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看著圖圖那行雲流水般的騷操作，袁藝驚呆了。
足足呆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著廚房裏傳出外婆驚訝的詢問聲，才猛的一個激靈，瞬間隻覺得一口大鍋從天而降。
外婆家的門廳就是直筒筒的一條走廊，袁藝能隔著幾步開外的路就看到她大舅一家，那麽同樣的，對方也能看到她。這落在最後的趙睿興許未必，因為他習慣了走路低頭弓背，可當麵被甩上大門的大舅媽……
絕！對！看！見！了！
袁藝心裏的小人哭得涕淚橫流，有什麽比前不久剛下定決心絕不招惹大舅媽，可轉個頭就把人得罪了個夠本更慘的呢？
“圖圖把大舅媽他們關在門外了！”等外婆聽著動靜不對，走出來看情況時，袁藝立刻手指圖圖，毫不猶豫的當麵狀告。
圖圖才不怕，它四肢著地，渾身的毛毛都快要炸開來了，就守在大門後麵，說什麽都不開門，好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外婆也驚到了，問袁藝：“是你大舅他們？睿睿也來了？”
“對！圖圖剛才都把門打開了，不知道為什麽，又突然關上了。”袁藝其實更想問問看，二舅媽到底是怎麽教的圖圖，這也太厲害了。
這開門也就算了，外婆家的門造型都差不多，都是弧形的門把手往下一按，門就開了，關門的話，則重重的一個撞擊，絕對能完美的把門板甩上。
然而，大門卻是特例，因為大門是從裏往外開的，開門容易，關門難。可誰知道，門把手上居然栓了一條繩子，圖圖居然能拽緊繩子借用自己的體重把門關上……
袁藝還沉浸在思考之中，外婆已經好言好語的勸起圖圖來了，什麽好孩子乖孩子，給你大伯開門啊，你哥哥也來了，想不想跟哥哥玩啊。拉拉雜雜的勸了一大通，外麵的人都等得不耐煩了，又開始敲門了，可圖圖依然不願意讓開。
無奈之下，外婆隻能再度回到了廚房裏，打開那邊的小窗戶，把家裏的情況給外頭的袁藝大舅一家子解釋了一通，又說要給袁藝二舅媽打電話，讓當媽的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兒子。
外婆這麽說了，也的確那麽做了。
約莫半個小時後，二舅媽回來了，她有帶家裏的鑰匙，畢竟外婆偶爾也會出去竄竄門子。因此，她很快就將大門打開了，並且趁著圖圖愣神之際，搶先把圖圖摟在了懷裏。
“寶貝兒子喲，你這麽幹什麽呢？來，媽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大伯，這是你大伯娘……哦對了，你們見過的，還記得嗎？這是哥哥，你的睿睿哥哥。”二舅媽是臨時請了假回來的，幸好她在單位裏做的是財會工作，忙得時候是特別忙，平常倒還算清閑，偶爾請個一天半天的問題不大。
這時，大舅一家也陸續走了進來，每個人都麵上紅彤彤的，看著就熱得不行。
袁藝見圖圖被收服了，趕緊給大舅他們問好：“大舅，大舅媽，睿……嘶！”
盡管剛才瞥了一眼，也看到了位於最末的趙睿，可因為前麵有兩個人擋著，當時距離也不算近，袁藝看得不是很真切。而這會兒，趙睿走了進來，袁藝才愕然發現，半年不見，趙睿整個人如同吹漲了氣的皮球一樣，看著有年前那會兒的兩倍寬。
看了看趙睿，又瞧了瞧圖圖，袁藝突然覺得自己這倆弟弟挺像的，都一樣的敦實，肉多圓乎。
沒等袁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外婆卻忍不住脫口而出：“睿睿胖了啊，瞧著也白嫩了不少，氣色真不錯啊，都快趕上小藝小時候了。”
一聽這話，趙國昌和趙睿父子倆倒還沒什麽反應，大舅媽苗靜先黑了臉，袁藝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哪怕是從二十年後重生回來的，袁藝也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個什麽樣子。怎麽說呢？她打小就長得好看，可是吧，小時候的她卻是個圓軲轆，身高和腰圍差不多的那種。這是因為她打小就好養活，給什麽吃什麽，而且每回都吃的香噴噴，弄得家裏人特別喜歡喂她吃東西，加上當時年紀太小，除了吃就是睡，愣是把自己折騰成了個小胖砸。
用程飛躍的話來說，袁藝就是個人肉球球，踹一腳保準能滴溜溜的滾出個十裏地。哪怕後來袁藝瘦下來了，程飛躍還是堅持說，自己腦海裏浮現的袁藝，就是個圓咕隆咚的肉球！
所以說，程飛躍現在遭的罪，全是小時候作的死。
其實，到後來袁藝上幼兒園以後，因為幼兒園的夥食沒家裏好，她又抽條長個子了，才慢慢的瘦了下來，五官也長開了，這才越來越像她早逝的爺爺，她奶也愈發的將她捧為心肝寶兒。
可外婆說，睿睿都快趕上袁藝小時候了……
不過也確實說的挺對的，就是體積膨脹了許多倍。
“先進來再說，進來涼快涼快。”二舅媽也熱啊，她單位離家裏不算遠，可再怎麽不遠好了，接到電話飛奔過來，這大熱天的，也熱得她出了一身的汗，加上懷裏的圖圖一直在掙紮，她要牢牢抱住就勢必會熱上加熱。
圖圖六七斤重啊，一身的軟毛毛，體溫也比人要高許多，更別提憤怒中的圖圖更像是爆發中的小火爐，饒是二舅媽對兒子是真愛，這會兒也快吃不消了。
趕緊將人都讓進空間最大的客廳裏，又打開了空調，二舅媽感覺圖圖掙紮得不那麽厲害了，就順勢放開了圖圖。
這下子，可闖大禍了。
恢複了自由的圖圖，瞬間就跟個小炮彈一般，直愣愣的衝向了大舅媽：“喵……”
大舅媽本來正拿紙巾想給趙睿擦汗來著，冷不丁的被衝到自己腳邊的小黑球嚇了一大跳：“幹什麽？圖圖，你不認識我了？上次還是我領你去醫院的！”
“喵！喵！喵！”
“圖圖不要胡鬧，這是你大伯娘。”
袁藝悄咪咪的往角落裏挪，外婆家的客廳真心不算小了，畢竟要考慮到兒女們孫輩們來訪，可饒是如此，一下子這麽多人擠在一起，又是高溫天，光看著就熱乎，連空調也救不了他們。她又看著大舅一家，以及二舅媽母子倆，覺得哪邊都得罪不起，索性找了個角落啃起了香蕉。
