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也是個果斷利落的人, 說退下山去,便當真在片刻之內領著一眾高手走得幹幹淨淨, 什麽也沒留下。


    青書這次連對三名高手,挽救武當上下, 當真是令一眾武當弟子又敬又佩,傾心拜服。便是張三豐也大加讚賞,言辭之中已明白表示青書便是武當的掌門繼承人了。


    衛璧心下雖也為此欣喜,但更多的卻是在想,像武當這樣的名門正派還真是鑼侶櫸車煤埽餉粗鷥齜13閱怵次彝模豢醇嗍槭種幹匣乖詰窩矗


    等啊等啊等啊等到武當的重要人物都進行了總結性發言, 又對明教的友情支援表示了由衷感謝之後, 衛璧終於等到了送入洞房這一步……咳、不是,是送入客房……


    很顯然衛璧和武當關係不錯,就連客房都一直給他留著呢,順理成章地就住進去了。倒是明教其他人可是費了武當不少工夫來安排住處, 尤其是有吸人血的惡名在外的韋一笑, 沒哪個武當弟子願意和他做鄰居,誰知道有這樣的鄰居在旁,一覺睡下去還能不能醒來?於是自然有一通雞飛狗跳不提。


    這邊廂衛璧跟著青書一路走到房前,然後就眼巴巴地看著一臉送客表情的青書。青書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說道:“大哥還有什麽事?一路奔波也累了,倒不如早些休息罷。”言下之意就是,你丫不回自己客房,跟著我做什麽?


    衛璧連忙擺正臉色說道:“青書你受了傷, 還是讓我看看吧。”心裏想著讓我進去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青書抬起手來看了兩眼,又晃了晃,淡笑著說道:“這麽點兒小傷,都快自己好了。說來要不是大哥及時出手,我這手怕是真要殘了。”說著還沒等衛璧接話,便又說:“不過大哥和我是什麽關係,想來也用不著道謝了不是?”


    於是被繞得眼冒紅心的衛璧就這樣腳底虛浮地回客房去了。


    那邊廂趙敏下了山去,心中卻猶自浮動,臉上也飛起了兩抹嫣紅,她便知道,她當真是被那個氣度風采過人的白衣男子給迷了眼了。其實趙敏也不是不知道,大抵上這種身穿白衣提劍挽蕭的青年最易吸引女孩子們的目光了,她自幼生在大都,什麽俊俏青年、富貴王公不曾見過?卻也從不曾動了半分心思。唯有這次,與衛璧的幾次相遇,便把那人放在了心上,揮之不去。


    這般想著衛璧,趙敏卻也有了幾分惱意。想她天生麗質難自棄,容貌嬌媚灼人眼,哪個男人見了她不要目瞪口呆說話結結巴巴的?可衛璧偏偏對她不假辭色,甚至還橫眉冷目,惡言相向——不得不說,這叛逆心可不隻是十五六歲的小男孩有,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也照樣有,尤其是性烈外向的女孩子,越對她不屑一顧的男人,她就越想去招惹,想讓他拜倒在石榴裙下,如此越陷越深。


    趙敏心思亂飛,終於定下神來,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來——衛璧,這萬安寺裏,我們總還要比上幾場……且看你我誰先認輸……


    卻說千裏姻緣一線牽,這緣分二字看不清猜不透,從不是人力可及。當初宋遠橋幾人往少林而去,青書衛璧及殷六俠明教眾人趕往武當,卻是把張無忌留在了原地。


    張無忌這樣身負氣運的人,哪天你把他給忘到了腦後,指望他做個路人甲背景板,最終的結局總會大出所料的。


    當初青書和衛璧都不約而同地想到要將張無忌留下,皆因實在不希望他再插一腳進這攤渾水裏把事情弄得更加複雜了,畢竟張無忌在光明頂之役的過程中的幾次開口,都差點壞了衛璧的大事。


    於是衛璧便與張無忌約定,讓他留在離光明頂不遠的地方等他,待得從武當回轉,他們便一起去接回金毛獅王謝遜。


    陽頂天的書信中曾說讓謝遜代掌明教教主之位,雖說衛璧如今已然是教主了,地位也頗為穩固,但這樣子還是得做的——總不能讓這四大法王之一,還幾乎成為代教主的謝遜流落海外孤島吧?


    衛璧將這其中緣由一一與張無忌說明,話語自然是誠懇真摯的,順帶表明屠龍刀是謝遜私有之物,明教絕不會擅專,而且若有人膽敢謀奪屠龍刀傷害謝法王的話,那便等同於與明教為敵。


    張無忌本來就很信任衛璧,這下見衛璧處處為自己義父著想,哪還能不答應?其實張無忌也早想接回義父一盡孝心了,這般讓他一個目盲的老人抱著一把刀獨處孤島,那孤島還時常不是有海嘯就是有火山噴發,張無忌又怎能忍心?


