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蹤已葬身狼吻,少年拿走了那把短劍,毅然往神仙頂而去。他認為仇人去神仙頂必有重大圖謀,如今仇人已死,斷了線索,到神仙頂或許能有新的發現。


    少年用了兩個時辰去到了另一個山穀,這時,日已西斜。


    少年沒忘記昨夜的慘劇,他開始早早的籌劃過夜事宜,環顧四周,隻見灌木叢與荊棘雜處,野草叢生,穀中有一小溪,溪水清澈。距小溪百步遠有一個小土包,土包上長著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高逾五丈。


    少年很快采集了十數根數丈長藤條,爬上大樹,在樹枝杈丫間編織成一張簡易的吊床。


    過夜的地方搞定後,少年來到溪邊,就見溪中遊魚成群。少年大喜,將短劍綁紮在一截樹枝上,瞄準較大的魚猛力刺出。一會功夫竟然刺到了兩條三斤重的魚。


    在溪邊將兩條魚洗淨剖腹,穿在枝條上,再生火烤魚。僅用一炷香時間就烤好了兩條魚。之後爬上大樹,躺在藤床上慢慢享受烤魚。


    入夜,歸鳥的喧囂漸漸停止,少年開始入睡,白天的翻山越嶺使得他很疲乏。皓月當空時,銀輝灑落山穀,山穀中靜悄悄的。這種安靜本來是不正常的,因為夜間活動的動物本應在這樣的夜晚在山穀中狩獵覓食,山穀中應該處處是獵場。


    但少年睡著了,他沒有感受到這一異常情況。


    因為他正在做夢,夢見了神偷,夢見了那隻黑毛大犬。隨後又夢見了大火和手執刀劍的黑衣人在溫國公府大肆屠殺。黑衣人在向他衝過來的過程中突然變成了狼,露出獠牙一口咬向他的頸子。


    他感覺頸子被咬到了,但不是疼痛,而奇癢難忍。他抽出短劍刺向狼的胸口,狼死了。緊接著場景由溫國公府變成了神農架的山穀,無數的狼撲向他,他奮力衝殺,被他殺死的狼堆成了一座小山。眼看所有的狼都死了,滿地都是狼屍,滿地都是血。


    突然,一隻狼突然死而複生,在地上一滾,變成禿頭紅眉的矮胖子,並且抓起一堆狼的腸子向他扔來,正巧扔在他臉上,濃烈的腥氣衝進他的鼻中,難愛極了,想嘔吐卻又偏偏吐不出來,大叫一聲驚醒了。


    他的手腳、臉頸均山墳咬了許多疙瘩,惡癢難當。他一邊搔癢一邊坐起,抬頭望天,月光如水,群星燦然。


    微風拂來,他真的聞到了夢中那股濃烈的腥臭味。他疑惑地四下瞭望,這一望不打緊,差一點驚得從藤床上掉下去。


    距大樹十餘丈遠草叢中,赫然盤曲著一根水桶粗細的大蟒,大蟒昂首吐信,口中噴出一蓬腥氣刺鼻的白霧,斑爛的蟒甲在月光下發出怵目驚心的碧光。


    大蟒對麵一丈處,有一隻碩大無比的仙鶴,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大蟒。


    仙鶴雙翅平張,覆地兩丈多寬,雙腳粗若碗口,身高八尺,鶴首高昂則去地一丈四。丹頂紅若火焰,長成蓮花形。


    突然,大蟒揮動尾巴,掃起一塊碗大的石塊,直襲仙鶴的胸部。


    仙鶴看得真切,大翅一拍,將石塊拍飛。


    大蟒彎曲的身體猛一舒展,閃電般襲擊,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仙鶴頸部。


    仙鶴輕輕一閃身,讓了過去,並飛快地在蟒頭上啄了一嘴。


    大蟒皮堅鱗厚,尋常兵器也傷它不得,但仙鶴的鋼嘴鐵喙絕非等閑,雖未啄穿蟒皮,但也痛得大蟒直發抖。


    大蟒受此重創,驚怒交加,頻頻出擊,蟒尾如一要巨杵,打、掃並用,荊棘、灌木擋者立折,山穀中頓時飛沙走石,一片狼籍。


    仙鶴則好整以暇,身法敏捷,或展翅低飛,或縱躍騰挪,果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大蟒一陣猛攻,卻連鶴毛也弄掉一片,反而被仙鶴尋隙反擊,啄了兩嘴。


    這條大蟒是此穀中一霸,橫行此穀三百餘年,雖也經過幾次惡戰,但強敵最終還是被它驅逐出領地,或者被它吞食。今夜出洞巡視,發現大樹上睡著一個人,正準備上樹吞食,突然飛來這隻巨大的仙鶴,狠狠啄了它一嘴,隻好放棄到口的美食,和強敵開戰。它幾輪強攻,均難傷對方分毫,而自身卻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劣勢,禁不住頓生怯意,掉頭欲走。


    仙鶴見大蟒敗逃,趁機飛撲而進,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一雙鋼爪淩空抓住大蟒的頸部,長長的鐵喙閃電般朝大蟒的左眼啄去,“撲”的一聲,蟒眼被啄瞎,雞蛋大的一顆眼球被仙鶴一升脖子吞入腹中。