呃，香蕉就是圖圖剛才給她的，她拿在手裏，不知不覺間就剝開啃了起來。
客廳裏上演著家庭倫理劇。
作為家裏最小且最受寵的小孫子，圖圖是任性的是胡鬧的，可誰叫它有個疼它愛它的媽媽呢？還有個無限寵溺，隻覺得自家小孫孫最棒棒的奶奶。雖然它爸爸今天沒在家，可這並不妨礙它恃寵而驕。
就是要吵，就是要鬧，就是不讓這個壞人待在家裏！
二舅媽好不容易才將鬧脾氣的圖圖重新抱了起來，外婆也跟著一起哄它勸它，順便許諾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做“熊孩子都是被寵出來的”。
大舅媽已經氣得直冒火了，偏偏大舅和趙睿都毫無所覺，他倆熱啊，一麵擦汗一麵對著空調吹，絲毫沒有幫襯的意思。
所以，場麵就變成了，圖圖單方麵的跟它大伯娘吵架，它媽媽和奶奶都在勸它不生氣要乖乖，偏偏它大伯和哥哥卻隻顧著乘涼……
哦對了，還有個已經呆若木雞的姐姐，正戳在客廳的角落裏啃香蕉兼看戲。
足足小半個鍾頭後，圖圖才勉強安靜了下來，可看它那樣子，依然很不高興，縮在媽媽的懷裏，腦袋扭向一邊，拿肉墩墩的小屁股對準討厭的大伯娘。
……
“大嫂，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猜圖圖是因為上次你帶它去做節育手術，它記住你了。這不，一看到你它就鬧脾氣了。”二舅媽一臉的愧疚，情真意切的跟大舅媽道歉。
外婆也跟著說：“我猜也是，真沒想到圖圖這小東西居然還會記仇，真聰明啊！對了，幸好大門是從裏麵往外推的，要是反過來，那門板還不得撞上睿睿媽？幸好幸好。”
睿睿媽……袁藝大舅媽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安慰，隻覺得滿腔憋屈。
殊不知，她是沒感到安慰，二舅媽心裏卻充滿了慶幸。
……幸好啊，幸好那天有事脫不開身，要不然就該母子反目成仇了！
“大嫂，你不會跟圖圖一般見識的，對不對？”二舅媽賠笑道，“它還小，它不懂事，回頭我一定好好說它。”
大舅媽還能說什麽？事實上，她什麽話都沒說，一旁的外婆就先開了口：“瞎說什麽呢？睿睿媽怎麽會跟圖圖計較呢？我們圖圖多乖多聰明呢？想當年啊，睿睿半歲的時候，噗噗噗了我一身，我也沒揍他。別說揍了，連說都沒舍得說，能怎麽辦呢？這不孩子還小嗎？是吧，睿睿媽？”
“是！”大舅媽氣得心肝肺都揪在一起疼了，問題是，她能跟一隻貓計較嗎？能嗎？
“對了，睿睿今天不用上學嗎？我記得今天不是星期天呢。”外婆想了想，她忘了是誰跟她說的，大孫子隻有在周日下午能休息半天，旁的時候不都要上課嗎？
大舅媽先點頭後搖頭：“他今天不用上學，學校放暑假了，能放一周呢。”
因為太震驚而不知不覺的啃完了一整根香蕉的袁藝，再一次被震住了：“暑假……放一周？”
震驚過後，袁藝最想感謝的並不是博雅的校長和老師們，而是上輩子念的二中校長老師們。作為區重點高中，二中處處跟著市一中學，恨不得直接將他們的作息時間表都拿來用，然而值得慶幸的是，當時的二中，至少在高一念完的這個暑假裏，放了足足二十多天的假。
兩個月的暑假被縮短至二十多天，袁藝當年是很氣憤的。可當時過境遷，聽說了市一中的真實情況後，她隻剩下了慶幸。
隻是，這麽一來，袁藝成功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大舅媽麵露不善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十分嚴肅的說：“小藝放假很久了吧？也是，博雅的暑假是跟小學初中走的吧？”
“跟小學走的，六月底期末考試結束後，就算是放假了，今年不用軍訓，九月一日開學。”袁藝捏著香蕉皮，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挺好的，能休息不少時間。”大舅媽說話的語氣有些微妙，不過她這回過來明顯是有正事，所以很快就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身看向袁藝大舅，示意由他來說話。
袁藝大舅一臉的尷尬，遲疑了半晌後，先將剛才拎在手裏的大包小包給了袁藝外婆：“媽，這是我和苗靜特地給你買的補品。”
外婆笑盈盈的接了過來，她也不懂什麽補品營養品的，不過既然是兒子兒媳買給她的，甭管是什麽東西，她都樂得接受，還口是心非的推辭著：“人來就好了，買什麽補品呢？對了，睿睿你想吃棒冰嗎？小藝啊，你跟睿睿去廚房裏的冰箱一起拿棒冰解暑唄。”
袁藝領命而去，順手把香蕉皮丟到了垃圾桶裏。
趙睿也順勢跟了上來，隻是一出客廳，他又再度汗如雨下，弄得袁藝沒忍住瞥了他好幾眼。
礙於年前那一出，袁藝已經許久沒看到趙睿本人了，哪怕上個月月底，大舅媽的臉頻頻出現在電視、報紙上，可趙睿卻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甚至但凡提到他的部分，都用了化名，或者幹脆以“趙主任兒子”這種稱呼來代替。就連跳樓男生的父母，鬧的也是教育局，從未去學校找過趙睿的麻煩。
所以，他就把自己喂成了一個球？
袁藝覺得，就趙睿這體型，應該不是最近吃多了，而是一直都在增肥吧？等她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示意趙睿想吃什麽拿什麽事，還是忍不住偷偷瞥他。
趙睿一無所覺，隻一手拿一根雪糕，吭哧吭哧的吃了起來。
見狀，袁藝也拿了根雪糕，邊剝邊忍不住問他：“你現在多重？”
“一百五十多吧。”趙睿抽空答了一句，繼續啃他的雪糕。
“去客廳裏吃，那邊涼快。”袁藝見他那汗珠子，真的是一滴滴的從額頭上滑下來，看著都感覺特別熱，索性把人又轟回客廳裏去了。
及至回到客廳，袁藝才感覺到氣氛有些僵硬，一麵後悔不該進來的，一麵又看到趙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兩根雪糕都啃完了，索性把手裏該撕開了一個口子的雪糕也給了他。
