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2的窗簾是拉上的,家裏也沒有小丟鬧騰,隻有剛離婚的他們倆,本來氣氛就夠壓抑了,尤其江彥丞還拿清算財產做借口。


    現在,譚璿被抵在置物架上,聽著江彥丞低沉的耳語,帶著強製的禮貌,生疏而又不容抗拒。


    譚璿從早上見到江彥丞時就冰冰涼涼的一顆心,忽然碎了,她仰頭看向他近在咫尺的沉黑眼睛,高抬起下巴,沒有笑,拒絕道:“我不簽,你能把我怎麽樣?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你,晚上還打算開個party慶祝一下呢,我為什麽要再簽什麽……什麽破協議?”


    她說到“破協議”幾個字時,嗓音一啞,眼淚滾了下來,她把頭別開,強忍住。


    江彥丞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柔聲道:“譚小姐,以後拒絕一個男人的時候不要哭,要不然他會得寸進尺的。”


    譚璿哽了一下:“……謝謝江先生的提醒。”


    江彥丞一隻手還撐在牆壁上,將譚璿困在那小小的角落裏,他自嘲一笑:“如果重回一百天前,譚小姐拿出那份婚前協議讓我簽,明知道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我應該還是會毫不猶豫地簽了。那是我這輩子簽過的最趁我心意的協議,以前沒有過,以後應該也不會有。”


    “都已經離婚了,協議已經終止,你還要送我一個五星好評是嗎?抱歉,江先生,那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衝動的決定!”譚璿仰頭看他,吼了出來。


    然而,她一抬頭,就收不回目光了。


    因為江彥丞捏住了她的下巴,不允許她挪開臉,他的頭低下去,輕輕地吻了她的唇,極輕,極柔,毫無攻擊性,他歎息著問道:“最衝動的決定,是最後悔的決定嗎?嗯?譚小姐?回答我。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


    譚璿被吻住的時候沒抗拒,江彥丞一問出這個問題,她就不行了,一把將江彥丞推開,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將江彥丞反壓在了大門後麵,踮起腳尖就咬了上去。


    咬他的唇。


    “噝——”江彥丞任她咬,有點隱忍。


    譚璿憋了太久太久不敢放肆地發泄情緒,現在全發泄給江彥丞。


    置物架上那份協議被兩人的動靜一吹,飄落在地上。


    “夠了,寶寶,老公下午還要見人,別咬破了……”江彥丞一邊忍著疼,一邊反客為主,將譚璿從地上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裏,再轉了個身,把她放在了置物架上,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步驟。


    江彥丞抵著譚璿的唇溫柔地笑,笑容漸漸轉深:“寶寶,簽了協議吧,雖然它沒有任何法律效應,隻是我們倆之間的協議。老公真的很自私,我不能接受我們就這樣結束,不能接受任何別的男人抱著你,吻你,愛你,甚至,我希望就算是死,我們的骨灰也能埋在一起。如果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一定早點來你身邊,他們連一根手指頭都別想碰你……”


    離婚登記時冷靜到近乎無情的江彥丞?


    嗬嗬,不存在的。


    江彥丞終於在此刻暴露了他病態的心理——他的自私、占有欲,恨不得跟他的愛人生同衾死同穴的喪心病狂。


    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他是有心理疾病的,他自己也清楚。


    所以,他不躲不避,迂迂回回,死死抓住他的心藥不肯放。


    經過剛才一係列的親密動作,譚璿脖子上的圍巾被蹭掉了,她的淋巴結腫著,喉嚨的位置貼著紗布,臉色白得厲害,現在又被江彥丞逼著簽協議,看起來像個被暴力威脅無力反抗的女人。


    “你這樣的人,不應該有老婆的……”譚璿盯著江彥丞癡狂的眼神,苦笑道,“不止一次了,江彥丞,我不聰明,甚至很糊塗,我看不透你,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怕你做傻事,我不願意你為江振業配型,我希望你得償所願。你給的愛太重了,我可能要不起。”


    她完整而清晰地表達了她的擔憂,是的,不到一百天,愛得那麽沉重,江彥丞愛她什麽呢?這個世界上會有一種感情比複仇更強烈?


    譚璿是換位思考過的,假如有一天她遇見了殺害她爸爸的那個雇傭兵,無論讓她付出什麽代價,她都會殺了他。就算是江彥丞,也不能阻止她。


    那麽,江彥丞為什麽就能改變主意?是她愛江彥丞,不夠江彥丞愛她那麽深嗎?


    她想了太多答案,可無論哪一種答案,都不能讓她信服。


    “對,我這種人,本不該有老婆,我該孤獨終老,可是,譚璿,偏偏我一回來就遇到了你,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隻有這一次機會了寶寶……”江彥丞對她的指責全盤接受,他甚至還在笑,溫柔地撫著譚璿的臉,低低沉沉地哄她:“寶寶,在江振業麵前輸了一次並不算什麽,我還有很多機會可以翻身,可假如老公輸了你,我就永遠都沒有老婆了……”


    “不,不僅沒有老婆,也不會有孩子,不會有我夢寐以求的我和你的小家庭。”江彥丞說著,自嘲一笑:“嗬,你老公兜兜轉轉了二十年,才發現自己胸無大誌,最想要的是安穩,安穩地留在你身邊。風風雨雨我經曆了太多,不想再飄著了,老公現在把風箏的線交到你手裏……譚璿,別放棄,等一等我,好不好?嗯?”


    假如現在的狀況稍微改一改,剛離婚的女人被前夫抵在牆角,逼她簽下一年的協議,讓她等一等他,也許會造成什麽暴力傷害事件。


    可是,江彥丞的聲音太溫柔了,他最怕她放手,所以他小心翼翼,他請求她等他,可那份協議根本不具備任何法律效應,他在求一個空頭支票。


    譚璿坐在置物架上,比江彥丞高了不少,她的淋巴結疼得要死,心也疼得受不了,她打開他的手,不讓他碰她的臉,忽然笑了一聲,仰頭不讓眼淚滑下來,嘲諷道:“江彥丞,別再自稱老公了,我們都離婚了,請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前夫。離婚的時候你不是挺能耐的嗎?那個臉黑的,像我欠了你十個億沒還!”


    江彥丞笑不出來,扯了扯唇角:“寶寶……”


    “你先別說話!”譚璿打斷了他,等江彥丞抿唇,她苦笑道:“江彥丞,你是可能沒有老婆了,但你會有孩子的。跟你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想過了,不管你回來還是不回來,一年後回來,還是十年後回來,我給你生個孩子就是了!我媽能為我爸做的事,我也可以為你做,我們家不承認你,可我的孩子他們總不會不認……”


    江彥丞已經懵了,脖子忽然被圈住,他的前妻、他的愛人摟住了他,顫抖的唇堵住他的唇,把自己送了上來,她是帶著哭腔的,墮落得徹底:“江彥丞,你要走可以,留個孩子給我,我們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譚璿說,一百天前隨便簽了協議結婚,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衝動的決定。


    江彥丞問她,最衝動的決定,是最後悔的決定嗎?


    此刻,譚璿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不,事已至此,她絕不後悔,也絕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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