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嬸進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卻見坐在電腦桌前的人依然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窗戶邊上,那隻銀漸層的貓兒以撒嬌的姿態貼著窗戶玻璃,懶洋洋地叫上幾聲。


    “大小姐!”林嬸想起了老太太和老太爺的囑咐,心裏一下子掩飾不住憂傷來,老太太說,這段時間大小姐心情或許會很不好,讓他們隨時留意著她的情況,但具體怎麽不好,老太太諱莫如深,沒有提及。


    終歸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以往林嬸看言溪,但凡心裏有多麽的不痛快也不至於會像現在這般魂不守舍。


    就在林嬸內心百感交集之際,她看見言溪起身了,伸手拉開了窗戶,將那隻貓放了進來。


    老衲大概是剛才在狗屋裏沒有看清言溪是誰,怪隻怪狗屋內光線不好,貓沒看清楚,等回頭輾轉到自己經常逛的房間,發現了坐在屋子裏的人頓時想到了什麽似的,在開窗之後一溜煙地躥了進來,坐在桌子上跟言溪大眼瞪小眼。


    貓咪一聲聲地叫著,室內總算是有了點人氣了。


    林嬸將端來的紅茶送到言溪麵前,“大小姐你看,它還認得你呢!”


    言溪朝它伸出手,貓兒總算沒有像之前那樣對她退避三舍,試探著伸出爪子在她手指尖撓了撓,最後用臉蹭了蹭。


    當晚,所有人在看著言溪風平浪靜地吃完飯後安靜進屋的時候都鬆了一口氣,卻不知,言溪抱著那隻貓一晚上都沒合眼。


    這周邊有太多熟悉的東西了,她的房間裏隨便一個地方都能找到有關那個人的記憶。


    哪怕是閉上眼也能切身體會到那個人時刻都在她身邊的錯覺,她深陷這種喜悅之中,卻又清楚地知道這種感覺隻是自己的一種幻覺。


    她清楚地知道,現實和幻想涇渭分明,可是卻沉浸在這種幻想中不可自拔。


    接連兩天時間,顧長安發現言溪自從回來就不喜歡出門,從帝都帶來的兩個唐家保鏢是日夜輪番守在言溪屋外的,其中一人在一天夜裏發現言溪夢遊似的在屋子裏轉圈圈,當時就嚇了一跳。


    所有人都以為言溪在自我修複中,所以沒有人試圖來打擾她,可就在那天晚上過後,顧家人便不敢再掉以輕心。


    直到第三天言溪要出門,隻帶了那兩個保鏢,她約了秦晉之,到了秦家就換上了秦晉之的車。


    秦晉之回到荊城後沒有立馬接手荊城醫院這邊的事情,秦氏這些年也培養出來了不少醫學人才,他也不用事事親力親為。


    “我沒找到人,聯係不上他!”秦晉之一上車便告知了言溪結果,讓那兩個保鏢丈二摸不到頭腦,滿心狐疑。


    大小姐這是在找誰?


    他們是唐京派遣過來負責大小姐人生安全的,並且還負責將有關大小姐的大小事宜事無巨細地匯報回去。


    秦晉之說著看了一眼車裏的保鏢,有些拿捏不準,有些話該不該說。


    “你最近幾天休息不好?”秦晉之看出了端倪,言溪還沉浸在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的思緒裏,眉心輕蹙,聞言回神,如實答,“是,睡不好!”


    所以她才托秦晉之幫忙找常明,她自從回國後就認識了常明一名心理醫生,之前的一些治療都是常明在負責。


    有時候,一個人走不出去就需得尋找另外一種突破的途徑,如同四年前一樣,她在自救!


    盡管她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如今人沒找到,她心裏卻沒有預料中那般的急切和擔憂,甚至生出一種既然找不到就算了,走不出來為何要走出來的矛盾心態。


    秦晉之深深地看她一眼,“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常明之前是在帝都,跟他最近聯係的時間也是在半個月之前,但是從那以後便再也聯係不上那個電話號碼,


    秦晉之懷疑常明回了荊城,所以在他回來後的第一時間就安排人去找,結果沒找到人,音信全無。


    “多謝!”言溪道了謝,將帆布包裏裝著的那隻貓抱了出來,車裏立馬響起了貓兒喵喵叫的聲音。


    秦晉之見了那隻貓想起了什麽,“二哥的那隻貓?”


    言溪把貓抱起來給秦晉之看,“你看,它長大了!”


    秦晉之沒伸手,他對有毛的東西有點過敏,絞盡腦汁地想了想,“聽說它有個很廢的名字!”


