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徐氏一人入了宮,她可太惦記女兒了。


    宮裏,沅淩聽說沈鸞沒有進宮,臉色絲毫未變。


    “她有了身孕,少走動也尋常,既然她未入宮,皇後那裏也不必讓人盯著,廣陽侯夫人不會多說什麽,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沅淩眼裏閃過一抹黯然,“之前讓人給皇後送的東西都送了嗎?”


    “回皇上,都送了。”


    “她……怎麽說?”


    “娘娘沒說什麽,隻讓人都收了起來。”


    沅淩眉頭微皺,又是都收了起來,他送的那些從來也沒見她賞玩過,想來是有些氣著了。


    可是他不做做樣子,秦戈那裏怎麽會消停?秦舒難道不知道自己不會真的對她動怒,那不過是做給人看的。


    “朕記得庫房裏有一對青玉送子麒麟,晚一些也給皇後送去。”


    沅淩心裏盤算,再過些時候,或許就能讓舒舒有孕,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應該會很高興吧。


    ……


    皇後的殿內,徐氏目光黏在秦舒身上,生怕錯過一絲一毫。


    “娘娘比之前見著的又瘦了……”


    秦舒笑著搖頭,“穿著這樣厚的衣裳,母親如何能看得出我又瘦了?”


    “我就是看得出,娘娘是我的女兒,你一點點變化我都瞧得出來。”


    徐氏疼惜地看著秦舒的眼睛,那本該是一雙靈動天真的眼眸,如今卻越發沉靜,入了宮,好像從裏到外都換了一個人一樣。


    “家裏都好嗎?二哥阿鸞可還好?大哥的身子好些了沒?”


    秦舒一一向徐氏詢問,徐氏挑著好的說,她今日進宮也隻是想確認秦舒好不好。


    “家裏一切都好,隻有你在宮裏,大家都放心不下,秦戈還特意讓我好好看看你,讓你照顧好自己,我們在宮外都好著呢。”


    “我也沒什麽不好的的,母親,家裏可有什麽事?二哥真的還好嗎?”


    徐氏睫毛微顫,隻表情維持得很好,淺笑起來:“沒事,家裏都好好的,你二哥如今隻緊張阿鸞的身孕,成日裏就想著要給自己的孩子取個什麽名兒。”


    秦舒聽著聽著,忽然眼眶就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睛裏落下來,嚇了徐氏一跳:“舒……娘娘您這是怎麽了?您別哭呀。”


    秦舒很快淚濕了臉龐,聲音哽咽著:“是我對不住二哥,都是我拖累了他。”


    徐氏大驚,“娘娘怎麽會……你別哭,別哭,秦戈說這怪不得你,不是你的錯,你千萬別多想,別往自己身上攬……哎呀他還說你不會知道,你看這……”


    秦舒的哭聲又忽然停住,拿了帕子開始擦眼淚,聲音裏極度的自責瞬間消失,冷靜的仿佛臉上還掛著的淚珠是假的一般。


    “所以母親確實有事瞞著我,二哥為何會那麽說,家裏究竟怎麽樣了?”


    徐氏瞠目結舌,沒想到秦舒竟然是在詐自己!


    她迅速調整好情緒,“娘娘說什麽呢,我怎麽會有事瞞著您,都是些家中瑣事,說與你聽也無益,因此我就沒說,不打緊的。”


    秦舒濕潤的眼瞳靜靜地盯著徐氏,“母親可還拿我當秦家的人?外人瞞著我也就罷了,連您也要瞞著我嗎?莫不是我如今已沒了資格知道家裏的事?”


    “不是這樣的……”


    秦舒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母親當我為何會這樣?你看我這宮裏,繁花似錦貴氣得很,可所有人都不敢同我說真話,之前有個宮女隻不過多與我說了兩句話,第二日我就再不曾見到她。”


    “母親也是要我在這宮裏做一隻又聾又瞎的金絲雀兒嗎?”


    徐氏掙紮得很,入宮之前秦戈就特意跟她說,千萬不要讓秦舒知道家裏的事,她在宮中度日,靠的隻有皇上的恩寵,他怕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母親!究竟出了什麽事,我在宮裏興許還能想些辦法,您為何不肯與我說!”


    徐氏被她催得心煩意亂,一個沒忍住,便都說了。


    秦舒麵色怔忪,目光呆滯地落在地上,半晌,喃喃自語,“怪不得,皇上忽然對我忽冷忽熱,我還在奇怪,他怎麽會為了莫名的緣由忽然發難,過後又送了各種東西來撫慰,我還以為他是因為朝堂的事心情不好,他卻是在拿我鉗製哥哥?”


    “娘娘你別多想,此事你隻當不知曉,秦戈……你哥哥會想到法子的。”


    徐氏此刻就是後悔,看著女兒悲傷無助的表情,心裏絞著疼。


    秦舒茫然地看過去,“我要當做不知曉?二哥從小疼我,我任性地執意要做皇後,哥哥定是猜到了今日的後果,他卻仍舊縱著我,如今因為我,哥哥被困在晏城,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從小便有遠大誌向的一個人!因為我,如今在晏城受著罪……”


    秦舒眼裏的淚又落下來,大顆大顆打濕前襟,膝上的手用力到將華服抓皺,嘴唇咬出一道白痕。


    “我的天啊,娘娘你可千萬不能這樣想,你萬萬不可去與皇上鬧,你哥就是怕你在宮裏過得難,不敢讓你知道,你若是有個什麽事,他的苦心不就都白費了!”


    徐氏緊張地勸著,拿了帕子一下一下地給秦舒擦眼睛,“舒舒乖,是娘不好,娘不該跟你說這些,家裏大家都好好的,真的,這樣就很好。”


    秦舒很快停止了哭泣,隻黯淡的眼睛看得徐氏心驚,直到離開都繃著一根弦。


    秦舒獨自在屋裏坐了很久,誰與她說話她都不理,仿佛一尊石雕。


    沅淩聽說她的異樣,趕過來看她,隔著珠簾看到秦舒一動不動的身影,心裏刺痛了一下。


    “舒舒,你這是怎麽了?今日見著了你母親都說了什麽?”


    沅淩坐到她身邊,親昵地拉著她的手:“餓不餓?宮女說擺了膳你也沒用,朕餓了,你陪朕用一些可好?”


    繽紛的膳食很快擺了一桌子,宮裏隻有皇後可以與皇上同桌共食,旁的妃子沒人有這樣的殊榮。


    沅淩給她碗裏夾了她愛吃的菜,“你這些日子都瘦了,要多吃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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