再然後，長輩們悄聲說著話，袁藝則眼睜睜的看著趙睿大快朵頤。
也許是真的太熱了，或者是太渴了，趙睿在啃完了三根雪糕後，又將魔爪伸向了果盤，啃了兩個蘋果後，袁藝忍不住提醒他，冰箱裏其實還有飲料，於是他又喝了一瓶雪碧兩瓶可樂，這才無聊的坐在沙發上跟圖圖大眼瞪小眼。
彼時，大舅媽和大舅已經走出了客廳，外婆也跟著出去了，明顯就是想要說的話題不適合小孩子聽。二舅媽本來是想看著圖圖的，可圖圖在大舅媽離開後，就瞬間恢複了乖巧的模樣，她索性就將圖圖放下，自己轉身也跟著出去了。
於是，客廳裏轉瞬就變成了趙睿坐在沙發上跟圖圖對視，袁藝……
圖圖又滾了根香蕉給她，她迷茫的接了過來，盯著手裏的香蕉看了半天後，指揮圖圖：“圖啊，開電視。”
就跟聲控一般，電視機很快就打開了，是新聞頻道。
本來就是無聊才開的電視，再說就算袁藝比趙睿空得多，她也沒有追劇的習慣，新聞就新聞吧，權當是聽個熱鬧。
電視裏，是本省的民生頻道，說的是暑假安全教育問題，提醒父母多注意放假在家的孩子，除了多陪伴外，更重要的是安全。之後就開始播放往年這個時候出的種種安全事故，像什麽溺水、墜樓、燙傷、火災等等。
袁藝本來是沒打算看的，不過看著看著，她覺得也挺有道理的，暑假裏的安全事故就是比平常多，尤其她上輩子學的還是幼師專業，感觸特別深。
隻是，最叫她難以理解的是，孩子們在幼兒園裏哪怕受了很輕微的傷，譬如被蚊子叮咬出了一個大包，不小心把膝蓋磕了塊淤青，打架抓出的紅印子等等。家長們都特別重視，又是警告老師，又是跟園長談，還有告到教育局的，甚至更奇葩的直接報警的。可在假期裏，卻好像又完全不在乎了，別說小傷了，她還見過開學回來，骨折的，摔破頭的，胳膊燙傷的，最神奇的還有離家出走的，要知道她帶的是小班啊！
隻顧著感概別家的熊孩子，袁藝全然忘了，自家也有一隻。
圖圖雖然仇視帶它去做節育手術的袁藝大舅媽，可它並不討厭趙睿，相反，它一貫很喜歡跟街坊鄰裏的孩子們一塊兒玩。盡管，眼前這個孩子塊頭大了點兒，可一百來斤怎麽了？誰還不是個孩子呢？
蹦蹦噠噠的跳上茶幾，圖圖萌萌噠看著新來的哥哥。
趙睿先是跟它深情對視了一分鍾，然後就被它身邊的貓咪造型的罐子給吸引住了。
盡管二舅和二舅媽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可事實上，這邊可愛的小東西並不少。有些是當年趙睿還住在這邊時，留下來的童年物件，還有些是屬於袁藝的，再就是考慮到倆孩子放假休息會過來，袁藝外婆特地給他倆添置的。
像每天不斷的水果，冰箱裏的雪糕飲料，還有茶幾下層擱的話梅巧克力糖果等等。不單是今年有，以前每次放假過來，都不缺各種孩子們喜歡的小零食。
在趙睿的意識裏，在他自己的奶奶家肯定是不用客氣的。當然其實袁藝也一樣，重生歸來後她已經收斂很多了，上輩子的她，跟趙睿一樣，一進來先找好吃的，吃完這個吃那個，實在是沒了，跟外婆說一聲，保準給補得全全的。
所以，當看到茶幾上的貓咪罐子時，趙睿想也不想就順手拿了過來。
他拿起罐子的那一刻，原本拍在茶幾上的圖圖猛的抬起了頭，兩眼瞪得滾圓，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的看著趙睿。
趙睿的情商本來就不高，換成人他都未必能明白，能理解圖圖的意思才叫怪了。
他順手打開了蓋子，裏麵是大半罐子的小餅幹。
於是，袁藝啃著圖圖剛才又一次滾給她的香蕉，認真的看著民生新聞；趙睿則抱著貓咪造型的罐子，一塊接著一塊吃著小餅幹；圖圖則一臉心痛的看著新來的哥哥，就這樣一口一塊吃著自己的零食……
沒錯，那是圖圖的零食。
看見沒，卡通q版貓咪造型的罐子上，還印著“cat”，趙睿倒是看到了，可他以為那是描述外形的，加上這小餅幹味道挺不錯的，他越吃越開胃。等眼角瞄到圖圖正專心致誌的看著他吃餅幹時，他還猶豫了一瞬。
貓能吃餅幹嗎？
因為從小家裏管得嚴，趙睿沒養過任何寵物，他家的陽台上倒是養了不少綠植，他爸的書房裏還擺了個魚缸養了幾條金魚，可這些明顯都是不需要他來操心的。因此，對於貓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他全然不清楚。
“姐，貓能吃零食嗎？”趙睿忽的開口問。
袁藝正啃著香蕉吃得認真的，聞言頭也沒回的說：“別給圖圖亂喂吃的，二舅媽養得可精細了。”
“哦。”趙睿答應了一聲，繼續一口一個小餅幹，他覺得袁藝說得對，不能隨便給貓喂吃的，萬一不能吃呢？
於是，他一口都沒給，他覺得那是招待他和袁藝吃的零食，就像往年的假期一樣。
……
二舅媽端著切好的果盤走進客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袁藝還在慢悠悠的啃香蕉。
趙睿胃口十分不錯的一口一塊小餅幹。
而她兒子圖圖，正趴在茶幾上，眼神複雜的盯著趙睿。
一直盯，一直盯，目不轉睛的盯盯盯。
換個人早就被這種直勾勾的眼神嚇尿了，可趙睿是誰啊？他才不在乎，繼續吃著餅幹，時不時的瞥一眼新聞。
二舅媽心都痛了，都是她把兒子教的太好了，看到心愛的零食被搶，也沒撲上去搶回來，隻是盯盯盯。
“圖圖啊！”二舅媽把果盤放在茶幾上，示意趙睿多吃水果，自己則一把抱起了寶貝兒子，試圖吸引兒子的注意力。
然而，圖圖還是在盯著趙睿看，看他一口一塊小餅幹。本來，罐子裏的小餅幹是剛好到q版貓咪罐子的胸口那邊的，可現在，隨著趙睿的猛吃，已經差不多到貓咪蹲著的腿上了，目測再吃個幾分鍾，應該就能見底了。
圖圖：……
本來趴在茶幾上抬頭看時，還沒那麽明顯，可被媽媽抱起來後，它一下子就看到了它心愛的餅幹已經快沒了，心疼得腦袋都耷拉下去了，委委屈屈的哼唧了兩聲，可憐的不得了。
假如它是汪星人，大概就要汪的一聲哭出來了。可惜它是一隻喵，還是一隻被媽媽教育得很好的喵，所以它隻能含著兩包淚，淚眼朦朧的跟它心愛的小餅幹做著最後的告別。
一塊，又一塊，再一塊……
終於沒了。