    言溪:“……”不用說,一定是聽慕時年說的。


    慕時年不止一次說她是起名廢,就連顧長安都深感認同。


    “我已經給它換了一個名字了!”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起名廢,言溪給貓換了個名字。


    所以在秦晉之聽到新名字叫‘叮當’的時候,嘴角抽了好幾下。


    叮當貓?


    因為一隻貓,氣氛好了不少,然而這種氣氛卻在秦晉之看到她對一隻貓的態度之後又扭轉了回來。


    “言溪!”秦晉之欲言又止,想到了什麽,“你之前問過的那件事,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我……不讚成!”


    即便是他打啞謎沒說出來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但兩人相處久了,言溪也能猜到他話裏的意思,怔了怔,回神後淡淡道,“我覺得還好!”


    秦晉之:“……”眉心皺得緊緊的,礙於車上還有保鏢在,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但他臉上的表情卻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他不覺得那個想法是好的,而且潛意識裏很抵製!


    偏偏當事人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簡直讓秦晉之覺得,言溪這是要瘋了嗎?


    不行,他得想辦法盡快找到常明,實在不行,若是找不到常明,就把言溪在m國的那位醫生mrjion給請回來,他不知道一個人該要有多瘋狂才會有那樣的念頭,那簡直比他聽到她要自殺還要覺得荒謬。


    抵達目的地,那兩個保鏢才明白他們要來的是什麽地方。


    億博城,作為南邊最大的一座奢貴銷金窟,比起帝都那些凡事都講究個門庭身份地位的地方,這裏隻能用一個詞來衡量,那就是有錢。


    誰最有錢誰就是這裏的霸主,所以比起帝都來,往往像南邊的這些城市裏才有著這樣天高皇帝遠才會有的奢侈。


    車從負二層的綠色通道進入,言溪將那兩名保鏢留在了外麵,不是她不信唐京,是她不信唐家的人。


    她這幾天隱隱總有種莫名的感覺,唐京的父女情深或許是真,而她在接受起來也不會勉為其難,畢竟是有著血緣關係的人,這個世界上,有著這樣一層血緣關係的人不多。


    但卻總覺得一旦她回了唐家,很多事情將會身不由己,與其說是讓她認祖歸宗享清福,但享福的同時,誰知道會不會還有另外的附屬條件?


    尤其是,還有人視她為眼中釘。


    電梯朝下,是之前慕時年帶她來過的地方,顯示屏上的數字還在朝下閃動著。


    “你沒跟唐京說起過雲漫天街的事情?”秦晉之總算是找到了機會跟言溪談正事。


    這件事殷璃私下裏跟他說過了,當時他也在火災現場,事後殷璃去見了沈若白,把火災的細節問題給忽略掉了,事後再聯係言溪的疑問,他們三個都想到一塊去了。


    如今言溪離京,殷璃在那邊暗查,登機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有貓膩。


    言溪如實道,“我怕打草驚蛇!”


    秦晉之嗅出了她這句話裏更深一層的含義,“你是懷疑,唐家的人?”


    言溪直言不諱,“第六感,卻沒有證據!”


    有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很準!


    電梯在負十八樓的樓層停了下來,兩人出了電梯,早有人在電梯門外等候,不過見到的熟麵孔不多。


    言溪還記得第一次來這裏時,電梯門一開,門外兩人,蘇安一張小臉,阿晚臉色冷冰冰的,兩人站在一起活像是慕時年身邊的哼哈二將。


    然而現在看到的,卻是之前跟在蘇安身邊的兩個人,有那麽一瞬間,言溪張了張嘴就想問,蘇安人呢?阿晚呢,還有,賀明?


    這幾個一直被慕時年器重的得力幹將,如今一個都不在了嗎?


    秦晉之看言溪的怔愣神情,低聲提醒她,“人就在那邊等著,進去吧!”


    等待言溪的人是一位穿著西裝革履戴著金邊眼鏡的律師,言溪沒見過他,秦晉之做了介紹,“這是二哥的私人律師,專門負責二哥手裏的一些業務!”


    對方朝言溪伸出手,“慕少奶奶好!”


    言溪:“……”想起來了,之前她要跟慕時年離婚的時候,慕時年好像說過,有本事你找到我的律師跟我律師去談離婚去!


    原來這位就是他的專屬律師,能在億博城下十八層的辦公室裏見到他,想到也是慕時年的心腹之一,而言溪見到的人就那麽明麵上的幾個人,至於暗處的,到底還有多少,她哪會知道?


