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榮神箭,早來一枝,遠遠尚未到達梁府門前,便將一株樹上老枝射落,能有如此本領,自飛花榮能有別人,趙楚略略等片刻,暗忖陷陣營已達門外,出手便是暴烈長拳,將軍令下來。


    田虎等人心下吃驚,心道那人帶走征集軍士,隻怕校場裏不能有千人,更有這新征集軍士,安能與健卒相比,如何悄然摸來身側而不自知。


    田虎近千騎兵,流落各處燒殺搶掠,隨他身側不過一二百人,那院門也為他毀敗,不能抵擋手內雖是一般兒樸刀陷陣營奮勇向前。


    趙楚一雙肉掌,將那鄔梨幾個圈在中央衝突不得,他這手上武藝,乃是前世裏學來太祖長拳諸般駁雜變化,行走這數年間,敗盡天下英雄,早將那花架子改將不少,如今出手便是殺招,加之他如影隨形行動如風,那幾人雖有兵刃在手,不能奈何他片刻。


    趙楚本無殺田虎之心,自然不肯損他臂膀,鄔梨劈風刀叵耐近身搏殺,一把向背上掛了,將兩雙醋缽般拳頭也來迎敵,倒也一時不虞遠遠落了下風。


    卻見那院門口,陷陣營排頭燕十八率先,八人一列一起將樸刀直劈,迎麵敵人不敢迎接隻得後退,這前排陷陣營將士一刀既出,迅蹲下身去,身後第二列,隻四五個人,將那樸刀橫削而來,越過第一列奮勇在前。


    敵人不得不再退以避鋒芒!


    第二列迅化作第一列,燕十八自寬闊空間裏穿插而入,此時第一列又成八人,劈刀又殺,隨後所剩三四人,趁隙再進,如此反複,敵人不可奈何!


    趙楚心下安定,有如此將士,有如此威勢,若五百人手持陌刀山林般前進,是能抵擋?!


    田虎如今方心驚,轉目來睇趙楚喝道:此乃何陣法?


    趙楚一拳將鄔梨震退,飛腳踢起兩把長劍挺身進殺,朗笑道:無知匹夫,可識陷陣否?陷陣營,千軍萬馬當第一,莫放走賊寇!


    陷陣營分兩班,三百人院外警惕田虎騎兵殺來,另一半蜂擁而入望定下馬的河北騎兵便砍,前進三步,便換兩列,如此反複,不曾有人勞累,田虎諸人叫苦不迭。


    驀然間,門口有人叫道:哥哥,鐵牛來也,今日須放俺殺個痛快!


    那雄壯身軀,將門外透入火光也遮擋,黑夜裏宛如地下鑽出巨靈神一般,兩手拎兩把戰斧,將上身也***了,正是黑旋風李逵!


    趙楚揚聲笑道:鐵牛兄弟,我自無恙!


    李逵哈哈大笑,將那戰斧猛烈碰撞,隻聽霹靂般一聲響,一股旋風一般,他大喝一聲讓開,跳過燕十八等人頭頂,望定驚懼交加挺刀槍來擋的田虎部下狠狠撞去!


    可曾知,距今八百年前此夜,便在大名府上,有一猛將喚作黑旋風李逵,圓睜怒目行動如雷,躍空戰斧狠狠落下,遍地都是破碎兵刃屍體,便在抵擋者喪膽失魂驚恐叫聲中,身子脫落般轉動,那戰斧將他身軀裹在中間,腳步不停前進,敵人不斷喪命,鬥大頭顱,殘肢斷臂,飛屑般洋洋灑灑!


    趙楚奮勇一擊,乃如山河破裂大地震動,聞者不敢對敵!


    隻若說殺人如麻,當論黑旋風,他乃戰場裏無可抵擋一尊巨靈神,腳步隻往前衝,無論前方敵人肉身抑或兵刃,便是一座山,也須撞開條通道!


    田虎部下,也有奮勇的,見這黑函勢不可擋,心下怒極,暗道看這黑廝渾身都是破綻,若不三兩回合殺他來立功,隻怕老天難容。


    心下這般計較,這幾人便使刀槍個來糾纏,望定李逵身側破綻處刺殺,哪裏想過,這李逵本便是個悍勇性子,虞李這許多年又請人教他手段,別的須是論不得厲害,簡簡單單隻是將戰斧橫掃直劈,隻他那度與戰斧重量,將全身破綻刹那便都彌補,笑他手段粗略的,早都喪命戰斧之下!


    天下武藝,唯快不破,戰陣之上,尤其如此!


    李逵度既快,力量又足,若是單挑廝殺隻怕未必能入一流之列,隻在戰陣,旁人都須讓他六分!


