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很平靜,不是裝出來的平靜,而是真平靜。


    看了看邱明良,又瞅了瞅趙天成,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咋越聽越糊塗了呢?殺豬局......我是操刀的那個,這玩笑有點過了吧!”


    趙天成卻有些急了,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大聲說道:“老弟.....”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被邱明良揮手製止了。


    “高總,我知道你肯定會有所顧忌,這很正常,換做我,也不敢輕易相信,事關重大,你可以考慮之後再答複我。”邱明良緩緩的說道。


    高原淡淡一笑:“您讓我考慮什麽呢?我是個普通的企業幹部,殺豬不是我的特長,而且,手裏也沒有刀,至於您說的那個殺豬局嘛,或許存在,但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想......您可能是找錯人了。”


    邱明良略微思忖片刻,微笑著道:“我沒有找錯人,還是那句話,你回去好好考慮下,再做決定不遲,其實,許卿未必是你最好的選擇,她是個外人,一旦事敗,肯定是拍屁股走人,直接甩鍋給你,真要到了那時候,你自己能應付得了嗎?而我不同,我是雲州的坐地戶,生於斯、長於斯,將來也要死於斯,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意味著必須玩到底,兩者相比較,你覺得誰更靠得住呢?”


    類似的話,楊昊天也曾信誓旦旦的說過,當時還搞得他熱血沸騰,可惜放屁的工夫,便慫得跟三孫子差不多。


    說實話,他現在對這些所謂的大人物還真心裏沒底,俗話說,輕言大義者,遇事多變節,這幫養尊處優的官老爺們,平日吆五喝六,頤指氣使,張嘴就是各種大道理,可真遇到點事,腦瓜皮比紙糊的還薄,既貪戀紅塵,又兒女情長,多半是靠不住的。


    算了,還是敬而遠之吧,咱們各玩各的,少往一塊參合,他想。


    “對不起,邱副市長,恕我愚鈍,到現在為止,還是沒能領會您的意思,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失望倒是不至於,隻是感覺很可惜,或許有一天你會後悔,但為時已晚,誰都愛莫能助了。”邱明良也不看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他低著頭沉思片刻,很認真的回道:“您的話我記下了,如果需要後悔的話,盡量不等到為時已晚的那一天。”


    邱明良聽罷,臉上掠過一絲笑容:“很好,穩紮穩打,不急不躁,越來越像個狠角色了,說實話,我原本並不看好許卿,但現在卻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了,有你這樣的幫手,這個殺豬局說是十拿九穩也差不多了。”


    這事鬧的,邱明良認準了我和許卿聯手了,他想,這可不是啥好現象,鑼鼓點兒還沒響,我這個看戲的咋就成了主角呢?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我可真要掉進坑裏了。


    正合計著該如何應對,手機忽然響了,低頭一瞧,竟然是賈東明的來電,略微思忖片刻,沉吟著說道:“對不起,邱副市長,賈二哥來電話,我得接一下。”


    “你隨意。”邱明良很有風度的說道。


    他沒有起身,而是故意當麵接了起來。


    “老弟啊,你這就帶楊瘸子過來吧,我在聚龍匯等著。”聽筒裏傳來賈東明那沙啞的聲音。


    “好的,我馬上和他聯係。”


    放下電話,他笑著道:“不好意思,邱副市長,我可能得離開下,二哥找我。”


    邱明良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看來,又有人打算提前退場了,殊不知這遊戲是個生死局,既然放下手中的武器,那就隻能仍任宰割了,楊昊天居然連這點規矩都沒看破,實在是不應該啊。”


    他未置可否,隻是微笑著說了聲再見,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邱明良端坐未動,隻是扭頭對趙天成說道:“天成啊,我有點累了,麻煩你送下小高吧。”


    趙天成耷拉著臉嗯了聲,起身和他一起往門外走去。出了茶樓,高原正伸手要攔出租車,卻被趙天成硬給拽到了一邊兒。


    “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啊?”趙天成壓低聲音問道:“鐵了心要跟姓賈的混唄,兄弟啊,你是個聰明人,不該做這種糊塗事呀。”


    他笑著道:“我也沒說一定要跟賈東明混啊。”


    “既然如此,那為啥不答應老邱呢?就算你不相信他,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高原撓了撓頭:“我都信得過,但我是個小角色,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哪裏敢往這麽大的局裏參合?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麻煩你轉告邱副市長,讓他老人家放心,我絕對保持中立。”說完,撇下目瞪口呆的趙天成,招手攔停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坐進車裏,他先給楊昊天打了個電話,相約在聚龍匯門口見麵,然後降下車窗,點上一根煙,望著車窗外寂靜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邱明良的急不可耐,多少有點反常。


    在高原的印象中,這位喜歡鑽研佛學的副市長,始終是深不可測的形象,可今天的表現實在是令人大跌眼鏡,幾乎沒有什麽試探,便直接亮出了底牌,這隻能有兩種可能。


    其一,沒有試探,意味著本身就是試探。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賈東明的授意。


    其二,說明局勢正在發生急劇的變化,邱明良沒有時間去試探,隻能冒險來了個單刀直入。


    如果剛剛的情況屬於第一種可能,別說表態,哪怕是隨便搭茬,可能都會引來殺身之禍。至於第二個可能嘛,也暫時不宜往裏攪合。


    現在看來,這個局中又多了兩個重量級人物,而這兩個人的加入,看似對許卿有利,其實,還真未必如此。


    作為一方諸侯,邱明良當然不會任許卿擺布,雙方雖然有共同的目標,但手段未必一致,想要的結果也肯定不同,如此一來,難免互相牽製和掣肘。


    而通過夏凡負重傷這件事,他對賈東明的老奸巨猾也有了深刻的體會,這個在雲州屹立三十年而不倒的大哥,絕對可以用老謀深算和高深莫測來形容,現在想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沒準早就被其看破了,所以,值此關鍵時刻,更要慎之又慎,萬萬不能輕舉妄動。


    能坐山觀虎鬥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等到局勢明朗之後,再做進一步的選擇。他這樣對自己說道。


    出租車很快到了聚龍匯,下車之後,他在門口等了會,便見一台出租車駛了過來,隨即,一身便裝楊昊天從車廂裏鑽了出來。他見狀連忙迎了上去。


    楊昊天明顯是不想引人注意,特意戴了個棒球帽,見他過來了,也不打招呼,隻是微微點了下頭,便急匆匆的往裏走去。


    他猛然想起了邱明良的那句話,不由得心生感慨,望著楊昊天那略顯佝僂的背影,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這是一場不允許中途退場的遊戲,誰放下武器,那就隻有死路一條,楊昊天是個老玩家了,難道真沒搞清楚遊戲規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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