    大蟒又痛又急,蟒頭一陣搖擺,企圖甩掉仙鶴,但仙鶴的一雙利爪如鋼澆鐵鑄般牢牢扣住蟒頸,硬是不放鬆絲毫。


    值此危急之際,大蟒急中生智,突然埋頭向草叢中的洞口鑽去。洞口比大蟒的身軀略粗少許,如果仙鶴仍抓住蟒頸不放,就會被卡在洞口,甚至被活活擠死。


    仙鶴頗具靈性,一見蟒頭入洞,立即鬆爪,站在洞旁一喙接一喙地直往正在進入洞口的蟒身上招呼。


    巨蟒的身軀飛快地射進洞中,但尚有尺許蟒尾留在洞外,左搖右擺,再未全部入洞。


    仙鶴不疑有他,一個勁地猛啄蟒尾,蟒尾的厚皮堅甲很快被啄破撕爛,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仙鶴欲逼出巨蟒,因而在蟒尾盡情地給巨蟒施加痛苦。


    不過,仙鶴再通靈,也無法懂得天時地利人和的道理。


    這道理隻人類才懂得,並且人類也隻是部分人能真正懂得。


    仙鶴得天地之靈氣,長得身形巨大,它已活了千多年,故爾歲久通靈。千多年來,它不知經過了多少次惡戰,許多鶴類的天敵都敗在它的鋼爪鐵喙下,到後來幾乎是不戰而屈敵之兵,敵手望風而逃。久而久之,就難免滋生出驕傲情緒。


    驕傲使人忘記了謹慎小心,變得粗心大意,其結果是使人從勝利走向失敗。


    楚霸王自刎烏江、關雲長敗麥城就是典型的例子。


    仙鶴因為驕傲而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對這個山穀的地理地貌它根本就沒有大蟒熟悉,無疑是大蟒得了地利。


    大蟒就是要利用地利反敗為勝。


    仙鶴還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窮寇勿追。大蟒整個身軀都進了洞,為什麽偏偏要剩尺餘長蟒尾在洞外?


    仙鶴不疑有他,不停地啄蟒尾,實際上已經中了大蟒的誘敵之計。


    當然,這些道理說起來容易,但真正遇到事情時要運用好,就太難了。連蓋世英雄楚霸王和關雲長都未能運用好,何況這隻仙鶴?


    再說那位少年自幼博覽群書,這些道理他也是懂得的,但當此時節,他也認為大蟒敗局已定,仙鶴勝卷在握。隻不過他是旁觀者,比仙鶴要清醒點,他對那段一直露在洞外的蟒尾產生了懷疑。


    是洞太淺,蟒身已塞滿了整個洞,還是其它原因。


    事實上這個洞並非是天然的,而是大蟒在若幹年前就已挖掘的。與其說這是一個洞,還不如說這根本就是大蟒製造的一個陷井,一個用來捕殺獵物的掩體。


    洞的線路是一個圓,首尾幾乎相連,進口和出口相距僅三尺多。


    更奇異的是巨蟒身長六丈八尺,而洞的進口到出口全長六丈五尺,也就是說,大蟒的頭若從出口探出,完全可以自己咬住留在進口處的尾巴。


    洞的出口處長有蒿草、藤蔓等,將其遮掩得較為隱秘。平日裏大蟒就躺在洞中睡覺,隻反尾巴露在洞外,若是有什麽動物去動它的尾巴,不管是出於好奇,還是不小心誤碰,那麽,那個動物的厄運就降臨了,也就是大蟒的食運來了。


    一隻冷血動物竟如此狡詐,真令人瞠目結舌。


    當蟒頭從蒿草、藤蔓中緩緩伸出,出其不意地一下子咬住了仙鶴的雙腿時,少年才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驚出一身冷汗,張口結舌。


    一向心高氣傲的仙鶴,於此變起俄傾之際,驚得忘了用它的鐵喙去拚命,隻一個勁地撲打著雙翅,企圖掙脫蟒吻。


    大蟒咬住仙鶴的雙腿不放,並且將頭縮進洞口裏去。此時,仙鶴已法再用鐵喙去啄大蟒了。


    巨蟒的頭仍在往洞中退縮,仙鶴的雙腿以及屁股均已被大蟒拖入洞中,唯餘雙翅卡在泂口,頭頸部雖在洞外,但無法攻擊大蟒。


    仙鶴雙翅撲騰,勁力奇大,直拍得地麵泥土紛飛。轉瞬間,地上就被拍出兩條兩丈多長、數尺寬的坑槽。


    大蟒咬住仙鶴的雙腿毫不放鬆,但又無法吞下這大力撲騰著的仙鶴。


    漸漸地,仙鶴撲打的雙翅動作變緩,力度變小,看上去已是強弩之末,垂死掙紮。


    仙鶴絕望了,它發出聲聲悲唳,唳聲淒切慘痛,是英雄末路的呐喊?還是痛心疾首懊惱?


    悲唳聲接連傳來,震得少年耳鼓生痛,激得少年血氣翻湧。


    他猛地遊過長藤,匆匆下樹,大步奔去,抽出短劍,估摸著蟒頭所在的位置,用短劍挖掘地麵泥土。下挖僅兩尺餘,便見到了大蟒的頸部。少年毫不猶豫,猛揮短劍一劃,將蟒頸割斷,鮮血飛濺數尺,灑了少年一身,他來不及擦拭濺在臉上的蟒血,而是急躍而起,迅速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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