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也過了大半,但冷風不減,餘涼似乎能感受到捆著她的人是誰,便一點也不覺得驚慌「夏宇,這是誰讓你幹的?」


    夏宇吸了吸鼻子,把餘涼放在一棵樹下,稍微還能遮擋一些涼風,他攏了攏衣領「不能說。」「落世千對不對?」餘涼眼神迷離了些,仿佛有淚在眼眶子裏打轉,怎麽也消不下去,好好的一個姑娘,就委委屈屈的站在那裏「我知道我妨礙他了,我會是他的牽絆,但我就是喜歡他。這就是他殺我的理


    由嗎?」


    夏宇一時怔在原地「他們殺人,不需要理由。」


    這話很輕很輕的落在呼嘯的北風裏,拽著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響,餘涼手裏還緊攥著一瓶沒用完的毒粉,爹爹說,那是落世千的東西,拿著防身用,很好用。


    餘涼是在四五歲的時候第一次接觸落世千這個名字,從她爹爹口中,爹爹說,他這輩子有四個引以為傲的徒弟,各個都很厲害,他很欣慰。餘涼當時還問過是那四個,佘斷文不說,說了會遭殺身之禍。


    餘涼就很想知道,纏著問了三四天,才知道落世千一個名字。 後來稍年長一些,爹爹不見了,被人抓去兩術山裏,爹爹把她藏的很好,託付給一個西北鏢師撫養,認做幹爹,改姓餘。爹爹每個月都會給自己稍寄一些好玩兒的東西,直到現在餘涼還不知道自己爹爹


    到底在兩術山裏做什麽。


    也不知道那些好玩兒的東西都是幹爹代買的。


    她曾走過幾次大瑤,幾次黑市,刻意打聽了那個爹爹說的很優秀的弟子落世千,才知道那是毒門的護法,也才恍惚的知道自己爹爹佘斷文來頭也不小。


    她知道落世千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文能談經史,武能定安邦,他很厲害。後來爹爹稍信說,他把落世千給引來了兩術山,想問問他可有沒有婚嫁。 那時候餘涼就喜歡落世千的畫像了,時常帶在身上,就像我們小時候經常聽父母講一個人,自小到大時日一長,我們都會喜歡上這個人,誰還沒有一個嫁給英雄的夢想,或者你小時候還想嫁給一隻猴子


    。


    就是這麽個道理。 因為隻能聽到而不能遇見,在餘涼心裏,落世千就像被套了一層神明光環,離自己很遠,隻是能被仰望的人。那時候跟幹爹走鏢,她很喜歡接毒門的生意,心想著萬一遇到落世千呢,可她遇到幾百回的


    馮常遠,也沒能遇到一回落世千。


    我就是喜歡他,你殺了我吧。


    餘涼臉上就刻著這幾個字,夏宇杵在一旁,他自己的情感問題還亂七八糟,哪有心思揣摩別人的,於是他不理解餘涼這麽一副如果是他想的,那我死也無怨的態度。


    他將劍收回劍鞘裏「可能,落護法他不是不愛你。」


    其實,在夏宇看來,落世千認識餘涼不過一兩個月的光景,談愛就有點做作了。但莫名的,他很有代入感,他想對世無雙說的話,一股腦全說給餘涼聽了。


    「可能,落護法他是喜歡你的,隻不過你知道的,規矩這種東西……它不允許,在他們的世界裏,早就沒了感情,都是利益。他可能是不想傷害你,亦或者,他有心無力。」


    怎麽看夏宇都是在說他自己,萬骨坊殺了他的親生父母啊!但江由有令,他必須接受世無雙。 夏宇此生不恨自己無父無母,因為江由待他很好,主即是父母,他是要報恩的,所以他……他怎麽能捅世無雙一刀呢?那是自己的老婆啊。好吧,這是藉口,他隻是喜歡上世無雙又不能直麵自己的良心


    。才拿江由的規矩當藉口。


    好吧我就是喜歡上世無雙了,你咬我啊!


    餘涼就很懵逼的看著夏宇忽然茅塞頓開的樣子,然後很感慨的對餘涼說「其實我說什麽並沒有什麽用的,餘姑娘,你還是得死。」他又將收鞘的劍拔了出來,生無可戀道「不然……我怎麽回去交差?」 「我還在想為什麽我寧願讓你捅我一刀,你也不肯原諒我,原來,原來你,你大半夜的和別的女人在這裏幹什麽呢!」世無雙風風火火的從百十裏地開外就扯著嗓子喊,喊的夏宇一個激靈,手一抖劍掉了


    ,他又很尷尬的撿起來,一轉眼世無雙就跑到他跟前了,他下意識結結巴巴撒謊,企圖掩蓋事情真相道「我,我在跟餘姑娘切磋……」


    「你不要跟我說你在跟餘涼切磋刀法。方護法都告訴我了,你擄了餘姑娘想要跟她遠走高飛!我要告訴江由!你這個叛徒!」世無雙衝著夏宇一通吼,吼的夏宇一時找不著北。


    夏宇就很委屈「方護法都跟你說的什麽?我沒有……」


    方清峰冷冷咳了一聲,夏宇又一個激靈,一句臥槽哽在喉嚨裏,硬生生換成了「方護法晚上好。」 方清峰瞧了瞧餘涼那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好好一大姑娘委屈成什麽樣兒了,落世千就是這麽欺負人的?自己老婆還這麽欺負!他緩步過去拽起餘涼手腕,稍探了一下脈「你回去跟他說,有了他的骨肉…


