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


    苗玲玲和許俊昌也是直接把紅包給了她。


    吃過飯, 許俊生和林雨珍回到西廂房,許俊生把幾個紅包都拆開了, 高興的說, “雨珍,一共有三百多了,咱們添置點什麽好呢?”


    林雨珍沒回答, 反問他, “俊生,你現在手裏還有多少錢啊?”


    許俊生說, “還有挺多呢, 絕對夠花, 你放心吧。”


    林雨珍追問, “挺多是多少啊?”


    具體的數目, 許俊生自個也不是很清楚, 他先是打開自己的挎包,找出一大把錢,各種麵額都有, 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個鐵盒, 裏麵是整齊的一遝大團結, 全部都數了數之後, 說, “還有八百多呢。”


    這裏頭還有許俊昌給他的三百。


    林雨珍說,“俊生, 以後咱倆的錢我來管成不成?”


    許俊生立馬笑了, “成啊, 怎麽不成,以前在農場我就讓你管, 是你不樂意。”


    林雨珍抿嘴笑,“那,我想暫時把這些錢存起來,存活期,用到的時候就可以取出來,可以嗎?”


    許俊生點頭,“好,這會兒倒也用不上,等錄像機有了貨,再取出來也不晚。”


    他要買的三洋錄放機,是日本進口的,得四百多塊錢呢,要讓林雨珍說,沒太大必要買,遠不如花幾十塊買個收音機更實惠。


    但每個人的需求不同,許俊生特別愛唱歌,錄放機可以放各種卡帶,這一點是收音機無法比擬的。


    她說,“好,還有咱倆的工資,你五十多我二十多,加起來有八十了,前幾天你媽跟我提了交夥食費的事兒,一個人十塊,咱倆就是二十了。”


    許俊生詫異的問,“我媽跟你要夥食費了,可家裏這方麵的開銷,都是爺爺給錢啊。”


    林雨珍說,“我知道,但我給爺爺,爺爺不要,要是咱倆一塊去,說不定就要了。”


    當天夜裏,平城下了今冬的第一場大雪,第二天早上,北風呼嘯,雪花打著卷往下落。


    本來兩個人還打算出去逛逛,順便去照相館照相呢,但這大冷的天就不去了,幹脆窩家裏得了。


    既然不出去了,就一直賴到床上八點多才起來,林雨珍穿好衣服對著鏡子梳頭,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和耳朵上到處都是吻痕,尤其是耳朵,一碰還疼呢。


    許俊生在旁邊也看到了,得意的嘿嘿笑了幾聲,低聲說,“雨珍,要不是你昨晚求饒,今兒非讓你起不來床!”


    林雨珍瞪了他一眼,把梳好的辮子又解開了。


    她的頭發不算太長,也就剛剛及肩,這個長度不紮起來,隻戴個發卡也是可以的。


    但她這種情況,又不好帶發卡,不然不還是能讓人看到嗎?


    她在鏡子裏來回比劃,最後從抽屜裏找出一個蝴蝶結的發卡,不是那種發箍,是很小的,隻能別住劉海的那種。


    “雨珍,你頭發這樣弄好看,真的!”


    林雨珍盯著他,說,“俊生,今天晚上不準再咬我耳朵了,親我也不能那麽狠了,不然的話,我可不客氣了啊。”


    她的威脅,許俊生一點都不害怕,笑著說,“怎麽不客氣,能具體說說嗎?”


    林雨珍很凶的說,“你咬我,我不會咬你啊,我也咬你的耳朵和脖子,讓你也見不了人!”


    他們兩個雖然早就有了夫妻之實,但在床上那點事兒,一直是許俊生做主導的,林雨珍還真沒有主動咬過他。


    對此,許俊生還挺向往的,說,“成,那我就等著了啊!”


    吃過早飯,林雨珍去了書房,這屋子裏沒點爐子,稍微有點冷,但她穿了厚棉襖和厚棉鞋,除了有點手冷,感覺還成。


    一開始,許俊生沒跟過來,他把廳裏的煤球爐子燒得旺旺的,管王媽要了幾個地瓜,放在爐子邊上圍了一圈。


    沒一會兒,屋子裏就飄起一股烤地瓜的香味兒。


    許俊生用筷子插起來一個,送到了隔壁。


    “雨珍,這屋太冷了,快吃點熱乎的暖和暖和!”


