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婠從二樓下來,一襲白裙嫋嫋婀娜,遊走人前笑語盈盈,在場大部分目光都被她吸引過來。


    有的光明正大,有的暗中窺伺。


    男人紛紛投以驚豔,女人則大多不屑。


    “沈三小姐當真是個妙人兒。”這句讚歎來自剛和沈婠結束交談的一名上市公司總裁之口。


    “老沈這女兒養得不錯,談吐得體,舉止大方。”某世交大伯之言。


    “怎麽,沈春江是打算把這個女兒推到台前了?”


    “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沈如被流放,沈嫣還躺在醫院,如今沈家嫡係就隻剩這麽一個女兒,沈春江不得物盡其用?”


    “話雖如此,可到底是外麵女人生的,能一樣嗎?”


    “外麵女人生的怎麽了?都是沈家血脈,沈春江不用她,難道用二房的人?沈婠雖然出身不光彩,可畢竟是他的親骨肉,總比那些侄子侄女要強。”


    “她也是運氣好,趕上沈如和沈嫣同時倒黴,否則哪裏輪得到她?”


    “嘶……聽你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有點巧啊。”


    “什麽意思?”


    “沈大小姐在咱們圈子裏也算獨領風騷的人物,沈二小姐雖然比起她姐姐沒那麽惹眼,但也是俏麗佳人一枚,這兩個人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這個私生女出現以後才……”那人說一半,留一半,其中暗指的深意卻相當明顯。


    “沈如失勢,沈嫣昏迷,最大獲益者是誰?這個問題,你們想過沒有?”


    眾人一默。


    半晌,“筠菱,這種話可不能亂講……”閨蜜小聲提醒。


    姚筠菱聞言,勾了勾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就當我亂講唄,又不是非要你們相信。”她這樣說,原本還有些懷疑的人倒真聽進去八分,不信的人也開始動搖。


    “誒,”一個小姐妹撞了撞她肩膀,笑嘻嘻開口:“筠菱,你是不是知道點內幕?說出來大家也聽聽啊。”


    姚筠菱狀若無意地摸了摸脖頸上的鑽石項鏈:“別瞎說,我能知道什麽?”


    那小姐妹目光一定,驚呼出聲:“呀!筠菱,你這條項鏈不是上個月佳士拍出的壓軸品嗎?上麵的藍鑽實在太漂亮了,我也叫了價,不過後繼無力,隻能中途退出,聽說最後被沈夫人高價拍下,怎麽會在你這兒?”


    姚筠菱但笑不語。


    旁邊另外一人輕聲猜測:“難道是沈夫人送的?”


    天價拍品說送就送,還是給一個無親無故的外人,那麽,隻有一種可能——


    聯姻!


    而沈家與姚筠菱年歲相仿的男性,隻有那一個:沈謙!


    霎時,羨慕嫉妒的眼神紛紛投向她,女人下頜微揚,沒有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筠菱,行啊你,悶聲不響就幹成這麽一件大事兒。”語氣泛酸。


    “早聽說你們姚家在尋求聯姻對象,挑挑揀揀磨蹭得很,敢情是放長線釣大魚,盯上沈家了!”


    作為寧城四大豪門之首的沈氏家族,無論底蘊,還是財力,都遠非一般豪門可比。


    況且沈謙在圈兒裏是出了名的溫潤君子,不僅長得好,能力也強,將來整個集團都會交到他手裏,誰要嫁了他,那就是明達未來的總裁夫人!


    在場多少名媛閨秀盯著這個香餑餑,沒想到居然被姚筠菱這個小婊砸先下手為強!


    大家嘴上說著恭喜的話,心裏卻不忿到極點。


    憑什麽?


    比美貌,她姚筠菱剛不過沈如;比家世,在場比她好的一抓一大把;就是氣質,也比不上沈家那位半路找回來的三小姐。


    “沈夫人一出手就是如此昂貴的鑽石項鏈,也不知道沈家其他人清不清楚?畢竟,繼承人的婚事到頭來還得老爺子點頭才作數。”


    言下之意,姚筠菱哪怕入了沈夫人的眼,也不一定進得了沈家大門。


    女人麵色微變,很快,笑意重回臉上:“即便百分之一的機會,那也比沒機會要好,你覺得呢?”


    對方一噎。


    姚筠菱笑得愈發燦爛。


    “筠菱,原來你在這兒……”楊嵐朝她走過來。


    “伯母。”女人斂下得意的神色,瞬間端莊。


    “走,去見見你沈伯父。”


    姚筠菱眼前一亮,乖巧應好。


    而後,翩然轉身,與楊嵐手挽手離開,留下酸到冒泡兒的小姐妹們。


    “瞧瞧她那伏低做小的狗腿樣兒,對別人的媽倒是比對自己親媽還孝順,可真有臉!”


