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二舅媽是覺得，親戚家的孩子吃了幾塊貓餅幹也沒什麽的。說實話，她也吃過的，感覺味道還不錯。
零五年比不得後世，他們這兒又是小縣城，寵物用品、食品、玩具方麵都是空白一片，最多也就是超市裏某個專櫃有賣牽引繩的。就圖圖日常用的這些東西，要麽是二舅媽去市區買的，要麽就是托人從國外帶來的。
巧合的是，被趙睿吃了的那盒貓咪餅幹，就是二舅媽的朋友五一去港城玩時，從那邊帶來的。她朋友當時還忍不住笑話她，說她有幫著帶過衣服包包鞋子化妝品，帶貓糧還是頭一回。當然，帶的肯定不止這一盒，十斤裝的大袋買了一袋，精致的盒裝小餅幹也有好幾盒，另外還有一大包十幾二十根的逗貓棒等等。
得虧二舅媽自己的賺錢能力還不錯，給寶貝圖圖買零食也絕不手軟，饒是這樣，這些東西也費了她不老少的錢。
東西剛到手時，她出於好奇，還開了一盒拿了一塊掰開嚐了嚐，當時還覺得味道挺好的，盤算著要是下回還有朋友去港城，再讓人家幫忙捎帶點。
所以，發現趙睿吃了她家圖圖的零食後，她並沒有多慌張，隻因她知道，人吃了貓餅幹也不會有事的。
話是這麽說的，可吃著午飯，她越想越不對勁兒。
圖寶寶不是什麽小氣的喵，以前她老公趙國運還跟圖圖開玩笑，從它碗裏挾走魚肉，圖圖最多委屈那麽一下下，很快就恢複正常了。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每次趙國運這麽幹時，外婆總會第一時間拿筷子抽他，替圖圖報仇。
所以，圖圖一直悶悶不樂，還是因為沒人替它報仇？
二舅媽一麵心不在焉的嚼著嘴裏的飯，一麵留神觀察蔫了吧唧的圖圖，愕然發現，圖圖連平常最愛吃的大蝦都沒胃口了。
這是受了大委屈吧？
不光二舅媽發現了，連外婆也看到了。
“圖圖今天怎麽了？天太熱了，還是玩得太累了？”外婆最是見不得孩子蔫巴巴的樣子，在她看來，小孩子嘛，就是應該放出去，在陽光下蹦蹦跳跳的玩鬧，越沒心沒肺越好。同時，她也信奉能吃是福。
可圖圖今天不吃了。
外婆急吼吼的過來看情況，圖圖委屈唧唧的喵了一聲，隻是這聲非但沒有安慰到人，反倒叫人聽著更擔心了。
二舅媽本來也起身過來了，突然想起了什麽事兒，一個轉身去了客廳裏，不多會兒就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
旋即，二舅媽就拿了個精致可愛的餅幹盒子焦急的從客廳裏走了出來，滿臉的不敢置信，連說話都打磕絆了：“都、都吃光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倒是趙睿，他太耿直了，絲毫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再說他也不覺得吃了一盒餅幹有什麽大不了的：“嗯，是我吃的。”
二舅媽直接就絕望了。
她以為，趙睿是跟她一樣，出於好奇，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塊嚐嚐味道，畢竟最開始她人在外麵，沒看到情況。等她進去客廳裏後，又忙著安慰圖圖，並沒有細看盒子裏還剩下多少餅幹。
結果……
趙睿一臉的無辜，稍微花了點兒時間才反應過來的大舅媽頓時不樂意了：“弟妹，你也太小氣了吧？就算睿睿吃了你買的餅幹，可我們也有帶東西回來，雖說是孝敬媽的，可你和國運也可以吃啊，都是上好的營養品。”
二舅媽一手拿著盒子，一手拿著蓋子，麵上的神情已經不能說是心疼或者絕望了，而是徹底生無可戀了。等她聽了她大嫂這話後，頓時忍不住了：“大嫂，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可這餅、餅幹……”
“進口貨是不是？”大舅媽也不是完全沒眼力勁兒的，光看這盒子的卡通q版貓咪造型，就知道肯定不便宜，再看盒子上麵還印著英文，哪怕不懂是什麽意思，起碼看得懂是從國外買的。
可就算這樣，大舅媽依然很生氣。
自家兒子來他親奶奶家做客，吃兩口零食也算錯？再說了，家裏統共也就倆孩子，假如買來不是給睿睿吃的，那就是特地留給小藝吃的？這算什麽？也太不公平了吧？
大舅媽氣運丹田：“行吧，你說個價，我照原價賠你。”
眼看氣氛尷尬了起來，大舅忙當和事佬：“弟妹，真是抱歉，睿睿不懂事，你也別怪他了。這樣吧，回頭我買條煙給二弟，你看成不？”
二舅媽好絕望，她不心疼錢，這會兒甚至都顧不得心疼她的寶貝圖圖了，畢竟進口貓餅幹就算再貴，隻要有心還是能買得到的。
她心疼的是自己……
貓餅幹很重的，本身的份量就特別實在，比正常的零食餅幹要重很多。所以，別看隻有這麽小小的一盒子，其實重量卻有一公斤。當然，這盒餅幹本身就是拆封的，要不然趙睿也不會直接開吃。問題在於，圖圖還小，哪怕已經吃了有段日子了，剩下的應該還有三分之二不到一點。
往少了說，最最起碼一斤多總是有的。
“大哥、大嫂，這個餅幹是我給圖圖買的啊，這是貓餅幹啊！”二舅媽終於忍不住說出了真相。
這必須要說啊，她害怕啊！
少少的嚐個一兩塊，肯定是沒問題的，她自己就吃過。可趙睿他吃了一斤多啊！萬一出個什麽問題，她還不得被她大嫂給活撕了？
退一步說，就算吃了一斤多貓糧沒什麽大問題，可仔細想想，趙睿他從進門以後，吃了多少東西啊！
三根雪糕，兩瓶還是三瓶冰鎮的飲料，還有雜七雜八的小零食，以及一斤多的貓糧……
在這一刻，二舅媽終於理解了圖圖的絕望從何而來。
……他怎麽就這麽能吃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光是二舅媽要不好了，其他回過神來的人，也皆懵圈了。
還是身為趙睿親媽的大舅媽先緩了過來，顧不得跟妯娌撒氣，先轉過頭來，不敢置信的問趙睿：“睿睿，你吃了貓糧？”
趙睿也是懵的，他家又沒養過寵物，假如勉強將書房裏的那缸子金魚算在內，那給金魚喂食的人也不是他啊！退一步說，金魚的魚食是超級簡單的包裝，長得就跟老鼠屎一樣，再傻也不可能去吃這玩意兒啊！
可貓糧……
