也是三十八、九歲的年紀,氣質端莊,長相秀美!


    可口音……


    她沒有見過一個京城人,不知道京城人的口音究竟是怎麽樣的。


    不過呢,仔細聽陸大娘子說話,發現,她的口音和其他村婦們不一樣,說話時,尾音習慣打卷。


    特別是她說話說得著急的時候,那種卷著的尾音尤其明顯,說得慢的時候,卻又聽不出來。


    林園眸光微閃,這主仆二人找的,會不會是陸大娘子?


    他們找那樣的婦人,又為了什麽?


    前方的馬車行走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夜色裏,不見了。


    林園搖搖頭,拿出火石,點燃了火把,繼續往前走去。


    追上去問,不一定能問出什麽,搞不好,會給陸大娘子惹來麻煩,這件事情還是暗中觀察著吧。


    天曉得,那兩人是不是在找仇人?


    林園用急行軍的速度趕回了家中。


    這個時候,雞已經叫了第一遍。


    林園在廚房裏點著油燈,洗盡草藥後,連夜開始搗碎草藥。


    搗好後,林園這才去敲林大娘子和林大柱的屋門。


    “娘,您醒醒,娘?”


    敲了幾聲r後,屋裏的林大娘子才迷糊問道,“園子,這半夜三更的,你做啥呢?”


    “娘,您開下門,我給爹的腳上抹點兒草藥。”


    林大娘子走來開了門,揉了下眼睛,“大夫不是上過藥了嗎?這才多大一會兒,又抹藥?”


    門口,林園端著個洗得幹幹淨淨的舊碗,碗裏頭,是一團墨綠色的藥泥。


    “這是什麽藥?”林大娘子一臉的疑惑。


    “大夫抹的藥隻能止血止不了痛,這種草藥不僅能消腫,還能止痛,比那個藥管用。”林園說道,又怕林大娘子不相信,“我從縣城的一個大夫那兒聽來的方子,剛才在屋後的竹林裏尋來的,哦,我跟胡大夫說起這個草藥時,胡大夫也說這藥好呢。”


    她不敢說是去了野豬嶺采的藥,那還不得將林大娘子嚇著?


    “那,那快給你爹抹上。”林大娘子走出來去端油燈,讓林園進了屋裏。


    裏間屋裏,林大柱已經醒了,正靠在床架上。


    他看到妻女半夜三更的忙活著他的傷腳,歎了口氣,“瞧我這馬虎的人,害你們半夜三更都睡不好。”


    林園忙說道,“爹,哪裏是你馬虎?明明是那丟東西的人惹的事,爹當時不去秧田裏看秧苗,也許是娘去了,也許是我去了,誰去也會踩上呀。那秧田的水渾濁一片,誰又看得到那裏藏著個凶器?”


    林大娘子道,“園子說的對,你說你,愧疚什麽呢?唉聲歎氣個不停。”


    “我這腳一受傷,怕是得十天半月才好,那田裏的事,怎麽辦?”林大柱又是一聲歎息。


    “不是有我嘛!”林大娘子搬了張凳子放在床邊,將林大柱的傷腳挪到了凳子上擱著。


    “可你的身體……”


    “哪裏有你說的那樣弱了?”林大娘子埋怨著。


    林園走了過去,將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輕輕拆著林大柱的傷腳,“娘,家裏還有我,爹叫放心養傷吧。”


    林大柱欣慰著妻女體貼他,可她們哪裏幹得了田裏的重活?


    不想她們太擔心,就幹脆不說了。


    林園將林大柱腳上原先抹的藥,用幹淨的布巾抹下來,再抹上她搗碎的草藥泥,重新包好。


    入睡前,又端來了她煎的藥給林大柱吃。


    內服外敷,才好得快。


    聽到外麵響著雞叫聲,林大娘子心疼說道,“園子啊,明早起遲些吧,多睡一會兒。”


    “知道了,娘。”林園笑道,“不過呀,我還是得早起。”


    林大娘子道,“家裏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端午節的祭祀,你這小孩子不用理會的,我會安排。”


    林園笑道,“我采了一隻野靈芝,打算明早去賣掉,說不定啊,能賣上個三五兩銀子的。”


    林大娘子和林大柱聽說林園采了靈芝,都很高興。


    但還是心疼女兒,叮囑女兒不要早起。


    ……


    心中裝著心事,林園哪裏睡得踏實?


