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火星子過後碎石紛飛,四道手電光同時射向北側的目標,李艾媛舉著衝鋒槍瞄準,不由自主地又打出一梭子子彈,視線之內的黑影巋然不動!秦濤慌忙把微衝槍管壓下:“別動,是石像!”


    信號彈的光亮湮滅在黑暗之中,空間內仍然在回蕩著槍聲,震得李艾媛的耳中一陣蜂鳴。就在這時候,黃樹奎從一個石筍上竟然找到了火把點燃,而郝簡仁則衝到了方才墜落的屍體麵前,看了一眼不禁驚呼一聲:“濤子哥,是氐族人!”


    那家夥已經被子彈打成了篩子,渾身鮮血淋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秦濤看一眼屍體,與在川北古墓裏被打死的基本一樣,手掌隻有四根角質化的手指,跟爪子似的鋒利異常。不禁警覺地掃視一眼昏暗的洞穴,秦濤拿過黃樹奎手裏的火把緩步向北側的雕像走去。


    高台之上矗立著兩排四尊雕像,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已經風化不堪。秦濤看一眼高台下的石階,一行清晰的腳印印在上麵,雲中旭已經過去了。可以肯定的是他與攻擊的氐族人是一丘之貉!


    “什麽人什麽年代弄的這些玩意?”郝簡仁拍打著石像,發出“砰砰”的聲音。


    洪裕達仔細觀察著雕像:“恐怕很古老啊,一通掃射基本都損壞了,這些可都是文物,可惜了!”


    “從風化程度和形製來看應該是漢魏時期的,雕得有點寫意,不過還是能看出來是三隻眼睛。”黃樹奎皺著眉頭掃一眼石像不禁驚訝:“這玩意應該叫翁仲,隻有帝王墓才會有,但時間有點不對,最早的翁仲也不過是從南北朝的時候傳下來的,到了唐宋時期才形成墓葬的規製,一般的古墓都有鎮墓獸……”


    郝簡仁冷哼一聲:“不過是個山洞,哪來的古墓?”


    “老黃說的對,這裏以前一定是一座古墓,不是普通的山洞!”洪裕達還在磨蹭的時候,秦濤已經穿過高台下了台階,李艾媛喊了一嗓子,洪裕達才戰戰兢兢地跟上。


    過了高台,山洞陡然變窄,如同進入了古代大戶人家的回廊一般,洞壁變得光滑了許多,而且腳下都是用青石鋪成的路,滿是灰塵的甬道上雲中旭的腳印十分清晰。依然是秦濤和黃樹奎在前麵開路,因為方才遭到了攻擊,行進的速度慢了許多。


    正行進之際,秦濤忽然停下,舉著火把盯著對麵的洞壁,方才太緊張幾乎沒有注意洞壁上的雕刻。打磨光滑的洞壁上竟然雕刻著壁畫?昏暗的光線下,壁畫一寸寸地顯露出來,對於秦濤和郝簡仁而言,這些壁畫就是天書一般的存在。


    借著微弱的光亮洪裕達仔細觀察著壁畫,額角不禁透出冷汗來,從來沒見過這麽大麵積的壁畫,雖然刻得十分粗礦,但還是能看出上古時代的滄桑韻味。有戰爭的場麵也有生活的場景,內容十分龐雜,洪裕達不禁嘖嘖稱奇:“諸位,知道這是什麽?岩畫!老祖宗在洪荒時代留下的傑作,是無盡的寶藏!”


    秦濤透過火把光凝神看著岩畫,腦子飛速旋轉,不禁一愣:“是雲中旭講的故事?仇池金母、嬌氏龍神、伏羲戰刑天!”


    傳說刑天沒有頭,兩隻眼睛長在胸前乳頭上,而岩畫上的畫像真實地反映了傳說。秦濤向前緊走幾步,看到岩畫上的“刑天”揮舞著戈的形象,誠如雲中旭所講的故事那樣。這證明了“鎖雲洞”並非普通的洞穴,也不是什麽神仙洞,而是一處古墓?


    秦濤不確定自己的猜測,回頭看一眼洪裕達:“洪老,您不幸言中了,這裏是一座盜空的古墓,岩畫表現的是上古的曆史,也就是雲中旭所說的氐族傳說。”


    “原來他是從這學來的?”郝簡仁詫異地看一眼秦濤:“這麽說這裏也是氐族人的古墓了?門口那四個雕像可都是三隻眼呢!”