精致小巧可愛的卡通q版貓咪造型的餅幹盒子，裏麵的小餅幹也是花樣百出，有小魚幹形狀的，有甜甜圈形狀的，還有手指形狀的，做得格外得精致，每個都很小，對趙睿來說，一口塞個三四塊都沒問題。
最最重要的是，那盒貓餅幹就擱在茶幾上，跟花生瓜子核桃之類的小零食擱在一塊兒。
他怎麽會知道那玩意兒是貓糧？
眼見兒子這副表情，極為了解他的大舅媽頓時炸毛了：“你真的吃了？你說你怎麽就吃了貓糧呢？”
一眼瞥見已經徹底驚呆到連筷子上挾的排骨掉桌上都沒發現的袁藝，大舅媽再度炸了：“小藝你也是！你就看著他吃啊？你怎麽不勸他呢？”
袁藝兩眼發直的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麽沒吃？就他一個人吃了？”大舅媽又氣又急，潛意識裏，她也知道貓能吃的東西，人吃了也不會出事的，可她還是不能接受她的寶貝兒子跟一隻蠢貓搶吃的這種事情。尤其是，怎麽就她兒子一個人吃了？
袁藝：……
她認真的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好像是圖圖又滾了個香蕉給她？她本來是不想吃的，但因為大戲太精彩，就不由自主的剝開了香蕉。後來，想著既然都剝開了，不如吃掉算了，就邊看民生新聞邊有一口沒一口的，慢吞吞的將一整根香蕉吃下了肚。
所以，她是真的沒注意到趙睿吃了什麽。當然，這主要是因為他倆從小就在外婆家裏很隨便，想吃什麽就自己拿，外婆從不會說他倆的不是，而外公沒過世前，還會幫忙打掩護，或者掏私房錢給他倆去小店裏買好吃的零食。
袁藝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的理由來，隻得捏著鼻子認栽。
見袁藝平白受了一通氣，二舅不是很樂意，他承認這個事情是自家的不對，或者更確切一些，是他老婆沒把貓糧收拾好。可這事跟袁藝有什麽關係？你兒子犯蠢，還得拉著我外甥女一起蠢？假如倆人年歲相差很大，那自然另當別論，問題是他倆就差了兩個月，而趙睿今年已經十六周歲多了。
二舅遲疑了一下，這才起身說道：“不然先去醫院看看吧，我陪你們去。”
“我也去。”二舅媽也有些心急，她剛才是沒留心貓餅幹少了多少，發現完全空了後的那一瞬間，那是連心都差點兒跳到嗓子眼裏了。就算過年那會兒，她跟她大嫂發生了點兒小口角，可都是親戚，哪能真的鬧掰呢？再說趙睿又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真要有個什麽閃失，就算她大嫂沒劈了她，她也會愧疚一輩子的。
被他倆這麽一說，連帶外婆都愁上了，也說要一起去，但被二舅拒絕了。
“媽，大中午的天氣那麽熱，咱們要去的還是醫院，你體質又不好，別跟著了。小藝啊，你在家裏陪著外婆，照顧圖圖，成不？等我們從醫院回來，你再回去也不遲，真要是天色晚了，二舅送你回去。”
袁藝還能說什麽，當然是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轉眼間，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家裏，一下子人去樓空，隻剩下了袁藝和外婆，以及還蔫了吧唧悶悶不樂的圖圖。
……
縣醫院肯定是比不上市裏的大醫院的，不說別的，地方就特別小，好在大中午的，人不算多，急診那邊更是幾乎沒什麽人在。
等他們一行五人過去時，大舅媽衝在第一線，拽住個小護士就問：“孩子吃錯了東西該掛什麽科？”
盡管大舅媽有個親妹妹在醫院裏工作，可這並不代表她就懂醫術，事實上她對醫院裏的事情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
小護士也被嚇了一跳：“孩子吃錯了東西？那得趕緊洗胃啊！”頓了頓，她又追問了一句，“多大的孩子？吃錯了什麽東西？”
剛才小護士那第一句話就嚇慘了大舅媽，她本來是覺得，貓糧又沒有毒的，進口的貓糧肯定是通過了檢查的，就算吃了也沒什麽的。可一聽說要洗胃，立馬嚇得她兩腿發軟，差點兒就跪地上了。
還是大舅及時扶住了她，替她回答了小護士的話：“就是我兒子。”指了指跟在身後全程懵圈的趙睿，“他吃了貓……貓糧，有挺多的。”
小護士：……
本來人家正準備喊醫生，安排小病患洗胃呢。這醫院裏，每個月都有嬰幼兒誤食異物的事件發生，有些是洗胃，有些則還要開刀取出異物，當然也有比較幸運的，直接能排泄出來的。
也是來到醫院工作以後，小護士才知道，這天底下的奇葩太多了，她沒法責怪幾個月或者幾歲的小寶寶不懂事，隻能感概爹媽真傻。
別看她年紀輕，經驗還是挺豐富的，可饒是自詡經驗豐富，再聽到病患家屬這話後，她還是被囧到了。
孩子吃錯了東西……
看著至少也是高中生往上的孩子吃了據說份量不少的貓糧……
小護士默默的歎了一口氣，認命的領著人往裏麵走，邊走還邊幫著安慰：“隻要是合格的貓糧，人吃了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你確定嗎？不用洗胃嗎？會不會有後遺症？”大舅媽一聽說不會有事的，就立刻滿血複活。可她心底裏還是有些擔心的，生怕現在沒事，以後萬一出事了呢？
這回，小護士沒再說什麽了，醫療係統不比別的行業可以隨便扯謊說大話，他們最不敢的就是打包票。因此，小護士隻得加快了腳步，把一行人帶到了醫生處，又示意他們派人去掛號。
作為擔心兒子的父母，大舅和大舅媽肯定是要陪在趙睿身邊的，因此負責掛號的人就變成了二舅和二舅媽。
一行人兵分兩路。
二舅媽還是有些擔心的：“睿睿不會有事吧？貓糧是肯定合格的，圖圖都吃了快倆月了，我也嚐過一塊，就怕醫生往嚴重了說，大嫂回頭鐵定饒不了我。”
“沒事的，貓糧還不是食物？又沒加別的東西。”
“我記得裏麵有魚肉魚骨頭什麽的，幾乎沒素的，據說有貓生長所需的一切營養成分。”二舅媽回憶了一下，大概好像是這樣的，當下心裏放鬆了點兒，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睿睿是不是偏科啊，那袋子上寫著貓糧，他沒看懂？”
“行了，少說兩句，先把號掛了。”
