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郡主讓太後一席長篇大套的話說得眼睛都紅了,半晌才咬牙道:“母後說的這些我何嚐不明白,我心裏什麽都明白,就是實在咽不下那口氣,實在恨啊!”


    吸了一口氣,“當初父皇終於駕崩了,皇上也終於靈前即位了,那時候不止我們以為自此可算苦盡甘來,再不用提心吊膽,再不用受任何人的氣,受任何委屈了。皇上自己也是這麽說的,‘朕必將以天下養母後,以天下酬皇姐’,那些話都是皇上自己親口說的,可如今給母後和我氣受,給我們委屈的人,恰恰也是皇上,我們可都是他的至親,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啊,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們,怎麽就能信任一個閹賊比我們更甚百倍,以致我們隻能受盡一個閹賊的氣……母後,我實在是咽不下那口氣啊!”


    太後讓女兒說得也紅了眼圈,想到了當初自己母子三人最親密無間的時光。


    那時候她真是做夢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至親的母子最終會成這樣!


    片刻太後方沉聲道:“你又來了!那時候他先是哀家的兒子,是你的弟弟,然後才是皇帝;可現在不是了,他先是皇帝,然後才是哀家的兒子,是你的弟弟,不論是哀家還是你,都必須先論國禮,再論家禮了!就跟當初你父皇還在時一樣,他從來不是哀家的夫君,而是君夫,先是君後是夫,於你們這些皇子皇女也都一樣,先帝先是君,後才是父。那時候你理智看待這一點,如今為什麽不能了?隻要你能理智看待這一點,你就不會再委屈再恨,不會再咽不下那口氣了!”


    她知道女兒一直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何嚐接受得了?


    但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再接受不了,也必須接受了!


    福寧郡主低聲道:“那時候父皇有那麽多妃嬪,有那麽多皇子皇女,本來一開始就不是母後一個人的丈夫,不是我一個人的父皇,我當然能理智看待這一點。可皇上他不一樣啊,一開始便隻有母後和我陪伴著他,做他最堅強最無私的後盾,甚至連當初我下嫁那個沒出息沒良心的東西,說到底也是為了他的大業……如今依然隻有母後和我陪著他,心痛他,他為什麽就不能替我們想想呢,我們才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啊!”


    太後冷聲道:“你不知道什麽叫‘此一時彼一時’嗎?說到底,你至今都對皇帝沒有敬畏之心,至今都沒找準自己的位置,哀家上次的話都白說了!別忘了十幾年前,他就已是君你就已是臣,彼此早就君臣有別了,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連性命尚且如此不堪一提了,你如今受的這點氣又算得了什麽?”


    話音未落,福寧郡主已滿臉不服的說道:“就算如此,皇上他也不能不念骨肉手足之情吧?何況他當初能最終榮登大寶,我這個皇姐是替他出了大力,是絕對功不可沒的,他如今這樣,與那些隻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的小人有什麽區別……”


    “住嘴!”


    太後再也忍不住喝斷了福寧郡主,滿臉冷若冰霜,“哀家還想著趁機解了你的禁足令不算,等明日還要求了皇帝,複了你長公主的位份,如今看來,竟是大可不必!你禁足這麽幾個月,竟是絲毫沒有反省,沒有長進,反而越發孤拐執拗了,解了你的禁足做什麽,讓你繼續出來作死,作得徹底一敗塗地嗎?”


    見福寧郡主流著淚,終於不敢再說了,這才冷笑繼續道:“你當初的確替皇帝出了不少力,可你敢說你不是為了你自己?當年若讓那個死鬼或是其他幾個上了位,你固然還是長公主,卻絕不會有這十幾年滿京城滿皇宮橫著走的好日子過!若上位的不是皇帝,你當初一把火燒死了賤人母子不算,還連駙馬一並燒死了,你以為能什麽事兒都沒有?你的一雙兒女也不可能年輕輕就身居高位的身居高位,封郡主的封郡主,風光無人能及!就這樣,你還說皇帝‘隻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你虧心不虧心?”