    次日一早,林園在天微微亮時就起了床。


    跟林大娘子打了招呼,背著背簍,就往清風鎮趕去。


    鎮上有兩家藥鋪。


    為了不被人糊弄,給她低價錢,林園一路走,一路問著靈芝的價格,大半的人都說,價格在三兩到五兩之間。


    具體價錢,還得看到實物。


    林園打聽好價格,就去了其中一家鋪子。


    鋪子掌櫃見到林園的靈芝,先是眼睛一亮,然後卻搖搖頭,“太小了,年歲太短,顏色也淺,頂多給你一兩半銀子。”


    林園抓起靈芝就走,“掌櫃的不誠實,你前幾天收的靈芝,比我這成色還差,卻給人三兩銀子,到我這兒才一兩半,那家收三兩五百文,我還沒同意呢!算了,去那家吧。”


    掌櫃的馬上喊著她,“小姑娘,你開價多少?”


    林園眼珠兒轉了轉,“掌櫃您做生意不誠實,我還是算了吧,一會兒你將我這靈芝捏來捏去的捏壞了,價錢又談不攏,我還怎麽賣下家?”


    正說著價錢,有個緋衣少年和一個黑衣青年,抬步走進了藥鋪。


    那兩人盯著林園,好一陣瞧。


    瞧得林園眼皮一跳,這兩人,怎麽有股熟悉感?


    十七歲的主子,二十歲左右的隨從。


    “你?”黑衣青年指著林園一臉怒容,“又是你這丫頭?真是冤家路窄!”


    林園聽出了聲音,原來,這就是昨晚遇見的主仆倆。


    兩次看到這兩人,都是在夜晚,林園隻記得聲音不知道樣子,原來……


    “原來,你們長這樣啊?嗬嗬……”林園聳聳肩頭,轉身就走。


    “丫頭你站住!”緋衣少年抬手攔著了她。


    林園眯著眼,“做什麽?”


    “我問你。”少年搖搖折扇,“回答好了我有獎勵。”


    林園眨眨眼,“我不要你的獎勵,你幫我把靈芝賣掉就成。”


    直接拿錢,這家夥會威脅她辦事,她才不會傻著去上鉤。


    “賣靈芝?”少年嗬嗬一聲,“丫頭,算你找對了人!”他轉身望向櫃台處,“阿福,把你師父叫出來。”


    “是,少爺。”


    林園一愣,這藥店,是這少年家的?


    一個外鄉人跑來這裏開鋪子,家裏產業遍地啊。


    有錢人!


    不一會兒,跟林園討價還價的堂櫃走出來了。


    “少爺,您來了?”


    少年點了點頭,一指林園,“她要賣靈芝,你給看看貨色,給個好價錢她。”


    由主子開口,還說要好價錢,顯然,就是送錢的意思。


    掌櫃的心領神會,“曉得了,少爺。”


    林園看了少年一眼,從背簍裏取出靈芝,遞向了掌櫃。


    掌櫃接過去,伸出五個手指頭給林園看,“姑娘,這麽多,成不?”


    五兩?


    這是很高的價錢了。


    林園很滿意,“我跟你們少爺也是熟人了,他要收,我就大方的賣了。”


    還大方的賣?


    明明他們吃虧好吧?


    一文都賺不到呢!


    掌櫃的和黑衣青年,一齊抽了抽嘴角。


    “姑娘稍等。”掌櫃的進了後台,放下靈芝後,抓了把碎銀子走出來,遞給了林園。


    林園數了數,滿意地裝進了衣兜裏。


    她拍拍袖子,笑微微問著少年,“說吧,你要問我什麽?”


