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出海打漁的漁民在神兵城附近海域看到一具“屍體”,便打撈了上來,發現竟然是個年輕的和尚,探了一下鼻息,沒有氣,身子都是僵直的,可嚇人的是,這和尚竟然還有體溫!


    當時漁民想把這和尚再扔回海裏去,但是看著和尚眉目安然的樣子,又覺得不忍心,幹脆也不打漁了,直接把人帶回了神兵城,一下船就去找巡邏的守衛稟報。守衛先前就被莫輕塵交代過,如果再看到和尚出現在神兵城,立刻去告訴他。


    於是兩個守衛把那個和尚用麻袋裹得嚴嚴實實的,直接扛到了城主府莫輕塵麵前,莫輕塵當時看到也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找穆妍了。


    這會兒莫輕塵扛著一個麻袋進了穆妍的院子,把麻袋往院中石桌上麵一扔,打開,露出一顆光溜溜的腦袋。


    莫輕塵看著和尚那張白皙清秀的臉,伸手拍了拍,和尚依舊像個死人一樣,毫無反應。


    莫輕塵默默地往旁邊退了兩步,開口說:“主子,我把人帶過來了。”


    穆妍打開房門走了出來,看到那個和尚,微微點頭說:“果然是他。”這就是穆妍那日在北城看到的和尚。


    “主子,這和尚很邪門兒,你可得小心一點兒。”莫輕塵提醒穆妍。


    穆妍已經走到了和尚身旁,看到那個平時用來裝土裝石頭的大麻袋,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示意莫輕塵把麻袋給去了,於是就剩下和尚直挺挺地躺在石桌上麵。和尚挺高,但石桌並不大,他的身體僵直,像個木雕一樣,頭和腳都沒有垂下去,看著著實很是怪異。


    “小天兒,還是把他放地上去吧,這樣看著還真有點邪乎。”穆妍對莫輕塵說。


    莫輕塵聞言,走過來,抱起和尚的身體,然後鬆手,和尚自由落體,直直地砸到了地上去……


    “小天兒,別這麽粗魯。”穆妍白了莫輕塵一眼。


    莫輕塵看著被他扔在地上的和尚沒好氣地說:“我粗魯?就因為這眼神不好的臭和尚,不然我們早就把離玥給宰了!我能忍住沒打他已經看在佛祖的麵子上了!”


    “你剛剛明明打他臉了,以為我沒看到?”穆妍很隨意地說,“別生氣了,離玥受了那麽重的傷,他為何會跟這個救他的和尚分開是個問題,等搞清楚狀況再說,萬一離玥現在過得很慘呢?我們豈不是可以開心一下?”


    莫輕塵無語:“主子你真能扯。不過這和尚也不知道用了什麽邪功,就算還沒死,可怎麽把他弄醒啊?”


    穆妍蹲在地上,給和尚把脈,秀眉微蹙:“這倒是個問題。他受了內傷,不是你們打的,應該是帶離玥離開之後跟人交過手。不過他連脈息都沒有,不會一直這樣半死不活的吧?”


    “打他一頓!”莫輕塵摩拳擦掌,表示他隨時願意效勞。


    “應該沒用,他現在是自我保護模式。”穆妍若有所思,“之前看到一本書裏麵有提到龜息神功,不過怎麽解就不知道了。”


    “那怎麽辦?”莫輕塵皺眉。


    “兒子,來一下!”穆妍衝著身後叫了一聲。


    拓跋嚴抱著小星兒從房間裏麵跑了出來:“娘找我什麽事啊?”


    “去書架上取本佛經過來。”穆妍對拓跋嚴說。


    “哎!”拓跋嚴又跑回去了,很快再次出來,推著一個精致的小車,小星兒笑眯眯地坐在裏麵,懷中抱著一個袖珍版的蕭星寒木偶正在玩兒,而這輛小車是蕭源啟親手給小星兒做的,那個時候小星兒還在穆妍肚子裏。


    拓跋嚴把小車放在一邊,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佛經問穆妍:“娘,佛經取來了。”


    “念。”穆妍說了一個字。


    拓跋嚴愣了一下,莫輕塵無語:“主子,你是覺得這臭和尚聽到念經的聲音就能醒了?”