    那幾人,心存大意昂然上前,果然兵刃尚未抵達李逵身側,那戰斧已狠狠掃來,幾人隻覺手臂似撞往石山之上,半個身子酸麻不能動一步,眼睜睜看那鋒利斧刃卷動無限血腥刹那破裂自己耳膜,緩緩轉入黑暗之中不可醒來。


    李逵瘋狂地笑,張狂地呼喝,恍如一頭癲狂猛虎,全然不顧自己這百十斤重量,手內戰斧,唯有一掃而過,心內所想,唯有痛快廝殺,便是敵人鮮血濺落眼瞼,也顧不得伸手擦拭一把。


    戰斧凝重,呼吸之間竟衝來趙楚身邊,扈三娘兩個歡喜便要迎前,卻見這莽漢,低頭也不看,心內也不思慮如何麵前陡然輕鬆,望定趙楚劈頭便是一斧!


    趙楚輕輕一讓,搖頭笑道:鐵牛,如何不顧已殺將進來?


    轟然戰斧,將那趙楚一人便可守住廳門擊碎,便是環保不能全那柱子,將雕梁畫棟帶動顫抖不停,眾人咬牙切齒,駭然都向李逵來瞧,暗忖若是此人一斧落實,誰人能有命在!


    李逵聞聽麵前趙楚聲音,愕然抬頭時候,方知已殺入內裏,詫異道:哥哥,如何他都躲開,俺尚未盡興。


    花榮神射甚是厲害,隻這步戰非他所長,立定門外隻是觀望,眼見李逵殺將進去,心內稍稍安定,驟然間長街盡頭騎兵如飛席卷而來,皺眉心道:田虎這廝,隻是個山賊出身,如何能有這許多騎兵,便是大名府上,也不須有這許多戰馬!


    心下計較,口中早喝道:入院,守門!


    那大門缺口,有斷木石料,騎兵不能一躍而入,隻看他們剽悍,陷陣營樸刀斷非敵手,為這梁中書喪失弟兄甚是不值,花榮自然知曉趙楚心意,不肯將前途葬送此地。


    田虎心下略安,冷笑向趙楚道:如何敢忤你上官?本待不願再計較,如今怨不得我。


    瓊英低聲向扈三娘道:這廝心怯,再不敢逗留,隻片刻梁中書那廝問起,不可有留此人之意。今夜過後,梁中書隻怕便斷了招納念頭,明日領了軍械糧草,便往北而去罷。


    扈三娘本便聰敏,眼下看那梁中書麵色陰沉目光隻在這廂流連,哪裏不知此人隻怕心中計較更甚,也不願趙楚留於這險地,聞聲點頭道:自是省得,早走,便早好!


    兩人商議已定,那眼見李逵廝殺凶猛駭然向角落裏退去梁采薇又湊來,竟不複那嬌蠻模樣,正色道:我知你幾個與阿爹心內有了齷齪,隻怕他此刻心內便已後悔留你下來,若是沒人替你說話,往北而去生那許多波折。若你幫我照料阿姐,我便替你安排往北而去,如何?


    扈三娘霍然拔劍,為瓊英一把按下,冰冷眸子盯住這千變萬化般梁采薇,道:你待如何?若是不應,又待如何?


    梁采薇輕笑道:並無火並你等打算一來阿爹不願此事鬧大,二來他手內並無力量奈你如何。隻怕那虞李所圖非小,你等與他不合也是假象。也罷,我阿爹所圖,以草莽之輩看來自是不屑,卻他也該有個幫手,此時能替我來照料阿姐,往後你若掌握北軍,也有一份恩情,我自幫你,頗是劃算。


    瓊英心下一鬆,此時方明了,原來這梁采薇心內,看出自己於虞李並不曾鬧翻,隻她判斷所圖乃是遼西宋軍,膽量也是頗大。


    梁采芷又笑道:胸無宏圖,非是壯士。若是從軍,若不曾手握重兵,便是入了樞密院不過文人踐踏而已。我隻憐我阿姐,阿爹不能與人抗爭,我卻無妨。


    梁采芷隻是低頭不肯說半個字,麵色稍稍紅潤一些,抬眼一望跌坐勉強維持威嚴梁中:不必生受別人恩情,過幾日我便出府,也好使家內安寧。便是我,去軍中不過累贅,何必平添他人生堵。