    “這番話你方才能說得這般順溜,這般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可見早在心裏想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那今日能當著哀家的麵兒說出來,明日自然也能當著別人,甚至是皇帝的麵兒說出口。那還談什麽將來不將來的,還是趁早死了心,夾著尾巴做人的好,省得等不到將來新君上位再容不下你們母子了,皇帝先就要容不下你們母子,先就要辦了你們了!”


    她今日若再罵不醒這個蠢女兒,也不必想什麽將來了,就任這偌大的江山隻能便宜別人,隻能便宜別的女人的血脈吧,省得最後她連兒子也徹底失去了,真正竹籃打水兩頭空!


    福寧郡主呆呆的癱在地上,良久才低聲開了口:“母後別生氣,我心裏其實都明白,就是一生起氣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您也盡可放心,這些話我從來沒對人說過,以後也斷不會再說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見太後隻是無聲冷笑,又低道:“真的母後,您就再信我一次吧。何況這也怪不得皇上,他心裏也有自己的煩惱,哪還顧得上旁的?這才給了韓征那個閹賊狗仗人勢,扯著虎皮做大旗的機會,但我相信,皇上總有一日會看清那個閹賊的真麵目,會親自下旨辦了他,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


    太後這才緩和了臉色,“真的知錯了,不是糊弄哀家的?”


    福寧郡主囁嚅道,“真的知道錯了,斷不敢糊弄母後。都怪方才那個小賤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巧我在時來了,母後又教訓了我,我一時頭昏腦熱之下,心裏本來又著急,話趕話就說到這裏了,但心裏真不是這樣想的,不然這麽幾個月都悟不透這般簡單的道理,還想什麽以後呢?那般蠢,那般冥頑不靈,也不配做母後的女兒了。”


    太後歎了一口氣,“你這個脾氣啊,真的該改改了!起來坐了,聽哀家慢慢兒說。皇帝此番忽然要給哀家大辦千秋節,還要所有宗室無論男女老幼都列席,哀家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皇帝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想來想去,覺得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皇帝真的想過繼了,過繼個年紀小的來,慢慢兒的調教起來,十來年後,也就差不多能獨挑大梁了,又不至皇權旁落甚至受到威脅;第二種便是皇帝隻是想把水攪渾,讓宗室內部先自己亂起來,明裏暗裏鬥個你死我活,那自然一時半會兒間,也就沒人會逼他過繼立儲了。”


    福寧郡主雖一直在禁足,但消息仍是靈通的,聞言忙道:“‘知子莫若母’,那母後覺著哪一種可能性比較大?可千萬別是第一種才是,要真眼下就過繼了,咱們可就真再沒有絲毫的機會了。”


    太後諷笑道:“什麽‘知子莫若母’,連尋常人家的兒子大了,當母親的且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了,何況哀家的兒子還是皇帝,聖心難測,哀家就更不知道了。他如今也不常來哀家這裏,每每請三次能來一次都不錯了,‘天家無父子’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啊!”


    說完又道,“但哀家覺著,第二種可能性還是要比第一種大些,便是尋常人,日日被逼著做一件自己不願意的事,時間長了,且要產生逆反心理,何況皇帝?‘你們越是人人都逼著朕過繼立儲,朕就偏要與你們反著來呢,看你們能把朕怎麽樣!’。”


    福寧郡主臉上有了幾分喜色,“母後說得對,皇上自小本來也是這麽個性子,若他不願意的事,無論旁人如何軟硬兼施,他都不會去做。”


    太後皺眉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哀家隻是說第二種可能性要大些,卻沒說第一種可能性就沒有了。說來皇帝也是四十出頭的人了,尋常人在他這個年紀,都能含飴弄孫了,他卻連個兒子都沒有,心裏又怎麽可能不著急,不怕自己這偌大的江山後繼無人?如今過繼一個年紀小的兒子,日日養在膝下,十幾年下來,也與親生的差不了多少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母後,這事兒可不能成啊!”福寧郡主急急打斷了太後。


    太後瞪她一眼,“你就不能聽哀家把話說完嗎?若是第二種可能性,當然就最好,我們指不定能漁翁得利;但若是第一種,我們眼下也不宜輕舉妄動,反倒必須站到皇帝一邊……聽哀家把話說完!就算立了太子,這宮裏人多口雜的,各方勢力交錯複雜,誰就能保證太子能平安長大,不出意外了?眼下最要緊的,是皇帝的歡心和信任,等哪日皇帝跟如今信任韓征那閹賊一樣的信任你,信任琅兒了,太子就算屆時還在,誰就規定不能廢了另立了?所以如今我們就隻消記得兩個字‘忍’和‘順’,就總有得償所願那一日,明白了嗎?”