    “試一下,萬一呢。”穆妍站了起來,看著莫輕塵說,“小天兒你可以走了,太聒噪了。”


    “主子,我怎麽感覺你更喜歡這個臭和尚,不喜歡我了?”莫輕塵很“傷心”地說。


    “因為他比你有意思。”穆妍很淡定地說。


    莫輕塵捂臉飄走了,臨走的時候還扛走了坐在小車裏麵的小星兒,穆妍也沒管他。


    穆妍和拓跋嚴都在石桌旁坐了下來,拓跋嚴看了一眼那個和尚,然後翻開了手中那本古樸的經書,認真地念了起來。


    穆妍書房的書架上麵什麽書都有,她看完之後暫時不會再看的,會收起來,換一批新的,因為蒼氏一族的藏寶庫裏麵好書實在是太多了,其中有一部分就是經書,並且不是普通的經書,穆妍看過幾本,其中的字體穆妍非常喜歡,拓跋嚴手中拿著的那本,就是穆妍臨摹過的。


    拓跋嚴還沒到變聲期,聲音聽起來滿滿的少年氣,念著高深的經文,莫名地和諧。


    天氣晴朗,太陽才剛剛升起來,並不熾熱,照在和尚身上,仿佛給他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穆妍看著和尚,都說相由心生,這和尚一看就是個非常自律,性格純善的……傻小子……


    拓跋嚴念了大概有半個時辰,穆妍把經書接了過去,讓拓跋嚴去休息一下,喝點水,穆妍接著往後念。


    拓跋嚴回房喝了杯水,還給穆妍送了一杯水出來。穆妍專注地在念經文,拓跋嚴把茶杯放在桌上,然後皺眉看了一眼依舊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像一具屍體一樣的和尚,放輕腳步,出了院子。他打算去把蕭月笙給找過來,因為他感覺念經這種方式好像不太行,並且不是很符合他家娘親一貫彪悍的性格。


    院子裏麵隻剩下了穆妍和地上的和尚,微風輕拂著穆妍額前的一縷碎發,她並沒有戴千影麵具,那張絕色傾城的臉在陽光之下如暖玉一般白皙柔和,她眼眸平靜,聲音清清淡淡的,卻讓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進入了另外一個境界……


    穆妍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本經書她看過,也臨摹過,依舊放在書架上,是因為她覺得還有再看的價值,其中有些經文,她每次看都會有不同的感悟,如今念出來,並不覺得枯燥乏味,倒有一種與高僧對話的感覺。


    和尚睫毛微微顫抖,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穆妍那張美到了極致的臉。和尚眼底閃過一絲迷茫,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他所看到的。


    閉上眼睛的和尚發現耳邊誦經的聲音並沒有停,他這輩子第一次聽到女子誦經,輕緩悅耳,帶著讓人心神安寧的力量。他想,這一定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和尚再次睜開眼睛,看向了穆妍,開口,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多謝女施主救命之恩。”


    穆妍這才看到和尚醒了過來,她放下手中的經書,伸手要把和尚拉起來。


    和尚看著朝著他靠近的那隻白皙如玉的手,神色緊張,竟然在地上打了個滾,躲了過去,然後自己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這才意識到有些失態,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直挺挺地站在那裏,麵對著穆妍,微微垂眸,雙手合十,低頭,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穆妍撲哧一聲笑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不是第一次跟和尚打交道,她最初在東陽國生活的那幾年,就跟穆霖一起住在大陽城郊的清心寺裏麵,清心寺的主持還是穆妍的師父,不過那個老和尚不是古板性子,喝酒吃肉什麽都不忌。而麵前這個和尚,在穆妍看來就真的有些傻乎乎的樣子了。


    聽到笑聲,和尚抬頭去看穆妍,看到穆妍的臉,又立刻低下頭去,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雖不知女施主因何發笑,但貧僧依舊要感謝女施主救命之恩,女施主心地善良,會有福報的。”


    “小師父,你的法號叫什麽?”穆妍看著和尚笑著問。


    和尚垂眸說:“貧僧法號玄苦。”


    “玄苦師父,我救了你,你要怎麽報答啊?”穆妍看著自稱玄苦的和尚問。


    和尚依舊雙手合十站在那裏,並沒有再看穆妍:“不知女施主想要貧僧作何報答?”


