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夏,海天一色,碧藍如洗。


    齊郢一個人在海岸邊上站了許久,帶著暖意的海風吹著他的衣角,而他看著視線中的那艘船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黑點,然後消失不見。船上那令人心神寧靜的琴聲,也漸漸消散在了海風之中。


    齊郢微微歎了一口氣,轉身,就看到一個年輕婦人抱著一個孩子,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老伯要去家裏喝口水嗎”婦人身量不低,身材健美,臉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雖然不是十分出色,但很耐看,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顆虎牙,眼眸清亮澄澈,讓人感覺很真誠。她頭上包著一塊色彩豔麗的頭巾,一個烏溜溜的大辮子垂下來,被懷中的孩子握在手中拿著玩兒。


    婦人懷中的孩子看著才幾個月大的樣子,是個男娃,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這會兒孩子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珠看著齊郢,讓齊郢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就多謝了。”齊郢微微點頭。他一路從天厲國耒陽城趕過來,沒怎麽合過眼,剛剛親眼看著蕭月笙遠走,他有些疲憊,更多的是無奈。他想蕭星寒一定會追過來的,隻是大概還需要些時日才能到這裏,他不妨在這邊停留幾天,等一等。


    婦人懷中的孩子撒開了她的辮子,伸著小手要讓齊郢抱。齊郢微微一笑,伸手接過來,穩穩地抱在了懷中,笑容慈愛地點了一下孩子的小鼻子,開口問婦人:“他叫什麽名字?”


    “小名叫虎子。”婦人笑著說。


    齊郢抱著虎子,跟著婦人往蓬萊島的村寨那邊走。村寨建在地勢較高的地方,距離海岸邊有一段距離,為了避免海水漲潮的時候淹到房子。這會兒村寨裏麵有壯碩的小夥子三三兩兩背著工具準備出海打漁,迎麵走過,看到齊郢的時候都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後對齊郢身旁的少婦叫“島主”,少婦大聲說讓他們注意安全,日落之前一定要回來。


    齊郢有些意外,看著少年婦人問:“你是這蓬萊島的島主?你知道有個叫白天明的人嗎?”


    少年婦人愣了一下:“白天明是我的祖父,去年已經過世了,我叫白鶯,這位大伯以前來過蓬萊島?”


    齊郢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材壯碩膚色黝黑,笑起來總是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少年,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還以為這次來能夠見到老朋友,沒想到他竟然已經走了。”


    名叫白鶯的少年婦人看著齊郢,有些不確定地問:“老伯是姓齊嗎?”


    齊郢點頭:“是啊,你祖父或許對你提過老夫,老夫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一個人無意中來到了這裏,就住在你祖父的家中,他盛情招待我,帶我一起出海捕魚,看日落,後來,我離開歸家,因為路途遙遠,便沒有再回來過。”


    “原來真是齊爺爺!”白鶯高興地說,“祖父走之前還在念叨,說他的老朋友一定會來的,讓我們要好好款待!”


    “是老夫來晚了。”齊郢有些遺憾地說。


    “祖父是笑著走的,齊爺爺不必介懷。”白鶯性格很爽朗,說說笑笑地帶著齊郢進了村寨。


    齊郢看著村寨之中幹淨整潔的石板路,漂亮的房屋,微微點頭說:“比老夫上次來的時候好多了,你這個島主做得不錯。”


    白鶯搖頭:“還差得遠!我去過很多地方,這裏比四方城差遠了,比大陽城耒陽城更是不如,我最喜歡的地方是繁星城,那裏的夜空真的美極了。”


    齊郢有些意外:“丫頭你真厲害,年紀輕輕就出去闖蕩過了。”齊郢知道,他幾十年前來的時候,蓬萊島上的年輕人就在想著出去的辦法,尤其是白鶯的祖父白天明。主要原因是這片島嶼與世隔絕,土地不適合種植,島上的百姓隻能世世代代打漁吃魚,那些少的可憐的糧食很多時候都不夠果腹,他們都向往外麵的世界。