    “要是我也能嫁進這樣的大家族,別說拿婆婆當祖宗伺候,就是當太皇太後,我也絕無二話。”


    沈謙,那可是圈兒裏公認的“好男人”。


    嫁給他,什麽都有了。


    “沒出息!姚筠菱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不然?”


    女人輕嗤:“她如果真有本事能勾到沈謙,這會兒早就黏糊上了,又怎麽會哈巴狗一樣跟在沈太太後頭獻殷勤?”


    大家這才鬆了口氣,開始說說笑笑。


    氣氛一度回暖,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起頭,話題又重新回到最初,“你們覺得筠菱剛才說的那些是真是假?”


    “哪些?”


    “關於沈大小姐和沈二小姐是被沈婠給——”


    “噓!你瘋了?”


    “我怎麽了我?”


    “姚筠菱仗著她將要魚躍龍門,所以口無遮攔,你又是哪來的勇氣?”


    “怎麽,還說不得?她沈婠有那麽大臉嗎?我可不怵。”


    “是,沈婠的確沒那麽大臉,可你忘了她背後那人什麽身份?”


    嘶——


    眾女倒抽一口涼氣。


    權捍霆啊!


    那可是父輩都得點頭哈腰,祖輩都要恭恭敬敬的存在。


    大家不說話了。


    卻聽有人小聲咕噥:“她怎麽那麽好命?”


    百年得一個沈謙,萬年才求一個權捍霆。


    確實好命……


    楊嵐帶著姚筠菱去見沈春江,後者稍稍一想,便知道妻子打的什麽主意。


    自然對姚筠菱的態度就不怎麽熱絡。


    “……伯母,我感覺伯父好像對我不是很滿意?”背過身去,她忍不住詢問。


    楊嵐寬慰地拍了拍她手背:“你沈伯伯就這脾氣,不用在意。待會兒我讓阿謙清你跳開場舞,如何?”


    姚筠菱心中一陣歡喜,嘴上卻矜持道:“這……合適嗎?”


    “怎麽不合適?”楊嵐反問,笑得很是溫和。


    “那就,”女人抿了抿唇,恰到好處嬌羞,“全憑伯母安排。”


    ……


    沈春江親自上台主持,可見對這個兒子的看重。


    一番致辭感謝,鞠躬下台,現場主導權交由沈謙把控。


    很快,到了開場舞環節。


    楊嵐遞給姚筠菱一個安心的眼神,便站在原地含笑看著兒子。


    沈謙在全場矚目之下,緩緩朝姚筠菱走去。


    就在女人揚起最完美的的笑容,準備迎接白馬王子的時候,男人與她擦肩而過,最後停在沈婠麵前。


    “小妹,跳支舞吧?”


    說著,四十五度鞠躬,伸手擺出邀舞的姿勢。


    沈婠稍稍一頓,便將手遞過去,“我的榮幸。”


    話音剛落,樂聲驟起,沈謙帶著她滑入舞池。


    隻見白色裙角隨著女人的步伐翩翩飛揚,與男人純黑色西裝褲相得益彰。


    華麗繁複的探戈舞步點燃全場熱情。


    沈婠緊跟男人大起大落的步伐,下頜微揚,展示出優雅頎長的天鵝頸。


    期間,沈謙故意加快節奏,選用最複雜的跟拍步伐,沈婠依舊能夠緊緊跟隨,紋絲不亂。


    “什麽時候學的?”他沉聲一笑,輕輕用力。


    沈婠便隨著他的力道被迫靠近,幾乎以半貼的姿勢陷進男人懷裏。


    她不動聲色拉開距離,趁著節奏的起落,猛然鬆手,退開半米。


    沈謙緊追而上。


    她退,他進,無聲較量。


    可落在觀者眼中,卻是一場配合默契的激情探戈。


    沈謙拉著她的手,往懷中一帶。


    沈婠穩住腳步,踩定,擺頭,愣是在兩人中間隔開一拳的距離。


    “學著玩兒的。”


    “看來你功課做了不少。”


    她莞爾一笑,“是啊。否則,怎麽配當沈家人?”


    “跳得很好。”沈謙誇讚。


    “哥哥你也不差。”


    四目相對,兩人眼中皆無笑意。


    就在這時,音樂慢下來,變得柔軟而舒緩。


    兩人快節奏的舞步也隨之切換,變得纏綿優雅。


    沈謙:“周管家說的那些,都認完了?”


