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劉光倫把民.主集中製這一套運用的相當純熟啊。”


    我忍不住搖頭道,道:“他在淮鞍就是有名的鐵核桃,油鹽不進、刀槍不入,無論是那會兒的霍崇浩還是胡升達,對他都沒有多少轍。


    並不是說他的權力可以淩駕葉書記、市長之上,而是他很善於利用形勢,當民.主對你有利的時候,他必定講求果斷的高效,當你要講效率時,他又要力陳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的道理,嘿嘿!是個會玩.弄勢與術的高手,當年在淮鞍那會兒,也隻有蔣玉康可以和他在這方麵較量一番。”


    王業輝點了點頭,他也算是深刻領會了一番劉光倫在這方麵的路數,簡直讓你麵對的就是一個包著棉花的鐵門,出拳相擊,除了反震力讓你難受之外,讓你幾乎得不到任何想要的東西。


    “不過,王哥,我覺得你不應該和他攪不到一起才對,我覺得你完全有資格、有理由可以和他有共同語言,一起攜手共進啊。”


    我語氣一轉,順手把碗遞給走到一旁的林冰,道:“冰姐,再來一碗行不?”


    林冰瞪了我一眼,看見自己丈夫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樣,知道這兩個小官僚有知己話要說,但是她又很想聽聽我的破解之道,這一段時間來,自己丈夫每每回來都是嗟歎工作開展艱難,關係相處不易,直道算是深刻體會到了在下邊為一任父母官的艱辛,尤其是當這個二把手的夾濕傷寒味道。


    “你這麽看?理由呢?”王業輝迅即問道。


    “很簡單,從劉光倫的年齡層次來看,他還存在上升的空間,並非那種隻想等著數日子等退二線的角色,而且據我所知,他在淮鞍的表現也可圈可點,在土城擔任縣委書記整治當地農村宗族勢力,重塑鄉村基層黨組織威信,還是有些政績能拿得出手來,而且重要的一點,他也不是一個貪好錢財的角色,就憑這兩點,我覺得此人和王哥還是可以攜手合作的。”我將身體仰靠在椅子上,細細的琢磨道。


    “這麽說來,此人也算是一個能人了?”王業輝眉頭微皺道。


    “嗯!劉光倫魄力和手腕都不缺,但是他也有弱項,那就是他對於經濟工作不太熟悉,搞經濟欠缺辦法,土城縣在他治下發展雖然平穩,但經濟始終徘徊於中遊。


    不過,此人還是敢拍板、也敢用人,當組織部長相當稱職。”我努力回憶劉光倫的表現和蔣玉康對他的評價。


    “但是我總覺得此人在發展經濟上缺乏創舉,我那位副手倒是一個急先鋒,但是缺乏統籌規劃,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說起風就是雨,而且也不顧千州現實狀況,一味貪大求全。”


    王業輝點了點頭,道:“我下千州也不是圖個什麽,也是想能到下邊做一點實事兒,並不貪圖爭權奪利,劉光倫他是書記,我很尊重他,但是他對我卻缺乏基本的尊重,你可以不同意我的意見,但是大家可以攤開來,當麵鑼、對麵鼓的說個明白,探討一下,這樣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他采取拖或者磨的策略來應對,這我就難以接受了。”


    我也不好過多評價王業輝和劉光倫之間的糾葛,畢竟自己以前和劉光倫之間接觸的機會也不是很多,更多的是通過蔣玉康的觀感來了解對方,何況王業輝是從省裏邊下去,之前在基層工作經驗幾近於無,究竟能否適應基層工作,也不得而知。


    劉光倫是書記,王業輝是市長,黨政一把手之間能親密無間、共進退的,本來就少之又少,如何趨利避害、攜手工作,才是考驗兩個人的政治智慧和能力的關鍵,我倒是覺得以劉光倫的城府和想法,不應該和王業輝尿不到一個壺裏,至少不會這麽快就形諸於色,除非王業輝的確觸及到了底線。


    “王哥,這基層工作本來就這樣,你要唱你的調,他要念他的詞兒,怎樣把詞兒和曲調糅合在一起,讓大家都能滿意、或者至少讓大家都過得去,這就要看你這個當市長的本事兒了。”


    我想了想,最後覺得還是提醒一下王業輝,道:“王哥,你要記住,糅合也好、和稀泥也好、糊牆紙也好,主要看你這個市長,一來政府是發展經濟的操盤者,黨委隻是定調子,二來他是書記,你是副書記、市長,他管路線方向,你負責具體操作,但一旦他正式定了調子,你就隻能圍繞著主旋律旋轉,頂多也就是把你自己的一些想法加進去。”


    王業輝默然無語,顯然是被我這番由衷之言打動了,市長和市委書記之間的關係如果處不好,一般說來板子都隻會打在市長屁股上,合則兩利,鬥則俱傷,劉光倫固然不願,但是自己何嚐又願意?


