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漢民接過張誌陽呈交的文件,他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那裏麵一共有幾點,都是從如何改進社會治安工作的出發點提出來的,可以說見解獨到,有理有據,並且解決問題的辦法也很務實,他當公安局長多年來,經常為上級下達的治安任務而發愁,也就是需要這樣的建議,如果根據張誌陽的這幾點去改善,相信確實能讓犯罪率降低不少。


    “非常好!我覺得可以在陸川地區進行推廣啊,當然,最好是在陸窖鎮進行試點!”彭漢民一邊說著,一邊把文件交到了倪源手中。


    倪源灰著臉,接過後一看,發現張誌陽寫的這幾點裏麵,確實有他未見過的提議,然而其中三點卻讓他極為難,第一,要求在陸窖鎮內像黑風坡這樣的偏僻地方設置警務執勤站點,平時派駐民警或協警把守。第二,為了避免不識大字的村民因為不懂得如何打報警電話,要在轄區範圍內建設一套內部線路網,村民如果想報警,隻需要按鈴。而第三,是在各個路口豎立警示標牌,特別是偏僻位置,要提醒人民群眾該處為犯罪多發地段,從而讓他們提高警惕。


    看著這份文件,倪源隻是汗流滿臉,一直說不出話來。他很清楚假若答應張誌陽,就按照張誌陽所提出的建議進行改善,那麽派出所需要掏出來的款項,將會是巨大的天文數字,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然而,假若不答應張誌陽,眼前彭漢民也對張誌陽的這件文件內容表示支持,這麽一來,那就是公然反對彭局長的指導意見,要跟彭局長作對了。


    倪源思索了好一會,覺得還是需要暫時答應下來,以後怎麽執行,那是以後的事。於是他爽快地拍板,表示可以根據張誌陽提出的這幾點作出安排,盡快落實改善。


    彭漢民對他這個做法表示滿意,會議室裏又詢問過各人的意見,都覺得沒問題後,會議就這樣結束,彭漢民跟與會的各人都一一握手後,就和張誌陽一起離開,最後回到縣公安局去。


    當鼓漢民和張誌陽一走,倪源以及王誌金,還有另一個派出所副所長龍達喜又重新聚在一起,他們私下要開一個短會,由於是非正式的,三個人的坐姿自然沒有剛才那樣的嚴謹,可以說東斜西歪,自由散漫,然而他們的表情,全都氣憤又無奈,愁苦著臉。


    “x的,這張誌陽太囂了,不但批了我們一頓,還得搞這些崗哨,咱們得掏多少錢?所裏的財政都幾乎全得掏出來,那咱們年底的分紅還有著落嗎?”王誌金第一個說話,他開口就直罵張誌陽,心想在這裏再怎麽罵也沒所謂,反正也是所有人的心聲。


    龍達喜正想跟著王誌金一起痛罵,然而倪源卻嚴肅地開口壓住他們的說話:“別再吵了,這樣吵有什麽用?”


    看到倪源這位老大在憤然批駁,龍達喜和王誌金都沒再說話了,然而他們心裏也很清楚,倪源其實更氣憤,甚至氣得手也發抖起來。


    “倪所,難道我們就聽這張誌陽的?以後讓他一直壓在我們頭上?如果我們順著他的意思幹,以後他想怎麽欺負我們還不可以嗎?他會得寸進尺的,越來越不把咱們當一回事,咱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龍達喜說。


    倪源此刻神情嚴肅,卻鎮定自若,表情屬於處變不驚的那一類,他同樣在咬牙切齒,心裏想著,這次張誌陽把彭漢民搬出來壓自己這個派出所,那實在是可惡。然而如果這時不冷靜思考,作出些衝動行為,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畢竟彭漢民是頂頭上級領導,隻要彭漢民在局常委會上說一句話,足可以改變倪源的命運。


    “我們不能急!我們得忍!知道嗎?”倪源幾乎是咬著牙把這些說話迸發出來,語氣中透露出他的勃然大怒,然而這怒火卻潛藏於心中,盡力的不表露於外。


    王誌金知道倪源是因為彭漢民在場而對張誌陽忍耐,他這刻忿忿地對倪源說:“咱們怕他張誌陽什麽?隻要彭局長一走,陸窖鎮還不沒人管得了咱們嗎?雖然老大你答應了張誌陽,可這事情,誰會當真?咱們以後就做做樣子,別真的按照他那意思去辦,氣死他!”


