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起了大早,簡單洗漱了下,便駕車離開了家,直奔第一醫院。


    幹診病區的門還沒開,他在外麵等了片刻,這才跟著上早班的護士混了進去。


    路過夏凡病房的時候,特意往裏看了眼,卻發現已經人去屋空,這個愣頭青果然是一天也不肯多呆,拆線之後便急三火四的出院了。


    陳心怡的房門虛掩著,他沒直接進去,而是禮貌的先輕輕敲了兩下。


    “是劉主任吧,你咋這麽早就過來了呀?”


    隨著話音,陳心怡的母親舒平笑容可掬的從裏屋迎了出來。


    老太太一如既往的趕緊利落,渾身上下透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精氣神,可一看推門進來的是高原,臉上的笑容如同變戲法似的,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那種高高在上的矜持。


    “你怎麽來了?”她冷冷的問。


    每次看到這個出身高貴的老太太,高原都感覺莫名的壓力,並非老人的言語有多犀利和刻薄,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高傲和俾倪一切眼神,讓人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厭惡。


    “您好,阿姨。”高原滿臉賠笑的打了個招呼:“我來看看心怡。”說著,便邁步進了房間。


    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高原好心好意來探視,舒平也不好顯得過於冷淡,勉強笑了笑,但神態還是很冷淡。


    “她挺好的,謝謝了,你先回去吧。”


    什麽啊,人都沒看著,張嘴就讓我回去!高原默默的想,心裏雖然不痛快,但臉上並不敢表現出來,隻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尷尬的笑了笑。


    見他沒動地方,舒平更是直截了當的說道:“走吧,以後也不用總過來,過幾天心怡就出院了。”


    “出院?她不是......”他驚訝的道。


    “你聽到什麽了吧?”舒平淡淡的道:“是一場虛驚,沒事了。”


    盡管麵對的是陳母的冷言冷語,但高原還是無法抑製內心的喜悅之情,差點來了個歡呼雀躍。


    “太好了,可把我嚇死了!”他自言自語的道。


    或許是真情流露讓陳母有些感動,老太太的語氣總算緩和了下來:“醫生說,就是超負負荷工作導致身體長期處於亞健康狀態,免疫係統出了問題,引發高燒不退,至於肺部的低密度影,是小時候得肺結核形成鈣化點,沒什麽大問題,對症下藥之後,效果立竿見影,小高啊,你也是一樣,千萬不要以為年輕身體好,就透支自己的健康,要勞逸結合才行啊。”


    他連連點頭稱是,可心裏卻有點納悶,兩人說了這麽長時間,陳心怡咋一點動靜都沒有呢?難道聽到是我,故意不出來?果真如此,那可有點太絕情了吧。


    舒平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笑著道:“心怡早上有個檢查,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等她回來,我轉告就是了。”


    逐客令一個接一個的下,再不走,就有點死皮賴臉的味道了。他輕輕歎了口氣,苦笑著道:“好吧,等有時間我再過來。”


    “不用過來了,市裏特批心怡去廈門療養一段時間,可能今明兩天就走,你安心工作,別來回跑了。”舒平說著,往前邁了一步,伸手主動拉開了房門。


    他很無奈,隻好說了聲阿姨再見,然後悻悻的退了出來,前腳剛邁出病房,門便立刻關上了。


    他默默的在走廊裏站了一會,最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往樓梯口走去。


    說實話,這一刻,他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希望陳心怡真得了什麽重症,最好是生命垂危,到了那時候,看看這個盛氣淩人的老太太是個啥模樣!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念頭過於歹毒,實在有失君子風度,不免長歎一聲。


    順走樓梯拾級而下,剛走到二樓的緩步台,卻見穿著一身病號服的陳心怡,在一個年輕護士的陪伴下,有說有笑的迎麵走來。二人四目相對,都是微微一愣。


    “一大早,你跑來幹什麽?”陳心怡驚訝的問。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過是36個小時,陳心怡的狀態和上次見時判若兩人,雖然還有些憔悴,但明顯充滿了活力,說是容光煥發,也一點不為過。


    “來看看你呀。”他訕訕的道。


    陳心怡哦了聲,身邊的護士見狀,說了聲陳副市長我先走了,便識趣的離開了。


    見護士走了,陳心怡嫣然一笑道:“被我媽攆出來了?”


    “嗯......也不是,你沒在嘛,老人家就讓我先回去了。”他笑著道:“我說得沒錯吧,咱們雲州醫院的是以誤診聞名全省的,事實再一次證明了傳言的真實性。”


    陳心怡明顯心情不錯:“是啊,這幾天下來,感覺像是在坐過山車,幸虧我這心理素質還不錯,否則,還真承受不起呢。”


    “不管怎麽說,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他緩緩說道。


    “謝謝你。”陳心怡笑著說道:“市裏安排我去廈門療養一段時間,等回來了,請你吃飯。”


    這句客客氣氣的話,在高原聽來,卻透著一絲冰冷。


    “不用了。”他低著頭道:“那......我就先回了。”


    陳心怡似乎想說什麽,可猶豫了下,始終沒有說出口,隻是淡淡的一笑:“再見吧,路上開車慢點。”


    “我.......”他支吾著,打算趁這個機會,把賈東明想要下絆子的事說了,可這不是一句半句能說清楚的,更不是站在走廊裏就能聊的事情,但陳心怡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實在是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了。


    走廊裏不時有上班的醫護人員路過,很多都是在幹診病區工作的,陳心怡多少感覺有些尷尬,於是便對高原說道:“先回去吧,有什麽事,可以在電話裏說。”


    高原無奈,但想陳心怡很快要去廈門療養一段時間,賈東明鞭長莫及,恐怕也做不了什麽,於是隻好答應了。


    天陰沉沉的,烏雲低垂,好像在醞釀著一場暴雨。他的心裏同樣布滿了陰霾,回到車上,抬頭看著陳心怡病房的窗戶,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份感情,真的就此失去了嘛?他默默的問自己。


    沒有答案。隻有一聲歎息。


    啟動汽車,剛開出醫院大門,夏凡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姐夫,喬支隊昨天和你說的事,考慮咋樣了?”電話剛接通,還沒等他吱聲,夏凡便搶著問道。


    這個世界上就有這麽一類人,無時無刻都充滿了力量,像台不知疲倦的永動機,夏凡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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