    “這還多虧當年齊爺爺給我爺爺留下的一本武功秘籍,我爺爺沒有習武天賦,怎麽練都不得法門,我爹也沒練成,但我還行,雖然不能算高手吧,但一個人離開這裏不是問題。出去闖蕩江湖,隻要小心一些,就沒事!”白鶯笑著說。


    “哈哈!那你爺爺想必很喜歡你!”齊郢的心情因為白鶯的笑容和懷中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好了不少。


    “我第一次出去就去了北漠國,是因為我娘得了很嚴重的病,我想去為她找個大夫,至少帶點藥材回來。我一到四方城就去打聽,所有人都說醫術最厲害的人是天厲國的蕭王爺,我想去找蕭王爺的時候,又有好多人說找他沒有用,他不會幫忙的,後來我就去了北漠國濟慈山莊。”白鶯很健談,尤其是見到她爺爺念叨了幾十年的老朋友齊郢,很高興地說起了她外出遊曆的經曆。


    “後來呢?你帶了藥材回來嗎?”齊郢問白鶯。


    白鶯搖頭,眼底閃過一絲黯然:“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沙暴,差點沒命,撿回一條命,但是耽擱了不少時日,我娘沒等到我回來。”


    “節哀。”齊郢對白鶯說。


    白鶯搖頭笑笑:“沒事,我知道我娘不會怪我的,她說等我哪天帶著所有人離開蓬萊島的時候,把她的骨灰也帶上,帶她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我一定會做到的!”


    白鶯話落,轉頭看了一眼,神色一喜,大步走了過去:“阿郎,你是來接我的嗎?”


    齊郢轉頭,看著白鶯挽住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胳膊,兩人相視一笑,而那男子抬頭朝著齊郢看過來,齊郢看清楚他的容貌,直接愣在了那裏……


    “阿郎,這是爺爺以前總是掛在嘴邊的齊爺爺!”白鶯拉著男子的胳膊走了過來。


    “齊爺爺。”男子笑容憨厚地看著齊郢叫了一聲。


    齊郢又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微微皺眉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白鶯眼眸微閃,把孩子從齊郢懷中抱走,交給了她的丈夫:“阿郎你先帶虎子回家,我和齊爺爺還有事情要談。”


    “好,阿鶯你早點回來,我等你吃飯,記得請齊爺爺來家裏。”男人對著齊郢笑笑,把懷中的孩子舉高放在了自己肩頭,孩子咯咯笑,男人也樂嗬嗬地走了。


    白鶯轉頭,看向了齊郢:“齊爺爺,阿郎是我那次去北漠國回來的路上撿到的,我知道他是北漠國的太子拓跋良。我們都遇到了沙暴,他當時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了,我當時也受了些傷,以為自己回不來了。那段日子很難熬,我要自己活下去,還要救他,但最終我們都命大活下來了,他醒了,卻忘了一切。我本來要送他回去,但我打聽了一下,北漠國太子和皇太孫都已經死了,他的妻子也改嫁給了他的弟弟,我便把他帶回來了。”


    蓬萊島上的原住民除了白鶯之外,沒有人出去過,所以不會有人認識拓跋良。白鶯說那是她外出撿回來的男人,淳樸的蓬萊島人沒有一個去探究拓跋良的來曆。白鶯告訴了她的爺爺,她的爺爺隻說了一句話,讓她跟隨著自己的心走。


    失去記憶的拓跋良跟隨白鶯來到蓬萊島之後沒多久,他們就成親了。白鶯在蓬萊島的年輕男人眼中就是女神一樣的存在,追求她的人很多,她卻嫁給了看起來有些傻乎乎,每天隻知道跟著白鶯到處走,不喜歡打漁,隻喜歡種地的拓跋良。很多人不理解,但白鶯沒有後悔過,她現在很幸福,而她不希望任何人打破這一切。


    看到白鶯眼中的戒備,齊郢微微搖頭說:“丫頭,不會有人拆散你們的,不必緊張。隻是有些事情,老夫需要告訴你。”


    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樹下有乘涼的竹椅,白鶯和齊郢走過去坐了下來。


    “丫頭,一直有人在找拓跋良。”齊郢看著白鶯說。


    白鶯冷哼了一聲:“北漠國皇室的人還是想要趕盡殺絕嗎?”