另一邊的房間裏，趙國昌夫妻二人已經跟袁藝外婆商量好了，盡管最後的結局不是很盡如人意，不過總的來說，還是有所進展的。
“媽，你看睿睿這次放假一周，要不就讓他在你這兒待一周？本來我是打算給他報個補習班的，這不是市裏亂糟糟的，再說都辛苦一年了，我也想叫他鬆快一下。”趙國昌如是說。
苗靜也接口道：“我本來是想給睿睿報個夏令營了，選都選好了，是六天五夜的訪名校夏令營，要走五個著名校區，有清華北大人大……才五千塊呢，偏偏國昌又突然不同意了。算了，也不差這一回，下次還是有機會的。”
趙國昌皺著眉頭看了妻子一眼，沒說什麽，不過明顯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不美。
像這種旅行性質的夏令營，說真的，根本就沒太大教育意義的。難道去看一眼清北就能考上清北了？本質上，這就是旅行團，隻不過將風景區換成了百年名校而已。
撇開教育意義不提，僅僅是六天五夜就收費高達五千塊，還不貴嗎？要知道，百年名校又不是後世的那些門票貴得嚇人的景區，就包個食宿，瞎轉悠幾圈，配上各種勵誌的心靈雞湯……
五千塊入賬了。
擱在以前，趙國昌就算明知道這是個坑，他也懶得去糾正。畢竟，讓孩子出去見見世麵也是好的，遊覽名校，不說有多少教育意義，可總比去網吧遊戲廳來得強吧？權當讓孩子在課餘時間放鬆一下好了，沒必要這麽計較。可問題是，他現在不得不計較！
忙活了近二十年，直到去年下半年，趙國昌才終於摘掉了自己頭上的那個“副”字，成為了真正的教育局主管招生工作的辦公室主任。結果，一個岔子憑空出現，他愣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都說遇到坎坷要迎難之上，可事實卻並沒有那麽簡單。
二十歲的小科員，興許會因為工作能力足夠強，而得到上峰的賞識，從而被提拔重用。可四十歲的小科員，卻基本上是絕了仕途的。哪怕他的上峰有心撈他，也要顧忌旁人的風言風語，再一個，假如他是因為工作出了岔子而被降職，興許努力工作還能改變別人對他的不好印象，問題不是啊！
趙國昌花了二十年爬至辦公室主任的位置，現在卻完全沒信心再用二十年時間重回那個位置。
所以，純浪費錢的玩意兒，徹底忘了吧。
苗靜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而是打著另外的主意，她想讓當奶奶的來掏這個錢，畢竟趙睿是趙家唯一的孫子，也是最有出息的那個。
可惜，袁藝外婆完全沒聽懂。
“逛個學校還要花錢？”外婆挺不可思議的，“難不成學校的門衛還兼賣門票？參觀五個學校，就要收五千塊錢？門票要那麽貴？”
“當然不是。”苗靜笑得很是尷尬，“五千塊裏麵，也包括了來回的路費、住宿費、夥食費，還有全程名師陪伴，抽空還要給學生上課的。”
外婆還是沒聽懂，在她看來，路費不貴啊，就算他們這裏離北京很遠，那也肯定用不了幾千塊的。至於住宿費和夥食費，那能有多貴？哪怕算上了上課費用，怎麽算還是覺得太貴了。
苗靜眼見婆婆這邊說不通，老公又在暗自運氣，索性跳過這個話題不提了，直接說：“那還是幹脆讓睿睿陪媽您多待幾天吧，過兩天他又要開學了。”
“行倒是行，就是原先那個客房改成了圖圖的臥室。”外婆猶豫了一下，幹脆領著他們去了旁邊的客房。
他們家麵積不小，房間自然也不少，一共三個臥室，外婆本人占了一個，二舅夫妻倆占了一個，本來是還空著個房間的，沒說一定給誰的，就是有人來就住下。話是這麽說的，其實大家默認還是給趙睿準備的，畢竟袁藝就算過來，肯定也是住在她奶奶家的。
誰知，幾個月前，這個原本的空房間，就被二舅媽改成了圖圖的臥室。
原本的大床還在，靠牆處放的書桌也還在，另外衣櫃和床頭櫃也沒什麽變化。不同的是，床上沒有被子，隻有一個巨大的貓窩，旁邊的空地上還豎了一個巨型的貓爬架，再就是整個房間哪怕沒人提醒，也感覺處處都有貓咪的痕跡。
苗靜臉都綠了。
還是趙國昌出麵打圓場：“也是我們不好，沒提前通知一聲。”
外婆很是無奈：“你們過年也沒留宿，說是在賓館裏定了房間，我就以為……算了，我這就收拾一下，很快的。”
再快也不能改變這裏已經變成圖圖的房間了啊！
苗靜不顧趙國昌暗地裏給她使眼色，冷著臉道：“算了，好歹我們睿睿也是當哥哥的，怎麽能跟弟弟搶房間呢？就讓圖圖接著住吧。”
她本事陰陽怪氣的說了這話，沒曾想，這話聽在外婆耳裏還挺有道理的。
可不是嘛，當哥哥的讓讓弟弟又有什麽錯呢？以前袁藝也沒少讓趙睿啊！
“那行，正好省得我收拾了。對了，你們肯定沒吃飯吧，等我給你們多加幾個菜，咱們中午好好的吃一頓。”外婆說著，高聲對外頭嚷嚷道，“圖圖媽，你再去買點兒好菜，記得給國運打個電話，就說他哥來了！”
“好！”
抱著圖圖的二舅媽很快就答應了一聲，還記得心疼的摸了摸受了大委屈的寶貝兒子，默默的想著今天也要給圖圖加個菜。新鮮魚肉倒是不錯，再給添一個大蝦好了。
饒是如此，等開飯時，二舅媽還是忍不住問了大舅媽：“那個……大嫂啊，你家睿睿平常在家裏的胃口不錯吧？我看他今天上午吃了挺多零食的，午飯也挺有胃口的，你平常都給他做什麽好吃的？跟我說說唄，論育兒經驗，肯定還是你豐富。”
大舅媽並不想跟她說話，育兒經驗什麽的，太埋汰人。
可她沒說，大舅卻不願意讓場麵尷尬，隻道：“她從年前就開始燉各種補湯，雞鴨魚肉也就算了，先前還托人買了甲魚來，說什麽甲魚熬湯最是滋補。可不是滋補嗎？瞧把睿睿給補的，胖了那麽多。”
袁藝一麵吃一麵在心裏默默的點頭，確實胖得挺多的，以前的趙睿個頭是不高，不過因為他長相還不錯，加上人瘦，看著倒是個幹淨漂亮的男孩兒。可現在，卻是個矮墩墩的胖子了。
唉，一胖毀所有。
心裏這麽想著，袁藝還是忍不住拿筷子挾了塊排骨，她外婆的廚藝還是那麽棒，瞧著排骨，燉得多入味啊，她媽就沒這個手藝，真是太可惜了。
“正餐是要吃的好，平時的小零食也不能少。”二舅媽還想委婉的提醒一下，別讓孩子吃貓糧了，可惜卻沒人接茬，她想了又想，還是放棄了。
有些話，一旦說的不好，就變成了找茬吵架了，她還是把這個事情爛在肚子裏吧，反正也沒其他人注意到。