    福寧郡主仔細把太後的話在腦子裏過了幾遍,又接連深吸了幾口氣再吐出,方點了頭,“母後的話我都明白了,的確如今皇上的歡心是最要緊的,隻要有了皇上的歡心,一時的得失又算得了什麽?韓征若沒有皇上的歡心與信任,說到底又是個什麽東西,不過一個最下賤的奴才罷了,但有了皇上的歡心與信任立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人能掠其鋒芒了!”


    太後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這就對了,彌子瑕有寵時,竊駕君車被衛靈公讚‘孝哉!為母之故犯刖罪’,將自己吃剩的桃子給衛靈公吃時,又被讚‘愛我忘其口味以啖寡人’,與如今韓征閹賊何其相似?可等彌子瑕色衰而愛馳後,衛靈公又是怎麽說的,‘是嚐轎駕吾車,又嚐食我以餘桃者’,所以彌子瑕的昨日,就是韓征的明日,你著什麽急,光急又有什麽用,得想辦法解決問題才是正理!”


    福寧郡主想到史書上記載的彌子瑕的下場,臉上總算又有了喜色,低聲道:“母後放心,我方才真是話趕話才說了那些糊塗話兒的,以後定不會再衝動。隻是禦前讓韓征把持得水潑不進,要討得皇上的歡心,隻怕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甚至連機會都找不到……可該如何是好啊?”


    覷了覷太後的臉色,繼續道:“不過我倒是有個法子,母後且先聽聽可行不可行啊?皇後如今足不出戶在鳳儀殿‘養病’,其他妃嬪要麽年老色衰,要麽老實木訥,別說皇上了,便是我瞧著都覺得無趣得緊,也不怪皇上如今經年累月的都難得踏進後宮一步。依我說,也是時候給皇上添幾個新人,給皇上解頤解悶兒了,皇上這些年心裏又豈能不苦的?皇後和豫貴妃不心疼自己的丈夫,您當母親的,卻不能不心疼兒子,讓他跟前兒連個能說話,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啊。”


    太後聞言,沉吟道:“你這個法子哀家不是沒想過,可一來兒子都這麽大年紀了,哀家當娘的還要管他的屋裏事,委實沒那個道理;二來人選不好找,既得處處都可皇帝的意兒,又不能是那等妖調愛生事的……本來這兩年皇帝身體便大不如前了,要是再讓那起子妖精給弄壞了龍體,豈非適得其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太後當娘的,還是心疼自己兒子,不願他把身體弄垮了的。


    福寧郡主低道:“母後,您不管誰來管呢?皇後本就道三不著兩的,如今更是隻剩個空頭名號,其他妃嬪是既沒那個資格管,心裏也肯定不願意眼睜睜看著新人得寵。至於皇上的龍體,經年累月清心寡欲,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才不是什麽好事兒吧?人生本就隻有短短幾十年,他還滿心的苦,不讓他把心裏的苦紓解出來,天長日久的,隻怕才真是……”


    太後皺眉道:“你說得這倒也是,哀家聽說皇帝如今除了日日修仙問道,還在煉食各類丹藥,這丹藥真是好東西,真有用,始皇帝也不會死,秦也不會二世而終了!添幾個年輕妃嬪總比一味修仙煉丹的好,隻一時之間往哪兒找合適的人選去,誰又能保證,新人就一定能討皇帝喜歡?”


