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小姐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淺歌不覺麵色大紅,有些口舌不協地笑了笑,呐呐道:“小姐是在喚我麽?”


    “嗯,在想什麽,這麽入神?”華思弦心中雖猜測一二,卻仍促狹地看著淺歌,惹得她俏臉越發漲紅,直搖著頭說沒什麽。殢殩獍曉


    有些好笑地搖搖頭,華思弦也未再追問,隻以為她方才又與陸雲鬥了氣,心中所想的,也定是陸雲無他了。


    招了招手,她引淺歌上前一步,納悶道:“你來替我看看,是否我多年未曾撫琴,竟將琴給放壞了?如何原本淡白色的琴弦,竟似成了桃粉色?”


    淺歌聞聲近看,果見那細長的琴弦隱隱泛著一層銀粉色澤,似乎真的跟從前不大一樣洎。


    再仔細看了看,不僅琴弦,原本色澤暗淡無光的灰石琴麵,也隱隱泛著粉色光芒,再無從前的古樸舊貌,莫名變得煥然一新,委實奇怪。


    “嗡——”忍不住伸手在弦上撥弄一把,但聽啞啞琴聲悶枯如無,一如從前般,除了小姐再無人彈得出其他音色來。


    “可尋究出個什麽來?”華思弦歪著頭看淺歌先是試試音質,而後又試著彎腰抱了抱琴身,卻顯然用了許多氣力,也絲毫搬不動半分屨。


    淺歌搖搖頭,攢著眉道:“當真是怪了,這琴,竟似不再是從前的那一張。可除了樣子變了,其他到還無異,還是這樣重如千斤,旁人根本彈不得。而且不久前,奴婢還曾將琴上的蓋布抖開撣去了灰塵,雖未動過這張琴,但當時看到的卻還是與從前無異,怎麽不過才幾日,竟無端變了?”


    “是嗎?那是多久之前?”華思弦微微意外,本以為是多年未動過它才變了顏色,卻聽淺歌這樣一說,分明是這不久才起了變化。


    淺歌凝眉細想了想,道:“奴婢每日都會來打掃書房,書架書桌擦得勤些,每日裏都未曾間斷,隻有小姐長久擱置的東西,奴婢會隔上半月清理下積塵。這張琴因有琴布蓋著,奴婢便偶爾才撣撣塵灰,未曾多留意。上一次……是了,上次是奴婢上街買花之前,奴婢回來還告訴小姐,太子當朝提出要與太子妃和離之事,也就是,也就是……”


    聲音一頓,淺歌看著小姐那雙晶亮迷人的眸子,一時俏臉微紅,未能將後麵的話意言明。


    而華思弦在她的糾結遲疑下,亦反應過來她忽然不語的原因,原本晳白的麵孔亦隨之泛紅,不自在地垂了眸子,輕咳出聲:“哦,我知道了。那確實未有幾日……”


    “嗬嗬,小姐不妨彈上一曲試試,看琴音有沒有變化?奴婢覺得,這琴雖說古怪,卻未必會擱壞了。奴婢反而覺得,如今它的樣子比從前那灰撲撲的時候漂亮多了,也似乎新了許多。若不是它除了小姐誰也搬抱不動,奴婢到會以為,是誰偷換了小姐那張舊琴,送了張新的過來呢。”淺歌生怕小姐難堪,忙笑著將話題引開。


    而她也確實言而不虛,這琴現在的外觀,真的要比從前好看許多倍。


    何況這琴本就古怪,不說它隻是色澤起了變化,便是長出翅膀來,她也不會多大驚怪。


    說來,這還要追逆到小姐八歲那年說起。


    那時她才六歲,無端被帶大自己的乳娘和獨臂幹爹長途遷涉來到了鳳暖國都,卻又被一批蒙麵人追得奪路而逃,險些喪命。


    那次,她親眼看著幹爹被那些人一劍削去大半個腦袋,被乳娘一把捂住雙眼沒命地帶著飛身奔逃,一直逃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她才被乳娘鬆開手,看到自己處在一間破敗的寺廟大佛之後。


    當時的乳娘早已氣息微弱,胸前的血一直汩汩流個不休,嚇得她忙伸出雙手使命去堵,卻隻看到乳娘扯了扯唇角,喃喃著說了個“弓”字,便無力地瞌上雙眼。


    小小年紀的她經曆這一場大變,早是驚嚇不止,一直抱著乳娘的屍體坐在佛像之後瑟瑟發抖,連著兩日不曾被人發現,直到第三日終於因為太餓才跌跌爬爬出了寺廟,一路漫無目的地尋找吃的。


    她至今都還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陽光很暖。


    當她一身血汙與泥濘地走到街上之時,沒有人肯賞她一口飯吃,也沒有人肯施舍她一件舊衣,她的鞋子早已走得破敗不堪,腳也被寒冷和碎石磨凍得幾乎再走不得一步,隻好痛苦地以膝著地,跪爬著請求好心人,給她一點吃的。


