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衍上班要戴苗錦送給他的這條皮帶。


    把自己的皮帶抽下來以後,他讓苗錦送給他換上。


    苗錦剛剛做好了飯,把新買的皮帶拿過來,給江行雲換上。


    江行雲的身材是極好極好的,不是那種盲目的細腰,他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典型,腰腹極有力量。


    苗錦把腰帶的標簽拆掉,從江行雲的腰扣裏麵一個一個地給他穿進去。


    她環住了江行雲的身子,可她環不過來,便側了側身子,給江行雲把皮帶穿進去了。


    她俯著身子的時候,江行雲聞到了她頭發上少有的香氣。


    “得到你這樣的媳婦兒,真是三生有幸,會做飯,會給男人買東西,時時刻刻都想著你,人漂亮,上得了台麵。”江行雲突然說了一句。


    “你也不差啊。”苗錦在給江行雲係皮帶了。


    “中國不是買愛馬仕的好國家,貴,品種少,為什麽從中國買?”江行雲突然問。


    “因為我姑姑給我姑父買了,她說顧家的女人從來都用腰帶拴住男人的心,我便也買了一條。”苗錦抬起頭來,對著江行雲說到。


    “你買了,是想幹什麽?拴住我的心?”江行雲問道。


    苗錦始終低著頭,“嗯。是。”


    “九華山上很多同心鎖,鎖還在,人卻散了,風雲變幻,多少風流都被雨打風吹去,想不到,你也如此幼稚。”江行雲站在那裏,他對著苗錦說到,“不過,你的心意,我領了。”


    “我隻是有這個美好心願麽,不想將來和你散了,希望夫妻恩愛,不好麽?”這下,苗錦有幾分嗔怒了。


    因為苗錦彎著身子給江行雲係腰帶,所以,她的個子比平常矮不少。


    江行雲挑起了她的下巴,“你不用覺得愧對我,你不買,也沒什麽。”


    苗錦的嘴在開合,可是什麽都說不出來,最終說了句,“我沒有,我隻是覺得出門,總得給你買點兒東西。畢竟夫妻麽。”


    她的眸子清亮無比,便那麽抬眸看著江行雲,又似是委屈無比。


    “行了,係好吧。”江行雲說到。


    苗錦便低頭係好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看著這條帶“h”logo字樣的皮帶,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江行雲是這樣一個人,他穿什麽衣服,都很低調,再大譜的衣服,也從來沒有logo,他個人的氣質能夠壓住牌子,可這個刺眼的“h”,穿在江行雲的身上,雖然也相得益彰,但是將他的一貫低調,都給抹殺了,並不符合他的氣質,江行雲從來不靠衣裝,是靠自己的個人魅力,苗錦覺得,這個“h”有些畫蛇添足。


    總覺得他現在雖然隻有二十七歲,卻老成持重,有了老年人的人格魅力一般。


    她從小受苗盈東穿衣品味的影響,對男人的審美,是有一定高度的,她給苗盈東選衣服,從來也沒有選錯的時候。


    可怎麽看江行雲,都覺得不美。


    她選錯了。


    其實,從她買來腰帶的那一刻,江行雲也便知道了,這條皮帶不適合他。


    江行雲不喜歡腰帶扣太亮的款式,紮眼;做舊的款式如同gi更是顯得刻意,所以,他選腰帶,從來都選最簡單的腰扣的款式,牌子倒是無所謂。


    苗錦仰起頭來,問江行雲,“不是很好看,可能我與你生活的日子太短了,我並不是無心,我很有心的,不是故意選錯。”


    江行雲淡淡地說了句,“我不怕你無心,就怕你這般有心。”


    苗錦聽著,這話話中有話,好像江行雲在影射什麽。


    “今天是要穿著嗎?還是換一條舊的?”苗錦重又抬起頭來。


    “穿著吧。”


    “那我晚上去接你,晚上我想出去吃海鮮了,好嗎?老公?”苗錦又問。


    “好。”


    說完,江行雲便開車走了。


    留下苗錦一個人,很落寞。


    她去了臥室,找出了江行雲所有的皮帶,他所有的西裝,所有的休閑服,襯衣款式,領帶,鞋,都找出來了,發現他所有的衣服和鞋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低調,卻都非常昂貴,有些牌子並不出名,卻是私人定製,尋常人都沒有聽說過。