    梁采薇歎道:阿姐,便是你性喜不爭,也該知阿爹頭疼。使阿爹受堵非我所願,委屈你也非我所願。自幼唯有你不曾有那許多心計來陪我,如今勉強報答予你,也不肯給我機會麽。


    扈三娘不知那田虎有何打算,叵耐這姐妹二人說話,低喝道:便是有計較,也該田虎這廝退卻再道,如今聒噪甚麽。


    梁采薇笑道:啊喲,本便覺你不比扈校尉穩重,果然如此。


    瓊英冷笑道:梁大娘子,也不必挑撥,我兩個恩義,比你姐妹也不差幾許,休逞口舌之快。


    梁采薇也不懼,安然道:不過一句話,如何你便有我挑撥心思。也罷,待此事了結,自有阿爹與你幾個說話。


    說罷轉頭竟向梁中書去了,俯身在耳畔不知怎生說話,梁中書麵色一驚後而皺眉隻是搖頭,梁采薇有些急怒,大聲說出一句話來,旁人距離甚遠也不能聽到,隻見那管家微笑頷與梁中書耳語幾句,梁中書麵色陰沉向趙楚望來一眼,終於點頭。


    梁采薇些些得意,向梁采芷望來一眼,梁采芷便是黯淡目光也添許多喜悅,悄然低下頭去。


    瓊英趁機問道:梁大娘子,你如何與田虎那廝見識過?


    梁采芷一呆,決口不說偏過頭去。


    扈三娘悶哼道:是個不爽利的人,若是跟著,隻怕多那許多麻煩。


    瓊英眼珠一轉,忽而低笑道:無妨,有那人在,她縱有手段能翻甚麽風浪?莫忘,便是你這性子,在她麵前也如大家閨秀一般。


    扈三娘一愕,繼而怒道:你你說我不甚不甚安穩麽?


    瓊英笑吟吟背過手,皺皺鼻子道:我可有說錯麽?她那般性子,便是他也這許多年念念不忘,隻怕心內分量,無人能及。不愧天下聞名的人兒,那般風度,那般手段,那般心計,便是你我聯手,也非能抵擋。


    扈三娘麵如秋水,沉吟片刻決然道:她這許多年,心內唯有一個念頭,甚是可憐。便是如今突兀出現,也是千萬般為他好,隻那人心思,你我果真該有個算計,不若果真聯手,若是有個委屈,不可相互丟棄。


    瓊英霍然轉身,深處手掌來與扈三娘相擊三下,大是安心道:若論相識,她在你之前隻怕與他有莫大關係,你又在我之前與他敬愛,隻我最是可憐,如今有你照看,便安心啦!


    扈三娘方覺受瓊英激將,陡然隻覺自己武藝並非最好,為人也不甚柔順,便是這心計更比不得瓊英,遑論尚有那人,一時間憂愁萬分,黯然垂不語。


    她兩個這番言語,那梁采芷聽在耳中看在眼裏,心下詫異之極,心道這兩人分明便是兩個孩童,如何竟尚有別樣情緒。隻她也是涉世未深在梁府中足不出戶的,縱然心內驚疑,分明猜不到這兩個竟是嬋娟之身。


    田虎那廂沉默,將目光一齊都向梁中書投去,或距離甚遠那梁中書竟絲毫不覺隻與梁采薇皺眉低聲爭議,門口有李逵橫戰斧擋住便是神佛也須不得入內,更有趙楚手拂長劍目光定定落在田虎脖頸。


    院外田虎部下立馬沉默,田虎諸人自也沉默,有陷陣營這等生殺利器圍困,若他執意來殺出去,隻怕先損了自己。


    既如此,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罷。田虎眼望梁采芷良久,目光裏掙紮許久,一麵不願放棄將這梁中書拉上戰車機會,另一麵又不願與陷陣營這等初見最是鋒芒一支軍對敵,見趙楚不肯放手廝殺,也知此人隻怕心內也有計較不來趕盡殺絕,將部下示意綽起兵刃,口內喝道。


    趙楚微微一哂,卻也鬆一口氣。


    梁中書家內事情雖是未知,隻他與這田虎,恐怕也有說不得勾當,若如今將田虎留住,損失陷陣營不說,待精疲力盡,梁中書隻怕要殺人滅口,在他地盤內不得不防。將這田虎放走,雖兩麵都是敵人,夾縫裏也能安然生存幾日,等這梁中書將兵馬調撥來,陷陣營說走便早走了。更有這田虎在,梁中書日夜不得安心隻怕這廝將雙方密謀合盤說出,說不得不敢過分招惹陷陣營。


    更有這田虎,不得人心便是能做大事也須不是對手,暫且使他來為這混亂天下再添一把柴火,總比死氣沉沉大宋垂垂不死強似千萬倍。


    暗暗向瓊英使個眼色,瓊英會意問梁中:梁相公且看,如今大軍尚未匯集,賊寇勢大不能抵擋,小人有心將其殺之,隻怕使相公府上遭池魚之殃,如今當奈何,且聽梁相吩咐。


    梁中書大恨,咬咬牙將怒火壓下,勉強喝道:且放這亂民一次,待召集官軍,定要清剿幹淨方去下官隻恨!