醫院看病總是很麻煩的，如果正好攤上當父母的難弄，那就更煩人了。本來，經過醫生診斷後，趙睿沒什麽大不了的，根本不用洗胃，甚至也不用做其他的，靜等胃裏的貓糧消化了就成。如果不太放心，接下來少吃其他食物多吃些水果蔬菜。
“貓又不是吃素的，貓糧裏的成分多是葷食，又會加入貓生長過程中所缺少的營養元素……你吃的份量不少，這幾天排泄可能會很費勁，不過也什麽，我給你開點潤腸藥。”
醫生還很善良的幫著解答了大舅媽的疑惑：“人吃貓糧是不會有事的，但最好還是別再吃了。因為吧，人體裏會需要各種維生素和微量元素，還有粗纖維用來潤腸通便。這些都是貓糧裏所沒有的，因此，假如把貓糧當做主食，長期食用的話，還是會影響到身體健康的。”
大舅，大舅媽：……
最終，他倆忍住了沒跟醫生動手，還憋屈的點頭表示記住了。藥也沒開，因為他倆拒絕了。
“現在就去車站！我要帶睿睿去市醫院好好做個檢查，全身檢查！這什麽破醫院，會說話嗎？”大舅媽氣得牙根癢癢，本來她還想讓趙睿在老趙家留兩天的，現在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立刻走，這就走！
大舅沒了法子，隻得麵帶愧疚的跟弟弟和弟媳道歉：“她也是太擔心睿睿了……”
二舅和二舅媽還能說什麽？隻得主動送人家去車站，又幫著買了車票，把他們一家三口都送上了開往市區的大巴車。
“我得去上班了，你回家一趟，跟媽說一聲吧，不然她鐵定能擔心一下午。”二舅看時間不早了，隻得先往單位裏趕。倒是二舅媽，她那個單位比較清閑，當下就答應了一聲，回家去了。
果不其然，外婆正擔心的寢食難安，倒是圖圖，剛才是挺蔫了吧唧的，這會兒卻已經四仰八叉的躺在它的小窩裏，睡得噴香。
二舅媽趕回家裏，好聲好氣的解釋了一番，又把醫生的話挑重點說了好幾遍，安慰一定不會有事的。
怎麽說呢？身體是不會有事的，但心情肯定是不美的。
趙睿反而還好，就跟醫生說的那樣，他便秘了幾天後，就恢複了正常。倒是大舅媽苗靜，越想越氣，越氣越胸悶，結果等趙睿繼續上學後，她反而難受得去看了醫生。
她三妹先前倒是跟她吵了一架，可姐妹之間倒真沒什麽隔夜仇，很快就又和好了。借著這次的機會，她三妹退了好幾步，很是一番勸慰，讓她千萬要保重身體，別總是想著想那的，本來沒毛病的，硬生生的給憋出病來。
就這樣，一個陪同，一個看病，等半天時間一過，姐倆再度恢複了往昔的姐妹情。
苗靜似乎是覺得妹妹已經退讓了，她是該表示些什麽的。再一個，原先她覺得妹妹不近人情，連找工作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現在她卻是知道了，比起婆家的妯娌和亂七八糟的親戚，她妹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想要緩和關係的話，扯些家長裏短是很有必要的。
“你家琪琪也該去軍訓了吧？報道了嗎？”苗靜說的是她妹的獨生女兒，“分班情況出來了嗎？”
“過兩天就該去了，分班……她不是第一名嗎？應該就是實驗一班吧，不然還能去哪個班？”
很多話，都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亦如現在。
也是聽了這話，苗靜才突然醒悟過來。
她妹的女兒就是今年的中考狀元！去市一中的實驗一班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這都不存在說，被人頂了之類的，因為那孩子是中考狀元啊！
苗靜：……又想斷絕關係了，怎麽辦？
苗靜不知道的是，就因為趙睿這個事，讓她得以躲過了一劫。
袁藝已經有好幾天沒敢往外婆家去了，隻因為當時有街坊看到了她大舅和大舅媽。這幾天，好多人都往外婆家來，還不明著說是看熱鬧的，都什麽借蔥借蒜借醬油的，還有拿著毛線來跟她外婆取經的，天知道大夏天的織什麽毛衣呢！
不得已，袁藝隻得在自家練習素描，抽空還得完成暑假作業。
袁老太也知道了趙家發生的事情，不光是關於街坊們爭相拜訪這事，還有趙睿誤食貓糧的事。
說真的，袁老太挺心疼的：“你大舅那兒子，我記得沒比你小多少啊，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圖圖搶起吃的來了？當哥哥的，怎麽能跟弟弟搶吃的呢？這要是躍躍敢這麽幹，我一準揍他！”
袁藝沉默片刻，舉手告狀：“我哥搶過我的零食，不光搶，他還說，因為我太胖了，他擔心我吃得再胖點兒就完蛋了，所以才好心幫我吃掉零食的。那是幼兒園時候的事情了，他還搶過愷愷的吃的，把愷愷氣得坐在地上哇啦哇啦的大哭。”
“哈哈哈哈哈……好好，回去奶就幫你和愷愷收拾躍躍去。”袁老太笑得可大聲了，好一會兒才問，“對了，那個貓餅幹是打哪兒買的，你知道嗎？回頭我給它買兩盒，叫它慢慢吃。”
這個，袁藝還真不知道。
“看包裝不像是超市裏的，應該是進口貓糧，估計是找人幫忙帶的吧？”想了想，袁藝建議道，“市裏大概是沒得賣的，不然咱們今年過年去北京，到時候看看那裏有沒有賣。”
聽了這話，袁老太覺得很有道理，首都嘛，肯定是什麽都有賣的：“行，就這麽辦。要說聰明，還是我家小藝最聰明，你就看出那是貓糧，沒吃一口。”
袁藝：……
不，她英語太差了，哪怕聽力和口語稍微好點，可一看到英文就頭大，根本就沒細看。
她之所以沒吃那貓餅幹，完全是因為她吃了香蕉。
幸好，她吃飽了。
……
隨著袁藝的暑假作業完成，她和她奶也結束了小縣城的休假之旅，在提前一天去外婆家打招呼後，次日一早，祖孫倆就坐上早班車，趕回了市區的家中。
盡管先前去了縣城裏，可袁藝一直有跟父母保持電話聯係，因為發生在趙家的事情，趙秋萍也是一清二楚的。不過，等母女倆見了麵後，趙秋萍破天荒的沒提她娘家的事情，而是說起了另外一個事兒。
“早先我碰上你二嬸了，她給愷愷報了個補習班，說是提前預習高中知識，又問你借書，我就給她了，說好了，等開學前會還給你的。”
袁藝並不在乎課本外借，唯一奇怪的是……