    黃樹奎也不禁詫異,其實從一進入洞穴他就有“感覺”,這個洞子不同尋常。從風水角度而言,此處藏風納水是一處上佳的吉穴。但從洞內的布置而言又不太像古墓,譬如比較早的春秋戰國墓很少有依山建陵的,第一個開先河的帝王是朱元璋,建在南京紫金山。而春秋戰國墓一般都在平原丘陵地區的“龍脈”上,譬如陝西鳳翔縣的周幽王大墓。而在春秋戰國時期及以後的墓葬製度十分嚴謹,而且都是厚葬,一般都有黃腸提湊,很顯然這裏不是春秋戰國墓。而春秋戰國之後的墓葬形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等級製度也更森嚴,墓內更為講究,所以也不可能是漢唐之後的墓穴。


    岩畫的內容已經透露了洞穴的年代信息——上古時代。而且不一定是古墓,但不是古墓是什麽?


    對於秦濤而言,發現岩畫最大的意義是證明了雲中旭與氐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加上他曾經說過去天坑內的洞穴發現了五彩蜈蚣,而在這裏也發現了,說明他移花接木胡編亂造,而所講述的故事就來自這些岩畫,也說明了他的確對氐族有更深入的了解。


    這些已經足夠證明雲中旭的神秘身份,當務之急是抓住他,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秦濤舉著火把繼續向前走,甬道裏出現了大麵積的碎石,洞頂似乎發生了坍塌,洞壁的岩畫被破壞殆盡。洪裕達邊走邊扼腕歎息,這中自然的破壞裏顯然對一位專業的考古學者有很大的打擊。


    從上古時代留下來的曆史信息並不多,甚至可以說絕無僅有。一部《山海經》囊括了神奇而靈幻的上古時代風貌,而從《華陽國誌》裏也可以窺見西北“華陽郡”的曆史人文精彩片段,可惜的是《華陽國誌》隻是一部地方誌,而《山海經》裏的奇幻密碼又無法徹底解讀出來。


    洪裕達曾經去過西部荒漠考察上古的岩畫,譬如喀什(古代疏勒國)的石頭城的紅砂岩畫,真實地再現了上古時代的生活場景和祖先的文化修養。但與“鎖雲洞”裏的岩畫比起來都簡單得多。


    甬道內充滿了灰塵和古老的味道,似乎有好幾千年未曾有人進入過一樣,他們是第一批造訪者。但秦濤相信專案組隻是一個訪客,除了看到不可思議的地下景觀和上古的痕跡之外,隻能留下雜亂的腳印,或許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淹沒在灰塵之下。


    而那些如鬼魅一般的氐族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從法醫學角度而言,是什麽原因造成氐族人的那種狀態?”秦濤想到這裏忽然停下來:“很明顯,方才被射殺的氐族人也患有古怪的頑疾,他們的手角質化得厲害,但顯然身手不如那幾個犯罪分子。”


    雲中旭說那種頑疾是感染了一種未知的病毒所致,他父親曾經治愈過。但他父親的經曆是真是假都存疑,他的話有幾成是真的?


    李艾媛皺著眉頭看一眼秦濤:“角質化是皮膚鈣化的結果,一般情況是缺乏營養所致,尤其的維生素c、d,屍檢報告顯示氐族人的瞳孔要比正常人大,但視力並不好,是因為為了適應黑暗環境,進化的結果。”


    普通人長時間在黑暗的空間內會有一段適應期,在適應期期間瞳孔會開放到最大,增加光線攝入量,以適應黑暗環境。而在強光下會收縮瞳孔,以保護眼睛。


    “進化的結果?”也就是說氐族人長期生活在暗無天日的環境?難怪犯罪分子隻在夜間活動,以前都是從犯罪心理學角度考慮的,沒想到真實的情況是他們對黑暗的適應要比白天強大得多。秦濤深呼吸一下:“我懷疑犯罪分子是特殊的群體,比如穴居人。”


    “人類進化到現代社會基本不存在穴居情況,據調查隻有西部荒漠、雪域和東北的深山老林裏存在這種居住習慣,但也都是生活習慣所致,半穴居居住方式。在雪域和東北是為了躲避風沙和寒冷。”李艾媛凝神望著黑暗的盡頭,一抹綠光忽然乍現,不禁驚得一把抓住了秦濤的胳膊,聲音都變形了:“那是什麽?”


    所有人立即進入緊張狀態,郝簡仁抱著衝鋒槍擋在秦濤前麵,瞪大了眼珠子使勁看了半天:“李隊,什麽也沒有,是不是眼花了?”話音未落,又一道綠光一閃即逝,這次終於看到了,郝簡仁不禁後退兩步到了秦濤的後麵:“鬼火?大白天的哪來的鬼火!”