    齊郢搖頭:“不,你這兩年沒出去,外麵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當初害拓跋良的拓跋浚已經死了,北漠國現在的皇帝是拓跋良的十一皇妹拓跋翎,拓跋翎是北漠國皇室唯一在乎拓跋良的人了。但老夫說的一直在找拓跋良的倒也不是拓跋翎,是拓跋良的朋友。”


    “什麽人?”白鶯蹙眉問道。她雖然出去遊曆好幾次,但對於外麵的事情並沒有那麽了解。


    “天厲國的蕭星寒和他的妻子。”齊郢說,“他們都是老夫的徒兒,也都是拓跋良的好朋友,隻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那位所有人都很怕的蕭王?”白鶯神色有些奇怪,“阿郎生性善良,怎麽會跟他是好友?”


    “嗬嗬,蕭王曾經可是天下人眼中最善良的少年神醫,他們少年便相識。”齊郢對白鶯說。


    “他們為何知道阿郎沒死?”白鶯還是覺得有些不解。


    “隻是猜測,畢竟沒有見到真正的屍體。”齊郢看著白鶯說,“但老夫要告訴你的是,拓跋良的大兒子還活著。”


    白鶯愣了一下,繼而神色一喜:“真的嗎?那太好了!”她知道拓跋良的過去她沒有參與,她厭惡拓跋良曾經那位對他不忠的太子妃,但她對於拓跋良的另外一個兒子並不排斥。


    在遇到沙暴出事之前,白鶯見過拓跋良和拓跋嚴。當時她孤身一人在沙漠中行走,身上的幹糧和水都快沒了,也迷了路,一身狼狽,拓跋良讓護送他的隊伍停下來,給了白鶯不少食物和水。那時快到夜晚了,拓跋良還邀請白鶯在他們的營地住一晚,第二天再上路。


    白鶯還記得,當時拓跋良的兒子拓跋嚴很認真地對她說:“這位姑姑,你跟我們住一晚吧,不然你一個人遇到沙暴的話會很危險的!”


    後來,他們都沒能躲開那次有人刻意“安排”的沙暴,白鶯醒來的時候身邊隻有重傷的拓跋良,而她一直以為拓跋嚴早就死了。


    “你或許外出的時候聽說過蕭王有一私生子蕭言朗,那其實是蕭王夫婦收養了拓跋良的兒子拓跋嚴。”齊郢對白鶯說。


    “看來世人對蕭王多有誤解,我對蕭王也有誤解。”白鶯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夫婦定然都是善良的人。”


    “老夫告訴你沒有別的意思,蕭王夫婦是拓跋良的好友,他們知道拓跋良還活著,並且過得如此快樂,不會打擾你們的。隻是拓跋嚴一直在牽掛他的親生父親,老夫既然知道了,回去之後一定會告訴他的,如果他來了,希望你不要介懷。”齊郢看著白鶯語重心長地說。


    白鶯連連搖頭:“齊爺爺千萬不要這麽說!我巴不得小嚴過來,如果他願意留在我們身邊的話,我會把他當親生兒子看的!我也很高興虎子有一個大哥!”


    “好!你們都是好孩子!”齊郢神色欣慰地說。


    “齊爺爺為何會來這邊呢?今日一早離開的那些外族人和齊爺爺有什麽關係?”白鶯好奇地問著,起身帶著齊郢朝著她的家裏走去。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老夫也有一些關於外族人的問題想要問你。”齊郢對白鶯說。蓬萊島上麵的人,尤其是白鶯這樣聰明的姑娘,肯定知道這些年外族人都來過多少次,有些什麽樣的人。齊郢想多知道一些,因為接下來蕭星寒和穆妍肯定會去找蕭月笙,提前了解得多一點,就更有把握一點。