    然而,倪源聽到他這番話,並沒有表示認同,反而搖著頭說:“不!咱們不能做樣子,這張誌陽既然有膽量在會議上批咱們了,就有膽量去縣裏告咱們的狀,所以咱們得老老實實實的幹,掏真金白銀出來。我相信,以後這張誌陽絕對會有漏洞的,咱們有的是機會報仇!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弄垮,他以前怎麽壓我們的,我就讓他怎麽償還!他這樣的小年輕竟然敢跟我鬥,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說到這裏,倪源的眼中透出一股凶狠的惡勁,仿佛把張誌陽視為眼中釘,要遲早把他撕碎一般。


    派出所會議室窗外的杜鵑花正開得燦爛,掛在老舊的牆邊花基上,不時一陣狂風吹過,花朵散了一地,讓那陳舊不堪的路麵又多了好些垃圾。


    張誌陽跟彭漢民一起坐在警用帕薩特後座,一路駛回鎮政府,經過一些街道時,他不時又向彭漢民提出自己關於治安維穩的看法,還拿他過去曾在外國留學時所見所聞的一些他國治安規則來相比,從中看出優劣及利弊,讓彭漢民一邊聽著,一邊不時點頭,心裏暗歎,張誌陽果然是個有著淵博學識並且敏捷思維的人才。


    兩人握手道別後,張誌陽心中想到最重要的事,是要到醫療站看望他那個老同學薑亮,這次薑亮本是來陸窖鎮投資考察的,卻路見不平想拔刀相助,結果倒被人在腿上刺了一刀,幸好這刀沒傷著動脈,經過一番包紮後,薑亮能下地走路,隻是一拐一拐的。


    見到張誌陽來看望自己,薑亮倒是緊張的先問了一句:“你有沒有救著那個女孩?你去到以後,那女孩是不是已經被汙辱了?”


    張誌陽笑了笑,對他說沒有,並且告訴他,這次意外救到的竟然是前來報到的鎮政府農社辦主任楊悅蓮,如果當時薑亮沒有出手,或許張誌陽也不知道在如此密林深處竟然有這麽可怕的罪惡行為發生,這樣的話,楊悅蓮真不知會怎樣。


    看著薑亮走路都有點拐,張誌陽抱歉的說:“這次本來想讓你考察投資環境的,結果還讓你大腿被插一刀,走路都成問題,還怎麽考察?估計你以後都有心理陰影,不敢來了吧?”


    薑亮卻極力搖頭,他表示一點也不在乎,並且就算是大腿受傷,隻要能走,他還是可以繼續考察,隻需要張誌陽陪同並扶著,不會耽誤正事。


    張誌陽本來想勸他在這裏休息一兩天再到外麵去考察,然而薑亮卻好像等不及想看一看陸窖鎮的自然風光般,硬是要盡快的到處走走,張誌陽無奈之下,隻好答應他。


    這時,薑亮開來的陸虎越野車已經被開到鎮政府來,張誌陽就開著這車帶薑亮四處看看。這輛車看上去跟前任鎮委書記鍾偉雄的那輛是同一牌子,然而級別卻有所不同,排量達到了六點零,是v18的,價格也幾乎是翻三四倍,達到了一百五十多萬,開起來自然很有力,張誌陽還第一次開著這麽貴的越野車,跑在陸窖鎮的道路上,感到有些羞愧,因為路麵確實不好,雖然薑亮已經預料到,所以特地開了輛越野車來,然而坑坑窪窪的路麵,依然讓車子跳躍不停,哪怕這車的底盤有多麽好。


    “你們這裏最大的難題,也是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就是修路。交通閉塞,什麽都搞不了,外麵的人不願意進來,你們有什麽貨,什麽農產品,也運不出去。這也是為什麽你們經濟落後的原因,如果想搞經濟,得先把路弄好,否則一切免談!”薑亮看到這陸窖鎮的路,深有感觸,他從外麵一直開進來,還因為道路太彎曲多變,幾乎迷了路。


    張誌陽聽到他這樣的說話,眉睫緊皺,愁苦得說不出話來。可以說,這正是他心頭最大的隱痛,薑亮說的話正說到他心坎上,畢竟交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他們鎮政府財政虧空,沒錢修路這樣的難處,他又難以開口向薑亮訴說。隻能不時點一點頭,表示以後會盡快解決。


    沒多久,薑亮就發現了遠處山中的采石場,他不禁問張誌陽:“你在給我的數據材料裏麵,不是說暫時沒有采石場的嗎?如果我來投資,將會是第一個搞采石場的,但現在好像你說錯了,已經有人在搞了,而且搞的規模好像還蠻大的。”


    張誌陽無奈之下,隻好對他說,有一個副鎮長做了越俎代庖的事,本來不是負責招商引資的,卻把一個采石場的老板引來,不知為什麽,縣裏的相關部門神速的審批了經營許可文件,讓這個家夥可以馬上經營。


    “有一家在這裏了,你覺得沒有搞頭了嗎?”張誌陽問。


    薑亮卻笑了笑,搖頭說:“哪裏,商業從來離不開的,就是競爭。隻不過我為沒能做到第一個而感到遺憾,我要搞個比他更大的場子,估計他是做不下去的。這樣,你這個鎮長,就不怕什麽副鎮長搶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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