“二嬸居然沒找我姑？”要借課本的話，最好的選擇絕對是程飛躍，那是因為，不管是哪個時期的課本，都是簇新的。初中高中也就罷了，大學的話，估計他連翻開都沒有過。換做別人，最多也就保持個九成新，唯獨隻有程飛躍，他能做到十成新。
“找了，你姑沒答應。”趙秋萍眼見袁藝瞪圓了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不是不願意，是你哥不是下學期要念高三了？也該用功了，你姑說，從暑假開始，你哥就不用當人了，等高考結束以後，看情況再說。”
不……用……當……人……了……
袁藝忍不住給她哥點了十排蠟。
真的，她姑要麽不狠，狠起來絕對是連她媽和她二嬸都忍不住退縮的。
“太可憐了。”袁藝分出了一絲絲同情心，想起了自己的過年計劃，又問道，“所以是從暑假開始，一直到明年高考結束？可要是那樣的話，過年就見到我哥了？”
“你要是真想見他，哪裏會見不到？你跟他不是一個學校的嗎？”趙秋萍納悶了。
袁藝也很納悶，她都不知道她給了她媽什麽錯覺，讓她媽誤以為自己真舍不得程飛躍那貨：“我不是這個意思。是這樣的，我和我奶商量決定，今年過年去北京，本來是想叫上大姑和二叔他們兩家的，眼下看來，怕是懸了。”
“去北京？”趙秋萍驚呆了。
自家的那點兒，自家人怎麽會不知道呢？本來，作為兒媳，是不該管婆婆和小叔子母子間的矛盾的，主要是不好管，萬一弄個不好，絕對是裏外不是人。可袁家這個情況倒是有些特殊，反正在趙秋萍看來，錯肯定在小叔子身上，哪兒有人結了婚不要孩子的？丁克？什麽鬼？
趙秋萍還記得自己當時剛知道這個事情時，第一反應就是，要是自家閨女以後結婚了不要孩子，一定抽死她。隻是，她不知道的是，等袁藝真的沒孩子時，她根本沒忍心責怪。畢竟，不想生，和想生生不出來，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事情。
就好比，趙秋萍挺心疼她二哥二嫂的，卻覺得小叔子夫妻倆純粹是自己折騰出來的事端。
“你奶決定原諒你三叔了？”
“這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母子間哪有隔夜仇？”袁藝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她之所以敢在這個事情裏插手，是因為她上輩子就知道，她奶根本就沒怪過她三叔。說白了，就是當年反對的太厲害了，回頭心軟了，卻不知道該怎麽和好，現在她這個當孫女的主動遞了台階過去，她奶怎麽可能不主動往下走呢？
趙秋萍倒是挺讚同這話的，點了點頭，遂道：“你二叔那邊沒什麽問題的，愷愷就算皮了點兒，可他成績好，隻要一直穩在市一中的實驗班，你二嬸嘴上會說他，其實心底裏還是依著他的。”
“市一中的分班情況出來了？”
“沒出來，你二嬸找人去問過了，說是愷愷這一屆，有人去了省城念重點高中，還有人直接去國外留學了，正好空出了名額來，他本來是全市第七十三名，結果進了市一中後，中考成績變成了年級段第六十六名。”
“那就穩進了，想也知道，這次市一中的領導肯定不敢再生幺蛾子了。”
袁藝這麽想是對的，市一中的校領導何止不敢生幺蛾子，今年根本就不敢放關係生進實驗班，別說一班了，五班都沒可能的。當然，關係生這個事情是鐵定沒轍兒的，想要徹底清理掉，不可能的。所以，那些關係生都去了普通班。
這也算是個好現象吧，盡管仍然做不到絕對的公平，可相較於從前，確實是要好多了。
“對了，睿睿……估計要去普通班了。”說這話時，趙秋萍忍不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大舅他們為了讓睿睿進實驗一班，托了多少關係欠了多少人情，更別提禮物什麽的更是花了大好幾萬。結果，現在不光是要趕他出實驗一班，估計是直接弄到普通班去，好像聽說還是十班往後。”
聽到這話，袁藝就懂了：“是按照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排名來算的吧？我記得市一中是理科實驗班在前，然後是文科實驗班，再接下去是文科普通班，最後才是理科普通班。睿睿的成績在市一中本來就排名靠後，去十幾班很正常的。”
“唉，道理我是懂的，可我還是擔心睿睿他接受不了。”
袁藝一頭黑線，趙睿那性子，有什麽事情是接受不了的？就算真的有人會接受不了，也該是她大舅和大舅媽才對。
事實就是如此。
因為市一中開學早，袁藝還沉浸在愉快的暑假中時，市一中已然開學。
高一新生們當然是先去軍訓的，高二生則直接開始上課，至於高三學生，那幹脆就是沒放過暑假。
自然，隨著開學，分班情況也再一次公布在了每個年級段的樓下公告欄裏。
考慮到上學期出的那個大事，這次市一中是真的沒敢再生幺蛾子。相反，他們還終於難得的來了一次人性化的分班。
如果是以前，那是直接按照成績走，高一是以中考成績為依據，其他年級則是上一次的期末考試。可現在，高一這邊哪怕還是按照中考成績來，卻不是那麽極端了。
實驗班依舊殘酷，普通班卻被分成了三個檔次。也就是說，從六班到十班為一個檔次，十一班到十五班一個檔次，十六班到二十班又是一個檔次。而在每個階段之中的學生，則是依序分配的，盡可能的讓每個階段的五個班級生源平均。
新生和家長們倒是沒什麽異議，倒是高二高三學生很是不痛快，總覺得自己沒趕上好時候。不過，現在說這話也沒必要了，因為高二高三也是這麽安排的，隻是比起新生們，他們多吃了一年的虧而已。
再一個，學校又公布了一個消息，取消了每學期必分班的規矩，改為了每學年分班一次，且如果是屬於同一個階段的，不會重新分。
當然，高一下的文理分班仍然是例外，這個是必須的，沒法取消。
隻是這麽一來，趙睿按照上學期的排名，就必須在十五班以後了，學校也算是不錯的了，沒打算為難一個孩子，直接將他提到了十五班。畢竟，就算是同一個階段，習慣了以前那種分班法的家長們，肯定還是覺得越往前越好的。
哪怕隻是個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這次，苗靜沒有再去鬧，因為她終於在曆經千辛萬苦之後，找到了一份工作。
趙國昌也沒鬧，他被氣病了。