    “那我們回家去好好聊聊吧,關於外族人的事情我的確知道一些。”白鶯點頭說。


    不久之後,白鶯帶著齊郢進了一個很漂亮的小院子。院子周圍圍著錯落有致的竹籬笆,上麵還纏繞著翠綠的藤蔓,藤蔓上麵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有斑斕的彩蝶翩翩飛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


    “這都是阿郎專門做的,別家男人隻知道打漁,不會做這些,但我很喜歡!”白鶯笑著說,眼中滿是甜蜜。


    看到抱著孩子迎出來的拓跋良,齊郢暗暗點頭。碧血山莊出世其實沒有多久,齊郢來往最多的就是蕭星寒和穆妍以及他們身邊的人。接觸得深了,齊郢越發覺得,好人會有好報,善良的人會得到上天眷顧的。拓跋良大難不死,後福不淺啊!


    當天齊郢就在白鶯和拓跋良的家裏住了下來,再次吃到了新鮮美味的魚,並且和白鶯聊了很多事情。


    而此時身在穆妍身邊的拓跋嚴,已經許久不曾提起他的親生父親拓跋良了。他長大了不少,也越發懂事,有些心事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但卻始終沒有消散。


    這會兒已經是四月了,山中風景如畫,美不勝收。


    這天拓跋嚴陪著穆妍去散步,他還認真地數著步子,等穆妍走夠了一段之後,就拉著穆妍在一棵大樹下麵坐了下來。


    穆妍身下墊著厚厚的軟墊,是拓跋嚴隨身帶著過來的。拓跋嚴坐在穆妍身旁,看著穆妍尚未顯懷的肚子,神色認真地問:“娘,聽說四個月就能看出胎兒性別了,娘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卻沒有告訴我們?”


    穆妍聞言笑了。蕭星寒已經離開大半個月了,不過她並不覺得孤單,因為沒空孤單。


    齊玉嬋已經醒了,天天和寧如煙一起,變著花樣地給穆妍做好吃的。蕭源啟說要給他未出世的小孫孫做一個小車,還專門請穆妍給畫了個圖,然後他拿著回去做,前幾日還真給做出來了,很精細的功夫,做得很漂亮。寧如煙偷偷對穆妍說,蕭源啟本來根本不會這些,還專門去跟蕭家的老管家請教了好幾回。


    再加上蕭心悅和蘇琦喜歡帶著孩子過來找穆妍玩兒,穆妍還偶爾去跟蘇徵聊聊天,跟蘇霽鬥鬥嘴,根本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當然了,她也不是喜歡胡思亂想那種人,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總是有做不完的事情,根本不會無聊。


    至於肚子裏的孩子,這會兒已經四個多月了,穆妍在蕭星寒離開之後沒幾天就知道了孩子的性別,隻是周圍人都隻顧著關心她的身體和她的心情,倒是忘了問起這件事。


    聽拓跋嚴問起,穆妍笑著點頭:“如你老爹所願。”


    “老爹為什麽想要弟弟呢?其實我好想要個妹妹的,已經有小皓弟弟和小瑾弟弟了。”拓跋嚴說。蘇霽和蕭心悅的兒子叫蘇皓,慕容恕和蘇琦的兒子名字叫做慕容瑾。


    “因為你老爹想要揍兒子。”穆妍微微一笑。


    拓跋嚴皺了皺眉頭:“那怎麽行?我要保護弟弟,不讓老爹欺負我們。”


    “嗯,兒子努力加油,早日把你老爹打倒。”穆妍很真誠地鼓勵拓跋嚴。


    “如果師公他們把娘畫的大船造好了,老爹肯定會走的,娘也會跟老爹一起走嗎?”拓跋嚴問穆妍。


    “應該會吧。”穆妍說。她並不想跟蕭星寒分開,她懷孕之初的兩個月蕭星寒已經錯過了,她不想蕭星寒再錯過更多。孩子在她肚子裏麵一天一天長大,然後會出生,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也是不可複製的,錯過就沒有了,而此時的陪伴對孩子很重要,對穆妍很重要,對蕭星寒來說同樣很重要。


