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青石大路走了一段, 衛璧與宋青書兩人便來到一個大莊院之前,隻見莊子周圍有小河環繞, 河邊滿是綠柳,此時莊門大開, 吊橋早已放下,兩人隨著仆從直往裏走,及至大廳。


    大廳之上高懸匾額,寫著“綠柳山莊”四個大字;中堂掛著一幅行草題詩,詩末卻是題了一行小字:“夜試倚天寶劍,洵神物也,雜錄‘說劍’詩以讚之。汴梁趙敏。”


    正在此時, 一個身穿嫩綠綢衫的少女款款走來, 果然容光照人,俏麗無雙,一雙盈盈妙目流轉生波,掃過衛璧和青書兩人, 竟也不讓人覺得失禮。


    這少女, 自然就是趙敏。此時她已然換下了男裝,見得兩人都不甚驚訝,便知女扮男裝早露了形跡,也不局促,隻微微一笑說道:“明教衛教主和武當宋少俠今日駕臨綠柳山莊,當真是蓬蓽生輝。還請隨我到園中一坐,用些粗淺酒飯。”


    衛璧淡笑說道:“姑娘客氣, 倒是我們二人冒昧打擾了。”


    趙敏微微頷首示意,而後便引著兩人穿廊過院,到了一座大花園中。隻見園中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卻甚是雅致。


    一路到了水閣之中,卻見早已安排好了一桌酒席。趙敏請衛璧和青書兩人入座,隻見飯菜精致,還冒著嫋嫋的熱氣,然四下裏除他們三人外卻再不見半個人影。


    衛璧始終一臉淡笑,坦然若定地入席就坐。宋青書也一直掛著溫和的笑容,但眼中還是流露出了幾分疑惑和好奇。


    趙敏在三人身前的酒杯中都斟滿了酒,而後舉起自己身前的那杯,微笑說道:“這是鼎鼎大名的紹興女兒紅,已有一十八年功力,請兩位嚐嚐這酒味如何?”說罷將杯中酒一口幹了,仰頭之時,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瑩瑩如玉。


    衛璧端起酒杯來,卻是停頓了一會兒,這才一飲而盡,點頭說道:“果然好酒,後勁十足。”


    趙敏見狀又端起酒壺給衛璧滿上了酒,卻又轉而看向青書,略帶疑惑地問道:“宋少俠可是對這酒不滿意?”


    青書依舊溫和地笑著,但他卻不喝酒,更連那酒杯也不碰一下,聞言語帶客氣地說道:“自然不是,隻是我武當弟子幼承庭訓,如此也隻能辜負趙姑娘美意了。”


    趙敏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略帶好奇地問道:“哦?難不成武當弟子全是滴酒不沾的?”


    青書淡笑答道:“那也不是,不過嗜酒傷身,在下自行約束自身罷了。”


    趙敏“哦”了一聲,便也不再糾纏此事,而是轉而與衛璧談論中原各派的武林軼事。這水閣四周池中種著七八株水仙一般的花卉,似水仙而大,花作白色,香氣幽雅。如此這般臨清芬,飲美酒,和風送香,真是暢快極了。


    衛璧本就是擅長言辭之人,與趙敏真是相談甚歡。


    趙敏對各派武功路數知之甚詳,出言似乎漫不經意,但一褒一讚,無不詞中竅要。而衛璧非但在這方麵見識不輸於她,更能將許多百年前的武林舊事娓娓道來,對那些傳奇人物的故事如數家珍一般,什麽東邪西毒、南帝北丐、郭靖黃蓉,均在他寥寥數言之下生動了起來,種種風采氣度,仿若就在眼前。


    趙敏聽得興致盎然,雙眼靈光透亮。且她更是極其豪邁,酒到杯幹,隻見酒過數巡後,她臉泛紅霞,微帶酒暈,容光更增麗色。自來美人,不是溫雅秀美,便是嬌豔姿媚,可這位趙姑娘卻是十分美麗之中,更帶著三分英氣,三分豪態,同時雍容華貴,自有一副端嚴之致,令人耳目一新。


    青書一直在旁邊默默作陪,並不插話。他不但不去喝酒,便連吃菜,也隻選趙敏和衛璧二人都夾過的那幾盤,而且吃得分量極少,可以說隻是做個樣子罷了。


    雖說趙敏的手段,青書和衛璧兩人在書裏都看到了,但誰說過招數就一定會一成不變的?時間對不上,人物也對不上,當時是明教群雄,此時隻有他們兩人,趙敏的手段又花樣繁多,自然要小心為上了——若是一個不小心陰溝裏翻船栽在小姑娘手裏,豈不是白活了兩輩子?


    衛璧早已熟讀毒仙王難姑的毒經,對各類毒物自是知之甚詳,是而種種菜肴總要等他確認了,青書才敢入口。再則以青書的謹慎,他幹脆就連酒杯子也不碰了——所幸趙敏似乎也不怎麽把青書放在眼裏,對他這些小動作視若無睹。


    中途趙敏果然離席了一小段時間,卻將那把“倚天劍”留在了桌上。青書臉上稍微帶了些異色,卻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低聲詢問衛璧如何看待此事。衛璧自然不會讓青書去碰那把劍,原著裏明教眾人就是動了那把劍才中的毒——衛璧本來還打算找些理由打消青書的好奇心,誰料青書一臉信任地表示“大哥說不碰就不碰”,真讓衛璧又驚又喜,內心甜蜜,眼中都快冒出粉紅色的桃心來了。


    這時趙敏再度出來,身上已換了一件淡黃綢衫,襯著微紅的雙頰,更顯容光照人。衛璧側頭瞧她,兩人四目一對,趙敏卻是不由得心裏一跳。此時的衛璧目若朗星,眼帶笑意,便連臉上的淺笑也溫柔了幾分,再不複剛才的客套疏離了。


