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有什麽可害羞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之常情,總之在我這兒,我早已經把你當自己女兒一樣看待,你放寬了心,哦對,你是來找秦戈的?他就在外院,快去吧。”


    沈鸞幾乎是逃也似的出去,這種天兒都要用手當扇子扇風降溫。


    感覺有些奇怪,她本以為廣陽侯夫人對她的態度會發生變化,自古做婆婆的仿佛本能就會挑剔媳婦的不是,她也聽過旁人一些遭遇,原本親近的關係,一但變成了婆媳,立刻會不一樣。


    大概……是因為她還沒真正嫁過去吧。


    沈鸞快步走到外院,秦戈正在等她一樣,一見著她,立刻放下手裏的事情走過來。


    “手怎麽還這麽冷?”


    沈鸞輕輕往外抽手,“這麽多人看著呢,秦大哥可收拾好了?”


    掌間的柔軟消失,秦戈心底遺憾,卻也不好過於唐突,隻能在心底回味一下,正兒八經地回答,“差不多了,我們去那邊說話。”


    秦戈帶著沈鸞去了一旁的暖房,沈鸞解開披風,走到桌前,發現秦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怎麽了?今日穿的不好看?”


    秦戈笑起來,“太好看了,我想多看看。”


    “是嗎?”


    沈鸞玩心一起,在他麵前轉了一圈,身後垂落的發絲和裙擺劃出圓潤的弧度,又翩翩落下。


    “好看嗎?”


    秦戈眸色漸沈,伸手握住沈鸞的手腕,輕輕一帶,沈鸞輕呼一聲跌進他懷裏。


    手臂圈住沈鸞的身子,秦戈聲音微啞,“怎麽這麽不小心,還好我接住你。”


    沈鸞:“……”


    還有這麽不講道理的事情?


    “明明是你……”


    她扭頭想跟秦戈辯個是非,卻猛地愣住。


    秦戈的臉離她那麽近,呼吸聲近在咫尺。


    因為身高的緣故,沈鸞回過頭的視線,正好與他的嘴唇平齊。


    秦戈的嘴唇比旁人微微要薄幾分,因此不笑的時候顯得冷冽不近人情,可是隻要他一笑,就會非常溫柔好看。


    淡淡的唇色,看著冰冰涼涼,可事實上,卻燙的如火一樣……


    壓在記憶最深處的片段,仿佛被打開了閥門,沈鸞以為自己應該早忘記的事情,居然一幕幕強行浮現。


    她忽而有些口幹舌燥,條件反射般輕輕舔了一下嘴唇,就這麽一個動作,圈住她的手臂頓時繃得死緊。


    沈鸞瞬間回神,理智從旖旎的氣氛中蘇醒,她用力捏了一下秦戈的手臂,小聲說,“你先讓我起來。”


    好一會兒,秦戈才不情不願地鬆開手,沈鸞立刻從他懷裏鑽出去,遠遠地坐到對麵。


    “這屋裏,有點太熱了。”


    秦戈不說話,放在桌麵的手虛虛地攥成拳頭。


    沈鸞心裏有點慌,早知道,她就不作那下死了……


    “秦大哥……”


    “我有點後悔。”


    秦戈的話讓沈鸞楞了一下,聽見他接著說,“不該跟你說等我回來再定親,應該先把親事定下了再說,免得我出去之後心裏記掛著這些。”


    沈鸞聞言正色,“秦大哥出門平亂,應當心無旁貸才是,不管我們的事情如何,都不該影響到你,你平定戰亂乃是為天下黎民造福,不該被任何情緒擾亂。”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秦戈笑起來,“都聽你的,我會盡快完事兒,你就在晏城等著我。”


    “這個,秦大哥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帶在身邊……”


    沈鸞將那枚平安符推過去,“我知道秦大哥素來不信這些,隻不過是我的一番祝願,希望你能夠平安歸來。”


    秦戈捏著平安符,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笑得哪裏還有冷麵將軍的影子?


    “我從前是不信,不過以後,我信了。”


    他朝著沈鸞微微挑眉,“特意給我去求的?”


    “就……順道去的。”


    “那我也高興。”


    沈鸞看他寶貝一樣地收好,心裏冒出一股股甜滋滋的味道來。


    不過隻是個普通的平安福都能讓他如此高興,秦戈在旁人麵前和在她麵前分明是兩個模樣,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在他心裏果然是不一樣的?


    ……


    秦戈出行前有很多事情要做,沈鸞也不想耽誤他,隻在廣陽侯府待了一會兒就離開。


    可就這麽一會兒,她都覺得能擠出蜜來。


    “唉,秦大哥這一走就要小半年呐……”


    這會兒他還沒走呢,沈鸞居然就開始想念了。


    喜歡上一個人之後,肉眼可見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感覺還不壞。


    紫煙見沈鸞這樣,悄悄地笑起來,姑娘這樣,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嘛。


    沈鸞以為,她的親事大概不會再有變數了,她隻要在家中等著,等秦戈大勝而歸,秦家會大張旗鼓來沈家提親。


    不管成親後要麵對的是什麽,她都願意跟秦戈一塊兒度過。


    兩世頭一回,沈鸞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隻是沈鸞沒想到,那個盲僧一句“世事無常”,會應驗的那樣快……


    蕭然說了過幾日會再來找她,沈鸞記在心裏,等門上傳來消息蕭然要見她,沈鸞便出去見了。


    “蕭大人這趟遠行可有什麽收獲沒有?”