    穆妍知道,蕭星寒雖然從出生到十三歲,有一個幸福圓滿的家,但那份幸福被打碎得太突然,蕭星寒孤身一人太久太久了,他的心都是冷的,穆妍嫁給他幾年,才讓他重獲笑容。穆妍希望給蕭星寒一個新的溫暖的家,一個完整的家,點滴幸福都要握在手中。


    但穆妍不想因為她的身體原因耽誤了去找蕭月笙的計劃,因為蕭月笙去到那邊不知道會麵對什麽,多耽擱一天都可能會有危險。對穆妍來說,懷孕隻是讓她暫時不能用武功而已,她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任何時候她都不會是拖後腿的那個。


    “那娘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拓跋嚴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是有些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還小,知道自己實力不足,或許幫不上忙,但他隻是不想跟穆妍和蕭星寒分開。


    穆妍握著拓跋嚴的手說:“怎麽會問這麽傻的問題?”


    拓跋嚴神色黯然地低頭,就聽到穆妍說:“爹娘要出遠門,當然要帶你一起去了,不然你弟弟出生之後誰來保護他?你老爹可是一直惦記著要揍他的,反正我不會攔著,就靠你了。”


    拓跋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拍著小胸脯對穆妍說:“娘放心,我肯定會保護弟弟的!”


    穆妍笑著輕撫了一下拓跋嚴的腦袋。找了拓跋良很久了,沒有任何收獲,但穆妍寧願相信拓跋良還活著,在一個沒有人找得到他的世外桃源,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如今慕容恕和穆霖都被穆妍安排先後去了蓬萊島,但穆妍還有一件事需要做,她在等獨孤傲過來,請獨孤傲走一趟。


    第二天,獨孤傲終於趕了過來,風塵仆仆地出現在穆妍麵前,叫了一聲“師姐”。


    當時獨孤傲從北漠國回到耒陽城,發現蕭王府空了,心就是一抖,怕家裏的人出了什麽事。不過蕭王府裏還有幾個劍龍衛,把事情大概告訴了獨孤傲,然後獨孤傲就趕來了這邊。


    “師弟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我們晚點再聊。”穆妍對獨孤傲說。


    獨孤傲聽穆妍的,去吃了頓飽飯,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過來找穆妍了。


    “現在需要我做什麽?”獨孤傲直截了當地看著穆妍問。他知道蕭王府出事了,蕭月笙被人帶走了,齊郢都沒能攔住,蕭星寒想必不在這裏。


    “是有一件事,需要師弟幫忙。”穆妍對獨孤傲說。


    “我們一家人,師姐不要說見外的話。”獨孤傲雖然還是有些高冷,但那是相對莫輕塵來說,他比起他自己曾經當殺手的那些年,氣質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戾氣沒了,眼中有溫度了,在自己人麵前甚至都會笑了,尤其是被神兵門四個老頭揍的時候,他看起來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那是穆妍覺得獨孤傲最可愛的時候。


    “現在的情況我先跟你說一下。”穆妍對獨孤傲說。


    獨孤傲一直在外奔波,的確有些事情不太了解。穆妍簡單地跟他說了,他對於“天冥國”、“外族人”這些都很意外,也終於明白現在的形勢了。


    “本來打算讓你去蓬萊島幫忙,不過還有一件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事情隻能你去做了。”穆妍對獨孤傲說。


    “好。”獨孤傲沒等穆妍說是什麽事,就直接點頭應下了。


    “我剛剛跟你說了,我不是穆耀光的女兒,穆霖也不是我的親兄長,我對我自己的真正身世一無所知,原本倒是無所謂,但是先前外族人找上蕭寒寒的時候,我覺得我還是很有必要盡快了解一下我的身世,因為我不希望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而我毫無防備。”穆妍對獨孤傲說,“雖然我也是外族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我需要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穆妍覺得,很多事情都是有備無患。蕭星寒不是蕭家血脈這件事他們早就知道,但他們沒有去探究蕭星寒的真正身世,是因為除了殷劍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打聽也找不到任何線索。