    “很簡單,給我笑一下。”穆妍唇角微勾。


    玄苦愣了一下:“施主,請不要戲耍貧僧。”


    “我認真的。”穆妍看著玄苦說,“作為一個出家人,玄苦師父應該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吧?我沒有讓你傷天害理,沒有讓你破壞清規戒律,隻是讓你笑一下,這很難嗎?”


    玄苦垂眸說:“貧僧不會笑。”


    “那玄苦師父想如何報答我呢?”穆妍看著玄苦問。


    玄苦沉默了片刻之後說:“貧僧不知。”


    “那就先欠著。”穆妍說,“我有一疑問,想請教玄苦師父,玄苦師父請坐。”


    “貧僧站著就好。”玄苦沒有動。


    “狼咬死了兔子,後成為虎的獵物,玄苦師父認為,該從虎口救狼嗎?”穆妍看著玄苦問。


    聽到穆妍的問題,玄苦抬頭看了穆妍一眼,然後又收回視線,開口說:“該救。”


    “那兔子就該死嗎?”穆妍看著玄苦問。


    玄苦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了。他知道穆妍是以動物喻人,玄苦學的佛法教他要普度眾生,要救人,即便是惡人,也不應該剝奪其性命,而應該感化他,驅除他心中的惡念。但佛法沒有告訴玄苦,被惡人所害的人,甚至被剝奪了生命的人,要如何得到報償。


    “貧僧愚昧,請女施主解惑。”玄苦雙手合十說。


    穆妍唇角微勾,說了一句話:“兔子就該死。”


    玄苦再次愣住了,顯然這個答案超出了他的預料,就聽到穆妍說:“玄苦師父之所以心中有惑,是因為佛祖教你不可殺生,所以兔子不該死,狼也不該死,虎亦不該死,虎狼兔開心快活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樂土,對嗎?”


    “對。”玄苦微微點頭,“人與人之間不應該有爭鬥和殺戮,應該和平相處,與人為善。”


    穆妍笑了:“可這是凡塵俗世,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不殺人,人要殺我,玄苦師父認為我應該在被欺辱虐殺的時候,誦念佛經,感化仇敵?還是反擊殺之?”


    玄苦微微歎了一口氣:“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無論何時,都不應該造殺孽。”


    “玄苦師父,你涉世未深,大概不懂,這世界的規則並不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而是弱肉強食。”穆妍看著玄苦說。


    “貧僧並不認同施主所言。”玄苦皺眉說。


    “玄苦師父救離玥,後悔嗎?”穆妍看著玄苦問。


    “施主怎知……”玄苦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穆妍,“難道女施主便是傳聞中這神兵城的城主阿九?”


    “正是。”穆妍微微點頭,“請玄苦師父回答我的問題,救離玥,你後悔嗎?”


    玄苦微微搖頭,眼眸平靜地說:“不後悔。”


    “即便他恩將仇報,害你險些喪命,你也不後悔嗎?”穆妍看著玄苦問。


    玄苦搖頭:“不悔。離施主心術不正,貧僧該勸誡其迷途知返,而不是任由其被人殘忍虐殺。”


    “好一個天真的小和尚。”穆妍唇角微勾,“當時在林中虐殺離玥的那幾人,便是我派去的,玄苦師父對此有何感想?”