看著圖圖那行雲流水般的騷操作，袁藝驚呆了。
足足呆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著廚房裏傳出外婆驚訝的詢問聲，才猛的一個激靈，瞬間隻覺得一口大鍋從天而降。
外婆家的門廳就是直筒筒的一條走廊，袁藝能隔著幾步開外的路就看到她大舅一家，那麽同樣的，對方也能看到她。這落在最後的趙睿興許未必，因為他習慣了走路低頭弓背，可當麵被甩上大門的大舅媽……
絕！對！看！見！了！
袁藝心裏的小人哭得涕淚橫流，有什麽比前不久剛下定決心絕不招惹大舅媽，可轉個頭就把人得罪了個夠本更慘的呢？
“圖圖把大舅媽他們關在門外了！”等外婆聽著動靜不對，走出來看情況時，袁藝立刻手指圖圖，毫不猶豫的當麵狀告。
圖圖才不怕，它四肢著地，渾身的毛毛都快要炸開來了，就守在大門後麵，說什麽都不開門，好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外婆也驚到了，問袁藝：“是你大舅他們？睿睿也來了？”
“對！圖圖剛才都把門打開了，不知道為什麽，又突然關上了。”袁藝其實更想問問看，二舅媽到底是怎麽教的圖圖，這也太厲害了。
這開門也就算了，外婆家的門造型都差不多，都是弧形的門把手往下一按，門就開了，關門的話，則重重的一個撞擊，絕對能完美的把門板甩上。
然而，大門卻是特例，因為大門是從裏往外開的，開門容易，關門難。可誰知道，門把手上居然栓了一條繩子，圖圖居然能拽緊繩子借用自己的體重把門關上……
袁藝還沉浸在思考之中，外婆已經好言好語的勸起圖圖來了，什麽好孩子乖孩子，給你大伯開門啊，你哥哥也來了，想不想跟哥哥玩啊。拉拉雜雜的勸了一大通，外麵的人都等得不耐煩了，又開始敲門了，可圖圖依然不願意讓開。
無奈之下，外婆隻能再度回到了廚房裏，打開那邊的小窗戶，把家裏的情況給外頭的袁藝大舅一家子解釋了一通，又說要給袁藝二舅媽打電話，讓當媽的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兒子。
外婆這麽說了，也的確那麽做了。
約莫半個小時後，二舅媽回來了，她有帶家裏的鑰匙，畢竟外婆偶爾也會出去竄竄門子。因此，她很快就將大門打開了，並且趁著圖圖愣神之際，搶先把圖圖摟在了懷裏。
“寶貝兒子喲，你這麽幹什麽呢？來，媽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大伯，這是你大伯娘……哦對了，你們見過的，還記得嗎？這是哥哥，你的睿睿哥哥。”二舅媽是臨時請了假回來的，幸好她在單位裏做的是財會工作，忙得時候是特別忙，平常倒還算清閑，偶爾請個一天半天的問題不大。
這時，大舅一家也陸續走了進來，每個人都麵上紅彤彤的，看著就熱得不行。
袁藝見圖圖被收服了，趕緊給大舅他們問好：“大舅，大舅媽，睿……嘶！”
盡管剛才瞥了一眼，也看到了位於最末的趙睿，可因為前麵有兩個人擋著，當時距離也不算近，袁藝看得不是很真切。而這會兒，趙睿走了進來，袁藝才愕然發現，半年不見，趙睿整個人如同吹漲了氣的皮球一樣，看著有年前那會兒的兩倍寬。
看了看趙睿，又瞧了瞧圖圖，袁藝突然覺得自己這倆弟弟挺像的，都一樣的敦實，肉多圓乎。
沒等袁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外婆卻忍不住脫口而出：“睿睿胖了啊，瞧著也白嫩了不少，氣色真不錯啊，都快趕上小藝小時候了。”
一聽這話，趙國昌和趙睿父子倆倒還沒什麽反應，大舅媽苗靜先黑了臉，袁藝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哪怕是從二十年後重生回來的，袁藝也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個什麽樣子。怎麽說呢？她打小就長得好看，可是吧，小時候的她卻是個圓軲轆，身高和腰圍差不多的那種。這是因為她打小就好養活，給什麽吃什麽，而且每回都吃的香噴噴，弄得家裏人特別喜歡喂她吃東西，加上當時年紀太小，除了吃就是睡，愣是把自己折騰成了個小胖砸。
用程飛躍的話來說，袁藝就是個人肉球球，踹一腳保準能滴溜溜的滾出個十裏地。哪怕後來袁藝瘦下來了，程飛躍還是堅持說，自己腦海裏浮現的袁藝，就是個圓咕隆咚的肉球！
所以說，程飛躍現在遭的罪，全是小時候作的死。
其實，到後來袁藝上幼兒園以後，因為幼兒園的夥食沒家裏好，她又抽條長個子了，才慢慢的瘦了下來，五官也長開了，這才越來越像她早逝的爺爺，她奶也愈發的將她捧為心肝寶兒。
可外婆說，睿睿都快趕上袁藝小時候了……
不過也確實說的挺對的，就是體積膨脹了許多倍。
“先進來再說，進來涼快涼快。”二舅媽也熱啊，她單位離家裏不算遠，可再怎麽不遠好了，接到電話飛奔過來，這大熱天的，也熱得她出了一身的汗，加上懷裏的圖圖一直在掙紮，她要牢牢抱住就勢必會熱上加熱。
圖圖六七斤重啊，一身的軟毛毛，體溫也比人要高許多，更別提憤怒中的圖圖更像是爆發中的小火爐，饒是二舅媽對兒子是真愛，這會兒也快吃不消了。
趕緊將人都讓進空間最大的客廳裏，又打開了空調，二舅媽感覺圖圖掙紮得不那麽厲害了，就順勢放開了圖圖。
這下子，可闖大禍了。
恢複了自由的圖圖，瞬間就跟個小炮彈一般，直愣愣的衝向了大舅媽：“喵……”
大舅媽本來正拿紙巾想給趙睿擦汗來著，冷不丁的被衝到自己腳邊的小黑球嚇了一大跳：“幹什麽？圖圖，你不認識我了？上次還是我領你去醫院的！”
“喵！喵！喵！”
“圖圖不要胡鬧，這是你大伯娘。”
袁藝悄咪咪的往角落裏挪，外婆家的客廳真心不算小了，畢竟要考慮到兒女們孫輩們來訪，可饒是如此，一下子這麽多人擠在一起，又是高溫天，光看著就熱乎，連空調也救不了他們。她又看著大舅一家，以及二舅媽母子倆，覺得哪邊都得罪不起，索性找了個角落啃起了香蕉。
呃，香蕉就是圖圖剛才給她的，她拿在手裏，不知不覺間就剝開啃了起來。
客廳裏上演著家庭倫理劇。