    但穆妍不一樣。穆妍不是穆家的血脈,甚至不是蘇婉清親生的女兒,這件事很怪異,因為蘇婉清也和寧如煙一樣,當年真的懷孕了,也真的生下了一個女兒。穆妍前幾日問過蘇徵,沒有直接挑明,隻是問蘇徵蘇婉清是什麽樣的人。蘇徵說他的女兒很有才華,性格很柔順乖巧。


    一個性格柔順乖巧,世人眼中書香門第才貌雙全的嫡出大小姐為何會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就連她的丈夫都不知情?這太奇怪了!蘇婉清是怎麽做到的,穆妍表示很疑惑。


    “我去東陽國把穆耀光和東方明玉抓過來?”獨孤傲問穆妍。


    “不,把他們請過來,不用來這裏,去耒陽城。”穆妍對獨孤傲說,“再過幾日,我會帶著這邊的人回耒陽城家裏去。”


    穆妍覺得天冥國的人應該已經離開了,危機暫時解除,而蕭家人和蘇家人該回去了,一直躲在這裏不是長久之計。這兩家畢竟不是碧血山莊那樣的江湖門派,他們需要過正常的與人交往的生活。


    “請?如果他們不願意跟我走怎麽辦?”獨孤傲問穆妍。他覺得反正穆耀光和東方明玉對穆妍都不好,不必對他們客氣,直接打暈帶走就是。


    “帶著這封信給東方明玉,客氣一點。”穆妍對獨孤傲說。其實穆霖和蕭月笙都打聽過穆妍的身世,但是沒有收獲,穆妍要請穆耀光和東方明玉回到耒陽城,故地重遊,或許他們會想起些什麽。


    “好。”獨孤傲收了信,點頭站了起來。


    “小心一些,帶幾個人去,不必太著急。”穆妍對獨孤傲說。


    “我明白。”獨孤傲心中微暖,“師姐也要好好保重。”


    獨孤傲走了之後,穆妍開始著手安排蕭家人和蘇家人回家的事情。齊郢尚未歸來,但齊驁和齊玉嬋都在。齊驁看著寧如煙把齊玉嬋當兒媳婦一樣,齊玉嬋也極喜歡寧如煙,並沒有說什麽。


    而另外一邊,在蓬萊島上麵住了一段日子,還是沒等到其他人來的齊郢,準備告別白鶯和拓跋良,先離開蓬萊島,回去看看情況。


    這天一早,白鶯和拓跋良抱著孩子送齊郢出了蓬萊島的村寨,齊郢已經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大名,叫做白思嚴。其中寓意很明顯,雖然拓跋良已經忘了一切,但白鶯用孩子的名字在紀念拓跋良“已故”的大兒子拓跋嚴。齊郢相信,他們一家人會一輩子幸福快樂下去的。


    “那邊有人!”出了村寨,白鶯朝著海邊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驚訝地說。


    本是日出的時分,但這天天氣陰沉,看著像是要下雨。海的顏色有些暗沉,波浪翻滾,拍打在礁石上麵,發出陣陣聲響。


    蓬萊島海岸邊的一塊大石上麵,有一個高大的男子背對著他們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遠方。男子一身墨衣,墨發隨風飛舞,身子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站成了一尊雕塑。


    “星寒!”齊郢叫了一聲,男子毫無反應。


    白鶯愣了一下,就看到齊郢飛身而起,朝著岸邊站立的男子而去。星寒?白鶯隻知道一個人叫這樣的名字,那就是如今天厲國的皇帝蕭星寒。


    “星寒這個名字很好聽。”拓跋良笑著對白鶯說。


    白鶯點了點頭:“是啊,很好聽。”


    “他站在那裏,是在思念什麽人吧,看他的背影,有些難過的樣子。”拓跋良說。


    “阿郎,如果有一天你想起原來的事情了,會不會離開我和虎子?”白鶯問拓跋良。


    拓跋良不假思索地搖頭:“你們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為什麽要離開?”


