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怔了一怔,也就隨她去了。心中暗道:這顧小姐和她的侍從都怪沒規矩的。


    不過想這顧小姐雖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但畢竟未在京城呆過,不知曉這些規矩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說,她今天是作為奕世子的朋友前來的,奕世子有恩於太子和自己,自己也不好挑剔他的朋友。


    這個時候,卻聽得歡顏開了口,對那太子妃道:“這位是淩姨,我的奶娘。”


    太子妃詫異,顧小姐為什麽突然跟自己介紹她的奶娘?不過轉念一想,這顧小姐畢竟不曉得京中的這許多規矩,不知者不怪,衝著淩姨略笑了一下,便是提筆蘸了墨,想了想,卻是將筆遞給了歡顏,“我還未見識過顧小姐的畫技呢,不如顧小姐先來?”


    歡顏也並未客氣,接過太子妃遞過來的筆,在紙上畫了一隻枝頭喜鵲。


    太子妃讚賞地看著歡顏,“顧小姐的畫技也很好啊。”


    “其實教我畫畫的啟蒙先生還是淩姨呢。”歡顏邊說,便看向淩姨。


    太子妃更覺詫異,這顧小姐的奶娘竟然還會畫畫?


    “那這位夫人,不如你也來畫兩筆吧。”太子妃好奇起來,顧小姐的畫技了得,卻不知她的奶娘又是如何。


    淩姨自是推脫不肯,但歡顏卻開口道:“既然太子妃開了口,淩姨你就莫要推辭了。”說著,便是將手中的筆塞到了淩姨的手中。


    卻見淩姨站在桌前沉默了片刻,然後沉腕落筆,畫的一架葡萄藤,上麵綴滿了葡萄,架下有一個垂髫女童在玩耍。


    淩姨在家道中落之前,也是家中備受寵愛的大小姐,琴棋書畫都是找了出色的先生來教的,畫技也是不錯。


    尤其這幅畫,她曾經在心中無數次描繪過,此時畫來更是得心應手。


    “畫得真好,這畫上的女孩兒應該就是顧小姐吧?”既然是奶娘,那自然是在顧小姐剛出生的時候就陪著她了。


    淩姨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


    “是我女兒。”她時常在心中幻想,自己的女兒會是什麽樣的,而這副畫麵是經常會出現在她腦海中的。


    太子妃點了點頭,也沒再追問。


    歡顏卻是主動道:“淩姨迫於無奈,跟她的親生女兒分開了,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很思念她的女兒。”


    太子妃同情地看了淩姨一眼,“骨肉分離是最痛苦的事情,夫人請保重。”


    而另外一邊,太子問出自己一直都很好奇的事情,“你究竟是怎麽查到這些事情的?”既然他不肯說他出手幫自己的目的,那他究竟是怎麽查到的,自己可以問一問吧。


    “既然太子殿下沒有謀逆之心的話,那被皇上發現的那些反詩,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模仿了太子殿下您的筆跡,故意要栽贓。”


    “你就怎麽能肯定那些反詩就一定不是我寫的?我跟父皇向來不合,屢次頂撞於他,這些都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估計這件事剛出來的時候,誰都不相信我是無辜的吧?”


    陷害自己的那人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肆無忌憚。


    “恕我直言,若太子今後不加克製的話,這樣的事情還會再發生。”身處太子之位,本來就無異於靶子,誰都想將他射下來,偏他自己還不注意,處處給人留下破綻。


    “所以我打算請求父皇,廢黜了我這個太子。”


    謝安瀾聞言,臉上並無明顯的詫異之色,隻是默然片刻,方是問道:“太子殿下可想好了?”


