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妤認為冶溪鎮最好的香粉鋪應該是在憑欄巷的“相宜閣”,他們家香粉不僅味道好,最重要的是價格還便宜,當然,因為店鋪開在憑欄巷,所以來往的客人自然是樓裏的姑娘們居多。一般人家的夫人小姐都不屑去那裏買香,也就蘇妤比較奇葩無所謂。


    “喲,這不是蘇小姐嗎?您可是好久沒來了。”店裏的掌櫃正在訓手下的人,瞥見蘇妤進來,趕緊揮手讓人都散了。


    蘇妤笑應道,“是啊,最近家裏事多,抽不開身啊。”


    李掌櫃也知道蘇家最近分家的事情,便笑了笑說,“那您今日可是好不容易來一趟,您要買什麽,我都給您打八折!”


    蘇妤今日是來買些香粉給白京墨做熏香的,上一世的時候,應該是在兩年後,京城那邊突然興起了一種名喚“煙雲香”的熏香,那熏香味道清雅,香氣持久,最重要的是它與普通的熏香不同,普通熏香的煙霧是往上飄散,而煙雲香則會如水一樣從高處往低處流淌,若是能配以特殊的香具,便能呈現出如仙境一般的美景。


    白京墨尤其喜歡熏香,所以蘇妤便準備投其所好了,隻是這也是她第一次嚐試,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畢竟上一世她也隻是在四方賭坊見過幾次。


    蘇妤在相宜閣到處轉了一圈,確定這個時候還沒有煙雲香之後,心中鬆了口氣,這才與李掌櫃報了一些香粉的名字,又買了一套小鑷子等器材。


    李掌櫃瞧蘇妤買的這些東西,心裏便已經猜到了蘇妤的打算,笑道,“蘇小姐這是打算自己製香呢?“


    蘇妤苦惱說,“可不是,現在家裏窮啊,買不起熏香,便也隻能自己買材料做了。”


    李掌櫃聞言唏噓不已,心裏念著蘇妤一直關照自己鋪裏的生意,便好心與她說了些製作熏香應該要注意的地方。能有人提點一二,蘇妤自是求之不得,又主動問了幾個問題,李掌櫃都耐心地幫她解惑了。


    “掌櫃的可真是大方啊!”隨著腳步聲,一道戲謔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李掌櫃聽這聲音,臉上閃過一抹慌亂,與蘇妤說的高興,竟是將這位爺給忘了,真是該死!


    “是你?”蘇妤眉頭微皺,竟是南風館的那個奇怪的小倌岑辭。


    岑辭生的陰柔,一雙鳳眼更是透著股淩厲的美感,他今日著了一襲白色雲袍,腰間綴著墨綠色的玉佩,三千長發卻隻用了一根碧竹鬆垮垮的挽著,眼看就要散了下來。


    “蘇小姐,幾日不見你都自謀生路了呀。”岑辭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話在蘇妤聽起來有些刺耳,但是並不反感,因為她的確在自謀生路,而且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自謀生路多好啊,總比自謀死路好吧。”


    岑辭不急不緩的下了樓梯,目光掃過李掌櫃,李掌櫃渾身一哆嗦,卻不敢胡亂發言。


    “自謀生路是好的,隻是別自以為是就成,有些人連自己都養不活自己,卻妄想著去插足別人的命運,豈不是可笑。”岑辭話有所指,俊美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他眼中的光芒卻無比銳利,像是能看透人心,洞察一切。


    蘇妤知道他是暗指自己想要給杜若贖身的事情,可是蘇妤心中就是覺得不快,他是誰,他憑什麽對自己與杜若的事情評頭論足,當日的事情固然是她急切欠考慮了些,但是她想要給杜若贖身的心思卻沒有絲毫的參假。


    “你自己想要在南風館呆十年二十年那是你的選擇,但是杜若,我絕對不允許他繼續待在那裏,你看著吧,總有天我會將他贖出來!”蘇妤怒瞪著岑辭,這個人可真是,非常討厭!


    岑辭譏諷的勾起唇角,俯身湊近了蘇妤低笑道,“謊話總是千篇一律,唯獨說謊的人各有不同。”


    “我看不下去了,這個人實在是太討厭了!”夏天拳頭握的“咯嘣咯嘣”地響,一掌甩開南春,上前用力推了岑辭一下,吼道,“你個不男不女的家夥,離我家小姐遠一點,小心我揍癟你!”


    李掌櫃吸了口冷氣,飛快上前攙住岑辭。


    “東——”


    岑辭警告的看了眼李掌櫃,李掌櫃暗暗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話音慌忙一轉,“岑公子,你沒事吧。”


    蘇妤看了眼隱隱有些暴怒的岑辭,心髒一緊,趕忙朝著李掌櫃匆忙說,“告辭!”話說完就拽著不甘情願的夏天飛快跑出了相宜閣,方才岑辭那目光就跟被拔了毛的野獸一樣凶狠,嚇得她小心髒狂跳不止。


    三人腳步飛快的離開了相宜閣,直至走到熱鬧的街上,感受著頭頂炙熱的陽光和四周嘈雜的說話聲,這才停下腳步,靠著路旁的樹幹重重鬆了口氣。


    看著逃命一般飛快溜走的蘇妤主仆三人,李掌櫃悄悄瞥了眼蘇岑,心中嘀咕,素來不愛多管閑事的東家今日怎麽會跟蘇小姐說那樣一番挑釁的話來,莫非二人之間......