    玄苦皺眉看著穆妍:“阿九施主救貧僧,貧僧本以為女施主是心善之人,因何做出那等殘暴之事?阿九施主是一城之主,非但不阻止這片土地上麵的暴行,反而是主使者,實是不該啊。”


    “玄苦師父客氣了,其實你是想說,我竟然做出那種殘暴血腥的事情,簡直不是人吧?”穆妍唇角微勾,“本來想跟你談談佛法,但你我對佛法道義的理解顯然並不相同。你沒錯,因為你從不做惡,問心無愧。但我也沒錯,因為我不過是有仇報仇,並沒有傷及無辜,我也問心無愧。”


    “阿九施主,作為一城之主,治理一方土地,切不可以暴製暴。”玄苦看著穆妍神色認真地說。


    “這是我的城,我想如何便如何,你無權指手畫腳。”穆妍神色淡淡地說,“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從哪裏來?”


    玄苦微微垂眸說:“貧僧從來處來。”


    穆妍嗤笑了一聲:“要往去處去是吧?玄苦,你不想說你來自哪個破廟,直接說就行,裝什麽高僧?”


    玄苦皺眉:“女施主本是說話有禮之人,為何言辭如此……”


    “粗魯?”穆妍冷笑,“是不是覺得你看走眼了?是不是一開始覺得我肯定是個心地善良的大家閨秀?沒錯,你就是看走眼了,其實我就是個殘暴粗魯的城主。說起你的眼光,你也別說什麽我本該如何如何了,你救離玥的時候也沒想過他會反過來害你吧?你的眼睛看到的東西很多時候都是表象,甚至是假象,你選擇相信假象,又談什麽善惡?因為善惡在心,你如何知道你看到的善是真善,惡是真惡?”


    玄苦被穆妍都說懵了,看著穆妍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就聽到穆妍接著問:“你來神兵城做什麽?”


    “貧僧隻是遊曆到了神兵城。”玄苦說。他現在腦子有點亂,穆妍說的很多話,他覺得是歪理,可他無從辯駁……


    “你那日對付我的人,用的是音攻嗎?”穆妍看著玄苦問。


    “是。”玄苦微微點頭。


    “教我。”穆妍很直白地看著玄苦說。


    玄苦再次皺眉:“貧僧答應過師父,不會將本門秘法外傳,且本門秘法,無佛緣之人便無緣修習。”


    “如果我要殺了你呢?”穆妍看著玄苦問。


    “施主並非惡人,不會殺了貧僧的。”玄苦說。


    “好,很好。”穆妍看著玄苦冷笑。


    玄苦默默地後退了兩步,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如果施主沒有別的事情的話,貧僧就先告辭了。”他這輩子第一次跟一個女子說這麽多話,穆妍給他的感覺很奇怪,讓他直接應該離穆妍遠一點,越遠越好……


    “你當神兵城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你還欠我的救命之恩沒有報答,我說讓你走,你才能走。”穆妍看著玄苦說。


    玄苦靜靜地站在那裏,穆妍站了起來,看著他說:“作為一個以普度眾生為己任的出家人,你就留在神兵城當和尚吧。”


    玄苦不解,就聽到穆妍說:“我建立了一座廟,現在還是空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神兵城菩提寺的住持。”


    “貧僧怕是無法……”玄苦想要推辭。


    “就當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穆妍看著玄苦說,“你還有什麽話說?”


    玄苦沉默了片刻,微微搖頭:“貧僧無話可說。”


    院子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蕭月笙和拓跋嚴走了進來。


    看到玄苦站在那裏,拓跋嚴神色有些驚奇地說:“原來念佛經真的有用啊!”


    蕭月笙看著玄苦微微一笑,開口說:“小師父,又見麵了。”


    玄苦聽到這個並不陌生的聲音,神色微變:“你就是那日樹林之中虐殺離施主的人?”


    “是啊,你救回去的離施主呢?怎麽沒有跟你在一起?”蕭月笙似笑非笑地問。


    玄苦微微垂眸,沒有說話。


    “兒子,帶玄苦師父去客房,給他找一身幹淨衣服,準備一些素齋。”穆妍對拓跋嚴說。


    “哦。”拓跋嚴微微點頭。


    “多謝阿九施主。”玄苦對穆妍雙手合十,又來了一句,“阿彌陀佛。”


    穆妍很想踹玄苦一腳,不過忍住了,看著玄苦跟在拓跋嚴後麵出了院子。


    蕭月笙看著玄苦的背影,轉頭問穆妍:“小弟妹跟他聊什麽了?怎麽看他有點怕你的樣子?”