作為家裏最小且最受寵的小孫子，圖圖是任性的是胡鬧的，可誰叫它有個疼它愛它的媽媽呢？還有個無限寵溺，隻覺得自家小孫孫最棒棒的奶奶。雖然它爸爸今天沒在家，可這並不妨礙它恃寵而驕。
就是要吵，就是要鬧，就是不讓這個壞人待在家裏！
二舅媽好不容易才將鬧脾氣的圖圖重新抱了起來，外婆也跟著一起哄它勸它，順便許諾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做“熊孩子都是被寵出來的”。
大舅媽已經氣得直冒火了，偏偏大舅和趙睿都毫無所覺，他倆熱啊，一麵擦汗一麵對著空調吹，絲毫沒有幫襯的意思。
所以，場麵就變成了，圖圖單方麵的跟它大伯娘吵架，它媽媽和奶奶都在勸它不生氣要乖乖，偏偏它大伯和哥哥卻隻顧著乘涼……
哦對了，還有個已經呆若木雞的姐姐，正戳在客廳的角落裏啃香蕉兼看戲。
足足小半個鍾頭後，圖圖才勉強安靜了下來，可看它那樣子，依然很不高興，縮在媽媽的懷裏，腦袋扭向一邊，拿肉墩墩的小屁股對準討厭的大伯娘。
……
“大嫂，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猜圖圖是因為上次你帶它去做節育手術，它記住你了。這不，一看到你它就鬧脾氣了。”二舅媽一臉的愧疚，情真意切的跟大舅媽道歉。
外婆也跟著說：“我猜也是，真沒想到圖圖這小東西居然還會記仇，真聰明啊！對了，幸好大門是從裏麵往外推的，要是反過來，那門板還不得撞上睿睿媽？幸好幸好。”
睿睿媽……袁藝大舅媽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安慰，隻覺得滿腔憋屈。
殊不知，她是沒感到安慰，二舅媽心裏卻充滿了慶幸。
……幸好啊，幸好那天有事脫不開身，要不然就該母子反目成仇了！
“大嫂，你不會跟圖圖一般見識的，對不對？”二舅媽賠笑道，“它還小，它不懂事，回頭我一定好好說它。”
大舅媽還能說什麽？事實上，她什麽話都沒說，一旁的外婆就先開了口：“瞎說什麽呢？睿睿媽怎麽會跟圖圖計較呢？我們圖圖多乖多聰明呢？想當年啊，睿睿半歲的時候，噗噗噗了我一身，我也沒揍他。別說揍了，連說都沒舍得說，能怎麽辦呢？這不孩子還小嗎？是吧，睿睿媽？”
“是！”大舅媽氣得心肝肺都揪在一起疼了，問題是，她能跟一隻貓計較嗎？能嗎？
“對了，睿睿今天不用上學嗎？我記得今天不是星期天呢。”外婆想了想，她忘了是誰跟她說的，大孫子隻有在周日下午能休息半天，旁的時候不都要上課嗎？
大舅媽先點頭後搖頭：“他今天不用上學，學校放暑假了，能放一周呢。”
因為太震驚而不知不覺的啃完了一整根香蕉的袁藝，再一次被震住了：“暑假……放一周？”
震驚過後，袁藝最想感謝的並不是博雅的校長和老師們，而是上輩子念的二中校長老師們。作為區重點高中，二中處處跟著市一中學，恨不得直接將他們的作息時間表都拿來用，然而值得慶幸的是，當時的二中，至少在高一念完的這個暑假裏，放了足足二十多天的假。
兩個月的暑假被縮短至二十多天，袁藝當年是很氣憤的。可當時過境遷，聽說了市一中的真實情況後，她隻剩下了慶幸。
隻是，這麽一來，袁藝成功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大舅媽麵露不善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十分嚴肅的說：“小藝放假很久了吧？也是，博雅的暑假是跟小學初中走的吧？”
“跟小學走的，六月底期末考試結束後，就算是放假了，今年不用軍訓，九月一日開學。”袁藝捏著香蕉皮，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挺好的，能休息不少時間。”大舅媽說話的語氣有些微妙，不過她這回過來明顯是有正事，所以很快就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身看向袁藝大舅，示意由他來說話。
袁藝大舅一臉的尷尬，遲疑了半晌後，先將剛才拎在手裏的大包小包給了袁藝外婆：“媽，這是我和苗靜特地給你買的補品。”
外婆笑盈盈的接了過來，她也不懂什麽補品營養品的，不過既然是兒子兒媳買給她的，甭管是什麽東西，她都樂得接受，還口是心非的推辭著：“人來就好了，買什麽補品呢？對了，睿睿你想吃棒冰嗎？小藝啊，你跟睿睿去廚房裏的冰箱一起拿棒冰解暑唄。”
袁藝領命而去，順手把香蕉皮丟到了垃圾桶裏。
趙睿也順勢跟了上來，隻是一出客廳，他又再度汗如雨下，弄得袁藝沒忍住瞥了他好幾眼。
礙於年前那一出，袁藝已經許久沒看到趙睿本人了，哪怕上個月月底，大舅媽的臉頻頻出現在電視、報紙上，可趙睿卻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甚至但凡提到他的部分，都用了化名，或者幹脆以“趙主任兒子”這種稱呼來代替。就連跳樓男生的父母，鬧的也是教育局，從未去學校找過趙睿的麻煩。
所以，他就把自己喂成了一個球？
袁藝覺得，就趙睿這體型，應該不是最近吃多了，而是一直都在增肥吧？等她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示意趙睿想吃什麽拿什麽事，還是忍不住偷偷瞥他。
趙睿一無所覺，隻一手拿一根雪糕，吭哧吭哧的吃了起來。
見狀，袁藝也拿了根雪糕，邊剝邊忍不住問他：“你現在多重？”
“一百五十多吧。”趙睿抽空答了一句，繼續啃他的雪糕。
“去客廳裏吃，那邊涼快。”袁藝見他那汗珠子，真的是一滴滴的從額頭上滑下來，看著都感覺特別熱，索性把人又轟回客廳裏去了。
及至回到客廳，袁藝才感覺到氣氛有些僵硬，一麵後悔不該進來的，一麵又看到趙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兩根雪糕都啃完了，索性把手裏該撕開了一個口子的雪糕也給了他。
再然後，長輩們悄聲說著話，袁藝則眼睜睜的看著趙睿大快朵頤。