    沈鸞笑吟吟地招待蕭然,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柔軟清甜的氣息,跟從前又不一樣。


    是因為秦戈的緣故嗎?


    蕭然眼睛輕輕眯了眯,“這趟,確實有了些意外收獲。”


    沈鸞睜大了眼睛,“與我爹娘有關係嗎?他們的死莫非真的不是馬匪所為?”


    蕭然並沒有直說,而是看了看屋裏伺候的人,“我發現的這件事,不適合讓第三人知曉,事關重大,還望沈姑娘諒解。”


    “紫煙,你帶鍾寧去外麵守著。”


    沈鸞對蕭然的話並不懷疑,直接讓屋裏的人都出去,然後才謹慎地問,“真的可以說嗎?會不會影響到你?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不告訴我也是可以的,不能因為我讓你為難。”


    人家畢竟是秉公辦事,自己不過是仗著跟蕭然認識,萬一他透露出來的訊息是不允許被泄露的,沈鸞不喜歡麻煩別人。


    蕭然喉嚨上下滾動了數次,她從來都是這樣,哪怕說明了對自己的無意,也總是不由自主地會站在他的角度考量,他是真的很喜歡沈鸞這樣的姑娘,若是錯過了,也許這輩子,都將成為遺憾。


    “此事確實事關重大,如果我如實稟告皇上,沈家……恐有災禍。”


    沈鸞驚訝,“為……什麽?”


    他看著沈鸞逐漸驚訝的眼睛,往前靠近了她一些,他看見眼前姑娘的眼瞳裏,隻倒影著自己。


    “我在追查你爹娘遇害的事情時,偶然間得知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此事,與你有關。”


    沈鸞:“……”


    有種……不祥的預感。


    沈鸞拿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眼中的驚慌。


    不會的不會的,她的身世如此隱秘,鍾寧說當時沒人看到他做這件事,蕭然怎麽可能會查得到?


    “你爹娘當初在山林中遭遇馬匪,其實是有人證的。當時有個當地的獵戶就在附近,他因為過於害怕便藏在林中,因此目睹到了一切。”


    “這……這獵戶應該……也判斷不出那些馬匪的身份吧?再說隔了這麽久,也許他早就不記得了。”


    “馬匪到底是真是假暫且不說,我這次機緣巧合在途中救了一個人,正是當日活下來的獵戶,他並不知道當時遇害的人是你爹娘,隻將此當做一個故事說給我聽,不過令我震驚的,是後麵的事情。”


    沈鸞的雙手交握在桌下,握得緊緊的,才能阻止顫抖。


    那個獵戶看到什麽了?那時候的鍾寧年紀尚小,沒發現周圍有人也很正常。


    “你猜,他看到了什麽?”


    沈鸞猛地抬頭,“我怎麽會知道?不過蕭大人,此人年紀應當也很大了,說的話未必可信。”


    “可我覺得,他說的是真的,我爹趕到的時候,一片慘狀,與獵戶描述出來的一般無二,若非親眼所見,他是無法編出那些來。”


    沈鸞手腳又變得冰冷,但她不敢將手拿上來用茶杯暖一暖,她怕蕭然一眼就看穿自己在發抖。


    “所以,他到底看到了什麽?”


    蕭然平靜地直視著沈鸞的眼睛,語氣淡然地說,“他說,他看到那些馬匪殺死了沈伯父夫妻二人後,連繈褓中的嬰孩也沒放過,是……摔死的。等馬匪都走了之後,來了一個半大的孩子,手裏也同樣抱著一個嬰孩。”


    “他說那個孩子將兩個小娃娃換了一下,然後匆匆離開,再過不了多久,就來了人,將那個啼哭不止的嬰孩救走了。”


    沈鸞心裏“咚”的一聲,仿佛巨大的石頭砸了下來。


    蕭然查到的,果然是自己的身世!


    但是,他未必會將自己跟東平郡王聯係在一起!還有希望。


    就算自己不是沈家的三姑娘也沒關係,不過是狸貓換太子,但至少,不會因為東平郡王的事情牽連沈家!


    沈鸞此刻臉上的驚愕並不作假,她驚異於蕭然的能耐,竟真的讓他知曉到這樣的秘密。


    “蕭大人的意思……你是說……”


    沈鸞滿臉震驚,臉色煞白,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搖搖欲墜的樣子讓人心生不舍。


    蕭然在心裏咬了咬牙,“便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你恐怕,不是沈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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