    林雨珍此時剛做完了一套卷子,答案也全都對完了,就剩下一道錯題沒抄到筆記本上了,就放下筆,笑著接過去,咬了一口說,“好甜啊。”


    許俊生湊過去,也咬了一大口,說,“是挺甜。”


    地瓜都吃完了,許俊生還是不肯走,他說,“雨珍,你放心,我保證不打擾你,你做你的題,我看我的小說,好吧?”


    林雨珍笑了笑說,“俊生,我有個建議,要不,咱倆一起準備高考吧,你去農場之前都高中畢業了,重現撿起來也不難,說不定到時候咱倆能上一個大學,一起上學下學,出雙入對的,羨慕死別人,你說好不好?”


    真別說,許俊生咋一聽還真有點心動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一個陰謀。


    考大學可不是鬧著玩的,也不是輕輕鬆鬆就能考上的,他爸都說了,也就頭一年相對簡單,考題指定會一年比一年難,要是想考上一個差不多的大學,那必須得下一番苦功夫才行。


    就跟現在林雨珍似的,隻要有那麽一會兒的功夫,就得趕緊看書做題,要是讓他學那些厚厚的課本,做卷子上一道道的試題,他保準得瘋了。


    他才不去遭那個罪呢。


    有一個秘密許俊生一直沒告訴林雨珍,上高中的時候,他的成績其實很一般,雖然不是倒數前三,但全班四十多個人,倒數前十裏保準有他。


    為了他這稀巴爛的成績,他爸許廣漢沒少批評他。


    就這樣的基礎,要是能考上大學,估計得靠做夢吧!


    許俊生真是怕了林雨珍了,從書架上抽出兩本閑書,說,“雨珍,你好好學啊,我這還真有點累了,我去躺一會兒啊!”


    回到廳裏,他舒舒服服的半躺在沙發上,一邊吃烤地瓜,一邊喝茶,還看著挺帶勁的武俠小說,簡直和個二大爺似的。


    許老爺子披著軍大衣從後院過來,看到小孫子這一副懶蟲樣兒,笑了,“俊生,走,陪爺爺下兩盤棋吧!”


    往年,老爺子這個時候都搬到軍區大院了,今年之所以沒過去,有兩個原因,一個當然是因為小孫子辦婚禮,第二個就是,家裏的抽水馬桶經過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終於弄好了。


    原來的茅房就是一個挺簡陋的小屋,沒屋頂,自然不能把抽水馬桶安在那裏頭,前院安在倒座第二間了,後院圖方便,就安到他臥室邊上的一間了。


    這晚上起夜,推開門過去就成了,裏麵還修了洗手池,還擺了一個泡澡的大木盆,甭提多方麵了。


    而且隻是他一個人用,比在軍區大院還好呢。


    許俊生說,“您不嫌棄我是臭棋簍子了?”


    這大雪天不好出門,找不到好的棋搭子,他的兩個警衛兵,包括炊事員在內,統統都是臭棋簍子,還不如小孫子呢。


    “你好好下,爺爺不嫌棄你!”


    許俊生跟林雨珍說了一聲,跟著許老爺子來到後院,後院廳裏爐子燒的旺,而且是那種很大的爐子,屋子裏還挺暖和的。


    爺孫倆不慌不忙的殺了兩盤,許俊生走一步想三步,每一步走得都挺謹慎,最後總算輸得沒那麽難看。


    許俊生拿起一個桔子,剝了皮遞給老爺子,問,“爺爺,雨珍給您的夥食費,您怎麽不接著啊?”


    許老爺子不悅的說,“你媽糊塗,你也糊塗啊,雨珍是臨時工,一個月就掙那麽點錢,都是一家人了,吃幾口飯還要交錢啊?”


    許俊生說,“不是,爺爺,我的意思,我和雨珍都交夥食費,我們都工作了,也不能老靠著家裏了,您說對不對?”


    這話到有點出乎許老爺子的意料了,他第一次覺得,這混賬孫子是真的長大了也懂事了。


    既然他有這個心,那就成全他,等到過新年的時候,封一個厚點的紅包,還回去不就行了?


    “成,那就這麽辦吧。”


    許俊生又說,“爺爺,那我和雨珍都交,我爸我媽是不是也應該交一份啊?他們一個月工資可挺高,加起來得有兩百多了吧,得比我們多交點。”


    老爺子聽到這兒,一下子就明白了,笑著說,“俊生,你這結了婚,的確不一樣了,跟爺爺說話還繞彎子啊?”