    飯後,王業輝又和我談論了一陣翻年之後各自的打算,王業輝已經沒有了尚未去千州之前的熱血,多了幾許務實的想法,怎樣打開千州的局麵,盡快找到一個適合千州經濟發展的總體路子,是目前王業輝就任千州市長以來一直琢磨的問題。


    原來他覺得很多手到擒來的問題,真正落實在他自己手上時,這時才發現事情根本就不像當初想象的那麽簡單,有時候一個微不足道的問題,都要牽扯到很多看似無關的東西,讓你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在這一點上,王業輝和我都心有戚戚焉,怎樣在殘酷現實的夾縫中求生存、求發展,而且還要藝術性、技巧性的把工作開展得更好,這就更是考驗人的本事兒了。


    從王業輝家中出來,我也禁不住歎氣,看來,不僅僅是自己這個常務副市長不好當,當了市長也一樣難,再聯想到昨天和蔣玉康一起吃飯時,蔣玉康談及在通城當書記的種種艱難,我就忍不住連連搖頭。


    看來,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副市長覺得受製於人,當了市長就能大展身手,可做了市長後,又覺得還有市委書記這個婆婆,你首先得了解婆婆的想法,才能做出一盤讓人大家都滿意的菜來,否則,你連買菜的錢都拿不到。


    當了市委書記後大權在握,就該心氣順了吧,未必,市長有市長的想法,你的給他必要的尊重,要不,他就得拖你後腿,副手們也有各自的打算,你怎麽把這一幫人凝聚在一起,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那學問、藝術多了去了。


    城府、手腕、魄力、口才、路子、背景,那得什麽都得有兩刷子,這樣你才能把這幫人鎮得住,要不,還不得我行我素、或者幹脆就敷衍你了事。


    蔣玉康在通城也過得不容易,除了通城本來基礎差之外,更難的是,要從根本上改變一方幹部的思維觀念,要讓他們走出眼前這個方寸圈子,走進外麵世界看看變化有多麽大,看看怎樣才能迎頭趕上、不至於被越甩越遠。


    蔣玉康席間也拉上了肖朝貴和彭元厚,兩人是來省城拜訪蔣玉康和我兩個老領導的,四個人一坐下來自然免不了談及各自工作,肖朝貴和彭元厚二人都顯得十分滿足,各自挪動了一下位置,讓他們倆對於現在的位置都還比較滿意,除了對信任區長宗建有些看法外,對於曾令淳也還算是比較支持。


    蔣玉康這邊就很是艱難了,我甚至能夠感受到蔣玉康喝酒時的那份子急迫的心情,他在省城待了兩年,又是分管宣傳工作,眼界也是大增,這一下子重新回到比淮鞍還落後的通城,難免會讓蔣玉康感受到兩地之間各方麵的巨大落差,也讓他內心想要改變這一切的渴望更加迫切,而如果你身邊的同僚同事卻還懵然無知的按照原有的節拍安步當車,你怎麽能夠坐得住?


    一句話,難,都難,踏上仕途這條道,就再沒有輕鬆的時候,除非你倒下……


    ……


    “走一走吧。”黃文翰豎起大衣領子,吐出一口淡淡的白霧,目光直視前方。


    車流如河,漂亮的霓虹燈和車流燈光兩相映襯,流光溢彩,宛如魔幻仙境一般,煞是迷人。


    正月間的玉州天寒地凍,但是人們似乎都還沉浸在傳統佳節帶來的歡快氣氛中,時不時有衝天而起的煙火或者偶爾響起的爆竹,提醒人們今宵多珍重。


    “黃哥,在京裏鍛煉了這麽久,現在也不怕冷了?”


    我知道黃文翰有話要和自己說,就先說一句俏皮話調劑一下氣氛,先前在郝力群家中做客,雖然隻是充當陪客,但是麵對那位江州第一人,一種下意識的壓抑感,讓有思想準備的我也覺得擺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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