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闞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但他馬上將劍從右手換到左手,劍勢不斷,針雨打在劍身上發出“鐺鐺”的回響。


    椿杪立即結印,青紫色的符咒從他的腳下往四周蔓延開,成一個大圈,密密麻麻圍住中間四人。


    圈子裏青煙騰空而起,數隻青麵獠牙、赤發圓目的小鬼從地上冒出來,吱吱叫著,並不懼怕針紮,而往針雨發出的方向迅速爬去。長針不斷刺中,很快沒入它們的血肉中,消失了,小鬼們卻仿佛不知疼痛,不但沒受什麽影響,反而更加敏捷起來。


    針雨來勢一頓,隨即更加凶猛地撲來,一時間紅棕色鋪天蓋地,似乎什麽東西在狂怒著發瘋。


    兩個術式都極耗費心神,小鬼爬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兩尊紙人已經僵立不動。


    華闞頓失強援,連連中了數針。


    椿杪見狀迅速咬破自己的舌尖,雙手結印,噴出一口血。


    血霧在空中彌散,密密麻麻的紅棕色針頭竟然立即停在半空,仿佛被一睹無形的牆阻滯,就此膠凝不動。


    同時另一邊的小鬼似乎也有了收獲,吱吱的叫聲雜亂起來,聽來更加尖利恐怖。


    草木折斷的聲音此起彼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灌木中奔逃,慌不擇路衝進一團枯枝。鬼物尖叫聲四起,山林中驚起一陣飛鳥,撲撲騰騰亂入天際。


    椿杪接住倒下來的華闞,兩人跌坐在地上。


    紮在華闞身上的針被椿杪拔出來扔在一邊,甩在泥裏,針下的泥土都被魔氣染得暗沉許多。華闞麵色發黑,顯然是中了毒。他艱難地推了推椿杪,手上軟綿綿,全身力氣如泥牛入海,嘴裏隻能模模糊糊發出幾個音節,仔細聽來,是讓椿杪快走。


    椿杪不理他,隻戒備地盯住麵前灌木,喝道:“出來!”


    灌木叢裏血腥味彌漫,小鬼的聲音不知何時消失了。


    “夜叉役鬼,源源不絕。你若真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椿杪冷漠道。


    灌木叢中卻沒了動靜。


    椿杪警惕著四周,伸手將屹立在一旁的紙人召回。他道術甚高,近身搏鬥卻略輸一籌,所以多年潛心,將蒼梧原有的傀儡術不斷精化,終於至可以代替自己戰鬥的地步。


    正當此時,一道紅影從灌木中竄出,直撲椿杪而來。紙人迅速動作,將紅影擊落,卻被它身邊出的幾團狐火沾上。


    那火焰奇怪,在空中時和鬼火一樣,飄飄蕩蕩,微弱得像要熄滅,沾上紙人後,非但沒有被紙人身上的真氣衝散,反而熊熊燃燒起來。


    椿杪頓失對紙人的控製,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化為灰燼。


    紅影在空中利利落落轉了個身落到地上,果然是一隻棕紅色的狐狸。


    它齜著牙,利齒森白,牙肉發黑,涎水橫流。甫一落地,便弓背張爪,作出攻擊姿勢,從口鼻裏噴出濃烈的黑霧。狐狸渾身毛發如鋼針一般根根豎起,發出冷兵器的光澤,隻有額前一點,有純白的溫潤光芒。


    那光澤蒼梧道人都十分熟悉,正是渾元珠。


    椿杪眯了眯眼:“你是潯江源的餘孽?”盜取渾元珠,化為人來引誘蒼梧的小弟子,一出手就是殺招。一般的妖狐,對蒼梧避之唯恐不及,哪裏會有這麽大的惡意,更哪裏有這麽大的膽子。


    那狐狸低聲吼叫起來,聲音怨毒無比。


    “果然是了。”椿杪哼一聲道,“知道用渾元珠的真氣淨化夜叉,還算你有點腦子。可惜你惹錯了人。”


    椿杪上下打量這狐狸,見它身量尚幼,渾身新舊創口遍布,雖然張牙舞爪,卻沒有一個大妖該有的凶惡之氣。


    椿杪心中微微一動,道:“我勸你不要自尋死路。我的役鬼與你身上那股魔氣出自同宗,渾元珠既是它們的天敵,那麽憑借渾元珠成妖的你也不會好受。撐到現在,你恐怕已是強弩之末了吧。”


    小狐惱怒地抓緊地麵,仿佛被戳破什麽不堪。


    “識趣些,將我師兄身上的毒解了。我可以做主放你一條生路。否則等我師尊和大師兄回來,你就算本事通天也無濟於事了。”


    小狐聽罷,果然怒氣衝頭,不管不顧向兩人撲來,椿杪看準時機,展袖一擋,小狐便被他的真氣彈開。小狐就勢在空中一蹬,跳躍到巨木上,居高臨下對椿杪齜牙。


    這廂椿杪已經趁它轉身時完成訣法,暴擊一觸即發,轟得巨木碎片橫飛。


    暴擊的白光刺眼,氣流亂撞殃及周邊樹木,一時間枝條葉片如下雨一般紛紛迸射,而爆炸聲傳出老遠,巨大的噪音在山穀裏回響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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