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劫推開門走了出來。


    此刻張大彪正皺著眉頭盯著門縫,一腦門子冷汗,直到看見了王劫,才長出一口氣。


    “走吧!”王劫一努嘴,進了電梯。轉過身來,老頭子傅貴已經站在天字間的門口,遠遠地看著自己。老頭麵色冷峻,不笑不怒,但看得出他對王劫的選擇並不滿意。


    王劫目不斜視,直到電梯門緩緩關上。


    “怎麽?害怕了?還是怕我出不來了?”王劫看著一頭汗水的張大彪問道。


    張大彪尷尬笑了笑,低聲道:“都怕,也都不怕。”


    “都怕我能理解,怕我死,怕你自己也受我牽連,這都不怕是什麽意思?”王劫好奇道。


    張大彪拉開拉鏈,朝王劫一努嘴道:“劫哥,你瞧!”


    王劫側眼一看,好家夥,這大個子懷裏竟然揣了一圈炸藥。


    “臥槽!”王劫看了一眼地電梯監控,趕緊把拉鎖拉上,低聲道:“你小子真當是李雲龍赴宴呐?不至於吧!再說了,這麽多炸藥你從哪搞來的?”


    張大彪正色道:“這都是以前我包工程剩下來的,今兒我都帶上了。我琢磨好了,真要是一會你出不來了,那我就把這玩意整著了,他們一個都別想走。怎麽著我也得對得起那五十萬吧!”


    看著這個憨大個,王劫覺得可笑又感動。


    “你大爺的,你都把我蠢哭了!”王劫控製了一下情緒道:“不是,你怎麽就知道今天我有事的?”


    張大彪道:“那還用說?我雖然笨,但是又不蠢。今早上我看見你母親牌位前足足有九炷香灰,這說明你足足燒了三次啊。然後你平時也不讓我開車載你,整天騎那大二八晃來晃去,今天破天荒要讓我帶你到這麽偏僻的地方。我琢磨著肯定有事,而且八成不是什麽好事。”


    “你大爺的,就你聰明!”王劫差點眼圈就紅了,一回身,用力地抱了一下張大彪,順便抹了一下眼角。


    可偏偏這時候,電梯到了,噠的一聲開了!


    好家夥,門外麵站了好幾個人,其中就有先前那個端莊的女總經理,身後還跟著兩個保安,兩個女侍。


    幾個人都用詫異地眼睛看著抱在一起的張大彪和王劫,一首《菊花台》從靈魂深處飄了出來……


    “我擦,剛才崴腳了,多虧你扶著我!”王劫結巴著找了個理由,一邊朝張大彪眨了眨眼。


    誰知道張大彪一臉蒙圈,皺眉道:“劫哥,你……啥時候崴的腳啊?我怎麽不知道?不是我扶你的啊,是你抱得我啊!”


    王劫瞬間感覺自己的丹田氣一下子漏光了!


    張大彪啊張大彪,你的情商讓狗吃了嗎?


    “王先生!”女經理雖然覺得怪異,但還是客氣道:“我家老板想請你喝杯茶,不知道能否賞光。”


    王劫遲疑了一下,但是考慮到剛才在人家地盤替自己解圍,便點點頭道:“豈敢說請,我去便是了。”


    女經理帶著王劫和張大彪順著盤旋樓梯上了二樓,遠遠地,便聽見了一陣悠揚的樂器聲。


    “什麽聲音?是琵琶嗎?”張大彪支棱著耳朵道。


    “是三弦!”王劫淡淡道。


    有點奇怪,不是見老板嗎?怎麽像是進了樂坊是的?


    穿過長長的走廊,直到盡頭,寬闊的琴室出現在眼前,一個穿蘇式素衣的老者正悠然而彈。


    王劫侍立而站,心道,難道這就是這的老板?


    等了半分鍾,一曲落罷。老者回頭微微一笑道:“先生可否賜教一番?”


    不認不識,上來就賜教?怎麽跟鬧著玩是的。


    王劫一笑道:“老先生客氣了,您彈得很好,晚輩何來賜教之能啊!”


    “古人說得好,樂者無疆,哪能以老幼論高低啊!”老者一本正經道:“出於對音樂的尊敬,您就實話實說,我虛心接受。”


    王劫見對方如此誠懇,也不好在寒暄,便點頭道:“那好吧,我就好為人師一回。您的指法其實已經算是爐火純青了,隻是第二段的時候,因為左右手配合的遲疑,有一個音節微微走音了一下。另外,三弦有一套自我的音色,演奏要有“味道”。而您呢,演奏的時候,身子微微僵硬了一點,手自然放下的弧度不夠,以至於手腕沒能用最小力量發出最大音響,所以,行裏人聽久了會有一種澀感!”


