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部長,你也是好久沒到我那兒來坐了,現在又遲到了了,待會兒你自己看著辦吧,蔣書記,你說劉部長和易秘書長該不該罰?”


    作為省委組織部幹部二處的副處長,馬元對於地市級班子成員多少都有點印象,雖然未必很熟悉,但是名字、形象以及他們的籍貫,和大致的任職經曆,他都是了如指掌。


    “嗯!是該罰,老劉,老易,今天馬處長代表省委組織部為我們淮鞍地區送來最寶貴的財富,不管什麽大事,還能大得過這件事情?待會兒各人罰酒三杯。”


    說完,蔣玉康一揮手,道:“好了,都入席吧。”


    蔣玉康和馬元一入座,自然而然就以他們倆為中心坐了開來,劉光倫坐在了蔣玉康左側,而易春秀卻坐了馬元右邊,我們下派的三人也就沿著這個中心向外擴散。


    隻是陪同而來的一位市委副秘書長和市委組織部一位副部長卻在那裏相互謙讓,隻剩下一個位置,二人表麵上都在那裏推讓,但卻沒有哪個真正願意去坐旁邊那一桌。


    蔣玉康立即就注意到了這一點,眉頭微微一皺,吩咐服務員再添一張椅子,隻是旁邊那一桌卻隻有幾個市委辦和組織部的工作人員,加上司機師傅,寥寥五人,坐得卻是寬鬆無比。


    幾句寒喧話一說,幾杯酒就下了肚,氣氛也就慢慢升騰起來,我三人也算是省裏來人,對於這種場合也都不怵,頗有點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味道。


    蔣玉康原本不錯的臉色,很快就因為劉光倫在他耳畔的幾句話變得陰鬱下來,但很快就又恢複了正常。


    “蔣書記,這連幹了幾杯酒下去,我都還沒有來得及介紹這幾位同誌的情況呢,正好蔣書記、劉部長、易秘書長幾位領導都在這兒,我就把他們三位隆重推出,希望淮鞍市委能夠根據他們的實際情況來安排他們的工作。”


    馬元微笑著環顧四周,聲音頓了一頓,才繼續往下說道:“這位是袁建彬,來自省水利廳水利建設與管理處,這位是曲雲峰,來自省農業廳經濟作物處。


    這位最年輕的是葉慶泉,來自交通廳綜合規劃處,他們三位都是這一次省委選出的最優秀的幹部,省委也考慮到現在我們江州全省都麵臨一個巨大的發展機遇,所以特地將這批優秀幹部送下來,希望他們能夠為淮鞍地區的經濟發展作出貢獻。”


    “今天霍書記和胡市長都不在,我在這裏就代表淮鞍市委、市政府歡迎三位同誌到我們淮鞍來工作。”


    蔣玉康麵帶微笑的道:“我們淮鞍地區可能條件艱苦一些,但是,我們淮鞍有五百二十萬純樸勤勞的老百姓,有豐富的自然資源。現在有三位來自省裏各部門的年輕同誌加入到我們淮鞍幹部隊伍中來,我相信,我們可以攜起手來,一起為打造我們新淮鞍作出我們應有的貢獻。


    來,我和劉部長、易秘書長以及其他兩位同誌,代表市委、市政府敬三位一杯!”


    蔣玉康站起身來,劉光倫和易春秀以及其他兩人也都緊跟著站起身來,端起了酒杯。


    聞言之下,我們三人趕忙也站起身來,雙手端起了酒杯。


    “幹了!”


    火辣辣的淮鞍大曲就這樣一口悶了下去,這種六十度的高度烈酒,味道火辣燒喉,這麽一大杯幹下去後,頓覺一股子火辣勁兒沿著嗓子蔓延開來。


    酒戰一旦拉開序幕,就不是哪個想收手就可以收手的了。


    我一口氣被動接受了那兩個陪客的發招,然後開始反擊,從蔣書記開始,逐一挑戰。


    柳憲霖和尚庭鬆都提醒過他,下到基層就要注意一些細節,尤其是在飯桌上更要注意,很多領導都喜歡通過飯桌上的表現,來觀察一個人,也就是所謂的酒品即人品。


    你酒量不行沒關係,但是你得把你的氣勢拿出來,不能藏著掖著,也不能畏畏縮縮,更不能裝假,哪怕你三杯下去後就倒了,但至少也證明你這個人夠耿直。


    蔣玉康、劉光倫和易春秀是領導,我奉行領導隨意、自己幹杯,立即就贏得了三人的一絲好感,其他兩個副秘書長和副部長則是喝一半我幹杯,最後再是敬馬元,一圈下來六杯下肚,麵不改色,看得蔣玉康和馬元幾人都是暗自點頭,就憑這份酒量,下到縣裏都不會吃虧。