二舅媽是覺得，親戚家的孩子吃了幾塊貓餅幹也沒什麽的。說實話，她也吃過的，感覺味道還不錯。
零五年比不得後世，他們這兒又是小縣城，寵物用品、食品、玩具方麵都是空白一片，最多也就是超市裏某個專櫃有賣牽引繩的。就圖圖日常用的這些東西，要麽是二舅媽去市區買的，要麽就是托人從國外帶來的。
巧合的是，被趙睿吃了的那盒貓咪餅幹，就是二舅媽的朋友五一去港城玩時，從那邊帶來的。她朋友當時還忍不住笑話她，說她有幫著帶過衣服包包鞋子化妝品，帶貓糧還是頭一回。當然，帶的肯定不止這一盒，十斤裝的大袋買了一袋，精致的盒裝小餅幹也有好幾盒，另外還有一大包十幾二十根的逗貓棒等等。
得虧二舅媽自己的賺錢能力還不錯，給寶貝圖圖買零食也絕不手軟，饒是這樣，這些東西也費了她不老少的錢。
東西剛到手時，她出於好奇，還開了一盒拿了一塊掰開嚐了嚐，當時還覺得味道挺好的，盤算著要是下回還有朋友去港城，再讓人家幫忙捎帶點。
所以，發現趙睿吃了她家圖圖的零食後，她並沒有多慌張，隻因她知道，人吃了貓餅幹也不會有事的。
話是這麽說的，可吃著午飯，她越想越不對勁兒。
圖寶寶不是什麽小氣的喵，以前她老公趙國運還跟圖圖開玩笑，從它碗裏挾走魚肉，圖圖最多委屈那麽一下下，很快就恢複正常了。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每次趙國運這麽幹時，外婆總會第一時間拿筷子抽他，替圖圖報仇。
所以，圖圖一直悶悶不樂，還是因為沒人替它報仇？
二舅媽一麵心不在焉的嚼著嘴裏的飯，一麵留神觀察蔫了吧唧的圖圖，愕然發現，圖圖連平常最愛吃的大蝦都沒胃口了。
這是受了大委屈吧？
不光二舅媽發現了，連外婆也看到了。
“圖圖今天怎麽了？天太熱了，還是玩得太累了？”外婆最是見不得孩子蔫巴巴的樣子，在她看來，小孩子嘛，就是應該放出去，在陽光下蹦蹦跳跳的玩鬧，越沒心沒肺越好。同時，她也信奉能吃是福。
可圖圖今天不吃了。
外婆急吼吼的過來看情況，圖圖委屈唧唧的喵了一聲，隻是這聲非但沒有安慰到人，反倒叫人聽著更擔心了。
二舅媽本來也起身過來了，突然想起了什麽事兒，一個轉身去了客廳裏，不多會兒就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
旋即，二舅媽就拿了個精致可愛的餅幹盒子焦急的從客廳裏走了出來，滿臉的不敢置信，連說話都打磕絆了：“都、都吃光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倒是趙睿，他太耿直了，絲毫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再說他也不覺得吃了一盒餅幹有什麽大不了的：“嗯，是我吃的。”
二舅媽直接就絕望了。
她以為，趙睿是跟她一樣，出於好奇，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塊嚐嚐味道，畢竟最開始她人在外麵，沒看到情況。等她進去客廳裏後，又忙著安慰圖圖，並沒有細看盒子裏還剩下多少餅幹。
結果……
趙睿一臉的無辜，稍微花了點兒時間才反應過來的大舅媽頓時不樂意了：“弟妹，你也太小氣了吧？就算睿睿吃了你買的餅幹，可我們也有帶東西回來，雖說是孝敬媽的，可你和國運也可以吃啊，都是上好的營養品。”
二舅媽一手拿著盒子，一手拿著蓋子，麵上的神情已經不能說是心疼或者絕望了，而是徹底生無可戀了。等她聽了她大嫂這話後，頓時忍不住了：“大嫂，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可這餅、餅幹……”
“進口貨是不是？”大舅媽也不是完全沒眼力勁兒的，光看這盒子的卡通q版貓咪造型，就知道肯定不便宜，再看盒子上麵還印著英文，哪怕不懂是什麽意思，起碼看得懂是從國外買的。
可就算這樣，大舅媽依然很生氣。
自家兒子來他親奶奶家做客，吃兩口零食也算錯？再說了，家裏統共也就倆孩子，假如買來不是給睿睿吃的，那就是特地留給小藝吃的？這算什麽？也太不公平了吧？
大舅媽氣運丹田：“行吧，你說個價，我照原價賠你。”
眼看氣氛尷尬了起來，大舅忙當和事佬：“弟妹，真是抱歉，睿睿不懂事，你也別怪他了。這樣吧，回頭我買條煙給二弟，你看成不？”
二舅媽好絕望，她不心疼錢，這會兒甚至都顧不得心疼她的寶貝圖圖了，畢竟進口貓餅幹就算再貴，隻要有心還是能買得到的。
她心疼的是自己……
貓餅幹很重的，本身的份量就特別實在，比正常的零食餅幹要重很多。所以，別看隻有這麽小小的一盒子，其實重量卻有一公斤。當然，這盒餅幹本身就是拆封的，要不然趙睿也不會直接開吃。問題在於，圖圖還小，哪怕已經吃了有段日子了，剩下的應該還有三分之二不到一點。
往少了說，最最起碼一斤多總是有的。
“大哥、大嫂，這個餅幹是我給圖圖買的啊，這是貓餅幹啊！”二舅媽終於忍不住說出了真相。
這必須要說啊，她害怕啊！
少少的嚐個一兩塊，肯定是沒問題的，她自己就吃過。可趙睿他吃了一斤多啊！萬一出個什麽問題，她還不得被她大嫂給活撕了？
退一步說，就算吃了一斤多貓糧沒什麽大問題，可仔細想想，趙睿他從進門以後，吃了多少東西啊！
三根雪糕，兩瓶還是三瓶冰鎮的飲料，還有雜七雜八的小零食，以及一斤多的貓糧……
在這一刻，二舅媽終於理解了圖圖的絕望從何而來。
……他怎麽就這麽能吃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光是二舅媽要不好了，其他回過神來的人，也皆懵圈了。
還是身為趙睿親媽的大舅媽先緩了過來，顧不得跟妯娌撒氣，先轉過頭來，不敢置信的問趙睿：“睿睿，你吃了貓糧？”
趙睿也是懵的，他家又沒養過寵物，假如勉強將書房裏的那缸子金魚算在內，那給金魚喂食的人也不是他啊！退一步說，金魚的魚食是超級簡單的包裝，長得就跟老鼠屎一樣，再傻也不可能去吃這玩意兒啊！
可貓糧……
精致小巧可愛的卡通q版貓咪造型的餅幹盒子，裏麵的小餅幹也是花樣百出，有小魚幹形狀的，有甜甜圈形狀的，還有手指形狀的，做得格外得精致，每個都很小，對趙睿來說，一口塞個三四塊都沒問題。
