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深噙笑一聲,對於諾言,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子,冷嘲反問:


    “你說那丫頭會不會懷著你的孩子嫁給別人啊?”


    諾言嘴角一抽,她敢!


    顧唯一扯了扯爸爸的衣袖,好奇問道:


    “別人是誰啊?”


    隻見諾言臉色更黑。


    這對父女,簡直就是……


    “好了,小孩子別問那麽多。來,奶奶陪你去睡覺。”


    溫嵐心抱起唯一,女孩不滿的扭扭身子,嘟嘴道:


    “我要和爸爸睡。”


    “乖寶貝,今晚陪奶奶睡不好麽?”溫嵐心也學會了賣萌這一招,有了孫女後才知道,心性真的變了很多。尤其是,孩子沒有媽媽,她做奶奶的,自然是付出更多一些。


    “唔……”顧唯一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嘴角勾著笑的男人,末了還是陪溫嵐心回了房間。


    “看來你的寶貝女兒已經離不開你了,真看不出來,你當爸爸還有模有樣的。”


    “嗯,學著點。”


    顧以深啖了口茶,不以為然說道:


    “不過久一應該會找個不錯的男人做孩子父親。”


    安靜的夜晚,氣息都是凝固。


    那靜謐的房間,同往常一般,隻有沉默。他就這麽看著她,凝著她,守著她。女人依舊還是當年的容顏,時過境遷,他似乎在這等待中漸漸老去,而她,還是如初。纖長的手指撫過那白皙的臉頰,淡淡的燈光下,是男人幽幽的聲音透著幾許涼薄——


    “晚晚,生日快樂。”


    今天,是她的生日。


    對於沐向晚而言,生日並不美好,可是在被顧家收養後,每一個生日,都讓她覺得滿足。


    後來,他離去了,她就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後來的後來,他回來了,那一場為她準備的生日宴,盛大而豪華,可她並不喜歡。


    如今,隻剩下他和她,僅此而已。


    “還記得你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麽……”


    顧以深菲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溫笑,那是,他見過最傻的沐向晚。


    “第一次見到,為了一份禮物把自己賠進去的傻女孩。”


    習慣了這樣的寧靜,他說,她聽,不管她知不知道,有沒有真的聽到,他都覺得她一直存在。


    過去的記憶,斷斷續續,卻是鏈接起來,就絲毫不漏其中的每一個瞬間。


    他和她之間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次靠近。


    十八歲的成年禮上,溫嵐心為養女沐向晚準備的生日宴,青城人人皆知,很多人都在羨慕著,沐向晚的幸運。那一晚,她很美,真的很美。


    一身白色的禮服,穿著那專門為她定做的水晶鞋,清甜麗人的模樣,就像是童話中的公主,永遠帶著特有的光芒,吸引人的目光。


    她一直在笑,但那嘴角的笑意明顯僵硬,眸光總是在尋著誰的身影,沒有找到時眸底無光,找到時,本欣喜的容顏在下一刻生生怔住。隻因,那些所謂的名媛,太過礙眼。


    回到顧宅的那個晚上,她一直淡著臉色,向母親說了晚安,就兀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零點就要到了,她的生日也就意味著結束,然而……顧先生沒有一點表示,若說不失望,肯定是假的。


    可是,內心深處滿滿的不甘心,最終還是被她小小的嫉妒心給占據了,沐向晚不是嬌作的人,要是想什麽,就會親自去要。


    今晚,也不例外。


    當隻穿著一襲紫色睡裙的女孩站在他房門外時,顧北城噙笑,夜深人靜,好像不該誘導他犯罪才是。


    隻見女孩伸出手,也不膽怯,就這麽定定的看著他的臉,一字字說的清楚——


    “我的禮物。”


    禮物。


    顧北城想,主動向男人要禮物的女孩可不討人喜歡。但那彎起的弧度,越發明顯。


    “生日快樂。”


    “……”


    她就這麽伸著手朝他要,而他,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就足以說明了一切。但那小手依舊抬著,沒有收回,卻是靈動的眸子裏,已經染上了塵埃。


    原來,是她自作動情了。


    沒有,生日禮物。應該說,他沒放在心上。


    “晚安。”默默收回手,知道自己做的舉動太過愚蠢,轉身就要走時,那身後,男人的聲音,夾雜著三分輕笑,悠悠傳來——


    “禮物在我房間裏。”


    話落,顧北城就挑了挑眉,他這話似乎說的有些歧義,怎麽聽都有一種把未成年少女騙到房間裏的感覺。


    可是……未成年?哦,他差點忘了,她十八歲了。


    前一刻的失落在聽到這句話時,轉變的太快,就連沐向晚自己都沒發現,揚在唇角的笑靨那麽欣然。


    想也不想就提步想進他的房間,顧北城挽住她的腰身,那身子自然的清香,在此刻就像是一劑讓人迷失方向的誘導。也許,她在誘導他犯罪……不,是沉.淪。


    “想好了,”那帶著熱意的氣息落在她頸間,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低沉黯啞——


    “進去了,可就一定要收下。”


    不能,反悔。


    雖然說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觸碰,他這樣的氣息,但每每,還是不自覺的身子紊亂,心,也會緊張。


    究竟是什麽……


    說的好像,這一門之隔,她的這一次選擇,很至關重要一般。


    對上他深邃的眸,女孩仰首淡笑——


    “收下,隻要是你送的,我就收。”


    “不後悔?”


    “……”許是這三個字染上了別的語調,讓沐向晚嗅到了其中隱藏的某種男人的……但是,為什麽要後悔呢?她愛他,這樣就足夠了,不是嗎?


    “不後悔。”


    從來,都不會後悔。


    顧北城送給沐向晚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就是他自己。


    同樣,也賺了一個沐向晚。


    那黑色大床上,她明明很緊張,捏著他的手臂,那指甲深深陷入其中,卻是眼睛一直看著他,不說話,也許……是怕開口,那聲音就會出賣她此刻的緊張。


    真是個,倔強的傻瓜。


    “怕?”


    那碎碎落落的吻,在她唇角落下。


    “沒,沒有……”


    “乖女孩,別緊張。”


    這麽緊張,他會覺得自己在做一件不好的事。


    那晚的燈光,也是那般暗淡,可他,卻很清楚地看清,她的每一個神色。


    從那之後,顧北城就知道,沐向晚會是他的唯一。


    是注定,也是必然。


    何其幸運,你來到了我身邊。


    何其幸運,我擁有了你。


    何其幸運,我們相愛……


    ……


    美國,潮濕的小巷裏,都是一些醉漢的熏臭味,還有窮苦婦人還孩子的哭泣。


    慕安妮從沒想過,會變成這其中的一員,再次過回比當初還要窮苦的日子。


    青城,從沐向晚墜海的事情之後,她見過顧以深一麵。


    本以為,他會殺了她,或者……為他心愛的妻子付出代價。


    但恰恰相反,他讓她走,離開青城。


    他說,慕安妮,青城並不屬於你。


    他說,慕安妮,再看到你,我會殺了你。


    他說,慕安妮,顧以深不欠慕家任何人。


    嗬……不屬於她,殺了她,不欠她?


    是麽,顧以深,你以為,我會感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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