    “勉勉強強。”雖是謙虛之言,但眸中飛揚的神采卻昭示著幾分得意。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


    沈婠:“怕了?”


    他嗤笑一聲:“就憑你?”


    “對啊,”她點了點頭,湊到男人耳邊,“就憑我。”


    沈謙心尖猛然一顫。


    像被誰胡亂撥動的琴弦,彈奏出並不美感的雜音。


    “癡人說夢。”


    沈婠不反駁,也不生氣,隻淡淡看了他一眼:“爸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他想用我,勢必就會捧我。不然又何必讓周管家親自教導?所以你慌了嗎?”


    “有句話,叫——捧得越高,摔得越疼。”


    “看來你不想讓我進明達。”她用的是陳述句。


    沈謙沒有否認。


    眼裏是本能的防備與警戒。


    沈婠卻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原來,穩重如他也有坐不住的時候。


    “婠婠,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想要什麽,我都會幫你爭取。”


    “記得。現在還作數嗎?”她看著他,清湛的瞳孔仿佛能一眼望到底。


    沈謙掬緊她纖細的腰肢,卻又不敢做得太明顯,隻能暗暗用力:“作數。可你要的太多,已經超出我能給的範圍,怎麽辦?”


    “很簡單,我可以自己爭取。”


    “可你動了我的蛋糕。”壓抑,冷沉,去掉那張溫潤的皮,這才是真正的他。


    “不能分享嗎?”


    沈謙笑了,笑她的天真,也笑自己的可悲,那一瞬間,他差點鬼使神差地點頭說“能”。


    “婠婠,你也是這樣勾著權捍霆,讓他對你千依百順,允取允求的嗎?”男人眼底閃過怔忡。


    沈婠冷冷推開他,這時,舞曲剛好結束。


    “他和你不同。”說完,大步穿過人群,遠離舞池,走得毫不留戀。


    男人心頭一刺,卻仍然優雅地完成了謝幕,然後不緊不慢地追了出去。


    廳內,樂聲再起,一對對男女在舞池內翩然起舞。


    ……


    “你說清楚,我跟他哪裏不同?”手上一個用力,沈謙把她扯過來,甩在牆上。


    而後,欺身逼近。


    沈婠暗暗心驚,剛才被抓住的瞬間,她竟然掙脫不開。


    “你……”


    “很驚訝嗎?你跟權捍霆學的那幾招三腳貓功夫算什麽?”比蠻力,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占優勢。


    沈婠目露冷色。


    “你對他也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沈謙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她對權捍霆什麽態度,在權捍霆麵前什麽樣子,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這算什麽?


    可他卻該死地控製不住,腦海裏全是她和權捍霆親密的畫麵,有些親眼見過,有些隻是憑空臆想,但依然能夠挑起他的怒火及……妒火。


    那些話就這樣不經大腦,脫口而出。


    瘋了!


    一定是瘋了!


    而逼瘋他的,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沈婠見他表情狂亂,眼中泛起冷光,心頭警鈴大作,借著一股巧勁,順勢脫身,退到離他兩米遠的地方。


    “嗬……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沈謙沒再步步緊逼,而是轉身斜倚牆麵,順手扯鬆了領帶。


    情緒很快平複下來。


    “說說看,哪裏不一樣。”他刨根問底。


    沈婠:“他的允取允求沒有任何代價,而你,是個商人。”


    商人精明,時時刻刻算計著成本,他們潛意識裏默認的交易方式便是等價交換。


    沈婠給不起他想要的,所以,也不敢接他遞過來的。


    “……商人?難道權捍霆就不是?”


    “他是愛人。”


    愛人?


    沈謙渾身一震,旋即垂眸,斂下其中的苦澀與痛楚。


    再抬眼,又變成溫潤儒雅的模樣。


    他說,“我不會讓你有任何機會踏入明達。”


    “是嗎?”沈婠並不受其威脅,“那就試試看。”


    “你不會成功。”


    她笑了,笑得不以為然。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步離開。


    ……


    “阿謙,你站住!”


    沈謙止步,回頭,卻見楊嵐冷著一張臉,“媽,有事?”


    “別跟我裝蒜!為什麽不邀請筠菱?”


    “我為什麽邀請她?”


    “你明明答應我……”


    “我隻說會邀請女伴跳舞,但指的並不是她。”


    “不是她,就可以是沈婠?!”楊嵐語氣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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