    嘴都嚇瓢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不是白天,走到這用了近一個半小時,黃昏已過。


    秦濤舉著火把向前走了兩步,距離甬道盡頭不過十幾米遠,但在絕對的黑暗之中感覺十分遙遠,他也看到了那抹綠色的光亮,但辨認不出是什麽東西,好像是某種獸類的眼睛?一想到這層,秦濤的脖子直發涼!


    “簡人,斷後!”秦濤拔出狗腿刀棲身向黑暗中小心地摸去,隨著火把光一寸寸地照亮甬道,地麵的碎石驟然多了起來,洞穴顯然在自然力的破壞下坍塌得厲害,以至於走到最後甬道生生地被截斷,無數塊2碎石將洞口封堵,隻露出一人的身位。


    秦濤和郝簡仁觀察了一下周圍情況,身體探如縫隙之中,視線突然豁然開朗,一股冷風迎麵撲來,裏麵夾雜著草木香味,而空間內充滿了綠色的星光,美輪美奐——如移動的星光,似乎很遙遠,但又是那麽近!


    “哇!這麽多螢火蟲?”郝簡仁望著眼前的奇景不禁驚得目瞪口呆,癡癡地望著若即若離的藍綠色的熒光,竟然忘記了身處洞穴之中,肥胖的身體直接鑽了過去。


    剛要向前邁步,卻被秦濤一把給拽住:“等一等!”


    “濤子哥,是螢火蟲舞會啊,浪漫得不要不要的!”


    “看看腳下!”秦濤鑽過來擋在郝簡仁的前麵,火把光所及之處,一片亂石狼藉不堪,山風吹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冷戰,仰頭望向洞穴頂端才發現似乎已經出了洞穴,可以看到低矮的灌木和野草,而一條綠色熒光的河流竟然是直上直下地流動著,如漫天的星光一般。


    郝簡仁用手電照射一下前麵長滿了蒿草的地方,拿起一塊石頭扔了下去,石頭沒有落地,而是從荒草裏直接墜落下去,清晰地聽到石頭碰撞石壁的聲音。嚇得郝簡仁不禁退了兩步:駭然不已:“我地乖乖,這他娘的是地縫啊,一腳踏進了鬼門關還不知道那!”


    洞穴在這裏斷了,一條直上直下的裂隙憑空而生,而這些閃動的精靈們形成了星河一般。如果魯莽的人一定會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一步天堂,一步地獄。眾人都鑽了過來,美輪美奐的“星河”讓所有人不禁驚歎莫名。


    “現在是螢火蟲繁殖的季節,我在山裏麵經常遇到,但這麽大規模的也是第一次看到!”黃樹奎也不禁讚歎。


    李艾媛凝重地點點頭:“是最美麗的陷阱,掉下去就粉身碎骨,雲中旭是想置我們於死地啊。”


    “那個畜生,一會抓到他給扔下去!”郝簡仁用手電四處胡亂地照射著,才發現草叢中有一條“繩橋”,說是“橋”,不過是上下兩根繩子,三四米的裂隙看著不太寬,但一上去可就懸空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掉下去必死無疑。


    秦濤拉了一下上麵的繩索,感覺一下是否結實,看樣子繩子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風吹日曬雨林之後會發生老化,所以每次隻能過一個人。這對秦濤、郝簡仁和黃樹奎而言沒有什麽難度,夜訓的時候經常練習這個,隻不過那是繩梯而已。而對洪裕達而言則有點吃不消,看著就眼暈,腿沒上去就開始發抖,怎麽過去?


    “大家都小心點,我先過去係好安全繩,然後再過。”秦濤抓住繩子,一隻腳踏出一步,稍微用力,繩子立即下沉繃緊,另一隻腳移動了一步,四步就到了對麵,看似輕鬆自如,實則在過繩橋的時候秦濤幾乎沒有喘氣!


    到了對麵,秦濤全神戒備,生怕此刻發生意外,在確定沒有異常之後,才從背包裏拿出專業登山安全繩,固定在一塊石頭上,把繩索拋到了對麵:“愛媛同誌,你先過來!”


    李艾媛望一眼美輪美奐的螢火星河,淡然地抓住繩子,神經立即繃緊起來,腳下的山風不斷吹上來,熒光弄得眼花繚亂,如墜入了星辰大海裏一般。女人都喜歡浪漫,尤其是在漫天飛舞的螢火之中,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穩一些,不要晃動!”秦濤伸出手握住李艾媛柔軟的手臂,就在即將過來之際,李艾媛的身體忽然晃動得厲害,不禁驚呼一聲。卻被秦濤用力拉了過來,一頭紮在了秦濤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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