最最重要的是，那盒貓餅幹就擱在茶幾上，跟花生瓜子核桃之類的小零食擱在一塊兒。
他怎麽會知道那玩意兒是貓糧？
眼見兒子這副表情，極為了解他的大舅媽頓時炸毛了：“你真的吃了？你說你怎麽就吃了貓糧呢？”
一眼瞥見已經徹底驚呆到連筷子上挾的排骨掉桌上都沒發現的袁藝，大舅媽再度炸了：“小藝你也是！你就看著他吃啊？你怎麽不勸他呢？”
袁藝兩眼發直的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麽沒吃？就他一個人吃了？”大舅媽又氣又急，潛意識裏，她也知道貓能吃的東西，人吃了也不會出事的，可她還是不能接受她的寶貝兒子跟一隻蠢貓搶吃的這種事情。尤其是，怎麽就她兒子一個人吃了？
袁藝：……
她認真的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好像是圖圖又滾了個香蕉給她？她本來是不想吃的，但因為大戲太精彩，就不由自主的剝開了香蕉。後來，想著既然都剝開了，不如吃掉算了，就邊看民生新聞邊有一口沒一口的，慢吞吞的將一整根香蕉吃下了肚。
所以，她是真的沒注意到趙睿吃了什麽。當然，這主要是因為他倆從小就在外婆家裏很隨便，想吃什麽就自己拿，外婆從不會說他倆的不是，而外公沒過世前，還會幫忙打掩護，或者掏私房錢給他倆去小店裏買好吃的零食。
袁藝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的理由來，隻得捏著鼻子認栽。
見袁藝平白受了一通氣，二舅不是很樂意，他承認這個事情是自家的不對，或者更確切一些，是他老婆沒把貓糧收拾好。可這事跟袁藝有什麽關係？你兒子犯蠢，還得拉著我外甥女一起蠢？假如倆人年歲相差很大，那自然另當別論，問題是他倆就差了兩個月，而趙睿今年已經十六周歲多了。
二舅遲疑了一下，這才起身說道：“不然先去醫院看看吧，我陪你們去。”
“我也去。”二舅媽也有些心急，她剛才是沒留心貓餅幹少了多少，發現完全空了後的那一瞬間，那是連心都差點兒跳到嗓子眼裏了。就算過年那會兒，她跟她大嫂發生了點兒小口角，可都是親戚，哪能真的鬧掰呢？再說趙睿又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真要有個什麽閃失，就算她大嫂沒劈了她，她也會愧疚一輩子的。
被他倆這麽一說，連帶外婆都愁上了，也說要一起去，但被二舅拒絕了。
“媽，大中午的天氣那麽熱，咱們要去的還是醫院，你體質又不好，別跟著了。小藝啊，你在家裏陪著外婆，照顧圖圖，成不？等我們從醫院回來，你再回去也不遲，真要是天色晚了，二舅送你回去。”
袁藝還能說什麽，當然是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轉眼間，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家裏，一下子人去樓空，隻剩下了袁藝和外婆，以及還蔫了吧唧悶悶不樂的圖圖。
……
縣醫院肯定是比不上市裏的大醫院的，不說別的，地方就特別小，好在大中午的，人不算多，急診那邊更是幾乎沒什麽人在。
等他們一行五人過去時，大舅媽衝在第一線，拽住個小護士就問：“孩子吃錯了東西該掛什麽科？”
盡管大舅媽有個親妹妹在醫院裏工作，可這並不代表她就懂醫術，事實上她對醫院裏的事情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
小護士也被嚇了一跳：“孩子吃錯了東西？那得趕緊洗胃啊！”頓了頓，她又追問了一句，“多大的孩子？吃錯了什麽東西？”
剛才小護士那第一句話就嚇慘了大舅媽，她本來是覺得，貓糧又沒有毒的，進口的貓糧肯定是通過了檢查的，就算吃了也沒什麽的。可一聽說要洗胃，立馬嚇得她兩腿發軟，差點兒就跪地上了。
還是大舅及時扶住了她，替她回答了小護士的話：“就是我兒子。”指了指跟在身後全程懵圈的趙睿，“他吃了貓……貓糧，有挺多的。”
小護士：……
本來人家正準備喊醫生，安排小病患洗胃呢。這醫院裏，每個月都有嬰幼兒誤食異物的事件發生，有些是洗胃，有些則還要開刀取出異物，當然也有比較幸運的，直接能排泄出來的。
也是來到醫院工作以後，小護士才知道，這天底下的奇葩太多了，她沒法責怪幾個月或者幾歲的小寶寶不懂事，隻能感概爹媽真傻。
別看她年紀輕，經驗還是挺豐富的，可饒是自詡經驗豐富，再聽到病患家屬這話後，她還是被囧到了。
孩子吃錯了東西……
看著至少也是高中生往上的孩子吃了據說份量不少的貓糧……
小護士默默的歎了一口氣，認命的領著人往裏麵走，邊走還邊幫著安慰：“隻要是合格的貓糧，人吃了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你確定嗎？不用洗胃嗎？會不會有後遺症？”大舅媽一聽說不會有事的，就立刻滿血複活。可她心底裏還是有些擔心的，生怕現在沒事，以後萬一出事了呢？
這回，小護士沒再說什麽了，醫療係統不比別的行業可以隨便扯謊說大話，他們最不敢的就是打包票。因此，小護士隻得加快了腳步，把一行人帶到了醫生處，又示意他們派人去掛號。
作為擔心兒子的父母，大舅和大舅媽肯定是要陪在趙睿身邊的，因此負責掛號的人就變成了二舅和二舅媽。
一行人兵分兩路。
二舅媽還是有些擔心的：“睿睿不會有事吧？貓糧是肯定合格的，圖圖都吃了快倆月了，我也嚐過一塊，就怕醫生往嚴重了說，大嫂回頭鐵定饒不了我。”
“沒事的，貓糧還不是食物？又沒加別的東西。”
“我記得裏麵有魚肉魚骨頭什麽的，幾乎沒素的，據說有貓生長所需的一切營養成分。”二舅媽回憶了一下，大概好像是這樣的，當下心裏放鬆了點兒，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睿睿是不是偏科啊，那袋子上寫著貓糧，他沒看懂？”
“行了，少說兩句，先把號掛了。”
