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市長,我能談談自己的看法嗎?”他試探著問了句。


    蘇煥之道:“我洗耳恭聽。”


    他略微想了想,緩緩說道:“遠軍主政這五年,是雲建最艱難的時期,企業連年虧損,人才凋零,但他挺過來了,雖說沒有徹底扭轉局麵,但止住了下滑的勢頭,並通過一係列行之有效的措施,為日後的騰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有一天公司能再次崛起,至少有一半的功勞要記在他身上。”


    蘇煥之和陳心怡都默默的聽著,誰也沒打斷。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也聽過不少關於他的傳言,或真或假,其實都不重要了,斯人已逝,何必揪住不放呢?”


    蘇煥之默默的看著他,目光之犀利,仿佛能看到他的內心深處。良久,這才緩緩說道:“功是功,過是過,有功則賞,有過必罰,功過不能相抵,這是原則,不容商量,也沒條件可講。”


    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但蘇煥之的這番話,讓他的心徹底涼了,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好吧,我明白了。”


    蘇煥之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下來:“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清楚你為什麽要在會上大談劉遠軍的功績,不過既然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


    “謝謝您的理解。”他趕緊說道。


    蘇煥之意味深長的一笑:“你是個有情有義、敢作敢當的男人,我很欣賞。但也要給你個忠告。有情有義往往無法明辨是非,敢作敢當更容易成為別人的替罪羊,要想幹一番事業,不僅要有擔當,更要有雙洞悉一切的慧眼,隻有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否則,注定是個笑話!”


    “我記住了,蘇市長。”他鄭重其事的說道。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蘇煥之揮了揮手道,說完,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轉而問陳心怡:“你還有啥事嗎?要是不重要的話,明天再說吧。”


    陳心怡微微一笑:“沒事了,我也走。”


    蘇煥之本來要給市府值班司機打電話,安排車送兩人回家,但陳心怡本就行事低調,不願大半夜的麻煩別人,而高原就更無所謂了,於是便婉言謝絕,蘇煥之見狀,也就同意了。


    告辭出來,已經是月朗星稀,兩個人緩步走在園區靜謐的小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快到大門口的時候,陳心怡忽然問了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想拉劉遠軍一把,對嗎?”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苦笑了下。


    “這年頭,關鍵時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好兄弟了,絕大部分人會選擇袖手旁觀,你卻敢出手相助,難道就不怕給自己惹麻煩嗎?”陳心怡問。


    他歎了口氣:“當然怕,但總不能因為怕,就啥都不做了呀。”


    陳心怡微微一笑:“劉遠軍如果真有問題,你做的這些最多是混淆視聽而已,起不到什麽決定性作用,除非你也是既得利益獲得者,保住劉遠軍,就等於保住自己的利益,否則,我真的很難理解。”


    “做人也好,做事也罷,最重要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別人理解與否,其實並不重要。參加工作十三年,不敢說掙得每一分錢都是幹淨的,但至少在雲建這兩年半絕對問心無愧。”他緩緩說道:“至於能起到什麽作用嘛......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討論沒什麽價值了。”


    陳心怡點了點頭:“劉遠軍能有你這樣的朋友,這輩子也算值了。”


    兩人都沉默了,出了園區大門,往四外看了看,午夜的街道上空蕩蕩的,連個出租車的影子都沒有,等了一會也是如此。夜風襲來,微微有些涼意,陳心怡情不自禁的縮緊了雙肩。


    他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聽陳心怡低聲說道:“我想走一走,要不,你......陪我?”


    他有點受寵若驚,連忙笑著答道:“領導既然有要求,我必須陪著啊。”


    陳心怡淺淺一笑,也不理他,沿著人行道緩步往前走去。


    “你的膽子確實挺大的,連賈東明都敢忽悠。”陳心怡低聲說了句:“不過蠻機智的,也算是抓住了這家夥貪婪成性的弱點。”


    他撓了撓頭:“其實,敢忽悠賈二哥的大有人在。”


    “是嘛,還有誰?”陳心怡饒有興趣的問道。


    他猛然想起賈東明和林秘書長在酒桌上說得那些猥瑣的話,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於是試探著說道:“比如說你呀,上次拒絕和賈東明吃飯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難道還不敢忽悠他。”


    陳心怡撲哧下笑了:“那是兩回事,我這人其實蠻簡單的,最不喜歡做違心的事,我敢拒絕,但忽悠可夠嗆,畢竟是個技術活嘛,編瞎話,還得是你這種人拿手些。”


    他沒有笑,而是斟酌著問道:“對了,市府的林秘書長你認識嗎?”


    “當然認識呀,雲州第一筆杆子嘛,咱們市書法家協會的名譽會長,非常有才。”陳心怡道:“怎麽,想求他給寫幅字嘛,這個忙我倒是可以幫。”


    “不,我對書法沒興趣。”他道。


    “那你要幹什麽,找他辦事?”陳心怡歪著頭,很認真的說道:“林秘書長為人豪爽,交遊很廣,上上下下都很給麵子,辦事能力倒是很強。”


    “都不是,就隨便問問。”他含糊的應付了句。


    陳心怡卻白了他一眼:“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看就是心懷鬼胎。”


    他笑了笑:“沒有什麽鬼胎,隻是今天在劉遠軍那兒,聽大家背後議論此人,而且評價不是很高,所以就像向你求證下。”


    陳心怡微微一愣,笑著道:“背後議論別人,難免有搬弄是非之嫌,不足為信,我和林秘書沒什麽私交,隻是工作中偶爾有接觸,對他的才華很欣賞,至於別的嘛,不了解,更不好評價。”


    他哦了聲,忽然感覺有點納悶。


    在以男性為主的公務員隊伍中,能被賦予最美女局長的女幹部,除了工作出色之外,肯定應該是性格活躍、八麵玲瓏才對啊,可這些特點,似乎在陳心怡身上卻並不突出,真是有點講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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