    否則偌大的一個億博城,慕時年都沒了,身邊的幾個親信也不在,可還是這麽有條不紊,可見慕時年手下人的內部分工明確,沒有因為主人不在而一下子亂了套。


    這裏麵的秩序有可能比言溪想象的還要嚴苛,盡管慕時年那個男人總是在她麵前嬉皮笑臉,能耍無賴的絕對不正人君子,可他的另外一麵,言溪知道的卻很少。


    “坐吧!”秦晉之替言溪拉開了椅子,那位律師坐在言溪對麵,桌案上早已整齊地放了好幾份的文件,他直奔主題,將一份份的文件拿過來,放在言溪麵前。


    “這些是慕少留給您的,需要簽字的地方請您仔細查看後簽字即可!”


    言溪不解地看向他,又將目光投向麵前的文件,律師開始仔細講解起來。


    “兩個月前,慕少在離開荊城之前就擬定了這些東西,有關他名下的所有產業,包括不動產,基金,股票,古玩等等一切財產都轉移到您的名下……”


    言溪:“他什麽時候決定的?”


    律師把一份合同遞給她看,上麵是慕時年的簽字,還有簽字時間。


    是他離開荊城去帝都的前一周。


    所以,他這是為她鋪好了所有的路?


    律師羅列傳出來的那些東西多不勝數,連秦晉之都不知道原來慕時年手裏還有這麽多沒有曝光出來的產業。


    “三紅水灣那個項目,二哥的那三分之一想必尹夫人也不敢獨吞!”


    言溪卻苦笑一聲,“他這是在嫁女兒嗎?”


    活像是在給她準備嫁妝,是生怕她後半輩子缺錢沒錢花,便將所有的財產都給了她。


    秦晉之從她這半開玩笑的語氣裏讀懂了苦澀的意味,微歎一聲,“言溪,這些東西是他留給你的!”


    言溪看著他關切的目光,勉強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會好好替他看著的!”


    聽到她的這句話,秦晉之突然恍悟過來,有時候一個人若是走了,但他留下來的東西雖說是羈絆,但誰又能說得準這種羈絆不會是一種能讓活人繼續走下去的勇氣呢?


    至少此時秦晉之看到的就是這樣的。


    此時言溪在地下十八層,留在上麵的兩個唐家保鏢被帶到了一樓的休息室等候。


    “真是奢侈啊!”一名保鏢在沒人的時候低聲跟另外一人說道。


    “帝都的皇庭一號都沒這麽奢侈吧?”


    另外一人睨他一眼,“帝都跟這裏能比嗎?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最是富得流油!”


    “億博城可是南邊幾大城市裏最大的博彩領頭者,是荊城這邊合法經營的地盤,據說沿海其他幾個城市的那些排的上名號的地方都是億博城名下的產業,每日進賬數額巨大,錢簡直都不是錢了!”


    “那背後的人是誰啊?能撐得起這麽大一個地盤的人身份一定不簡單啊?”


    “不知道,身份成迷,不過不知道也正常,這種人一般是幾條道上的,身份一旦暴露保不準是仇家滿地走……”


    “可是,可是大小姐為什麽來這裏啊?”


    兩人談論的重點總算是談到點子上來了,紛紛低頭看表,一看時間都過去一個小時了還不見蹤影,立馬有些急了,坐不住了。


    走到門口一開門,就被門外守著的兩人出手攔著,“兩位請在此等候片刻!”


    還等?


    這裏是別人的地盤,他們不能鬧事,隻好退回去等,好在言溪沒再讓他們等多久,一路回顧家,言溪對那兩個保鏢道。


    “我去億博城是去見一位朋友,你們跟你們先生匯報的時候就這麽說吧!”


    保鏢:“……是!”


    大小姐畢竟不是在帝都唐家先生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而且據他們最近幾天的觀察,大小姐這個人心思很是穩沉,你壓根就無法從她的表情裏探知到任何情緒,她不願意說的你也別想去查,這幾天,他們可算是領略到了,鬥智鬥勇太心累了。


    “另外,我有件事需要你們的幫忙!”


    頭一次聽到她主動提出要幫忙,保鏢們立馬打起了精神,“大小姐想要做什麽盡管吩咐!”


    言溪躺坐下去,淡聲,“你們跟我說說唐家家裏內部的一些情況吧!”


    她不想一頭摸黑地回去四處碰壁,也不想毫無準備地回去給人當箭靶子。


    有些人既然一動手就想要她的命,那她也要準備厚禮回敬回去才是!


    嗯,她好像,有些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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