    這不就是想借著他這個老家夥,敲打一下田香蘭嗎?


    說實話,許老爺子也覺得,大兒媳婦的做法的確是有些過分了,她對小林態度不好,他都見著兩回了。


    進了門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得你敬我,我敬你,和和氣氣的才成。


    田香蘭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和許廣漢下班一回來,許老爺子就發話了。


    “以後這家裏的夥食費都得掏,不能光指著我一人了,廣漢香蘭你倆一人掏二十,我也出二十,俊生和雨珍掙得少,一人出十塊就行了。”


    許廣漢不管錢所以沒什麽感覺,田香蘭卻是一下子就肉痛了,這一個月光吃就四十塊,按照現在的飲食標準,倒也不算多,但問題是,本來一分錢也不用掏啊。


    老爺子工資高,一個月四百多,還享受各種特殊補貼,光補貼也有上百塊了,用不著工資,補貼的錢家裏的夥食費都用不了。


    田香蘭給老爺子續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問,“爸,您這是打算添置什麽貴重東西嗎?”


    許老爺子說,“什麽也不置辦,怎麽,我不置辦東西,你們就光靠著我啊?”


    許廣漢不管錢,可他一個月的工資一百多,再加上授課費什麽的,也挺可觀了,他覺得四十塊不算大數目。


    何況,他是大兒子,理應擔起贍養父親的義務,但其實呢,這幾年每年老爺子都在這邊至少住八九個月,不但沒花他的一分錢,還把家裏夥食全包了。


    他說,“爸,您別生氣,我們交。” 說著,從包裏掏出幾張大團結,神情挺得意,“我十月份寫的三篇稿子都被采用了,這是今天剛收到的稿費。”


    許老爺子把錢接過來,連同自己的二十塊,還有許俊生給的二十塊,一起都交給王媽。


    王媽接過去說,“哎呦,用不了那麽多,六七十足夠了。”


    冬天部隊送東西本來就比較勤,而且肉蛋魚蝦什麽都有,就是雞蛋最近消耗量大,有點跟不上,但補上一百個,也就足夠了。


    而且從她觀察看,這白煮蛋,估計不會吃太長時間了,除了許俊紅,其他人都快吃夠了估計,早上總剩那麽一兩個。


    許俊生說,“王媽,您記賬,剩了錢就轉到下個月,少了我們立馬給補上!”


    吃過晚飯,田香蘭瞅準個機會,拉著小兒子問,“你爺爺怎麽忽然想起來收夥食費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此時正房廳裏沒別人,許俊生點頭,“媽,您真厲害,您猜得沒錯。”


    他那一副欠欠的樣,如果不是親兒子,田香蘭真想一巴掌甩過去,“你傻呀,你爺爺有的是錢,他還差這點錢啊?”


    “您也不差這點錢啊,怎麽非讓雨珍交啊?”


    田香蘭覺得,兩個兒子都不貼心,都是典型的娶了媳婦忘了娘,她皺眉,恨恨的說,“我那是話趕話說到了,不是真的讓她交錢!”


    許俊生笑了笑,說你,“媽,我知道,您不待見雨珍,我也沒指望您對她多好,可您別欺負她行嗎?”


    都被後媽欺負了十幾年了,嫁了人還要受婆婆欺負,這日子可怎麽過啊?他都替她難受。


    田香蘭不承認,“你可別給媽媽扣大帽子啊,我怎麽欺負她了?”


    許俊生說,“您這還不叫欺負啊,您敢這麽對我大嫂嗎?”


    田香蘭的確不敢,且不說苗玲玲本來就是個厲害人,小嘴叭叭的挺能說,苗玲玲的爸媽,也都不是好惹的。


    她沉默了數十秒,說,“行了,我知道了,以後您們的事兒我都不管了。”


    許俊生說,“媽,您放心,等我掙了大錢,指定每個月都孝順您,一個月至少給您一百塊,成不成?”


    田香蘭被兒子哄笑了,說,“你就吹牛吧!”


    回到西廂房,林雨珍在廳裏做題,見他見來了,拿著課本就要往書房走,許俊生從後麵抱住她,說,“雨珍,你就在這兒做,我去裏麵躺著!”


