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一會兒,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都感到有些疲倦,就拿幹淨的白毛巾擦了身子,去前台要了咖啡,走到靠近窗邊的位置,坐在橙紅色的酒吧椅上閑聊,漸漸地將話題帶入到主題。


    “慶泉啊,下個月初,鳴鳳書記可能要去趟京城,如果有時間,你也跟著一起去吧!”劉宗言喝了口咖啡,將杯子放到餐桌上,望著窗外絢麗的燈火,忽然歎了一口氣,有些出其不意地道。


    我愣怔了一下,掏出煙盒,摸出一支香煙遞過去,微笑著道:“怎麽,有什麽事情需要處理嗎?”


    劉宗言擺了一下手,謝絕香煙,隨即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道:“現在省裏形勢比較嚴峻,鳴鳳書記最近上升勢頭很好,但也引起了一些人的警惕,事情正在發生變化,應該未雨綢繆才對!”


    我有些搞不清狀況,把香煙放到嘴裏,點燃後,皺著眉頭吸了幾口,詫異地道:“什麽變化?”


    劉宗言顯得憂心忡忡,緊皺著眉道:“省裏有些領導,大概覺得鳴鳳書記現在氣勢太盛,想壓一壓!”


    我恍然大悟,噢了一聲,納悶地問道:“都是哪些領導啊?”


    “很多,出現在明處的,就有好幾位!”劉宗言掰著手指,從省長蘇先意開始,一直數了五六位,都是聲名顯赫的省委大員,其中有兩人,竟都是常委會的大佬,實力強悍,不容忽視。


    我聽了後,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嚴肅地道:“先意省長和鳴鳳書記之間,有什麽矛盾?”


    劉宗言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微笑著道:“很複雜,有工作上的,也有生活上的,歸根結底,就是一山難容二虎嘛,兩人都是一時的俊傑,誰都不願屈居人下,現在就是分庭抗禮了!”


    我如有所悟,試探著問道:“那省委季書記的態度呢?”


    劉宗言摸著下巴,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很難講,大概還是想坐山觀虎鬥,等到機會成熟時,再坐收漁人之利吧,這是老頭子一貫的手法了,一招鮮,吃遍天!”


    見他說的有趣,我啞然失笑,皺著眉頭吸了口煙,狐疑地道:“可前次我見到鳴鳳書記,感覺還好啊,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不像有什麽為難的事情!”


    劉宗言放下杯子,雙手抱胸,淡然地道:“那是當然了,鳴鳳書記的定力出奇地好,愈是到了關鍵時刻,就愈發地鎮定,就像老人家曾經講過的,每臨大事有靜氣!”


    “老人家講過這句嗎?”


    盡管內心存疑,我還是點了點頭,輕笑著道:“那倒是,鳴鳳書記給人的感覺,就是無論到了任何時候,都是胸有成竹,處亂不驚,讓人看了,就覺得心裏踏實!”


    “是啊,信心很重要!”


    劉宗言伸手摸著前額,又側過身子,小聲地道:“還有,鳳山市的張書記,也在底下運作,爭分奪秒地幫鳴鳳書記做工作,爭取得到地市級領導的支持,那也很重要!”


    我默然半晌,才笑了笑,低聲地道:“真沒想到,表麵上看著,一切平靜如常,可底下卻是暗流洶湧,政治啊,政治,真是讓人難以捉摸不定!”


    劉宗言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杯子,信手把玩道:“現在的形勢發展,已經很是嚴峻了,兩方麵似乎都在劍拔弩張,積蓄力量,準備奮力一搏,鳴鳳書記這邊自然也不例外!”


    我把香煙熄滅,丟到煙灰缸裏,微笑著道:“劉哥,那按你的估計,鳴鳳書記會有幾成勝算?”


    劉宗言麵容嚴峻,沉吟不語,過了許久,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有些擔憂地道:“雖然老板很有自信,也在積極地做著準備,但那邊陣營的勢力也很強大,如果硬碰硬,很容易兩敗俱傷!”


    “這樣啊!”我皺起眉頭,輕聲地問道:“怎麽,已經沒有協調的餘地了嗎?”


    劉宗言擺了擺手,歎息一聲道:“難啊,按照老板的話講,觸動靈魂容易,觸動利益太難了!”


