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了電梯,楊昊天這才苦笑著道:“謝謝高總,楊某改日一定重謝。”


    他淡淡的道:“別這麽說,我覺得你和二哥之間無非是點誤會,話說開了就沒事了。”


    楊昊天沒吭聲,隻是默默的歎了口氣。


    到了頂樓,電梯門剛剛一開,便有個年輕的小夥子迎了上來,彬彬有禮的道:“二位晚上好,賈總在書房,請跟我來。”


    二人被引至書房門前,小夥子輕輕敲了下門,聽賈東明喊了聲進來,這才推開房門,然後側身站在了一旁。


    高原扭頭看了眼楊昊天,示意他先進,可楊昊天卻連搖頭帶擺手的,一個勁兒推他,無奈之下,隻好邁步走了進去了。


    賈東明斜倚在書房的榻上,口中叼著跟雪茄,見高原進來了,略微欠了下身,指了指旁邊的一把太師椅。


    他走過去坐下,卻發現楊昊天仍舊站著,多少有些尷尬,正打算起身相讓,卻聽賈東明陰惻惻的道:“踏踏實實的坐著,在二哥這兒,永遠有你的位置。”


    他無奈的一笑,正琢磨著說點什麽緩解下氣氛,賈東明卻緩緩抬起了頭,用夾著雪茄的手指著楊昊天,故作驚訝的道:“咦,這人是誰啊?”


    “這是楊局長啊,是你讓我帶他過來的嘛。”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賈東明做恍然大悟狀,皺著眉頭道:“天啊,是鼎鼎大名的楊局長啊,你不在掃黑除惡的前線奮戰,跑到我這個黑窩裏來幹什麽呀?對了,4.20專案組的同誌們都怎麽樣了,那個一門心思要置我於死地的夏警官傷勢如何?請帶我像他致敬!什麽時候需要,賈某一定全力配合,你看,我今天特意把脖子都洗幹淨了,就等著專案組的同誌們來砍呢。”


    楊昊天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低著頭站在對麵,黃豆粒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劈裏啪啦的一個勁往下掉。


    高原的心也砰砰跳個不停。


    賈東明提到了夏凡,這絕對是個危險的信號,隻要再深入查一查,他和夏凡的事難免會浮出水麵,果真如此,這盤棋恐怕就真要換個打法了。


    “叉你媽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居然想玩老子,你他娘的還有人味嘛!就算養條狗,也知道跟我搖搖尾巴,你可好,吃飽喝足,卻跟我呲上牙了!無所謂,我這輩子專治各種不服,今天就給你機會,倒要看看,你能硬多久。”賈東明恨恨的道,唾沫星子都噴到了高原的臉上。


    楊昊天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看那架勢,是打算讓賈東明罵夠了再吱聲。


    “楊瘸子,你連宿大夜把小媳婦和兒子都送到廣州去了,以為我鞭長莫及,拿他們沒辦法了唄?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的手段你應該了解呀,別說送到廣州,就是送到美洲去,隻要我願意,照樣可以弄死他們!”賈東明惡狠狠的說道。說完,指了指牆角的一個箱子:“那裏麵的錢,足夠買他們娘倆命的了,一次辦不成,那就再來一次,二哥有的是錢!除非你現在就把我抓了,而且還得立刻判死刑,否則,隻要讓我活一天,他們娘倆就死定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了楊昊天的胸口,這位堂堂的局長再也挺不住了,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著磕了好幾個頭,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著道:“二哥,兄弟錯了,求您放過我,就算不放過,也放過我的老婆孩子,這事真的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高原打死也不會相信,雲州市副市長,公安局局長,竟然會對一個黑老大卑躬屈膝,磕頭求饒,這場麵是在滑稽到了極點,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力。


    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裏卻默默的想,如果有一天,邱明良會不會也麵臨著如此的局麵,他又會作何表現呢?


    賈東明冷冷的看著楊昊天,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你搞我的時候,想沒想過我的老婆孩子呢?”


    “我服了,二哥,事已至此,也不敢求你原諒,甘願一死,隻求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們。”楊昊天說著,咚咚的又磕了幾個頭。


    賈東明哼了聲:“楊瘸子,如果就是你和我的恩怨,念在這麽多年的交情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但現在不成了呀,4.20專案組是政法委袁書記親自掛帥,我放過了你,他能放過我嗎?現在咱們隻能拚個魚死網破了,沒辦法,這都是你逼的。”


    楊昊天連忙說道:“請二哥放心,專案組的事由我來搞定,隻是需要給我幾天時間。”


    “去你奶個腿吧,你連市局裏那幾頭爛蒜都搞不定,能搞定袁書記和常文謙?還有那個蘇大嘴,這幾個貨不都是躍躍欲試,急於在老子身上拿政績嗎,你有這個能耐嗎?”


    “我有辦法,省廳最近有精神,不允許將掃黑擴大化,更不能搞一刀切,對所有涉黑專案都要進行重新審核,對那些證據不足的和存在明顯疑點的,要撤銷專案,待查明之後再行安排,相關的報告我都寫好了。”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幾頁紙遞了過去。


    賈東明卻把手一揮:“我不看那些東西,擦屁股都嫌硬。”


    楊昊天一個勁的朝高原使眼色,他隻好起身將報告接了,好奇的掃了幾眼,不由得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


    法律如果掌握在不法之徒的手中,那就隻能成為他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工具,對這個社會而言,實在是一種悲哀。


    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洋洋灑灑的寫在紙麵上,言之鑿鑿,有理有據,由不得你懷疑。


    有法律依據的無恥和齷蹉,實在是令人無言以對。


    “二哥,你看下吧,楊局長的心還是很誠的。”他笑著將報告遞了過去。


    賈東明眼珠轉了轉,伸手接過,從頭到尾看了一邊,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楊瘸子啊,你這文筆還真不賴呢,寫得連我都相信了。”他冷笑著說道。


    楊昊天似乎鬆了口氣,但還是沒敢站起來,隻是喃喃的道:“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把善後工作處理好,然後就辭職,從今往後,永遠在二哥麵前消失。”


    賈東明一隻手捏著下巴,似笑非笑的道:“那可不行,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呆著,否則,我想你可咋辦啊,這麽多年了,沒有你楊瘸子,我這心裏就沒著沒落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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