    白鶯笑了:“嗯!”


    拓跋良和白鶯帶著他們的孩子離開了,海岸邊上隻剩下了齊郢和蕭星寒兩個人。


    齊郢站在蕭星寒身邊,看著蕭星寒短短時日消瘦了不少的麵龐,伸手拍了拍蕭星寒的肩膀說:“老夫親自送月笙離開的,他很聰明,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騙過了那個國師,就連眼睛都變成了紫色的,接下來謹慎一些,不會被發現的。還有,老夫不知道為何晉連城會跟月笙在一起,但月笙似乎留著他還有用,說讓我們不必擔心。”


    蕭星寒沒有說話,看著麵前灰蒙蒙的大海,墨眸之中仿佛蘊含著驚濤駭浪。


    “星寒,為師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不過月笙是心甘情願的,易地而處,老夫相信你也會跟他做出一樣的選擇。”齊郢對蕭星寒語重心長地說。


    “我不難受。”蕭星寒冷聲說。


    齊郢愣了一下,就聽到蕭星寒說:“我會把他平安帶回來!”


    齊郢神色欣慰地點頭:“老夫相信你能做到,也相信月笙可以等到你。”


    “現在,這個島是我的了。”蕭星寒轉身,看著蓬萊島的村寨,麵無表情地說,“師父對這裏很熟悉,告訴這裏的人,讓他們準備離開,我會安置好他們。”


    “這……星寒你打算用這個島做什麽?”齊郢神色有些奇怪地問。


    “造一艘船,出海去天冥國,接我哥。”蕭星寒說。


    “你會造船?”齊郢問。


    “不會。”蕭星寒說。


    “那……”齊郢神色莫名。


    “我女人會。”蕭星寒目光幽深地說。


    “穆妍丫頭雖然在設計方麵天賦異稟,但是造船這件事,不同一般。”齊郢對蕭星寒說。他去到蕭王府的時候,神兵門的幾個老頭已經被送走了,所以齊郢並不知道穆妍和神兵門的關係,聽蕭星寒說穆妍會造船,齊郢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我女人是神兵門的少主。”蕭星寒說。


    齊郢神色有些震驚:“這……”他一直懷疑神兵門真正的後人並沒有滅亡,神兵門的傳承也沒有斷,卻怎麽都沒想到穆妍竟然是神兵門的少主?!穆妍在齊郢眼中,就是一個美麗得過分又聰明得過分的一個姑娘,可女子和神兵門向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穆妍竟然能夠成為神兵門的少主,太意外了!


    而這讓齊郢終於明白蕭王府的人為什麽身上都有那麽厲害的暗器防身,為什麽穆妍送齊玉嬋禮物,隨手就是一枚暗器指環了。就連齊郢身上都有不少蕭星寒和穆妍送給他的暗器,殺傷力相當強大。


    蕭星寒在來之前並沒有跟穆妍商量過接下來的計劃,但也無需商量,他知道穆妍接下來會如何做,而他既然來了,就可以開始著手準備了。


    齊郢震驚了好大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對蕭星寒說:“為師對蓬萊島很熟悉,蓬萊島的島主是個女子,她的丈夫是你的一個老朋友。”關於拓跋良和蕭星寒的過往,是先前齊郢問起蕭言朗的身世的時候,穆妍對齊郢說的。


    “什麽人?”蕭星寒皺眉。他其實沒什麽朋友,現在身邊的人大部分是穆妍的朋友。


    “拓跋良。”齊郢對蕭星寒說。


    齊郢帶著蕭星寒進了村寨,徑直去了島主白鶯的家。


    齊郢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白鶯談,而拓跋良在熱情地招待蕭星寒喝茶,喝的是蓬萊島上特產的一種白骨苦丁茶,蕭星寒喝了一口,麵不改色地放下了杯子。


    拓跋良一臉佩服地看著蕭星寒說:“星寒兄弟,你真厲害!我第一次喝這茶,苦得都快哭了!哈哈!不過這茶對身體好,我現在喜歡喝!”