也許是真的太熱了，或者是太渴了，趙睿在啃完了三根雪糕後，又將魔爪伸向了果盤，啃了兩個蘋果後，袁藝忍不住提醒他，冰箱裏其實還有飲料，於是他又喝了一瓶雪碧兩瓶可樂，這才無聊的坐在沙發上跟圖圖大眼瞪小眼。
彼時，大舅媽和大舅已經走出了客廳，外婆也跟著出去了，明顯就是想要說的話題不適合小孩子聽。二舅媽本來是想看著圖圖的，可圖圖在大舅媽離開後，就瞬間恢複了乖巧的模樣，她索性就將圖圖放下，自己轉身也跟著出去了。
於是，客廳裏轉瞬就變成了趙睿坐在沙發上跟圖圖對視，袁藝……
圖圖又滾了根香蕉給她，她迷茫的接了過來，盯著手裏的香蕉看了半天後，指揮圖圖：“圖啊，開電視。”
就跟聲控一般，電視機很快就打開了，是新聞頻道。
本來就是無聊才開的電視，再說就算袁藝比趙睿空得多，她也沒有追劇的習慣，新聞就新聞吧，權當是聽個熱鬧。
電視裏，是本省的民生頻道，說的是暑假安全教育問題，提醒父母多注意放假在家的孩子，除了多陪伴外，更重要的是安全。之後就開始播放往年這個時候出的種種安全事故，像什麽溺水、墜樓、燙傷、火災等等。
袁藝本來是沒打算看的，不過看著看著，她覺得也挺有道理的，暑假裏的安全事故就是比平常多，尤其她上輩子學的還是幼師專業，感觸特別深。
隻是，最叫她難以理解的是，孩子們在幼兒園裏哪怕受了很輕微的傷，譬如被蚊子叮咬出了一個大包，不小心把膝蓋磕了塊淤青，打架抓出的紅印子等等。家長們都特別重視，又是警告老師，又是跟園長談，還有告到教育局的，甚至更奇葩的直接報警的。可在假期裏，卻好像又完全不在乎了，別說小傷了，她還見過開學回來，骨折的，摔破頭的，胳膊燙傷的，最神奇的還有離家出走的，要知道她帶的是小班啊！
隻顧著感概別家的熊孩子，袁藝全然忘了，自家也有一隻。
圖圖雖然仇視帶它去做節育手術的袁藝大舅媽，可它並不討厭趙睿，相反，它一貫很喜歡跟街坊鄰裏的孩子們一塊兒玩。盡管，眼前這個孩子塊頭大了點兒，可一百來斤怎麽了？誰還不是個孩子呢？
蹦蹦噠噠的跳上茶幾，圖圖萌萌噠看著新來的哥哥。
趙睿先是跟它深情對視了一分鍾，然後就被它身邊的貓咪造型的罐子給吸引住了。
盡管二舅和二舅媽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可事實上，這邊可愛的小東西並不少。有些是當年趙睿還住在這邊時，留下來的童年物件，還有些是屬於袁藝的，再就是考慮到倆孩子放假休息會過來，袁藝外婆特地給他倆添置的。
像每天不斷的水果，冰箱裏的雪糕飲料，還有茶幾下層擱的話梅巧克力糖果等等。不單是今年有，以前每次放假過來，都不缺各種孩子們喜歡的小零食。
在趙睿的意識裏，在他自己的奶奶家肯定是不用客氣的。當然其實袁藝也一樣，重生歸來後她已經收斂很多了，上輩子的她，跟趙睿一樣，一進來先找好吃的，吃完這個吃那個，實在是沒了，跟外婆說一聲，保準給補得全全的。
所以，當看到茶幾上的貓咪罐子時，趙睿想也不想就順手拿了過來。
他拿起罐子的那一刻，原本拍在茶幾上的圖圖猛的抬起了頭，兩眼瞪得滾圓，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的看著趙睿。
趙睿的情商本來就不高，換成人他都未必能明白，能理解圖圖的意思才叫怪了。
他順手打開了蓋子，裏麵是大半罐子的小餅幹。
於是，袁藝啃著圖圖剛才又一次滾給她的香蕉，認真的看著民生新聞；趙睿則抱著貓咪造型的罐子，一塊接著一塊吃著小餅幹；圖圖則一臉心痛的看著新來的哥哥，就這樣一口一塊吃著自己的零食……
沒錯，那是圖圖的零食。
看見沒，卡通q版貓咪造型的罐子上，還印著“cat”，趙睿倒是看到了，可他以為那是描述外形的，加上這小餅幹味道挺不錯的，他越吃越開胃。等眼角瞄到圖圖正專心致誌的看著他吃餅幹時，他還猶豫了一瞬。
貓能吃餅幹嗎？
因為從小家裏管得嚴，趙睿沒養過任何寵物，他家的陽台上倒是養了不少綠植，他爸的書房裏還擺了個魚缸養了幾條金魚，可這些明顯都是不需要他來操心的。因此，對於貓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他全然不清楚。
“姐，貓能吃零食嗎？”趙睿忽的開口問。
袁藝正啃著香蕉吃得認真的，聞言頭也沒回的說：“別給圖圖亂喂吃的，二舅媽養得可精細了。”
“哦。”趙睿答應了一聲，繼續一口一個小餅幹，他覺得袁藝說得對，不能隨便給貓喂吃的，萬一不能吃呢？
於是，他一口都沒給，他覺得那是招待他和袁藝吃的零食，就像往年的假期一樣。
……
二舅媽端著切好的果盤走進客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袁藝還在慢悠悠的啃香蕉。
趙睿胃口十分不錯的一口一塊小餅幹。
而她兒子圖圖，正趴在茶幾上，眼神複雜的盯著趙睿。
一直盯，一直盯，目不轉睛的盯盯盯。
換個人早就被這種直勾勾的眼神嚇尿了，可趙睿是誰啊？他才不在乎，繼續吃著餅幹，時不時的瞥一眼新聞。
二舅媽心都痛了，都是她把兒子教的太好了，看到心愛的零食被搶，也沒撲上去搶回來，隻是盯盯盯。
“圖圖啊！”二舅媽把果盤放在茶幾上，示意趙睿多吃水果，自己則一把抱起了寶貝兒子，試圖吸引兒子的注意力。
然而，圖圖還是在盯著趙睿看，看他一口一塊小餅幹。本來，罐子裏的小餅幹是剛好到q版貓咪罐子的胸口那邊的，可現在，隨著趙睿的猛吃，已經差不多到貓咪蹲著的腿上了，目測再吃個幾分鍾，應該就能見底了。
圖圖：……
本來趴在茶幾上抬頭看時，還沒那麽明顯，可被媽媽抱起來後，它一下子就看到了它心愛的餅幹已經快沒了，心疼得腦袋都耷拉下去了，委委屈屈的哼唧了兩聲，可憐的不得了。
假如它是汪星人，大概就要汪的一聲哭出來了。可惜它是一隻喵，還是一隻被媽媽教育得很好的喵，所以它隻能含著兩包淚，淚眼朦朧的跟它心愛的小餅幹做著最後的告別。
一塊，又一塊，再一塊……
終於沒了。
另一邊的房間裏，趙國昌夫妻二人已經跟袁藝外婆商量好了，盡管最後的結局不是很盡如人意，不過總的來說，還是有所進展的。