    …」


    餘涼可能是還沒緩過神兒來,絲毫沒有注意到方清峰說了什麽,就哭道「我不要,我不敢……」


    方清峰翻了個白眼「我說夏宇,你回去告訴落世千,餘涼有了他的骨肉,已經一屍兩命了。」


    夏宇一臉不可置信「真有了?」


    方清峰微微扯了扯嘴角,帶著笑意道「你還真是我見過問題最多的一個影衛。」


    夏宇扯著世無雙就走了,隱隱還能聽到他在跟世無雙吵架,隻不過,是在吵為什麽別人都懷孕了就你沒什麽動靜……


    方清峰覺得自己要是不做護法,就能改行當月老了,這一套勸和的手法真是沒毛病。餘涼還在哪裏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好一會兒,蹲在地上哭,好嘛,她一點兒都沒聽進去剛剛方清峰說了什麽。


    方清峰就很無奈「你哭什麽?」


    「他不喜歡我告訴我一聲就好了啊,我會離開他,我不會打擾他。他為什麽要殺了我。」餘涼埋頭在手臂裏,看也不看方清峰一眼。


    方清峰「……」呃,難道方清峰要跟她說,這是落世千殺人殺的最磨蹭的一次嗎?他殺馮常遠用了七天,殺你用了兩個月好不好?


    好吧這些話方清峰是不會說的,於是他著重又說了一遍「你有他孩子了。」


    餘涼的哭聲漸漸小了一些,然後方清峰清清楚楚看見她把手放在肚子上,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算了。結果餘涼哭的更大聲了「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他又怎麽會要我……」


    這是什麽混蛋邏輯?


    方清峰一時腦袋瓜子疼,還從來沒見那個女人像餘涼這樣說哭就哭,止不住的哭,他就很惱火,打了個響指叫侍衛出來,給了個手勢,劈昏她,帶走。


    落世千第二天一大早吃早飯的時候,葉青青也坐在飯桌上,死死的盯著他,盯著……落世千艱難的放下筷子「你有什麽話直說就行,這麽盯著我我很慌的。」


    他端起米粥,打算喝一口墊墊肚子,然後就不吃了,豈料葉青青很淡定的,眼也不眨的說了一句「你有孩子了。」


    「噗!」那口粥噴了出去,他用衣袖稍擦了擦「你說什麽?」


    葉青青看著被他吐了一桌子的殘粥,又淡淡道「一屍兩命。」


    落世千騰地一聲站起來「夏宇!夏宇你給我滾進來!」


    夏宇本來杵在門外,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晃悠悠的磨蹭進去。落世千揪起他衣領「餘涼……」


    忽然,他焦急的神情有了一絲絲轉變,因為他瞧見葉青青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有夏宇躲躲閃閃的目光,他略鎮定下來,鬆開了夏宇的衣領,並幫他撫平褶皺,很溫順的問「餘涼呢?」


    「死了。」夏宇道。


    「夏宇!!!」


    夏宇「……您,您吼我也沒用啊,真死了。」


    您是不相信我殺人的手法,還是不相信我刀的鋒利?還是……您覺得餘姑娘皮厚到我切不斷?好了夏宇很正經的說「落護法,您節哀。」


    葉青青「唉,我看了那個孩子了,還沒成型,死在了娘胎裏……」


    落世千「???」


    南裕澤拿著一張地圖進來了,命人撤掉飯菜,將桌子擦幹淨,隨行來的還有唐宋康,還有東遐之,說道「你若想知道她們母子的下落,就幫我一個忙。」


    落世千「……」一大早起來飯都沒吃飽,還受到了驚嚇,然後又感覺你們合起夥來騙我。他便有些委屈,瞪了一眼夏宇,夏宇聳聳肩。


    「我同青峰說過了,擔憂堂冥出事,我們近兩天就會回大瑤……」落世千也很委屈的樣子,總覺得這突然出現的一堆人,會把他給活剝了。


    「嗯,不用回去了。」南裕澤打斷他的話「十七給我捎了消息,月堂冥隻是帶他去毒山懸崖下麵那小木屋裏過日子去了。」


    落世千當時猶如一盆冰水迎頭潑下來,澆的他十分的清醒,他忘了啊,十七是南裕澤的人,那特麽是個臥底啊!緩了一會兒,落世千認命道「有什麽事,說吧。」


    方清峰拿著一塊糕點當早餐,走到門口的時候恰好吃完,進門喝了口茶「能有什麽事?問若是兵臨城下,洪水決堤,這仗怎麽打?」


    落世千想也不想「挖個河道把水引走啊。」


    方清峰似笑非笑「我也是這麽想的。」


    夏宇麵無表情「可能我還要在解釋一遍,月亮河的河水,引不走。」


    東遐之便又將地圖講了一遍,落世千白了方清峰一眼「我們是毒門的人,為什麽要幫你們打仗?」


    他可能是沒吃飽肚子,多以糊塗了。南裕澤道「第一,你想知道餘涼母子的下落,第二,你已經不是毒門的人了,起碼現在不是。」 難道你在這裏是白吃白喝的嗎?夏宇千裏迢迢的跟你來到晉臨是白來的?落世千扯了扯嘴角「那除了把河水引走,你沒什麽別的辦法。如果洪水將兵衝散,地方乘勝追擊,我方死傷加上擴散失蹤的至少有


    十之八九,還能聚攏十分之二的人,我就算你厲害。」 「嗯……」落世千又道「難道要打水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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