    “好啊!後生可畏啊!”老者敬佩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身後還傳來了陣陣掌聲。


    “羅先生果然不同凡響。”


    王劫猛然回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身後站著一個穿著漢服的姑娘。


    此人身姿修長,月眉星眼,微微笑著,卻分明透著一股子冷豔之美。那漢服裏麵是白色的長裙,外罩一件絲織的淡紫輕紗,如玉的肌膚透著緋紅,你要不是看見周圍的人西裝革履,還以為到了古代。


    “王先生,咱們又見麵了!”女人淡淡一笑道。


    “咱們……見過嗎?”王劫怎麽也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跟這麽個漂亮妞見過。


    “嗬嗬,簫當悲韻,可是卻被你演義成了劍鳴之音,古人說,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可我過了這麽久了,還是覺得那天您的演奏仍在耳畔啊!”


    一聽這話,抬頭再看見這女人背後站立的西裝男,王劫一下子想起來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那天在大劇院二樓為自己叫好的那位。也就是郝萌幾個口中那個傳說中的楚家大小姐!


    她出現在這裏,莫非,這璽凰居的老板就是她?


    “原來是楚小姐,感謝那天您對我的褒獎。”王劫客氣道。


    楚倩一擺手,琴房中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隻有那個女經理留了下來。


    張大彪眨了眨眼珠,看了王劫一眼,識趣兒地也退了出去。


    楚倩回頭道:“招呼好王先生的夥伴。”


    外麵馬上傳來了兩個小姑娘答應的聲音。


    王劫和楚倩在茶幾麵前坐了下來,那女經理親自斟茶。


    “王先生和傅先生莫非有什麽淵源?”楚倩親手將茶杯遞了過去。


    “你認識傅貴?”王劫有些詫異。


    那女經理道:“來璽凰居的人,多數都是楚家的生意夥伴,傅先生是燕城王家的大管家,而大名鼎鼎的王家又有誰不知道呢。”


    王劫心中一笑,自己未免有點單純了,是啊,楚家是雲城翹楚,雖然遠不及王家,但是生意場上必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沒什麽淵源,不過是有些俗事,他叫我過來打聽打聽而已。”


    “是這樣啊!”楚倩道:“我還以為王先生有如此良好的音樂修養是因為您和王家有什麽特殊關係呢。”


    聽到這,王劫莫名地冷淡了下來,放下杯子道:“楚小姐恐怕有所誤會,音樂可從來不分貴賤,那燕城王家雖然錦衣玉食,也未必都是食糧正人,更不要說什麽樂器了。我就是個混跡於北城胡同的泥腿子,音樂素養談不上,自娛自樂而已。楚小姐還有別的事嗎?若是沒事,在下告辭了!”


    說著,王劫起身便站了起來。


    楚倩和那女經理都有些詫異,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王劫好像有些火氣。


    那女經理皺了皺眉,要開口,楚倩卻微微搖搖頭,轉而朝王劫道:“抱歉,可能是我的表達有些問題。不過,王先生的樂感確實非同一般。我剛才讓樂師故意在整段曲目中彈錯了一個音節都能被你在無意間聽出來,這絕非是什麽巧合。”說到這,楚倩頓了頓,一笑道:“我有個冒昧之請,我公司旗下的民樂團馬上要有個大型巡演,這之前要招收許多樂手,若是您有興趣……”


    “謝了!”不等楚倩說完,王劫便冷淡道:“我上次說過,我對演藝沒興趣。”


    “不,我並非是請王先生加入樂團,而是想聘請您做藝人總監,幫我考核一下新人。”楚倩誠懇地說道。


    這倒讓王劫有些意外,萍水相逢,不過是聽了自己一段曲子,就要讓自己做藝人總監?


    “您先別急著拒絕!”楚倩也站起身,微微笑道:“知道您未必有意此事,但高山流水,知音難覓,您不覺得我要是背上一捆木柴也可以做鍾子期嗎?”


    說著話的時候,楚倩先笑了。這個女人的笑容很優雅,卻極富感染力,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長長的眼睛在笑,腮上兩個陷得很舉動的酒窩也在笑。


    話都這麽說了,王劫已經沒了直接拒絕的理由。


    “好吧,我想想!”


    “謝謝!”楚倩忽然拉過王劫的手,提筆在其手背上寫了一串電話號碼小道:“上次你沒拿我的名片,隻好如此了。否則我還真怕你再拒絕我。”


    王劫忽然覺得這女孩有點意思,並不像那些傳傳統意義上的富家女。


    等王劫出來的時候,張大彪正靠在大廳泳池的藤椅上,一手悠悠然吃著英國菠蘿,一手舉著冷飲,跟前站了足足四個比基尼姑娘……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自非.洲阿依土鱉部落的王子呢!


    看著王劫和張大彪離去的背影,站在二樓觀景台上的女經理道:“大小姐,這人骨子裏透著一股子匪氣,鋒芒太紮人了。”


    楚倩嘴角輕揚了一下,淡淡道:“這個世界上,守規矩的人太多了,那些不守規矩的就顯得那麽與眾不同。何況——他的身份特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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