    袁建彬酒量也不淺,他和我差不多,都是采取單打獨鬥的方式,不過他比我顯得溫和一些,每次半杯,領導們都隨意,在量上打了一點埋伏。


    唯一痛苦的就是曲雲峰了,麵對我和袁建彬的表現,他唯一能作的就是連喝三杯,算是敬了所有在場的領導和同事,然後就撂了杯子,低頭吃菜。


    我有些佩服曲雲峰,這三杯下去之後,他臉色變得鐵青,隻坐了三分鍾,就再也控製不住,直奔衛生間去了。


    我見這副場景,又見袁建彬酒後談興正濃,與那位副部長聊得正投機,也就隻有跟著出去,好一陣後,曲雲峰才從衛生間裏鑽了出來,眼珠子已經血絲滿布。我歎了一口氣,端起準備好的茶水杯,遞了過去,讓他漱漱口。


    這是何苦,酒量不佳,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你若是不顯示所謂的誠意,又怕領導有看法,所以也隻有舍命陪君子了。


    見我陪著曲雲峰回來,蔣玉康問道:“小曲,沒事兒吧?來,上碗麵來填填胃口,看來小曲的酒量確實一般啊,喝不下就別喝了,有這個意思就行了。”


    曲雲峰也是強忍住內心的難受,隻是無聲的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深怕一說話,胃裏那股子火燒火燎的味道又要竄出來。


    就在我陪曲雲峰出去這幾分鍾裏,袁建彬已然成了桌上的風雲人物,他以雙杯酒開道,從蔣玉康開始,連續挑戰,逼得包括馬元在內的一幹人都是連連誇讚,每敬一人,都是兩杯酒一口幹,而對方則隨意,逼得蔣玉康等人相陪,也都隻能舉杯一飲而盡。


    十二杯下去之後,袁建彬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但是仍然是神態不變,反倒是談鋒更健,從江州水利狀況,到國家今後幾年水利政策上的調整,都是如行雲流水般娓娓道來,就連蔣玉康和易春秀都是一臉欣賞之色,頗為被他的言談所吸引。


    我卻一反常態的表現得很沉靜,隻是默不作聲的的傾聽著袁建彬的表演。不能不說袁建彬口才極佳,隨便提出一個論點,總能說得頭頭是道,論據也是精辟有物,切中要害,難怪說這個家夥在水利廳裏有名嘴之稱。


    趁袁建彬發揮口才之機,我不動聲色的去了隔壁桌挨個敬了一杯。隔壁桌除了組織部的師傅外,也就隻有組織部和市委的四名幹部,一個是組織部幹部科的張科長,還有一位是市委辦公室的羅主任,其他兩名都是普通幹部。


    一席酒吃下來,天色已黑,可謂是賓主盡歡。


    恭送市委領導們離席之後,馬元也是酒意上湧,招呼了大家一聲後,也就各自休息了。


    回到寢室的走廊時,袁建彬就有些受不了了,沒等曲雲峰和我來得及說什麽,便徑直奔到衛生間裏,吐了個天翻地覆。


    我和曲雲峰二人麵麵相覷之餘,也隻有苦笑著幫忙,把袁建彬扶進他自己寢室裏休息。


    袁建彬一進房之後,便埋頭呼呼大睡,替這小子把外衣外褲脫下之後,我和曲雲峰替他蓋好,看樣子這家夥一時半刻也是醒不過來,二人也就各自回自己房間。


    “老曲,要不到我寢室坐一會兒?”我走到自己寢室門口時問道。


    “不了,我也要休息一會兒,這勞什子淮鞍大曲,真不是人喝的,六十度,和酒精有什麽區別啊?”


    曲雲峰一邊搖頭,一邊打了個酒嗝,打開自己的房間,道:“慶泉,早點休息吧,你酒量好,可也得注意自己身體。”


    “好吧,那咱們都早一點休息。”我揮了揮手,踏進自己房間。


    喝了酒之後的我反而有些興奮,坐在床上按著遙控器,十八英寸的康佳彩電,配上這個有些老舊的環境,已經算是相當奢侈了,我一一調整著電視頻道,最後鎖定淮鞍電視台,看了看表,八點半,淮鞍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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