    可所有人不是厭惡她,就是驅趕她。


    她遠遠地來到一個圍聚了許多人的廣場外麵,聽得裏麵人聲鼎沸、吵吵嚷嚷,可她早已頭暈眼花,奄奄一息。


    那時她唯一的願望,就是死前能夠吃一口不遠處那個綠衣女孩手中的白饅頭,哪怕隻是一口,她也滿足了。


    也許是她那一直盯著饅頭的渴望眼神太過強烈,終於引起了那個女孩子的注意,就在她以為她快要餓死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時,那女孩子轉頭看了她這裏,而後不顧一旁一個中年婦女的阻止,徑自奔著她跑來。


    “給。”她看到一張甜甜的笑臉,毫不介意地舉著手中才咬了一口的白饅頭,遞送到她的麵前。


    她驚喜萬分,聞著那香香的味道,本想伸手去接,卻發現,自己竟一點氣力也使不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到手的饅頭,口水直流。


    對方好像發現了她的無力,意也不嫌棄地轉而將饅頭遞到她的嘴邊,示意她直接吃。


    等到吃完一個饅頭,她終於感覺不再那麽冷餓,有了點力氣抓著那個女孩子的衣腳,求她帶她走。


    那個女孩子,就是她如今的小姐。


    她有幸遇到了小姐,不僅不曾餓死路邊,還被小姐帶回了別苑,從此與小姐相依為命,視她為自己唯一的親人。


    也是在那日,小姐遇上了這張古怪的舊琴。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日她爬到的那個廣場,是陵京有名的舊貨井市,小姐那日正是與奶娘前往選購一張舊琴去的。


    當時她腿腳依然很疼,卻擔心小姐會不要她,便執著忍著疼一路跟著小姐鑽進人牆,來到一處賣舊琴的攤上。


    琴這東西,當時她不懂,後來才知道,大凡去舊市買東西的皆是購買實用之物,極少有人買這些作用不大,僅作附庸風雅的珍奢品。


    而用得起琴的,又大抵是些達官貴人,極少會有人去買舊的。


    而且那些出.售的舊琴大多也是有缺陷存在,不是斷弦後接,便是琴麵磨損,極不美觀。


    所以,在小姐買琴的地方,客人極少,盡管攤主已經極上心地將一些質量尚可的琴重新漆刷,但買舊琴的人還是瘳瘳無幾。


    小姐細細挑選一番,卻發現所帶的銀子,竟連最差的都不夠買,不覺滿心失望。


    那店主眼見小姐沒多少銀子,又帶著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自己,十分沒耐地想將小姐趕走,卻一轉頭,發現小姐竟不知何時跑到了堆在角落的這張舊琴旁,輕鬆地將琴抱到懷裏,開心地問著攤主這張琴多少銀子。


    那人當場傻在原地,見本打算扔掉的那張重琴竟被一個才幾歲大的小女孩輕鬆就抱了起來,一時又喜又奇,試探性地叫小姐撫了一下琴弦,聽到清脆的弦音後,更是驚喜連連,直喚著身後的兩個人過來,對著小姐手中的琴指指點點。


    小姐問了半天那人卻不回答她價錢,不由又問一遍。


    對方先是不置信地跑過去,伸手想抱過小姐懷中的琴,卻一經接手,便立時麵色大變,慌忙地再度放手。


    又不確定地就著小姐懷中的琴連番拔弄,卻一連到幾聲嗡啞之聲,便連後來的兩個人也一一試過,俱與那人反應一樣,不由得看小姐的眼色便又怪了幾分。


    後來那人怕小姐反悔,忙問小姐帶了多少銀子,竟大方地說權當是他送給小姐,隻須她將身上帶的銀子留下,就可以把那琴抱走。


    事後她還曾嘀咕,大凡人家都是以木製琴,哪有人用石頭作琴的,難怪一般人彈不出半點音色出來。


    可說它是石頭做的,份量卻又古怪得很,明明長不過三尺有餘,寬隻六寸,厚薄亦隻兩寸的一張舊琴,卻重得有如萬年玄鐵,除了小姐,別人極少有搬得動的。


    便是陸雲那樣大的塊頭,想要搬動也是頗費力氣。


    如今這琴色澤一變,破石頭竟轉眼變成晶瑩潤澤的奇異玉石,委實漂亮得緊,不知這樣的轉變,到底因何而起?


    還又那樣巧合地,在小姐與姑爺圓房之後,無端生變……


    ***


    慕容祚本麵色黑沉地自外麵回來,卻見著府中下人個個神色迷恍,竟連老管家都破天荒地沒有及時向自己請安,一臉怔怔地立在那裏望天出神。


    俊眉微皺,他正欲問管家這是怎麽回事,耳中卻聽到一陣美妙至極的琴音,就從府上不遠的地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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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麵的章節名似有重複,這章調回來了,但內容沒有差錯,親們別擔心接連不上。


    麽麽,又更晚了,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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