醫院看病總是很麻煩的，如果正好攤上當父母的難弄，那就更煩人了。本來，經過醫生診斷後，趙睿沒什麽大不了的，根本不用洗胃，甚至也不用做其他的，靜等胃裏的貓糧消化了就成。如果不太放心，接下來少吃其他食物多吃些水果蔬菜。
“貓又不是吃素的，貓糧裏的成分多是葷食，又會加入貓生長過程中所缺少的營養元素……你吃的份量不少，這幾天排泄可能會很費勁，不過也什麽，我給你開點潤腸藥。”
醫生還很善良的幫著解答了大舅媽的疑惑：“人吃貓糧是不會有事的，但最好還是別再吃了。因為吧，人體裏會需要各種維生素和微量元素，還有粗纖維用來潤腸通便。這些都是貓糧裏所沒有的，因此，假如把貓糧當做主食，長期食用的話，還是會影響到身體健康的。”
大舅，大舅媽：……
最終，他倆忍住了沒跟醫生動手，還憋屈的點頭表示記住了。藥也沒開，因為他倆拒絕了。
“現在就去車站！我要帶睿睿去市醫院好好做個檢查，全身檢查！這什麽破醫院，會說話嗎？”大舅媽氣得牙根癢癢，本來她還想讓趙睿在老趙家留兩天的，現在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立刻走，這就走！
大舅沒了法子，隻得麵帶愧疚的跟弟弟和弟媳道歉：“她也是太擔心睿睿了……”
二舅和二舅媽還能說什麽？隻得主動送人家去車站，又幫著買了車票，把他們一家三口都送上了開往市區的大巴車。
“我得去上班了，你回家一趟，跟媽說一聲吧，不然她鐵定能擔心一下午。”二舅看時間不早了，隻得先往單位裏趕。倒是二舅媽，她那個單位比較清閑，當下就答應了一聲，回家去了。
果不其然，外婆正擔心的寢食難安，倒是圖圖，剛才是挺蔫了吧唧的，這會兒卻已經四仰八叉的躺在它的小窩裏，睡得噴香。
二舅媽趕回家裏，好聲好氣的解釋了一番，又把醫生的話挑重點說了好幾遍，安慰一定不會有事的。
怎麽說呢？身體是不會有事的，但心情肯定是不美的。
趙睿反而還好，就跟醫生說的那樣，他便秘了幾天後，就恢複了正常。倒是大舅媽苗靜，越想越氣，越氣越胸悶，結果等趙睿繼續上學後，她反而難受得去看了醫生。
她三妹先前倒是跟她吵了一架，可姐妹之間倒真沒什麽隔夜仇，很快就又和好了。借著這次的機會，她三妹退了好幾步，很是一番勸慰，讓她千萬要保重身體，別總是想著想那的，本來沒毛病的，硬生生的給憋出病來。
就這樣，一個陪同，一個看病，等半天時間一過，姐倆再度恢複了往昔的姐妹情。
苗靜似乎是覺得妹妹已經退讓了，她是該表示些什麽的。再一個，原先她覺得妹妹不近人情，連找工作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現在她卻是知道了，比起婆家的妯娌和亂七八糟的親戚，她妹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想要緩和關係的話，扯些家長裏短是很有必要的。
“你家琪琪也該去軍訓了吧？報道了嗎？”苗靜說的是她妹的獨生女兒，“分班情況出來了嗎？”
“過兩天就該去了，分班……她不是第一名嗎？應該就是實驗一班吧，不然還能去哪個班？”
很多話，都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亦如現在。
也是聽了這話，苗靜才突然醒悟過來。
她妹的女兒就是今年的中考狀元！去市一中的實驗一班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這都不存在說，被人頂了之類的，因為那孩子是中考狀元啊！
苗靜：……又想斷絕關係了，怎麽辦？
苗靜不知道的是，就因為趙睿這個事，讓她得以躲過了一劫。
袁藝已經有好幾天沒敢往外婆家去了，隻因為當時有街坊看到了她大舅和大舅媽。這幾天，好多人都往外婆家來，還不明著說是看熱鬧的，都什麽借蔥借蒜借醬油的，還有拿著毛線來跟她外婆取經的，天知道大夏天的織什麽毛衣呢！
不得已，袁藝隻得在自家練習素描，抽空還得完成暑假作業。
袁老太也知道了趙家發生的事情，不光是關於街坊們爭相拜訪這事，還有趙睿誤食貓糧的事。
說真的，袁老太挺心疼的：“你大舅那兒子，我記得沒比你小多少啊，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圖圖搶起吃的來了？當哥哥的，怎麽能跟弟弟搶吃的呢？這要是躍躍敢這麽幹，我一準揍他！”
袁藝沉默片刻，舉手告狀：“我哥搶過我的零食，不光搶，他還說，因為我太胖了，他擔心我吃得再胖點兒就完蛋了，所以才好心幫我吃掉零食的。那是幼兒園時候的事情了，他還搶過愷愷的吃的，把愷愷氣得坐在地上哇啦哇啦的大哭。”
“哈哈哈哈哈……好好，回去奶就幫你和愷愷收拾躍躍去。”袁老太笑得可大聲了，好一會兒才問，“對了，那個貓餅幹是打哪兒買的，你知道嗎？回頭我給它買兩盒，叫它慢慢吃。”
這個，袁藝還真不知道。
“看包裝不像是超市裏的，應該是進口貓糧，估計是找人幫忙帶的吧？”想了想，袁藝建議道，“市裏大概是沒得賣的，不然咱們今年過年去北京，到時候看看那裏有沒有賣。”
聽了這話，袁老太覺得很有道理，首都嘛，肯定是什麽都有賣的：“行，就這麽辦。要說聰明，還是我家小藝最聰明，你就看出那是貓糧，沒吃一口。”
袁藝：……
不，她英語太差了，哪怕聽力和口語稍微好點，可一看到英文就頭大，根本就沒細看。
她之所以沒吃那貓餅幹，完全是因為她吃了香蕉。
幸好，她吃飽了。
……
隨著袁藝的暑假作業完成，她和她奶也結束了小縣城的休假之旅，在提前一天去外婆家打招呼後，次日一早，祖孫倆就坐上早班車，趕回了市區的家中。
盡管先前去了縣城裏，可袁藝一直有跟父母保持電話聯係，因為發生在趙家的事情，趙秋萍也是一清二楚的。不過，等母女倆見了麵後，趙秋萍破天荒的沒提她娘家的事情，而是說起了另外一個事兒。
“早先我碰上你二嬸了，她給愷愷報了個補習班，說是提前預習高中知識，又問你借書，我就給她了，說好了，等開學前會還給你的。”
袁藝並不在乎課本外借，唯一奇怪的是……
“二嬸居然沒找我姑？”要借課本的話，最好的選擇絕對是程飛躍，那是因為，不管是哪個時期的課本，都是簇新的。初中高中也就罷了，大學的話，估計他連翻開都沒有過。換做別人，最多也就保持個九成新，唯獨隻有程飛躍，他能做到十成新。