    做好約定穩住張無忌後,衛璧他們就離開了,青書也表明會將無忌的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太師父,不讓他老人家擔心,張無忌就更是沒什麽可多想的了。


    而後張無忌和小昭兩人便在那個小鎮子上住了下來,他們一個溫厚親和,一個婉柔貼心,倒是過了一段平淡幸福的日子——當然,這兩人的關係其實也沒越界,但毫無疑問的是,心中不可能沒有生出綺念來。


    小昭對張無忌那是真動了情意,她自幼便沒有被人這樣關心愛護過,便是連親生母親也對她存著利用的心思,乍見這樣敦和親切的張無忌,又怎會不動念?


    張無忌心下也感念憐惜小昭的貼心可人,但他心中卻仍在掛懷不知安危的峨眉派周姑娘,以及光明頂之後便不見了蹤跡的表妹蛛兒——如此這般糾結猶豫,既覺得該做些什麽,卻又不知該往何處,又想著和衛大哥他們有了約定在此等候,那峨眉派的事若被太師父知道了,武當也不會不理;可還是擔心救兵去得晚了,那周姑娘會不會生了什麽意外……


    而在張無忌心底藏得更深的,卻是那一抹絕豔無儔,氣度天成的麗影——那夜他往尋峨眉派蹤跡,又和周芷若私下見麵後,回轉武當派時便見到了正在率領高手與武當諸俠過招的趙敏。


    一眼相見,終生難忘。


    張無忌從來也沒有見過那樣靈動飛揚,那樣威嚴驕傲,那樣狡黠又……活生生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沒有一般漢家姑娘的矜持靦腆,內秀自斂,她隻要往那裏一站,便是全場的中心,是萬眾的焦點,耀眼奪目,甚至讓人生出飛蛾撲火尤不悔的心思來。


    但張無忌對感情一事向來模糊又帶著猶豫,他心裏存著四個各有千秋的女孩子,卻不願意深思,隻把那些情懷深深地埋在心底,而非主動爭取。


    然而命運的難測之處正在於,有些事,非是你想避就能避,想逃就能逃的。張無忌與小昭住在這鎮子上,卻畢竟不是普通村民。他們那日往鎮旁山中遊玩打獵,便就撞上了命運的車輪,與那軌跡再度相交了。


    張無忌先是在山中發現了一些車輪的印跡,循跡而去,卻是見到六七輛大車和一些麵貌頗為不善的武夫正在山坳間稍歇造飯。


    張無忌心下暗自起疑,想著要不要多觀察一陣,那邊的大車卻已準備好要起行了。這時小昭低聲提示,那些大車裏看似被押運的人,不正是華山、崆峒派等人?張無忌仔細一看,果然如此,當即決定暗中跟隨這些車馬,說不定能找到同被押走的峨眉派呢。


    於是張無忌留了封信托明教分舵的人轉交給衛璧,便帶著小昭一路追蹤而去了。


    而另一邊,宋遠橋俞蓮舟他們到達少林的時候,少林已是空無一人了。經過查探之後,武當諸俠卻是在少林的十八尊羅漢像身後看到了“先誅少林,再滅武當,惟我明教,武林稱王”的十六個大字。


    除了莫聲穀焦急之下恨不能插翅膀飛往武當山以外,宋遠橋他們終究是經驗老道,鎮定地察覺出了許多疑點。


    且不說作為明教教主的衛璧本就才和他們分手不久,正和殷梨亭、青書他們一起往武當而去;就是明教經此一役元氣大傷他們也全都看在眼裏,又怎會來得及向少林下手?


    更何況衛璧已向他們明確表示,希望武林正道能不計前嫌與明教精誠合作共抗蒙元,武當諸俠對衛璧的人品也甚是確信,自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把這些事記在明教頭上了。


    宋遠橋他們又想起之前武當眾人也險些著了道,種種跡象皆指向大元朝廷,如此一想,便也不急著趕回武當了,隻讓莫聲穀先回去策應,順帶著將消息帶給張三豐他們,而宋遠橋俞蓮舟張鬆溪三人則是快馬加鞭往元大都趕去,打算將這武林危機的線索給找出來。