    林雨珍轉過頭,親了親他的下巴,說,“還剩下兩道題了,我一會兒也過去!”


    許俊生笑著說,“成,我等著你啊。”


    次日上午,三天婚假的最後一天,林雨珍先起床了,她都看了十幾頁書了,許俊生才伸了個懶腰,拿起毛衣往身上套。


    沒想到林雨珍瞅著他直樂。


    許俊生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這也沒長花兒啊,他正納悶呢,林雨珍拿了鏡子遞給他。


    他的脖子,因為昨晚林雨珍的不客氣,到處都是吻痕,一大片都連起來了,還有耳朵,不但遍布吻痕,一碰還有點疼呢。


    按照規矩,今天要去雨珍娘家回門,他這個樣,萬一路上碰上同學或朋友,那豈不是有點丟人?


    林雨珍體貼的從衣櫃裏給他找出一件高領毛衫,穿上後倒是不錯,把脖子上的吻痕都給擋住了。


    隻是耳朵卻難辦了,總不能也弄個發卡吧,關鍵許俊生頭發挺短,咋弄也沒用啊。


    許俊生看到林雨珍那一臉壞笑的表情,說,“都怨你,你說你使那麽大勁兒幹什麽啊!”


    林雨珍撇撇嘴,“不是你說的嗎,讓我使勁撮使勁咬,成,那我下回不那麽樣了!”


    想到昨晚她那勾人的勁兒,許俊生又不舍得了,說,“別呀,雨珍,我想到一個主意了,你去爺爺屋裏借一個棉帽子,有護耳的那種!”


    林雨珍去了後院,許老爺子讓警衛員幫著找出來一個嶄新的軍用棉帽給了她。


    這麽冷的天,許俊生穿上了他哥給的軍大衣,再配上這棉帽子,還真別說,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林雨珍端詳了幾眼,笑著說,“還挺帥的。”


    兩人收拾好,王媽把田香蘭讓提前準備的禮物拿出來,分別是四樣點心,兩包茶葉,兩瓶酒還有兩斤燒肉。


    因為路上滑,天橋那邊也不好騎車,倆人是坐電車去的,下了車,林雨珍卻往東走,許俊生跟著她走了幾步,問,“雨珍,你這方向不對吧?”


    林雨珍笑著說,“先不去我家,去我舅家!”


    張大舅和張二舅都不在家,二舅媽也上班去了,倒是大舅媽正好輪休,這麽個天氣張曆城也沒出去賣糖葫蘆,也在家呢。


    “哎呀雨珍來了,快屋裏坐,進屋暖和暖和!”


    大舅媽幫著倒了熱茶,還端上來一盤自家做的綠豆糕。


    林雨珍沒在大舅家停留太長時間,說了一會兒閑話,把兩包茶葉和兩斤燒肉給留下了。


    大舅媽不肯收,說,“雨珍!這是你回門的禮,我要是收了,你爸沒收著,還以為是你婆家沒準備呢,這可不好!”


    林雨珍說,“有啥不好的,他們做的那些事兒,連點心都不該給!”


    柳枝胡同這邊,林二爺可是一大早就盼著親閨女回來了,誰知左等右等,一直也沒見人影,黃翠芬說,“不會是雨珍生氣了,不來了吧?”


    那天從金山胡同回來,她一開始挺生氣的,可後來一琢磨,這事兒她是好心,但也許真的辦錯了。


    她是過來人了,沒覺得這求子丸有啥見不得人的,但當時一屋子大姑娘小媳婦,雨珍又是新娘子,指定臉上掛不住。


    林二爺也忍不住埋怨,“翠芬,你以前辦事兒都挺有譜的,這回咋也沒盤算好,那種東西,哪能當天給啊,你留著等今天回門的時候再給雨珍,多好!”


    黃翠芬說,“是我想岔了,我當時不是想著,讓親家也看看嗎?”


    好在臨到中午,林雨珍和許俊生終於來了。


    林二爺把他倆讓到屋裏,黃翠芬忙著端茶倒水,還上來就道歉,“雨珍,媽對不住你啊,媽這人沒見識,讓你跟著丟人了,你放心,下次再不會了。”


    林雨珍笑了笑,說,“爸,您跟俊生聊聊天,我去廚房幫媽做飯。”


    黃翠芬趕緊說,“那敢情好,我今兒準備的多,一個人還真有點忙不過來!”