    穆妍輕笑了一聲:“沒什麽,一個傻和尚而已,我沒打他,也沒罵他。”


    “他把音攻秘籍交出來了嗎?”蕭月笙問穆妍。


    “當然沒有,他那種一根筋的人,逼他是沒用的,他會念著經直麵生死,並且替我在佛祖麵前求情,希望佛祖不要怪罪於我。”穆妍淡定地說。


    “這種人小弟妹竟然忍得住沒打他?”蕭月笙笑了。


    “打他幹什麽?作為一個和尚,他如果那麽容易就被我說動了,那說明他佛心不夠,定力不行,我就直接勸他還俗,收他當小弟了。”穆妍唇角微勾,“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也沒那麽絕對。我可以理解他,他不理解我們無所謂,反正在他眼裏我就是個殘暴的統治者,可佛祖又告訴他不能以暴製暴,所以我們是可以和平相處的。”


    “小弟妹,你好像還挺喜歡那個玄苦和尚?”蕭月笙看著穆妍的眼神有些驚訝。


    穆妍笑了:“喜歡倒不至於,我對他很感興趣是真的。從小到大,我們或多或少都會被環境和經曆所改變,堅持的信念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像小天兒,他曾經也是個純善之人,甚至心懷蒼生,後來還不是一朝醒悟,變得快意恩仇了?我們都殺過人,哥你還記得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嗎?”


    蕭月笙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隻是想活下去吧。”


    穆妍點頭:“是啊,很多好人第一次殺人都是同樣的原因。這沒錯,但我想看看,那個和尚到底會不會改變,他是不是真的能一輩子堅守他的佛心不動搖。”


    “小弟妹,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深沉了?”蕭月笙看著穆妍笑著問。


    “可能是給那個和尚念了半天佛經,讓我也覺得離佛祖近了一點呢。”穆妍半開玩笑地說,“其實就是菩提寺缺和尚,正好玄苦來了,就讓他留下吧。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和尚,當住持或許太年輕,但咱們神兵城就一個和尚的話,他就是資曆最老佛法最高的。”


    “小弟妹,如果日後我們的行為,玄苦不滿,我們要殺人,他要阻止呢?”蕭月笙看著穆妍問。


    “這並不是問題,因為如若我殺了人,他會做的事情不是殺我,而是為死去的人超度,然後勸誡我。”穆妍很淡定地說,“至於他要阻止,這個更不必擔心了,咱們把廟建在了菩提島上麵,神兵城主城發生什麽事情,沒有人特意告訴他,他根本不會知道的。”


    “小弟妹留他,卻不逼他交出音攻秘籍,不隻是為了給菩提寺找個和尚吧?”蕭月笙看著穆妍目光幽深地問。


    穆妍點頭:“先前在星月島遇到的兩個老頭,讓我意識到,這天元大陸的高手實力,我們所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怕是有很多隱世不出的老怪物,實力都很嚇人。我們還年輕,成長空間很大,但客觀來說,就是實力不足。如果真想得到玄苦的音攻秘籍,不是做不到,傀儡蠱即可,但我並不想對他那樣的人用那種手段。況且他的音攻是以佛經攻心,我懷疑根本不存在什麽秘籍,我們這種心中無佛的人根本練不了。”


    蕭月笙點頭:“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他的音攻,或許隻有他那樣虔誠於佛法的人才能修習。”


    “所以,留下他,才是對我們最有益的。”穆妍說,“他隻要在神兵城這片土地上麵,事實上便與我們站在一起,未來如果我們遇到麻煩,他一定會出手相助的。”


    “這才是小弟妹。”蕭月笙微微一笑,“不過我覺得小弟妹留他雖然有目的,但對他還是很真誠的。我相信假以時日,他會對小弟妹改觀的,不會再把小弟妹當做一個殘暴的統治者,因為小弟妹並不是。”


    另外一邊,被帶到客房去的玄苦,開口向拓跋嚴道謝,並且問了拓跋嚴一個問題:“小施主,阿九施主真的是你母親嗎?”玄苦問這個問題也很正常,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穆妍生不出這麽大的兒子。