    這種種事由皆發生在同一時段,故而武當山上竟也沒及時得到各路消息。


    此時殷梨亭已漸漸好轉,便是連殘廢二十餘年的俞岱岩的手腳也在黑玉斷續膏的治療下稍有了知覺,武當上下真是一片歡欣。


    楊不悔日夜照顧殷梨亭,這份細致體貼,終於便連張三豐也察覺到了。所幸張三豐豁達開朗,隻要殷梨亭自己願意,他便放開手去不多管了。衛璧見狀便傳訊給楊逍,讓他召集明教分舵主在武當山下齊聚,共商抗元大計,順帶著也商量一下他女兒的婚事……當然此事在信中並未提及,還是留待當麵分說吧。


    事實上衛璧住在武當山上頗有些樂不思蜀的味道——隻要青書稍有閑暇,他便和青書形影不離;如若青書去處理武當瑣事了,他便去找張三豐談武論道,插科打諢,一老一少兩人竟是引為了忘年之交,每每聊得好不快活。


    說來因著輩分的關係,青書對張三豐崇敬恭謹,從不敢放肆妄言;雖說青書知道張三豐並不是那等老古板,而是個頗為詼諧隨和的老人,但青書也不好轉變太過,隻能徐徐圖之,行事也不敢多有逾矩。


    衛璧則大是不同,他身為明教教主,雖對張三豐執晚輩禮節,但從地位講本是無分高下的。再加上衛璧本就十分健談,能言善道,表情豐富,說起民族大義時正氣凜然,講到武林逸事時又神采飛揚,縱張三豐百年閱曆,也未曾見過這樣特別的年輕人,故而對他大是欣賞。


    衛璧與張三豐混熟了,言談間就越發沒了顧忌。那日青書處理武當事畢,按例到張三豐的院子裏問安,順帶著準備把某個誇誇其談的家夥拖走還太師父一個清靜時,便看見衛璧一臉八卦地問起張三豐關於郭襄的事。


    青書一時間隻覺得額角青筋暴起,恨不能把衛璧拖出去海扁一通,但抵不住他還得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無辜樣子,看著自家太師父一臉懷念地說起了那多年前的江湖風煙,青蔥往事。


    其實要說張三豐是為了郭襄終身不娶,青書隻能說這種想法太過膚淺。同理思之,若說那小東邪郭襄,這個一手創立了峨眉派,還自創了峨眉武功的傳奇女子隻是為了少年時的一遇楊過就誤了終身,那也未免將他們看得太低了。


    故而心中真有情思,但似他們這等豁達之人,分別開創武當和峨眉兩派的開山祖師,也不會是為了那麽一點兒朦朧私情就固執一生的人。


    至於不嫁不娶,也無非是初時心有掛礙,難遇有緣;及後退而思之,豁然開朗,情不強求,唯餘懷念而已。郭襄笑傲江湖的光輝一世,張三豐百年悟道的太極人生,又豈是區區情之一字就能囊括的?


    郭襄將她的傳人弟子取號風陵師太,以紀念她與楊過的風陵初遇,固然惹人遐思,使江湖上紛說不斷——但這又何嚐不是一種傲意和灑脫?與其讓你們無端猜測,倒不如明明白白地擺出來給天下人看,這份感情,何其豁達?真不愧為小東邪之名。


    相較而言,滅絕師太的“滅絕”二字,也是為情,但她的境界比之其祖師郭襄,確是高下立見了。縱是不同際遇不可相比,但想當年那東邪黃藥師便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郭襄自也不會固執於正邪之分,然滅絕師太卻是要對邪魔外道“滅之絕之”,也未免太過偏執了。


    這一番暢所欲言,真是大大拉近了張三豐和衛璧以及青書的關係,那少年時便耳熟能詳的故事,從張三豐這親身經曆之口中說出,與那小說上的隻言片語又怎會相同?張三豐年少時曾親見神雕大俠楊過的英姿風采,此時敘來,還真令人遐想不已。而衛璧也及時將那些連張三豐也不甚清楚的武林傳說人物的故事娓娓道來,互相補充印證,如同遍曆傳奇,真是快意非凡。


    青書在一旁微笑傾聽,一臉興致盎然,確實也被那些傳奇人物的絢爛人生所吸引了——但他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遺憾……這些故事,他又何嚐不是知之甚詳?何嚐不能娓娓道來引人入勝?但他始終隻能裝作一無所知……這此中心情,真是無可傾訴……


    人在劇中,無可脫身;而人不在戲中,又怎知那戲中人的悲歡苦辣?青書微微偏著頭看向衛璧,見他眉飛色舞極是開心的模樣,一時間心下紛紛擾擾神思不定……千百世的謀算和勞心勞力,卻連最真實的自己也無法展現,其實真還不如,痛快瀟灑自如的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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