    少年合了扇子,打量下藥鋪,“這裏隨時有客人進進出出,到外麵說話。”


    “行。”林園點頭。


    黑衣青年瞥了林園一眼,一臉的嫌棄,好大膽的丫頭,敢同他們少爺講條件?


    林園跟著主仆二人走出藥鋪,來到集鎮盡頭的小河邊。


    這裏沒有人來,很安靜。


    夠神秘的,林園笑了笑,“快說吧,我還得回家呢!”


    少年背著手,望著林園,“丫頭,替我辦差,我給你好處。”這丫頭窮得穿著打著補丁的鞋子,一定見錢眼開。


    林園眨眨眼,“首先說明啊,我不幹壞事,我上有父母要養老,下有弟妹要帶,家裏離不開我。”


    少年一笑,“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放心好了,不是幹壞事。”


    林園點了點頭,“那好吧,你且說說看。”


    少年便說道,“我們在找兩個人,是一對母子。他們是京城人氏,十九年前流落到了豐穀縣。婦人到今年,是三十八歲餘三個月年紀,生辰日是冬月初二,他兒子也是冬月初二出生,今年二十歲。婦人身材苗條,五觀秀美,她兒子嘛,應該長相差不多吧,他父親是個個子高大的人,他的個子,應該也是高大的。”


    還在找人!


    林園眸光一轉,“找到了就給我好處?”


    少年點頭,“你打聽到這二人的消息後,到剛才那間藥鋪裏遞話,掌櫃的會派人送信給我。當然了,我會先付點定金。事成後,會有更多的獎勵。”說著,少年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遞向林園,“這是十兩的定金。”


    十兩,還隻是定金?


    林園沒有接,她笑了笑,“定金就不要了,等我找到人,我會向你多要錢的。”


    接了定金,契約就立下了,這少年會有事沒事找到她。


    她若是找不到人,他會惱羞成怒。


    但是不拿錢的話,就不同了,她沒得好處,他也不損失。


    少年看了林園一眼,收回手去,“也好,過些日子,我再去找你!”


    等林園走後,黑衣青年馬上問少年,“少爺,為什麽叫那丫頭找人?她找得到嗎?”


    少年拿扇子敲了下隨從的頭,冷嗤一聲,“笨!有錢能使鬼推磨,你瞧她高價賣靈芝的表情,可見啊,那是個貪錢的人!她一定會替咱們找的,再說了,有她找陸家村和董家村還有秀水村這三村,咱們不是少跑路一些地方?找人這種事,最好是本地人找,咱們兩個外鄉人找人,村民們會心生戒心,不會透露消息的。”


    黑衣青年揉揉額頭,“說的也是啊……”


    “走吧,其他村子裏,也找幾個跑腿的去,咱們就回縣城裏,坐等消息了。”


    ……


    林園在鎮上買了些生活用品後,就回了秀水村。


    五兩銀子到手,她今天又還了三個人的欠債。


    路過自家秧田的時候,林園看見,林春生正站在那兒,鬼鬼祟祟的往秧田裏瞧著。


    “林春生,你看什麽呢?”林園走過去,冷冷問道。


    林春生嚇了一大跳,他袖子一甩,“我看癩蛤蟆,怎麽著,那是你家的?”


    “要看去你家田裏看去,這田裏的所有東西,全是我家的,少了一滴水,我也會找你賠!”林園擔心這小子搞破壞,毫不客氣地說道。


    “喲喲喲,呸——”林春生往秧田裏吐了一口口水,“賞你的,不謝!”


    臭小子!


    林園捏了捏拳頭,想暴打一頓他的狗頭。


    “算了算了,那小子就是個混小子,阿園你跟他吵什麽?”有路過的村民勸著林園,“我見他也隻是站著看,也沒幹什麽呀。”


    林園笑了笑,“秦大爺,我跟他吵著玩呢,我沒當回事。”


    她笑著扛起背簍子,往家走去。


    心裏卻想著,林春生,不可能沒有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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