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目送方臘一行離開,那方臘隻語不提,方百花倒頗有氣概,臨行時望定趙楚,似要將他麵目牢記心內,鄭重道:若我陷你,定也放生一次。


    趙楚隻笑不語,這女子心高氣傲,卻也比那方臘甚是容易對付。她總有原則,那方臘梟雄氣度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倒是一大勁敵。那龐秋霞,與乃兄龐萬春同來告辭,龐萬春深深盯一眼花榮,將這個許是一生勁敵牢記,那龐秋霞倒是甚為好奇趙楚,同樣道:他日定當有報,代我哥哥多謝你。


    待得將將走到安全之地,那方臘回過頭來,也將趙楚定定打量半晌,目光閃爍複雜難明,終爾似是定然要尋出兩人差距來,道:我若擒你,必先殺之。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趙楚大笑,這方是方臘,若他果真有偌大胸懷,曆史早非自己熟知那般。


    眼望這一行漸漸走遠,趙楚偏頭去看那虞李,虞李知他心想,笑道:哥哥放心便是,斷不肯使別人壞了哥哥信譽。


    趙楚心道,哪裏這般想,隻這方臘確是個人物,就此壞了性命不好,便是為今後計,如今縱他之利遠大於弊,譬如曹操,當初若殺劉備,不知有幾多手段,或許果真有英雄惜英雄,卻曹操或許也知,便是劉備一死,也有王備李備,更若天下若無幾個梟雄,如何能成就偌大一番事業。


    當下先謝了虞李,阮小七不滿道:哥哥縱那方臘,往後自殺了便是,卻又怎地為此人向他遜謝,須不欠缺那許多。


    虞李趁勢笑道:正該如此方才吃酒多有打擾,今夜有清輝涼風,正好一杯水酒與哥哥座談,且請歸蓬蓽,尚有許多不解請教。


    趙楚本頗是猶豫,吃扈三娘一句話,將幾日來鬱鬱悶結去了,又見他說有不解,料想以此人手段定然有那甚是了得之事,當下也不怕他再有甚麽計較,道:若莊主不嫌棄打擾,自要再討美酒來飲,請!


    那虞李也翻身上了馬,又他那寸步不離兩個供奉漢子左右夾峙,片刻回轉莊園。


    趙楚趁著火光向那城牆去看,上麵水跡點點顯然方清洗不久,心下甚是佩服這虞李操縱之能,這片刻時候,擊退偷襲之敵又將痕跡清洗,這般快捷,便先有了了得之處。


    重回廳堂,趙楚坐了客座之,虞李坐了主座之,又喚幾個莊內人物來陪,兩廂坐定,又將那酒菜換將上來,這一次卻是清淡些的,隻在阮小七麵前多有葷的,旁人隻將那青菜千方百計做就,雖是素雅,卻做下酒別有滋味。


    趙楚更是警惕,這虞李心思縝密為人這般細心,世間女子多有如此,男兒卻未曾聽說,自己有一身本領一腔義氣,身邊方有這許多意氣相投的好漢,看他模樣與片刻間莊內備戰森明,自也有不弱實力,若非如此,方臘南歸之後若使人來報複,他也不用怕。


    酒過三巡,虞李莊上陪酒的陸續告辭,隻門外立定三五個待命的將那酒菜不住撤換,花榮知這虞李便有話要與趙楚說,欲要走時,趙楚笑道:虞莊主是痛快之人,安能有不可見人之語,都來聽聽,也好拿個主意,卻是我先醉了。


    虞李輕輕一笑,告罪轉過屏風回了後堂,片刻再出來,那一身的短打早換成了深衣,雪白領子襯深黑外罩,也不用褙子來做個裝點,隨意卻也灑脫。


    趙楚暗暗道:都說這時代裏待客也有講究,換衣便是一類,不料這等麻煩。


    他平日來往的,都是三山五嶽的好漢,草莽裏打滾出來的,能有幾個這般繁瑣,倒是扈三娘見這人有禮又講究,心下便先高看幾分,轉念又道:隻若是個講究的,那又如何?便是那糊塗父兄,平日裏怕不將夫子頂在頭上,大事一來便犯糊塗。且看此人有甚麽性子,若是那尋常裝腔作勢的,也是不痛快,明日便走。