    我點了點頭,自從看見過當初青陽市的鬥爭,我現在清楚的知道,政治爭鬥,非同兒戲,容不得半點差池,臉上就閃過一絲惆悵,微微點頭道:“是啊,劉哥,你講的很有道理,隻是,我這個位置太低了,真到那個時候,未必會幫上忙!”


    劉宗言笑著擺手,壓低聲音道:“老弟,你過謙了,上次宏泰集團的生產基地能落戶青陽,誰不知道是你出力最多,這次到了關鍵時刻,也要請對方幫忙,你和宏泰的白小姐是莫逆之交,這個大家都很清楚。”


    我也早想到了對方會提這個,此時被證實,也不覺得奇怪,就點了點頭,說:“好吧,既然鳴鳳書記有需要,我是義不容辭的,但人微言輕,最多也隻能幫著領領路,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劉宗言嗬嗬一笑,側身道:“葉老弟,能領路就好,宏泰集團的門檻多高啊,尋常的地方領導,根本就找不到門徑!”


    我微微一笑,連連點頭道:“是啊,畢竟是元勳之後,眼界自然是會高些的!”


    劉宗言笑著點頭,又壓低聲音,提醒道:“葉老弟,還有啊,這段時間,在下麵做事也要注意一些,有什麽最新的動態,凡是涉及到老板這邊的,都要在第一時間,及時和我聯係,可別耽誤了!”


    “好的!”


    我微微一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試探著道:“聽說省紀委的史廳長,和鳴鳳書記之間,走得很近吧?”


    劉宗言知道我想問的是上次尚庭鬆那事情,就輕輕搖頭,深思熟慮地道:“談不上,史廳長這個人十分油滑,喜歡鑽營,和各方麵的關係都保持得不錯,在形勢沒有完全明朗之前,他是不會輕易被拉過來的。”


    我嗯了一聲,就說道:“那好,劉哥,請放心,有什麽新情況,我一定和你聯係!”


    劉宗言笑容滿麵,抬腕看了下表,就說道:“好的,時間不早了,就這樣吧,有空再聯係!”


    我也點了點頭,起身和他握手,笑著道:“劉哥,那改天等你高升了,再登門祝賀!”


    劉宗言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倆人客氣幾句,就到樓下分手,我站在台階上,輕輕揮手,目送著劉宗言開車離去,就步行穿過前麵斜街,走到候雪芸家樓下,仰頭向上張望,卻見樓上亮著燈光,很顯然,對方在家裏。


    我掏出手機,遲疑了半晌,還是撥打了號碼,鈴聲響了兩下,就被掛斷了。


    我有些失望,徘徊了一會兒,就歎了一口氣,轉身往外走,剛剛行出十幾米遠,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看了來電顯示,正是候雪芸打來的,就接通電話,低聲地道:“雪芸,休息了嗎?”


    “還沒有!”候雪芸嬌媚的語氣裏,帶著說不出的慵懶意味。


    我微微一笑,轉身往回走了幾米,望著樓上,微笑著道:“剛剛和朋友打了場保齡球。”


    候雪芸摸著紅唇,柔聲地道:“是在賽德大廈嗎?”


    我笑了笑,訝然道:“真聰明,你是怎麽知道的?”


    候雪芸歎了一口氣,幽怨地道:“猜的唄!


    我仰起頭,微笑著道:“那你再猜猜吧,我在哪裏呢?”


    “現在?”候雪芸微微蹙眉,嬌慵地從床上坐起,拂動下秀發,就彎腰穿上拖鞋,走到窗邊,撥開淡紫色的窗簾一角,向下望去,望見燈影下的我,恍惚一笑,卻微微搖頭道:“猜不到呢!”


    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悄聲地道:“我卻猜到了,你躲在窗子後邊。”


    候雪芸咬著粉唇,俏臉上現出複雜之色,半晌,才說道:“你走吧,咱倆別再聯係了。”


    我有些失望,心裏冰涼一片,卻也能理解,就歎了一口氣,低聲地道:“是啊,我本不該來的!”


    候雪芸轉過身子,倚在窗邊,望著對麵牆上的寫真照,柔聲地道:“既然知道,為什麽還過來?”


    我笑了笑,就沉吟著道:“衝動是魔鬼,很難抗拒它的誘.惑!”


    候雪芸沉默不語,良久,悄悄走到床邊,躺了下去,柔聲地道:“每個人心裏都藏著一個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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