    衛璧本就生得俊朗不凡,再加上這真情和假意自然大是不同,難怪便連趙敏也看得停頓了片刻,這才微笑說道:“讓貴客久等,小女子真是簡慢了。”而後趙敏又執起酒杯向衛璧示意了一下,笑著說道:“這便自罰一杯。”依舊一飲而盡。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筵席將盡,趙敏微微一歎,仿若感慨地說道:“小女子也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隻歎今日一別可不知要何時才能再見了。”


    衛璧微微斂目,若有所指地說道:“多謝姑娘款待,隻是在告辭之前,衛某倒想問問姑娘,這把劍是從何而來?”說著以目看向那把“倚天劍”。


    趙敏淺淺一笑,拿起劍就遞到衛璧麵前,說道:“衛教主認識這把劍?莫不是認錯了吧?”這便示意他查驗此劍。


    衛璧才不會去查驗那把假劍,非但如此,更在心念電轉間,便已立時出手握住了……不是那把劍,而是趙敏的小臂——衛璧已打算好了,這附近確實有高手潛伏,但那距離已注定了援救不及——若這時能擒下趙敏,無論是黑玉斷續膏也好消失的五大派也罷便都不成問題了。


    趙敏小臂被握住,立時雙目一凝,卻依舊十分鎮定地說道:“衛教主這是何意?”


    衛璧挑眉看她,淡淡說道:“想請姑娘和在下走一遭。”


    趙敏眼中光芒閃爍,隻聽她輕輕一笑,竟在與此同時有“嗤嗤”聲乍然響起,幾枚細微的暗器直往衛璧麵上射到,衛璧左手袍袖一拂,將暗器紛紛揮開,隻聽得呼呼風響,桌上的茶壺、茶杯、盤碟等物齊被袖風帶出,越過池塘,摔入了花木之中。


    青書完全沒料到衛璧會忽然動手,但他反應也快,此刻起身站起的同時也不及拔劍,便直接以左手連劍帶鞘地點向趙敏身上大穴,以配合衛璧迅速拿下趙敏。


    其實青書心裏並不覺得這時是個抓趙敏的好時機,趙敏手段多變,一時間拿不下她,附近的高手肯定會圍攻他們兩人,麻煩很多。更重要的是此時拿下了趙敏麻煩更多——但奈何衛璧都已經動手了,那青書也隻能出手幫忙了。


    趙敏不去理她被衛璧抓住的右臂,左手一翻便從腰間抽出一柄薄如紙、白如霜的短劍,格住了青書的劍鞘。


    青書的功夫也非等閑,兩人夾擊,趙敏恐怕連一招也再難以撐住,形勢確實危急。


    這時趙敏忽而肩膀一側,長發一甩,幾根泛著藍光的細針直往正待上前攻來的青書身上射去——青書立時腳步變幻,往旁邊錯身開來避過毒針——孰料正在他慣性未止力道未卸之時竟是一腳踏空,當即便要落入不知何時已然露出崢嶸的陷阱之中。


    青書眼中厲光一現,忽執劍鞘往他自己腿上猛地一敲,生生在那片刻間止住了下墮的趨勢,更是趁著這揮手的力道旋轉折過身來,用劍鞘頂端在深坑旁的地麵上點擊借力,旋身而上脫離陷阱,同時伸手便去掌擊趙敏的小腿。


    趙敏往後仰身意欲抬腿避過,卻忽覺一股劇痛從右臂上傳來,怕是連骨頭都裂了——衛璧手下根本毫不容情,他擔心青書掉落陷阱,一手折過趙敏手臂,另一手就要去拉青書——趙敏心下一恨,短劍脫手就往衛璧麵門上飛去。


    衛璧沒料到青書能臨機應變,以出乎意料的方式自行脫困,結果他這一拉之下不但對青書毫無益助,反而幫了倒忙,把青書拉得失去了平衡,膝蓋磕在深坑邊緣,頓時血染青衫,而且眼看又要往坑裏落去。


    此時青書眼見不妙,伸出的手立刻變掌為爪,扯住趙敏的小腿便要將她一起拉入陷阱。


    這時的情形是,衛璧一手拉著趙敏一手拉著青書,青書又去拽趙敏,短劍又往衛璧麵門上飛去,衛璧側身一避,立時三人都失了平衡往坑裏掉落了進去。


    半空之中趙敏腿上一旋脫開青書的拉扯,又往陷阱邊緣蹬去,想要擺脫困境。奈何衛璧緊緊拉住趙敏手臂,根本不給她機會逃離陷阱,而且瞬時手上一推一托,便把青書拋出了陷阱之外。


    就在青書飛出深坑的刹那間,陷阱翻板頓時合上,衛璧和趙敏兩人便都被關在了裏麵。


    青書膝蓋上磕得不輕,這時幾乎連站起來都勉強——他心裏鬱悶得要命——衛璧你個大腦裏長草的傻貨!


    青書簡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衛璧陡然向趙敏動手,青書除了幫忙別無選擇,這也就罷了。可剛剛若衛璧不拉他那一下,趙敏早就束手就擒了,青書也不至於白白受傷,當然看在衛璧這也算是為了“救他”的份上還是可以勉強揭過了。


    可是衛璧為什麽要把他一個人拋上來?!青書看著已經站在他身前的煞氣衝天的玄冥二老,真想掀開陷阱擋板自己跳下去——若是他們都掉下去了,有趙敏在手上,他們略施手段,不但能脫離陷阱,說不定還能搶占先機——可現在青書必然隻剩下落在玄冥二老手裏這一個結果了,雙方互有人質,這下才真是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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