    那虞李伸出一雙手來,這次甚是利落,袖口收不住全部,趙楚無意間瞥見,他那原本比女子更柔軟一雙手竟套了手套子來,啞然失笑道:此人也是機靈,莫非也自知如此女子形態不使人待見而將手套住麽。


    虞李一雙手,先予自己斟一杯酒,輕輕撚動微翠白底酒杯,沉吟片刻笑道:哥哥是痛快人,小弟也不須試探好不教人煩惱,隻有些許事情,煩請哥哥解惑。


    趙楚不動聲色,笑道:若是本分,自當有解。粗鄙之人,鄉野村夫,若是問那孔孟之道儒學大家,卻是萬萬不敢回答的。


    虞李低下頭去,似欲言又止,阮小七叵耐他這等麻煩道:你這人,心內有俺不及的,隻這說話吞吞吐吐好不痛快,俺甚是看不得。


    花榮瞥一眼阮小七,心下笑道:七哥跟隨哥哥最久,自是最為伶俐,若這話由我幾個說來便是冒失,隻七哥說來,天經地義。


    虞李自失一笑,似下定決心,站起身來走去門外低聲吩咐心腹不使他人靠近,緊閉門戶,卻來趙楚座前深深施禮,沉聲叫道:哥哥救命!


    趙楚駭得一愣,急忙起身將他扶起,觸手隻覺此人肌膚溫涼如玉似若無骨,隻這時也不便計較,急忙問道:隻見莊主這莊園,便覺富甲天下也不過如此,如何能有彌天大禍,至於來使我一介造反的救命。


    虞李簌然落淚,抬眼懇切道:便是富甲天下,又怎能沒個朝禍夕險。小弟平生,自接手這莊園與生意來,便是夙夜憂歎不敢深寐。若說當今天子,小弟也見過,那權臣百官,平日打點也未曾少下,卻說以薪易火,其禍自大,小弟雖有幾個人手,總不及朝廷浩蕩百千萬如狼似虎大軍,前日裏曾聽細作回來,道是天子那花石綱愈是要得,國庫裏卻不曾有許多開支,宮內楊戩使人來拿錢財,小弟被迫也將些門麵關了給他,後來更來一次,隻要小弟為天子賀壽,百萬錢也是拿得出,卻他隻要小弟將祖宗積攢都雙手奉上,又予小弟畫西北五千畝劣地,教小弟將莊內的人手都散了作個富家翁。如此逼迫,小弟確是沒了生路,隻求哥哥救命,非是危言聳聽。


    趙楚甚是疑惑,都說大宋開國以來富庶無比,這圈地卻從何說起?


    花榮在官場日久,甚是了解這圈地,低聲來道:哥哥不知,圈地本是開國便有,史官不敢詳略都寫,隻將粉飾的記了,卻是朝廷賞賜那有功勞的,這圈地作就家破人亡不在少數。當今天子即位以來,酷愛那石頭,又將許多富戶尋個由頭收了家財,隻聽楊戩那廝指點尋個地帶畫些土地,蔡京此等人,從中盡取好的自己來用。


    趙楚暗自點頭,這卻是他不知道的,於是向虞李道:本朝開國,便是不許民間養兵,趙佶那廝要你解散了壯丁,原也不該,看這天下,何處不曾有豢養私兵的。


    虞李黯然歎道:卻不正是!小弟養這莊丁,隻為防盜押運,天子之意,卻不在此!


    趙楚也覺該是如此,這虞李雖有壯丁,總不過千人,那趙佶用不著如此大費周折,莫非其中另有隱情?更有這虞李,便是相似人物他也未曾見載史書甚至野史,此人便似那空響之穀,不見人影,隻聞人聲,宛如從天而降平白沒個蹤跡!


    當下也不多問,自有虞李來解疑,果然虞李說出一番話來,趙楚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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