    林雨珍率先走到小廚房,黃翠芬緊跟其後,還沒鬧明白怎麽回事兒呢,腳下忽然一拌,就結結實實的摔地上了。


    她正要叫喚,林雨珍笑著說,“媽,您別出聲,家裏有客人,您注意點。”


    黃翠芬從地上爬起來,目光閃過一絲惡毒,問,“雨珍,剛才是不是你伸腳把我拌倒了?”


    林雨珍說,“是啊,真對不住了,我也不是成心的!”


    黃翠芬咬牙,“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林雨珍一邊洗菜,一邊說,“你這些年不一直都是這麽對我的嗎,打一下然後再虛心假意的說是為我好,我以前看不透,現在知道了,你就別演戲了。”


    “又不是真心對我好,這麽演戲,你累我也累。”


    黃翠芬辨解,“雨珍,我是真心的!”


    林雨珍諷刺的笑了笑,“你的真心,就值三塊錢?”


    黃翠芬說,“這事兒是我錯了,但你看著,我以後保準不會犯錯了。”


    林雨珍說,“哪還有下次,以後你要老老實實的,不惹事,也別去金山胡同丟人現眼,該給你們的禮節,一樣都不會少,要是不老實,像前天似的,那禮節就得少了,這回還有點心和酒,下回可能就什麽也沒有了,而且我會告訴我爸。”


    “是因為你的原因,讓他吃不上親閨女的孝順的!”


    黃翠芬歎了口氣,說,“雨珍,可我畢竟也是你媽,你怎麽能那麽絕情呢?”


    林雨珍說,“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好多年了,我更想叫你黃姨。”說完,她就離開了廚房。


    林二爺看著帶來的東西少了,這姑娘回門,咋也得四樣禮啊,尤其許家這麽有錢,咋也得準備點燒肉吧?


    林雨珍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說,“爸,本來,是準備了燒肉和茶葉的,可我生氣,沒帶來。”


    林二爺頓覺遺憾,帶著笑說,“雨珍,你媽以前比咱們還不如呢,住了好幾年的窩棚,哪有什麽見識,這事兒她的確做錯了。”


    林雨珍說,“那我不管,反正隻要你們做錯了,甭管是你還是她,我都會克扣送來的東西,到時候一樣也吃不上,可別怨我啊!”


    別看林二爺到處吹噓自家祖上多麽風光,實際上挺慫,有點上不了台麵,這回去許家,見到那麽多有身份的人,他都不敢往前湊。


    林二爺說,“雨珍,你放心,爸爸絕對不給你添麻煩,有什麽事兒也不過去找你,等你來家再說,我也這麽要求你媽,成不?”


    林雨珍說,“還有林雨珠!”


    林二爺點點頭,“成,等她下了班,我一準兒說她。”


    黃翠芬十分肉痛的看著她準備的四樣菜,還有一鍋肉餃子都給吃得幹幹淨淨的,偏偏還得帶著笑問,“雨珍,吃飽了沒有,喝口茶再走吧?”


    林雨珍說,“不了,回去還有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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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平城的冬天挺冷,今年雪下得格外多,有一回上夜班,林雨珍騎著車子一下子給摔了,當時挺疼的,但過後也沒太大事兒。


    她每天都很忙,忙著工作,忙著學習,現在她幹食品車間的活兒,早已經輕車熟路了,都可以一心兩用了。


    可以做到腦子裏一邊過著學過的知識點,一邊絲毫不差的飛快地灌裝各種各樣的罐頭。


    上班的時候,有同事悄悄跟她說話,她都顧不上理人。


    因為這個,趙林芳都覺得,林雨珍學習學得簡直都快魔怔了,還覺得,她這日子過得也太累了。


    但林雨珍自個,並不這樣認為,除了覺得時間不夠用,她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幸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幸福。


    這天傍晚,許俊生下班回到家,關上西廂房的門,挺神秘的跟她商量,“雨珍,我們單位要成立下屬單位了,是經貿公司,主要搞專項批發,專門做買賣的,我想去,你覺得怎麽麽樣?”


    林雨珍說,“好啊,你想去就去,你不是說,現在幹得活兒,都是整理材料嗎?”