    福寧郡主忙笑道:“這事兒母後隻管交給我便是,我保證一定能盡快找到合適的人選,皇上見了也一定會喜歡的。”


    這些日子福寧郡主在家傷心難過、憋屈憤恨之餘,其實也並沒閑著。


    除了又物色了兩個年輕俊俏力壯的新麵首,她還物色了幾個風情各異的美人兒在家重金請了專人調教。


    她自己自兩個新麵首年輕新鮮的身體裏吸去了活力,哪怕心情就沒個好的時候,依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變年輕了,推己及人,自然也想到了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隆慶帝。


    曆朝曆代那麽多明君到了晚年都會變得昏聵好色,甚至會睡了自己的兒媳婦,為什麽?


    不就是因為年輕是一股令人沉醉的、生命的力量,越是上了年紀的人,就越會渴望,越渴望就越是沉醉,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嗎?


    所以福寧郡主相信一旦隆慶帝開了個口子,之後的一切都會變得順理成章。


    隻是這個口子福寧郡主知道自己不能開,如今也沒有能力去開了,那便隻能借太後這個親娘的手來開了,當娘的心疼兒子,賞他幾個可心的人怎麽了,任誰也不能有半句二話。


    至於隆慶帝自己,福寧郡主保證他隻要沾了一次那幾個美人兒,就定然再戒不掉,隻會越來越寵她們,隻會越來越沉醉於她們年輕的容顏與身體,甚至還會想要更多更年輕更鮮活的身體。


    當然,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算那幾個美人兒再美再媚,隆慶帝還是有可能不喜歡,更不會沉醉,——明顯播了再多種,也不可能有收獲的事,二十幾年下來隻怕任誰都要意興闌珊,無論如何都再提不起興致了。


    但沒關係,福寧郡主還有兩手準備。


    她也在暗中尋訪所謂的得道高人大仙們了,等人尋到了以後,同樣也借太後的手送到乾元殿,假以時日,不愁討不得隆慶帝的歡心,奪不了韓征的聖眷。


    等到她兒子立了太子,就是韓征和姓施的那小賤人的死期了,她一定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隻恨她一開始沒把韓征放在眼裏,等終於意識到這閹奴竟然也算得一號人物時,已經遲了;又總是拉不下臉好生拉攏他,也狠不下心對付皇帝,總想著那無論如何是自己的親弟弟,——現在她不會再那麽傻了!


    是,沉迷女色縱欲無度會掏空身子,可那又怎麽樣呢?


    人總有一死的,就算清心寡欲如苦行僧一般的活到八十歲,又有什麽意趣,倒不如為所欲為,縱情享受,哪怕得少活二三十年,也算是值了,更不枉他們投生到帝王家來一場。


    是,丹藥更吃不得,所謂長生不老,得道成仙更是無稽之談,反倒王侯將相暴斃的例子野史上比比皆是。


    但,那又怎麽樣呢?


    是皇帝他自己要信要吃的,沒人逼他啊,所以若最後步了野史上那些先人的後塵,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不是嗎?


    她以往就是太看重手足骨肉之情了,才從來沒想過要使這些邪門歪道。


    可皇帝是怎麽對她的,防賊一樣的防她,至於嗎他,若他有兒子,她壓根兒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隻會安安心心的當她的長公主,讓她的兒子好生為君盡忠,隻要是皇帝發了話,他們母子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問題皇帝他沒有兒子啊,他都沒有兒子,橫豎都要過繼了,難道不該最先考慮她的兒子嗎?


    明明那就是與他血緣最近的孩子,他素日也口口聲聲她兒子是他‘最疼愛最看重’的小輩,與他‘親生的兒子沒兩樣’,他就是這樣對待自己親生兒子的?


    換了她是皇帝,換了她處在皇帝的立場,壓根兒不會有任何的猶豫與猜疑,早就立自己最親的外甥做太子了好嗎,所以皇帝秉承“天家無父子親情”,不拿她當最親的姐姐,不仁在先,就怨不得她也不再那他當最親的弟弟,不義在後了!


    至於在太後麵前的衝動與壞脾氣、還有理所當然,也至少有一半是福寧郡主裝的。


    她不裝得如此衝動,如此讓太後恨鐵不成鋼,覺得離了她替他們母子籌謀,他們母子壓根兒就成不了事,將來等待他們母子三人的,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悲慘下場,太後又豈會真全心全意為他們母子籌謀呢,——手心是肉,手背難道就不是肉了不成?