    “她是我的母親,但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拓跋嚴說。


    “你認為你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玄苦問拓跋嚴。


    拓跋嚴微微一笑說:“我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即便她殺過人嗎?”玄苦看著拓跋嚴問。


    拓跋嚴很淡定地說:“我也殺過人啊,我六歲那年就自己殺狼了,後來還殺過好多動物。前些天在星月島上麵,還跟我娘一起殺了蛇烤來吃,很好吃的,烤魚也好吃,最好吃的是我祖母做的蜜汁雞腿,用自己打來的肥美的野山雞,香噴噴,外酥裏嫩,酸甜多汁,我一次能吃一盤!我大伯一次大概能吃光一整座山的野山雞的雞腿!哈哈!至於殺人嘛,我好像殺過挺多人的,數都數不清了!”


    拓跋嚴轉頭就看到玄苦坐在那裏,閉著眼睛,雙手合十,小聲念起了經。


    “玄苦師父,對不住啊!我忘了你是出家人,我不該在你麵前提殺人烤蛇烤魚和蜜汁雞腿的,不過真的很好吃的,你其實可以嚐試一下的嘛,天天吃素多沒意思!”拓跋嚴眼底閃過一絲戲謔,看著玄苦神色認真地說,“我跟你說哦,我娘會做一種秘製的香料,用來烤肉最好吃了,改天我可以送你一些,你不想殺生的話,我來殺,你隻管吃就是了,你覺得如何?”


    “小施主,請不要再說了。”玄苦睜開眼睛,看著拓跋嚴說,“阿彌陀佛,小施主小小年紀竟然造了如此多的殺孽,真是罪過啊!”


    “玄苦師父你看,這是我六歲那年親手殺的狼,拔下來的狼牙。我當時還把狼皮給剝了,讓人做了一個毯子,送給我親爹,他可喜歡了。”拓跋嚴把他脖子上麵掛著的那顆狼牙舉到了玄苦麵前,笑嘻嘻地問,“是不是很好看?但這個不能送你,因為這是我當初送給我娘,她又還給我的,對我很重要。不過你如果喜歡的話,我可以改天找群狼殺了,送你一大串狼牙,你掛在脖子上,比掛著佛珠好看多了!你說呢?”


    玄苦歎了一口氣,微微垂眸,開口又是:“阿彌陀佛。”


    “玄苦師父,問你一個問題哦,你覺得我娘長得好看嗎?”拓跋嚴看著玄苦繼續問。


    玄苦再次開口,又說了四個字:“阿彌陀佛。”


    “出家人不打誑語,玄苦師父應該把心裏話說出來,我娘是不是很好看?其實玄苦師父長得也挺好看的,為什麽一定要當和尚呢?不能吃肉不能喝酒不能娶漂亮媳婦兒的人生,多沒意思啊!”拓跋嚴一本正經地看著玄苦說。


    “小施主,美醜在心,不在皮相。”玄苦回答了拓跋嚴問的關於穆妍美不美的問題。


    拓跋嚴眨了眨眼睛:“你等著。”


    然後拓跋嚴轉身出去,不多時抱了小星兒進來,把小星兒往玄苦麵前一放,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我家小弟好看嗎?”


    玄苦神色有些驚訝地看著小星兒的小臉,還有那雙美麗的紫色眼眸,純真無邪的笑容,下意識地點頭,說了兩個字:“好看。”


    拓跋嚴心中默默地說,口是心非的和尚,明明是知道美醜的,就是不敢承認他家娘親長得好看……


    小星兒笑眯眯地伸手要去抓玄苦脖子上麵掛著的那串佛珠,玄苦摘下來,遞給了小星兒,任由小星兒抓在手中甩著玩兒。佛珠隱隱透著一絲金光,拓跋嚴並沒有注意到。


    玄苦神色認真地問了拓跋嚴一個問題:“貧僧可以收這孩子為徒嗎?”


    拓跋嚴伸手就把小星兒抱了回來,輕哼了一聲說:“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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