    “付錢了嗎?”


    “啊?”李掌櫃沒聽清楚。


    岑辭回頭惱怒的瞪著李掌櫃,“人家錢都沒付你就讓人走了,李長林,我看你是不想幹了!”


    李掌櫃終於反應過來,一拍腦袋懊惱的告罪說,“小的該死,竟然將這事給忘了!”


    “哼,從你工錢裏麵扣!”岑辭一甩袖子,怒氣衝衝的上了樓去,走到樓梯口,綰發的碧竹滑落了下來,烏黑如雲的長發散落肩上,他焦躁的俯身去拾,卻發現已經有人比他先一步下手了。


    “給。”白京墨將碧竹遞給岑辭,眼裏滿是笑意。


    岑辭冷笑一聲,“白姑娘喜歡就拿去吧,我嫌髒!”


    白京墨臉上的笑容一滯。


    另一邊,蘇妤主仆二人好不容易從岑辭的恐嚇中緩過神來,卻聽夏天依舊不忿的揮拳說,“剛才要不是小姐攔著我,我一定將那男妖怪給揍趴下!”


    南春喘著氣哀求說,“我的姑奶奶呀,你可別再這樣了,你沒看到那岑公子殺人的眼神啊!”


    夏天完全一副不理解的樣子,搖頭說,“沒有啊,有嗎?我怎麽不知道?”


    蘇妤捂著胸口,朝南春擺手道,“非我族類,說了也白搭。”


    南春看了眼夏天,搖了搖頭笑道,“也許是藝高人膽大吧。”


    “她們在說什麽啊?”夏天站在原地,埋怨的看著已經走遠的兩人嘀咕說。


    買好了香粉,蘇妤又轉道去了一家瓷器鋪,將之前在家裏畫好的圖紙遞給掌櫃,掌櫃看了半晌,愣是沒看明白這是個什麽東西,急的夏天都想上去打人。


    蘇妤費勁了口舌又答應多加十兩銀子,那掌櫃這才笑嗬嗬的說沒問題。


    “呸,鑽錢眼裏了!”夏天啐了一口,氣呼呼罵。


    蘇妤好笑的看著她,第一眼見的時候她還覺得夏天是個害羞的姑娘,沒成想竟是個暴力狂,一言不合就想著要動手打人。回想起當初還是自己跟白姐姐說要找個能打架的丫鬟的,蘇妤苦笑一聲,不禁暗罵自己自作孽了。


    “夏天,跟你商量個事成不?”蘇妤與夏天好生說道。


    夏天一副豪邁的樣子,揮手,“但說無妨!”


    “以後我沒讓你動手的時候,你能不能就站著別動?”


    “沒問題!”夏天想也不想的就應了下來。


    應得這麽隨意,蘇妤表示很擔心啊。


    “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去吉祥酒樓了?”南春喘著氣問道。


    “哇,酒樓啊!小姐你真是太好了,我們現在是去酒樓吃飯嗎?我現在餓的能吃下一頭豬!”夏天興奮的手舞足蹈!


    蘇妤摸了摸錢袋子,欲哭無淚,“不是才在家裏吃過午飯嗎?”


    當三人來到吉祥酒樓門口的時候,看著高聳氣勢的酒樓,夏天嘴巴張得都快脫臼了,眼睛更是看都看不過來,不住的感歎,“好大,好大好大啊,居然有這麽大的酒樓,裏麵該有多少吃的啊!”


    蘇妤歎息一聲,她已經決定了,如果夏天敢吃空她的錢袋子的話,她就將人抵押給吉少敏算了,她又能吃又能幹活,說不定吉少敏也挺稀罕的。


    雖說早已經過了飯點,但是來吉祥酒樓吃飯的人依舊不少,今日大廳的正中間還擺了個台子,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正拉著二胡,旁邊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嗓音清麗的唱著小曲兒。


    徐掌櫃的瞥見有人進來了,趕忙招呼說,“客官裏麵請。”話說完發現是蘇妤,頓時低呼一聲,“蘇小姐!”


    蘇妤將目光從那台子上收了回來,問徐掌櫃,“你家小姐今日可在?”


    說起這事,徐掌櫃瞬間變了臉色,招呼說,“蘇小姐,你來了正好,趕緊樓上請。”


    蘇妤不解的看了眼腳步匆匆的掌櫃,好笑問道,“徐掌櫃,你這是怎麽了?難得見到你如此慌亂模樣啊?”


    徐掌櫃歎息搖頭,“蘇小姐,此事關乎我家小姐的名聲,我們進去說。”


    幾人進了包間,徐掌櫃這才著急的說了起來,“蘇小姐,你與我家小姐的關係那可是比親姐妹還要親的,這件事你可一定要幫著勸勸我家小姐。”


    “掌櫃的,究竟是什麽事情,你倒是先說說看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怎麽勸你家小姐。”蘇妤無奈的笑問道。


    徐掌櫃看了眼蘇妤身後的南春和夏天,欲言又止。


    蘇妤會意,便與南春說,“你帶夏天點些吃的,不過不許點太貴的啊!”


    “太好了,終於可以吃東西了!”夏天興奮地拍手喊道,直接拉著南春就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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