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抬起頭來。那


    輪血色的月亮仍然掛在他們所有人的頭頂,似是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但這一次,漆黑的天穹卻透露出一絲微光——天快亮了。如


    果他們的之前猜測沒有錯,天亮之後,血月的消失必然帶走假書生的一部分力量,同時,他也失去了“收割”的權利。若他是一個聰明而謹慎的人,一定會重新潛入底下,等待著下一次血月來臨的機會。畢竟,此時各方勢力齊聚於此,就算是他這樣的怪物,也要忌憚幾分。江


    破的猜測沒有錯。


    就在微光從天際透出的瞬間,仍在攀爬高山的影流驟然一頓,此時,他們仿佛是一個整體,同時猶豫了一下——他們同時望向天空,又望向地底,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就連四隻仍然存活的巨大影獸,也將目光投向了這兩處,慢慢向後退了一步。他


    開始退縮了,他知道,再糾纏下去已經是沒有意義的了。


    這是唯一一次,他必須接受自己的失敗。


    “龍王!”一個身影呼喊著掠來,江破餘光一瞥,是“天璿星”令狐笑我。混戰之中,他不知去了哪裏,但現在一看,他的情況倒是所有人當中最好的。除了手上那一處舊傷,身上再沒有新鮮的傷口。他腳步輕盈,看起來仍有餘力,落在江破麵前,喊道:“他們退了!”“


    觀星閣的諸位如何?”


    “我還沒找到大師兄,古師弟仍然不見蹤影。其他人雖然多少受了點傷,但不礙事,這些妖怪終究沒衝上村子。”令狐笑我道,疲憊的神色之中難掩興奮,“我們打贏了這場仗!”江


    破很想回應他的喜悅,無奈多年喜怒不形於色,身體又太過疲憊,此刻居然連一個簡單的笑容都擠不出來,若是冷冰冰說一句話“恭喜”,也實在太煞風景,隻能點了點頭,道:“觀星閣七星千裏搭救,等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定親自登門向尊師道謝。”“


    龍王客氣了!”令狐笑我又向下望了一眼,道:“我聽與你們一道的那位小妹說過,這些妖魔鬼怪都是那黑袍人的力量所化,即便殺了再多,不誅此人,也毫無意義。現在天色快亮,這黑袍人實力驟減,我們是否還要乘勝追擊?”“


    不!”江破連忙製止,就算他再滿腔熱血,但曾見過假書生的翻天覆地的力量,也不會再有這個念頭。他環視周圍,與令狐笑我說道:“方才蕭其宿將群山大地一並扯起,五指山中的四座高山已經崩塌,唯餘這一座無名指。但一場大戰過後,山體早已不再穩固,此地不宜久留!”


    令狐笑我冷靜一想,確是如此,問道:“這山中除了我們師兄弟幾人,與你的幾位朋友之外,可還有別人?”令狐笑我問完,又補充道:“妙公子等幾位惡人自有脫身辦法,不必我們為他們操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江破聽到“妙公子”這三個字,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柳緣一早就與他們並肩作戰,若不是他,還不知要如何才能戰勝遍布黑火的蕭其宿。可之後,卻至少有大半個時辰沒有見到他了?他去了哪裏?他遇到了什麽不測?與他一同的另外幾名惡人呢?江


    破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卻也想不出更多來。遠處那一方發光的大陣與突如其來的大雪也令他心生困惑。他看令狐笑我也是滿臉疑惑,說道:“小心為上,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我先上嚴家村幫助村民們下山,七星中若還有身有餘力的人,也請上來助我一臂之力。”


    令狐笑我一點頭,“那就按龍王說的辦,我先去……”他


    話還未說完,隻見四個身影接連躍上兩人所在的平台。分別是“天璣星”蕭謐、“開陽星”孫或雨、“搖光星”秦可,最後一個人兩鬢斑白,吊著一雙死魚眼,模樣奇怪。四人之中,隻有這怪人一人身上沒有一點傷口,氣定神閑。


    令狐笑我看了這人一眼,便覺得一陣沒有來由的熟悉,仿佛張口就能叫得出名字來,又見自己的三位師弟師妹疲憊之中麵含怒色,都不願離這個怪人太近,心中不禁感覺有些不妙,但仍上前一步,行了一禮,問道:“閣下是?”


    那人很是無理,揚起頭看了令狐笑我一眼,道:“天璿星不必那麽有禮貌了,待會兒你不拿著劍與扇指著我,就算是老夫的好運氣了!”


    令狐笑我聽到這人說話,心中熟悉的感覺更加無法抑製,再看這人一臉敵意,便習慣性地望向了這人的雙手——之間這中間人身上手上並無兵器,隻是兩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各夾了一枚銅錢。


    “是你!”令狐笑我驚呼出聲,“你沒有死!”


    “天璿星好記性啊!”中年人冷哼一聲,“老子就是‘一指一銅錢’李泛泛,咱們的恩怨日後再提,要是再耽誤下午,大雪可就要封山了。”


    “大雪封山?”令狐笑我更加不解。李


    泛泛根本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說道:“封山就是封山,哪有什麽為什麽。我家主人讓我上來,是不想與觀星閣、白衣樓結下梁子。你們快走便是!”


    “不行。這山上還有一個村子,至少有近百口無辜的村民,就算是大雪封山,也要先把他們救下來才行。”令狐笑我向上望了一眼,江破已經走在前麵,根本沒有聽他們說話,“龍王已經上去,你們誰還有力氣,與我一同……”


    話說到這裏,“搖光星”秦可突然一抽泣,“開陽星”孫或雨抓住她的肩,小聲道:“別哭了,別讓這惡人看了笑話!”。令


    狐笑我再說不下去了,他心中的不祥愈發濃重:他的師弟師妹向來堅強,尤其秦可,外柔內剛,有時比古道同這樣的硬漢更有氣勢,今天是怎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必去了。我剛就說了,待會兒啊,你別拿劍指著我可就謝天謝地了。話說在前頭,不是我幹的。”李泛泛道,顯然將兩枚銅錢夾得更緊,與令狐笑我拉開了一點距離,“那村子裏的人,已經殺幹淨了。”令


    狐笑我愣在原地。


    “我們走吧,觀星閣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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