    如同苗盈東從迪拜定做的西裝一樣。


    江行雲和苗盈東,倒是極其相像,怪不得,爸爸那麽喜歡他。


    甚至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隻問苗苗願意不願意。


    苗苗說,願意。


    這事兒便成了。


    今天,苗錦在家裏無事,便去逛街了,在一家很簡單的皮具店裏,給江行雲買了一條符合他品味的腰帶,花了八千多,她自己也買了一條,女款的,九千多。


    中午,她在一家私家小廚吃了點兒飯,下午又逛了會兒,便去公司接江行雲了。


    車停在江行雲公司的對麵,看著那棟豪華的大樓。


    盡管極其低調,可是江行雲的手筆是相當大的,pheoninvestmentco的字樣,閃著青年人在路上的光芒,炙手可熱,可能這便是江行雲的內心了。


    他看起來,並不似平日裏那麽對什麽都不聞不問,他耳目靈犀,他懶得問,卻不代表他看不懂。


    苗錦也是一個相當聰明之人,想到此,又想到早晨他說的那句“有心”和“無心”的話,便覺得心裏惴惴不安。


    江行雲和尚艾從樓上下來了。


    苗錦隻是看了一眼,便在車上又轉過頭去,心裏沒有任何波瀾。


    她知道,沒有波瀾是不對的,她心裏應該翻騰,應該吃醋,應該找他鬧,可她管不了自己的心哪。


    尚艾對著江行雲說,“總裁今天的皮帶,好特別。”


    今天在辦公室裏的時候,江行雲隻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衣,便露出了自己的皮帶。


    開會的時候,所有人都盯著腰帶上那個“h”看。


    江行雲知道他們在看什麽,卻不曾做聲。


    下班的時候,尚艾便說了這件事情。


    “怎麽特別?”江行雲的目光已經看到了辦公樓馬路對麵停著的那輛紅色奔馳。


    她在車裏。


    冬天的冷氣,讓車窗戶外麵都蒙上了一層霜,看不真切。


    但是,因為她開著裏麵的車燈,所以,能看見一個側影,穿著白色的毛衣,坐在車裏,低頭玩弄自己的手,楚楚可憐的樣子。


    跟了他,便楚楚可憐。


    “看起來又是尊夫人挑的吧,愛馬仕很貴哦,可我總覺得虛張聲勢。這大概是您上大學時候的風格。”尚艾又說。


    江行雲隻是瞥了一下唇,尚艾的意思,他太懂了。


    在沒有心的時候,隻用錢寄托。


    虛張聲勢顯示自己的心思——“對他有心”的心思。


    看到總裁沒有回答,尚艾便去了地下車庫。


    江行雲上了苗錦的車,“走吧,夫人。”


    苗錦便開車了,從手邊拿出來兩條腰帶。


    “知道你不喜歡,你也不適合愛馬仕。所以我今天又跑了一天,選了兩條普通的腰帶,情侶款,你看看你喜歡不喜歡?”苗錦說到。


    她今天已經找到江行雲穿衣服的精髓了,自認為挑的沒錯。


    江行雲拿出來看了,她的是深棕色,也符合她一向不高調的作風,沒有買大紅那種顏色,是她一貫的風格,他的,也是他一貫的風格。


    這次買的,他比較滿意。


    “過過也就合適了。”江行雲說了一句。


    苗錦沒懂江行雲這話是什麽意思,好像是說,日子就跟買腰帶一樣,剛開始不懂,慢慢地磨合了,知道適合什麽樣的,就買的合適了。


    這幾日,苗錦總覺得江行雲話中有話,都是她理解不了的意思。


    他好像一個極其聰慧絕頂的人,站在高處,俯瞰苗錦的心思。


    說的話,也是苗錦現在聽不懂的。


    江喬曾經說過,江行雲是當年豐城最明媚耀眼的少年,雖然他少在豐城住。


    如今他二十七歲,可能先前光芒太盛,如今便藏起來了。


    藏起來了,不代表沒有。


    藏起來,才是最聰明最睿智的做法。


    今日,苗錦開始慢慢地了解江行雲,了解她的丈夫。


    這一輩子的男人。


    極少極少的、有大智慧的人,才能夠做到“藏拙”。


    江行雲,做到了。


    即使城府如苗盈東,好像也做不到“藏拙”,隻是他的做法和江行雲不一樣。


    苗盈東的做法是:我就是有鋒芒,你奈我何?


    “你在想什麽?”江行雲問。


    苗錦笑了笑,“想你聰明絕頂。”


    “竟然在想我?”江行雲問。


    “想你比我爸爸都聰明。”苗錦笑著說。


    這是她難得開心的時刻。


    “謝夫人表揚。”江行雲說到。


    兩個人去吃海鮮。


    苗錦點的是海膽。


    “愛吃海膽?”江行雲問。


    “嗯,以前的時候不敢吃,總覺得這個東西,滿身的刺,總是怕紮著。”苗錦笑著說,“你呢?又喜歡吃什麽?”


    “我?無所謂的,幾乎所有的海鮮我都吃過,味道都嚐了一遍,所以,沒有最愛。”江行雲說。


    聽他這樣說,苗錦便想到了一個詞——曆盡千帆。


    千帆過盡,然後是平靜。


    用來形容江行雲是最合適不過的。


    “可我現在還是怕紮著。”苗錦又笑著說。


    “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海膽裏麵,總盯著外麵還怎麽吃?很多事,盡量別去碰,一旦開始碰,便雞飛蛋打,什麽都得不到。你心裏的目的很重要,就是——吃海膽。別管刺。總盯著刺,你的心裏也有刺了。”江行雲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盯著苗錦。


    苗錦便又疑惑,江行雲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覺得,江行雲仿佛一本書,她要好好讀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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