“找了，你姑沒答應。”趙秋萍眼見袁藝瞪圓了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不是不願意，是你哥不是下學期要念高三了？也該用功了，你姑說，從暑假開始，你哥就不用當人了，等高考結束以後，看情況再說。”
不……用……當……人……了……
袁藝忍不住給她哥點了十排蠟。
真的，她姑要麽不狠，狠起來絕對是連她媽和她二嬸都忍不住退縮的。
“太可憐了。”袁藝分出了一絲絲同情心，想起了自己的過年計劃，又問道，“所以是從暑假開始，一直到明年高考結束？可要是那樣的話，過年就見到我哥了？”
“你要是真想見他，哪裏會見不到？你跟他不是一個學校的嗎？”趙秋萍納悶了。
袁藝也很納悶，她都不知道她給了她媽什麽錯覺，讓她媽誤以為自己真舍不得程飛躍那貨：“我不是這個意思。是這樣的，我和我奶商量決定，今年過年去北京，本來是想叫上大姑和二叔他們兩家的，眼下看來，怕是懸了。”
“去北京？”趙秋萍驚呆了。
自家的那點兒，自家人怎麽會不知道呢？本來，作為兒媳，是不該管婆婆和小叔子母子間的矛盾的，主要是不好管，萬一弄個不好，絕對是裏外不是人。可袁家這個情況倒是有些特殊，反正在趙秋萍看來，錯肯定在小叔子身上，哪兒有人結了婚不要孩子的？丁克？什麽鬼？
趙秋萍還記得自己當時剛知道這個事情時，第一反應就是，要是自家閨女以後結婚了不要孩子，一定抽死她。隻是，她不知道的是，等袁藝真的沒孩子時，她根本沒忍心責怪。畢竟，不想生，和想生生不出來，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事情。
就好比，趙秋萍挺心疼她二哥二嫂的，卻覺得小叔子夫妻倆純粹是自己折騰出來的事端。
“你奶決定原諒你三叔了？”
“這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母子間哪有隔夜仇？”袁藝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她之所以敢在這個事情裏插手，是因為她上輩子就知道，她奶根本就沒怪過她三叔。說白了，就是當年反對的太厲害了，回頭心軟了，卻不知道該怎麽和好，現在她這個當孫女的主動遞了台階過去，她奶怎麽可能不主動往下走呢？
趙秋萍倒是挺讚同這話的，點了點頭，遂道：“你二叔那邊沒什麽問題的，愷愷就算皮了點兒，可他成績好，隻要一直穩在市一中的實驗班，你二嬸嘴上會說他，其實心底裏還是依著他的。”
“市一中的分班情況出來了？”
“沒出來，你二嬸找人去問過了，說是愷愷這一屆，有人去了省城念重點高中，還有人直接去國外留學了，正好空出了名額來，他本來是全市第七十三名，結果進了市一中後，中考成績變成了年級段第六十六名。”
“那就穩進了，想也知道，這次市一中的領導肯定不敢再生幺蛾子了。”
袁藝這麽想是對的，市一中的校領導何止不敢生幺蛾子，今年根本就不敢放關係生進實驗班，別說一班了，五班都沒可能的。當然，關係生這個事情是鐵定沒轍兒的，想要徹底清理掉，不可能的。所以，那些關係生都去了普通班。
這也算是個好現象吧，盡管仍然做不到絕對的公平，可相較於從前，確實是要好多了。
“對了，睿睿……估計要去普通班了。”說這話時，趙秋萍忍不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大舅他們為了讓睿睿進實驗一班，托了多少關係欠了多少人情，更別提禮物什麽的更是花了大好幾萬。結果，現在不光是要趕他出實驗一班，估計是直接弄到普通班去，好像聽說還是十班往後。”
聽到這話，袁藝就懂了：“是按照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排名來算的吧？我記得市一中是理科實驗班在前，然後是文科實驗班，再接下去是文科普通班，最後才是理科普通班。睿睿的成績在市一中本來就排名靠後，去十幾班很正常的。”
“唉，道理我是懂的，可我還是擔心睿睿他接受不了。”
袁藝一頭黑線，趙睿那性子，有什麽事情是接受不了的？就算真的有人會接受不了，也該是她大舅和大舅媽才對。
事實就是如此。
因為市一中開學早，袁藝還沉浸在愉快的暑假中時，市一中已然開學。
高一新生們當然是先去軍訓的，高二生則直接開始上課，至於高三學生，那幹脆就是沒放過暑假。
自然，隨著開學，分班情況也再一次公布在了每個年級段的樓下公告欄裏。
考慮到上學期出的那個大事，這次市一中是真的沒敢再生幺蛾子。相反，他們還終於難得的來了一次人性化的分班。
如果是以前，那是直接按照成績走，高一是以中考成績為依據，其他年級則是上一次的期末考試。可現在，高一這邊哪怕還是按照中考成績來，卻不是那麽極端了。
實驗班依舊殘酷，普通班卻被分成了三個檔次。也就是說，從六班到十班為一個檔次，十一班到十五班一個檔次，十六班到二十班又是一個檔次。而在每個階段之中的學生，則是依序分配的，盡可能的讓每個階段的五個班級生源平均。
新生和家長們倒是沒什麽異議，倒是高二高三學生很是不痛快，總覺得自己沒趕上好時候。不過，現在說這話也沒必要了，因為高二高三也是這麽安排的，隻是比起新生們，他們多吃了一年的虧而已。
再一個，學校又公布了一個消息，取消了每學期必分班的規矩，改為了每學年分班一次，且如果是屬於同一個階段的，不會重新分。
當然，高一下的文理分班仍然是例外，這個是必須的，沒法取消。
隻是這麽一來，趙睿按照上學期的排名，就必須在十五班以後了，學校也算是不錯的了，沒打算為難一個孩子，直接將他提到了十五班。畢竟，就算是同一個階段，習慣了以前那種分班法的家長們，肯定還是覺得越往前越好的。
哪怕隻是個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這次，苗靜沒有再去鬧，因為她終於在曆經千辛萬苦之後，找到了一份工作。
趙國昌也沒鬧，他被氣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