    聽到這聲“星寒兄弟”,蕭星寒看了拓跋良一眼。他知道拓跋良失憶了,早已忘了他,但拓跋良知道他名字叫做蕭星寒的時候,還是很自來熟地管他叫星寒兄弟,一如他們少年初見之時。這麽多年過去,他們都遭遇了很多事,可蕭星寒認識的拓跋良始終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沒有變過。


    拓跋良在跟蕭星寒說他們蓬萊島一年四季都很美,盛情邀請蕭星寒在家裏住下,他可以帶蕭星寒出去玩兒。還把他的兒子虎子抱過來給蕭星寒看,說他還想要個女兒。


    蕭星寒抱著拓跋良的小兒子虎子,聽拓跋良說虎子的大名叫做白思嚴,是白鶯取的。虎子睡得很熟,樣子很像小時候的拓跋嚴。


    齊郢和白鶯回來的時候,白鶯對蕭星寒說,她已經答應了齊郢,會帶著蓬萊島的百姓離開,條件是必須保證他們可以過上安寧的生活,不需要多富裕,但要給他們一定的安家費,讓他們能夠周轉一段時間,他們會憑借自己的雙手在另外一個地方生活下去的。


    對於白鶯的要求,蕭星寒都答應了。白鶯當天就召集蓬萊島所有的原住民,告訴他們,現在有一個離開蓬萊島,去外麵的世界的機會。有幾個老人有些猶豫,不想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但最終都被白鶯說服了。因為事實上蓬萊島上的生活到現在還是很艱苦,糧食就是最大的問題。


    又過了兩天,白鶯帶領蓬萊島的百姓,都打點好了行裝。而被穆妍安排,緊隨蕭星寒之後前來蓬萊島的慕容恕,帶著人和船,到達了蓬萊島。


    慕容恕與蕭星寒相比,親和力十足,極其擅長和人打交道,不管是白鶯還是蓬萊島上普通的百姓,他都能耐心地跟他們解釋接下來的行程和安排,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三天時間,慕容恕安排所有蓬萊島的人都離開了,而在慕容恕出發前來蓬萊島的同時,穆妍就派人給東方紫煜送了信,東方紫煜按照穆妍的意思,提前在四方城劃出了一片不小的地方,專門用來安置蓬萊島的百姓,不管是土地還是房屋,以及安家費,東方紫煜都主動承擔了。


    蓬萊島上的村寨空了下來,隻剩下了蕭星寒和齊郢以及慕容恕留下了,三人就住在白鶯和拓跋良的房子裏麵。慕容恕說穆妍會安排神兵門的人過來造船,他明日會離開蓬萊島一趟,去四方城把造船所需要用的材料都運過來。他在來的時候路過四方城就已經讓人留下準備了,算算時間應該剛剛好。


    齊郢對於蕭星寒和穆妍的默契,以及穆妍的運籌帷幄都讚歎不已。而他決定留下來,親眼見證神兵門的船是如何造就的。


    這天傍晚時分,慕容恕出了村寨,遠遠地看到蕭星寒一個人站在海岸邊的大石上麵,又在眺望遠方。


    “想你哥了?”慕容恕走到蕭星寒身邊,伸手攬住了蕭星寒的肩膀問。


    蕭星寒沒有說話,慕容恕又問了他一個問題:“星寒,如果把蕭月兒找回來,你最想對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揍他一頓。”蕭星寒冷聲說。


    慕容恕笑著拍了拍蕭星寒的肩膀:“你哥知道會感動哭的。”


    此時正坐船在大海上漂蕩的蕭月笙突然打了個噴嚏,眨了眨眼睛,想著肯定是他家星兒弟弟和小弟妹想他了。沒有弟弟和小弟妹一起玩,沒有小胖丫頭一起吃雞腿的日子,真的是寂寞如雪啊!他想著來日重逢的時候,他家星兒弟弟一定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乖巧地叫他哥,如此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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