“媽，你看睿睿這次放假一周，要不就讓他在你這兒待一周？本來我是打算給他報個補習班的，這不是市裏亂糟糟的，再說都辛苦一年了，我也想叫他鬆快一下。”趙國昌如是說。
苗靜也接口道：“我本來是想給睿睿報個夏令營了，選都選好了，是六天五夜的訪名校夏令營，要走五個著名校區，有清華北大人大……才五千塊呢，偏偏國昌又突然不同意了。算了，也不差這一回，下次還是有機會的。”
趙國昌皺著眉頭看了妻子一眼，沒說什麽，不過明顯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不美。
像這種旅行性質的夏令營，說真的，根本就沒太大教育意義的。難道去看一眼清北就能考上清北了？本質上，這就是旅行團，隻不過將風景區換成了百年名校而已。
撇開教育意義不提，僅僅是六天五夜就收費高達五千塊，還不貴嗎？要知道，百年名校又不是後世的那些門票貴得嚇人的景區，就包個食宿，瞎轉悠幾圈，配上各種勵誌的心靈雞湯……
五千塊入賬了。
擱在以前，趙國昌就算明知道這是個坑，他也懶得去糾正。畢竟，讓孩子出去見見世麵也是好的，遊覽名校，不說有多少教育意義，可總比去網吧遊戲廳來得強吧？權當讓孩子在課餘時間放鬆一下好了，沒必要這麽計較。可問題是，他現在不得不計較！
忙活了近二十年，直到去年下半年，趙國昌才終於摘掉了自己頭上的那個“副”字，成為了真正的教育局主管招生工作的辦公室主任。結果，一個岔子憑空出現，他愣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都說遇到坎坷要迎難之上，可事實卻並沒有那麽簡單。
二十歲的小科員，興許會因為工作能力足夠強，而得到上峰的賞識，從而被提拔重用。可四十歲的小科員，卻基本上是絕了仕途的。哪怕他的上峰有心撈他，也要顧忌旁人的風言風語，再一個，假如他是因為工作出了岔子而被降職，興許努力工作還能改變別人對他的不好印象，問題不是啊！
趙國昌花了二十年爬至辦公室主任的位置，現在卻完全沒信心再用二十年時間重回那個位置。
所以，純浪費錢的玩意兒，徹底忘了吧。
苗靜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而是打著另外的主意，她想讓當奶奶的來掏這個錢，畢竟趙睿是趙家唯一的孫子，也是最有出息的那個。
可惜，袁藝外婆完全沒聽懂。
“逛個學校還要花錢？”外婆挺不可思議的，“難不成學校的門衛還兼賣門票？參觀五個學校，就要收五千塊錢？門票要那麽貴？”
“當然不是。”苗靜笑得很是尷尬，“五千塊裏麵，也包括了來回的路費、住宿費、夥食費，還有全程名師陪伴，抽空還要給學生上課的。”
外婆還是沒聽懂，在她看來，路費不貴啊，就算他們這裏離北京很遠，那也肯定用不了幾千塊的。至於住宿費和夥食費，那能有多貴？哪怕算上了上課費用，怎麽算還是覺得太貴了。
苗靜眼見婆婆這邊說不通，老公又在暗自運氣，索性跳過這個話題不提了，直接說：“那還是幹脆讓睿睿陪媽您多待幾天吧，過兩天他又要開學了。”
“行倒是行，就是原先那個客房改成了圖圖的臥室。”外婆猶豫了一下，幹脆領著他們去了旁邊的客房。
他們家麵積不小，房間自然也不少，一共三個臥室，外婆本人占了一個，二舅夫妻倆占了一個，本來是還空著個房間的，沒說一定給誰的，就是有人來就住下。話是這麽說的，其實大家默認還是給趙睿準備的，畢竟袁藝就算過來，肯定也是住在她奶奶家的。
誰知，幾個月前，這個原本的空房間，就被二舅媽改成了圖圖的臥室。
原本的大床還在，靠牆處放的書桌也還在，另外衣櫃和床頭櫃也沒什麽變化。不同的是，床上沒有被子，隻有一個巨大的貓窩，旁邊的空地上還豎了一個巨型的貓爬架，再就是整個房間哪怕沒人提醒，也感覺處處都有貓咪的痕跡。
苗靜臉都綠了。
還是趙國昌出麵打圓場：“也是我們不好，沒提前通知一聲。”
外婆很是無奈：“你們過年也沒留宿，說是在賓館裏定了房間，我就以為……算了，我這就收拾一下，很快的。”
再快也不能改變這裏已經變成圖圖的房間了啊！
苗靜不顧趙國昌暗地裏給她使眼色，冷著臉道：“算了，好歹我們睿睿也是當哥哥的，怎麽能跟弟弟搶房間呢？就讓圖圖接著住吧。”
她本事陰陽怪氣的說了這話，沒曾想，這話聽在外婆耳裏還挺有道理的。
可不是嘛，當哥哥的讓讓弟弟又有什麽錯呢？以前袁藝也沒少讓趙睿啊！
“那行，正好省得我收拾了。對了，你們肯定沒吃飯吧，等我給你們多加幾個菜，咱們中午好好的吃一頓。”外婆說著，高聲對外頭嚷嚷道，“圖圖媽，你再去買點兒好菜，記得給國運打個電話，就說他哥來了！”
“好！”
抱著圖圖的二舅媽很快就答應了一聲，還記得心疼的摸了摸受了大委屈的寶貝兒子，默默的想著今天也要給圖圖加個菜。新鮮魚肉倒是不錯，再給添一個大蝦好了。
饒是如此，等開飯時，二舅媽還是忍不住問了大舅媽：“那個……大嫂啊，你家睿睿平常在家裏的胃口不錯吧？我看他今天上午吃了挺多零食的，午飯也挺有胃口的，你平常都給他做什麽好吃的？跟我說說唄，論育兒經驗，肯定還是你豐富。”
大舅媽並不想跟她說話，育兒經驗什麽的，太埋汰人。
可她沒說，大舅卻不願意讓場麵尷尬，隻道：“她從年前就開始燉各種補湯，雞鴨魚肉也就算了，先前還托人買了甲魚來，說什麽甲魚熬湯最是滋補。可不是滋補嗎？瞧把睿睿給補的，胖了那麽多。”
袁藝一麵吃一麵在心裏默默的點頭，確實胖得挺多的，以前的趙睿個頭是不高，不過因為他長相還不錯，加上人瘦，看著倒是個幹淨漂亮的男孩兒。可現在，卻是個矮墩墩的胖子了。
唉，一胖毀所有。
心裏這麽想著，袁藝還是忍不住拿筷子挾了塊排骨，她外婆的廚藝還是那麽棒，瞧著排骨，燉得多入味啊，她媽就沒這個手藝，真是太可惜了。
“正餐是要吃的好，平時的小零食也不能少。”二舅媽還想委婉的提醒一下，別讓孩子吃貓糧了，可惜卻沒人接茬，她想了又想，還是放棄了。
有些話，一旦說的不好，就變成了找茬吵架了，她還是把這個事情爛在肚子裏吧，反正也沒其他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