    “幾年前我就已經想好了。這個位置他們誰想要,便去爭,我是不想再摻和其中了。奕世子,其實你與我的處境,多少也有些相像,他們也巴不得你死,而這其中也包括……我的父皇。”


    謝安瀾抿了一口茶水,“太子殿下還真敢說。”


    太子聞言笑得爽朗,“我若不是生在帝王家的話,估計會去做個言官。”


    說罷,他擺了擺手,“好了,不說這個了,接著說案子。有人要臨摹我的筆跡,那必要得到我寫的東西,所以你就懷疑了兩個月前,失足落水的那個宮女,那你是怎麽猜到是趙科模仿的我的筆跡呢?天下間能模仿別人筆跡的,又不止他一人,況且這個人早就隱居,許久不現世了。”


    “大概是我運氣好吧。”


    這當然不是運氣好,隻是有些事情,還是不宜讓這位太子殿下得知的。


    而太子心裏也明白了,故而不再追問。


    “隻是卻不知那個陷害我的人究竟是誰。”


    “趙科雖然給家人留下了證據,可他自己也不知那個背後的人究竟是誰。隻是告訴他的家人,每次過來的都是一個身著黑衣的年輕人,想來不過是一個不重要的手下而已,這種事情,正主是不會輕易露麵的。”


    太子搖了搖頭,“左不過就是我那幾個兄弟,出生在皇家,哪有什麽親情而言,都是仇人還差不多。”


    “最起碼排除了三皇子。”謝安瀾淡笑著道。


    “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攪和進這件事情裏來。不過我現在是什麽都看不透,也不想看透。以後卸了這太子的身份,我也能輕鬆一些。”


    過了一會兒,歡顏和淩姨隨著太子妃從隔壁的雅室裏走了出來,幾人一起吃了飯,這才各自離開。


    回到別苑之後,淩姨的心情仍是不能平複,這是這麽多年以來,自己第一次這麽近地看自己的女兒,她很漂亮,舉止文雅有禮,看來俞家將她教得很好。


    隻是身在皇家,處處危機,怕是要苦了她了。


    “淩姨,若是你想留下的話……”眼看著就要離開大順了,可淩姨剛剛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想必是不舍。


    淩姨卻開口打斷了歡顏的話,“不必了,當初跟俞家約好了的,我不再見她。今天能跟她說上幾句話,我已經很滿足了。”


    歡顏見淩姨這般卻是猶豫了,自己要不要在京城多留幾日?讓謝安瀾再安排給機會,讓淩姨和太子妃再見幾麵。


    就在歡顏猶豫不決的時候,蔣青青卻已經從北於回來了,這下子又是拖住了歡顏要離開的腳步。


    “歡顏!”蔣青青一見了歡顏,就上前去抱她。


    因為相處了這些時候,兩個人已經很熟了,歡顏也不再介意蔣青青的‘熱情。’


    “我真是太想不到了,謝安瀾竟然就是定安王府的奕世子,那奕世子本名不是謝瑾奕嗎?謝安瀾是他給自己取的假名啊?”


    怪不得,自己讓父親打聽謝安瀾這個人,父親怎麽都打聽不到,原來他是用了假名。


    不過歡顏卻搖了搖頭,“倒不是假名。這名字,是謝安瀾出生之前,他祖父給他起的名字,隻是等他出生之後,皇上親自賜了名,所以就沒有用這個名字了。去北於之後,為了方便行事,所以就用了這個名字。”


    “原來是這樣。”蔣青青開始一臉的難以置信,“我真沒想到我會跟大名鼎鼎的奕世子做了兩年多的同窗,歡顏,你要知道,這要擱在以前,我連見他的資格都沒有。”


    歡顏拉著蔣青青的手坐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蔣青青突然變了臉色,煩惱道:“別提了,我快煩死了。我剛一回來,就聽到一個噩耗。”


    “什麽噩耗?”


    “我父母給我定了一門婚事,過幾天就要定親了。”


    “誰家的公子?”歡顏一早就聽蔣青青說,她家要給她定親,所以此時聽來,也不覺得太過意外。


    “說出來還真會嚇你一跳,是當朝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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