    許俊生說,“可要是去了下屬企業,很有可能身份就變了,就不是國家幹部了。”


    這事兒他們辦公室天天有人討論,一開始給出的說法是借調,還給保留機關幹部身份,但後來又有人說,借調期一過,那就是成了企業的人了,而且還不是國企,屬於集體性質。


    林雨珍知道,他並不是真舍不得這個身份,笑了笑,“國家幹部什麽也沒那麽金貴,你又沒想著往上升,你不是一心想做買賣嗎?”


    她說的,簡直就是他自個的心裏話,許俊生吧唧親了她一口,說,“雨珍,還是你最懂我了!”


    吃晚飯的時候,許俊生說出了自己的這個決定,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不但父母都反對,就連許老爺子也不讚成。


    田香蘭說,“現在有些單位是在搞三產,不過,都是在起步狀態,還不一定怎麽樣呢,俊生,你這在經貿局工作還不到半年,你別去湊這個熱鬧啊!”


    許廣漢也說,“俊生,你媽說的對,這三產,我也了解一點,說白了不就是要創收嗎其實本質就是企業,你要是過去了,你的機關幹部身份可能就丟了!”


    許俊生不在乎的說,“要我說,一個機關幹部什麽,也沒那麽金貴,就雨珍他表哥,人家從昆明農場回來,壓根兒沒去任何單位,就自己幹個小買賣,一個月能掙兩百多,是我好幾個月掙得錢了!”


    張曆城一開始賣糖葫蘆,自個做了自個去賣,一天天的挺忙活,但一個人到處跑,終究有跑不到的地方。


    後來就雇了仨人,都是以前一起下鄉到昆明農場的,一天給一塊錢,剩下的賺了全歸他。


    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倒也沒有在錢上出過差錯,一下子就掙得多了,最多的一天,國慶節那天,四個人都出去,一共掙了五十塊,他沒敢和任何人說。


    但時間久了,誰都有私心,他的朋友知道賣糖葫蘆掙錢了,現在已經有兩個自個幹了。


    橫豎做糖葫蘆本身,也挺簡單的。


    許俊生羨慕張曆城掙得錢多,不知道張曆城這一陣子正發愁呢,覺得糖葫蘆生意有可能做不長了。


    田香蘭皺了皺眉頭,“現在大街上的小商小販是比較多了,我們局為此開了好多次會了,一個是食品安全問題,一個是違規占道,非法經營的問題,估計下一步,會有政策出來清理了。”


    真是太可笑了,他兒子還羨慕上一個小商小販了,因為許俊生說的是林雨珍的表哥,她還頗為不滿意的看了小兒媳婦一眼。


    許老爺子倒是一句話沒說,但這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許俊生放下筷子,說,“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去,成了吧?”


    他嘴上答應的挺好,但第二天一到單位就報上了名。


    又過了幾日,許俊生確認自己的檔案已經調過來了,才再次宣布,“爸,媽,我已經開始在局裏的下屬經貿公司上班了啊。”


    還不忘加一句,“媽,您千萬別去找我的領導,我都提前打招呼了,您做不了我的主。”


    經貿局那麽好的單位,他調出來了,自然就有人進去,他媽想要幫著把他調回去,本身也沒那麽容易了。


    田香蘭氣得手一抖,湯都灑了,“俊生!你這一聲招呼也不打,就這麽丟了工作,誰讓你這麽幹的!”


    說完,用懷疑的目光盯著林雨珍。


    林雨珍說,“爺爺,爸,媽,你們都先別生氣,俊生之前在經貿局的工作,聽起來是挺體麵的,可他每天就是整理資料,這樣的活兒他不愛幹,他就想做買賣,以前在農場就尋思這事兒了,何況,現在還是借調,工資待遇什麽的都一樣,萬一不成,一年後,再調過去不就行了?”


    田香蘭哼了一聲,說,“你因為從三產調回局裏是那麽簡單的事兒?”


    許廣漢也說,“就是,沒那麽簡單,俊生,你這做事情太不考慮後果了。”


    許俊生挺強,偏還要說,“一年後能調回去,我也不會再回去了。”


    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一連好幾天,飯桌上的氣氛都不太好。


    倒是許俊生,沒受到什麽影響,每天上班下班都很開心,“雨珍,我們公司領導說了,第一年的任務,不圖掙多少錢,先要把全國的市場摸清,我已經準備好了,第一站就去大興安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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