    尤其事涉皇帝的身體,太後就更不會輕易按她的設定來了,她得一步一步潛移默化,一步一步循序漸進才是,——總之太子之位她是一定要為自己的兒子謀得的,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


    翌日,整個皇宮都是張燈結彩,一派的喜慶氣氛。


    雖然從隆慶帝下旨要為太後大辦千秋宴到如今正日子,不過十來日而已,時間委實緊張,但縱使“上頭一張嘴,下麵跑斷腿”,從內務府到宗人府再到豫貴妃,又有誰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來呢?


    惟有拚了命的統籌安排,拿銀子生生去堆,總算至少麵上看來,還是達到了要求,並沒因時間倉促,就顯得這裏不足那裏不夠的。


    施清如也終於自韓征之口,知道了一些這場看似隆慶帝一片孝心,看似熱鬧喜慶盛會下的暗潮,自然越發要明哲保身,打定主意屆時隻在宴席上晃晃,便早早躲開,以免橫生枝節了。


    如此到了申時,眾宗室開始陸陸續續的進宮入場了,就是以往見了麵每每都少不得親熱一番的各家人如今再見,彼此間的笑容都變得有些怪怪的,彼此間的氣氛無形中就更是怪異了。


    畢竟如今都是競爭對手了,誰還敢像以前那樣輕易與人交心不成?沒的白被賣了還幫人數銀子,或者“當麵笑嗬嗬,背地掏家夥”,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後背已被人捅了一刀,那豈不是虧大發了!


    等稍後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開始入場後,乾元殿後殿就越發的熱鬧了,不但正殿,兩邊的配殿都坐得滿滿當當的,一眼望去,隻能看見男人們的頂戴和女眷們熠熠發光的頭麵,說不出的熱鬧喧闐。


    宇文皓坐在平親王旁邊,臉上帶著一如既往和煦謙遜的笑容,寬大親王世子禮服衣袖下的拳頭,卻攥得死緊。


    以往遇上宮裏有大宴,他麵前總少不了前來問好打招呼的官員宗親們,可今日,卻一個人也沒有,不但宗親們沒有來與他打招呼的,連官員們都沒有。


    當然,宇文瀾席前也是一樣,但都到這會兒了,他還不忘處處與宇文瀾比,覺得隻要宇文瀾也跟自己一樣,沒有半點的優勢,沒討到半點的便宜去,便因此覺得還好,覺得情況沒到最糟,就是真愚蠢透了,也可笑透了!


    宗親們還能說是利益攸關,自己都有了機會,當然不肯再做小伏低,也更得謹小慎微,以免多說多錯,多做多錯。


    可就連官員們也不與他打招呼了,說明什麽,說明官員們都在持觀望的態度,都不再看好他和宇文瀾了,——明明就在十來日之前,他們兩個還是非彼既此的“香餑餑”,難道他們的出身人品才德心性,在那些官員眼裏,竟然什麽過人之處都沒有嗎?


    那他們口口聲聲的“為江山社稷計”又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說到底他們在意的隻是自己的官位,在意的隻是自己的前程而已,當然要一切以皇上的心意喜好來,當然要見風使舵了。


    可見皇權果然是個好東西,翻手就能為雲,覆手就能為雨,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都改變態度,不怪人人都想當皇帝呢!


    施清如算著時間,趕在隆慶帝和太後入場前約莫一刻鍾,才入了場。


    每每這時候,她都無比厭煩自己縣主的位份,不然她便可以不必老是出席這樣無聊的場合,勞心又勞力了。


    但這話她也隻能在心裏想想而已,麵上的笑卻是恰到好處,禮數也周全得任誰都挑剔不出半點不是來。


    所幸她剛落座後不久,絲竹聲便開始響了起來,宣告著隆慶帝與太後馬上就要駕臨了。


    ------題外話------


    書院改了後台,各種不熟練各種不好用,還老是丟稿子,剛改的存了後,結果還是跟之前一樣……也不知道怎麽回大家的流言,汗,請大家見諒哈,笑著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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