    瓊英低笑,將手一揮道:梁相有令,可暫放賊寇一馬,陷陣營撤去戰陣!


    趙楚暗笑,瓊英利口素來不饒人,口口聲聲將田虎稱之賊寇,又道梁中書下令放走,若是梁中書有些衝動,隻怕田虎一走便要怒。


    田虎哈哈一笑,將不情不願將目光隻向梁采芷投來田定一扯,喝道:且先回去,待整頓兵馬,再來討梁府大娘子與犬子成親,隻盼梁相恩義,瞧咱山上窮困多備些嫁妝!


    梁中書麵色更難看,心恨瓊英大聲道他私放賊寇,又怒這田虎肆無忌憚撕破臉皮,心知此人如今隻怕與童貫一黨早有謀算,隱忍淡淡道:下官自無高低貴賤之分,隻這姻緣要看福分,若沒個福分,下官縱有心嫁女,也是徒呼奈何。


    趙楚微怒,這人如何這般絕情,看這梁采芷,隻怕也是他親生女兒,怎能以若女子來與田虎之流說合。


    卻他也不動聲色,前番梁采芷代替梁采薇而來,他目力甚好一眼便見她消瘦不比梁采薇豐腴,心下有顧忌如今也暗道莫非那梁中書有說不得安排,隻是甚是不屑將弱弱女兒來做籌碼。


    漢人自古,便將多少嬌弱女兒予那豺狼之人,家國大事,丈夫偉業,如何能擔在女子身上!身為大丈夫,便當是漢家女兒有兩情相悅之人,有白頭偕老之日,有不虞豺狼侮辱之心。


    有些事,便是死了,也不可做來!


    豈料梁中書一言方落,屏風後轉出一群侍女環拱婦人,麵貌甚是豐腴,與梁采薇有三分相像,綾羅遍體釵搖晃,約莫三十許年紀,隻吊梢柳眉倒豎,揚聲道:家門不幸,有不肖女采芷,今日我來做主逐出家門,旁人誰要求之,與梁府並無半分瓜葛!


    趙楚大怒揚眉去看,梁中書霍然站起,便是梁采薇也麵色不爽快急忙來攙扶,梁采芷一聲低呼便向地上委頓,幸得扈三娘一把刀攔腰勾住。


    田定大喜躍躍欲試,田虎似笑非笑向趙楚來看,趙楚忽然笑道:田虎,我且問你,若是此刻我軍回轉校場流落江湖,你待如何?


    田虎未曾答話,鄔梨怒道:又有何慮?自當殺梁中書老小


    再文道是陷陣營作亂,好使天下追殺?趙楚一笑,身旁怒了李逵,叫道,俺哥哥,便是天下誰能有他慷慨磊落,待俺擰了這廝們狗頭與哥哥下酒!


    梁中:如何多個陷陣營,索那廝何處去了?


    梁中:大事自有我做主,莫道看泰山臉麵須拿捏你不得!若不退去,明日便將休書送往泰山府上!


    那婦人恨恨甩開梁采薇攙扶雙手,陰沉沉向趙楚瞪一眼道:你是何人帳下?豈不知我父親便是太師麽?


    趙楚啞然失笑,原來不過是個尖刻婦人,揮揮手向田虎道:既做從軍的,自當守衛漢人父老兄妹安泰,若你有不忿之心,可來遼西尋我。快走罷,莫使我起殺心!


    田虎憤恨難平,一把將田定扯動向門外便走,花榮示意將士放開通道,那田虎一邊小心警惕,緩緩退出門去。


    大名府,田虎銘記在心,環眼將漸漸熄滅火光望一眼,長喝一聲飛馬便走,那守門的早被他殺了,一馬之下,便是平川,不虞梁中書敢遣人來追。


    那管家向婦人耳語幾句,那婦人恨恨將趙楚幾個瞪視片刻拂袖而去,梁中書默然將殘壁斷桓眼望良久,梁采薇使眼色不住示意,方他意興闌珊揮揮手道:不料今日竟有此變,非陷陣營,下官屍骨無存矣。采薇,且請扈仇兩位往偏廳裏議事,不須別人使喚。


    趙楚心頭冷笑,這廝也有些膽略,方賊寇退了,他這挑撥離間便來。


    轉眼去看扈三娘兩個人,心頭溫暖暗道:誰人能使她兩個離心,天下之大,隻怕尋不來。


    李逵在一旁低聲道:哥哥,這般好時機,不如殺個痛快咱們便去遼西。


    趙楚默然搖頭,大名府雖小,此水甚渾,他此刻也不知這梁中書,田虎,更有那遠在西北的童貫三方究竟如何盤根錯節,尚未有心取中原之地,不可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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