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悅捏著請貼瞧了半天,即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定國公府送帖子過來的宋嬤嬤神色尷尬的立在那兒,兩手緊緊捏在一直,說不出來的緊張。


    薑悅瞥了她一眼,放下請貼笑道:“多謝定國公夫人抬愛,晚輩感激不盡,後日我一定早早的去賀喜。”


    “那敢情好,奴婢這就回去複命!”宋嬤嬤明顯鬆了口氣,迫不及待的福禮告退,生怕薑悅改主意似的。


    薑悅望著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劉淺月擔心的道:“少奶奶,這事兒有些蹊蹺,隻怕宴無好宴,您不該答應去的。”


    方芳也跟著道:“就是,少奶奶後天就裝頭疼,千萬別去。”


    薑悅搖頭,就因為事情蹊蹺,所以才一定要去。隻有千裏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隻有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再說了,萬一是定國公府示好,自已冒然拒了這不是打人家的臉,替路大爺樹敵嗎?


    壽宴當天,定國公府賓客如雲,來拜壽的車馬轎子一直排到了幾條街之外。


    薑悅透過車窗縫隙瞧著各色車轎上的標記,暗暗咋舌,瞧這意思,京城的文官幾乎都到齊了。看來‘天下讀書人,半數在郭家’這話真不是誇張。


    馬車走走停停,一柱香的功夫才挪到定國公府門前。


    對麵也有一輛馬車正好停下,兩邊人同時下車,站穩之後,薑悅便跟對麵車裏那位女客瞧了個臉對臉。


    那女客瞧了薑悅一眼,詫異的道:“您可是路夫人?您也來給郭老夫人賀壽來了?”


    女客長相一般,三十出頭的年紀,打扮的大方得體,語氣雖然詫異卻聽不出什麽惡意。


    薑悅忙回道:“我相公確實姓路,不知夫人是……”


    “我相公是平鄉候,我娘家姓王。咱們在白衣庵有過半麵之緣,貴府九姑娘可好。那可是個招人疼的好孩子了,您沒帶她出來熱鬧熱鬧?”王夫人快人快語,竹筒倒豆子裏的說了一大通。


    薑悅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就是在白衣庵給她捧場的那位王夫人。說起來,她還欠這位一個人情呢。


    “原來是王夫人,多謝您惦念,什麽時候得空,我一定帶九姑娘去您府上道謝。”


    聰明人不用多說,王夫人聽出薑悅有投桃報李之意,登時眉眼彎彎,“什麽謝不謝的,太外道了。滿京城這麽大這麽多人,偏咱們屢次三番的遇上這就是緣分。我府上這個月底辦花會,你可一定賞光帶九姑娘來玩,我回頭讓人給您送帖子去,就這麽說定了。”


    王夫人熱情似火說話的功夫,周圍又有不少女客下車,無數雙眼睛隨著王夫人的話音落到薑悅身上。猜出她的身份之後,眾人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第一個反應就是郭家的下人把請帖送錯了,郭老夫人過壽,怎麽可能請淩閻王的媳婦兒?


    薑悅苦笑不已,感覺自已就像隻混進雞群的大鵝,怎麽看怎麽另類。


    王夫人小聲道:“路夫人,這些人我都熟,要不要幫您介紹一下?”


    薑悅剛想點頭,周圍突然有些雜亂,隨著各家車轎紛紛避讓,大長公主華麗的車輦漸行漸近。


    薑悅忙迎上去,然而車輦上下來的卻是沈瀟。


    沈瀟瞧見薑悅一愣,“你怎麽會在這兒?”


    薑悅探頭往車輦裏瞧了瞧,老太太不在,她也有些詫異,“你怎麽會用舅祖母的車輦?”


    沈瀟神色清冷,“這是我沈家的家事,不用你這個外人閑操心。”


    薑悅不由的蹙眉,狗屁家事,你這是逾製,會連累老太太被禦史噴的!


    “路夫人不必擔心,襄陽郡主代表大長公主來賀壽,乘坐大長公主的車輦也無可厚非。若有禦史彈劾,孤自會替皇姑母解釋。”太子突然出現在沈瀟身側,語氣平和的替沈瀟開脫。


    話雖是衝著薑悅說,眼睛卻始終望著沈瀟,眼底柔光閃動,滿滿的全是寵溺。


    沈瀟癡癡的回望著他,兩頰緋紅,幾乎溺斃在他的溫柔之中。


    四目相對,柔情繾綣,這樣的場麵落到周圍人眼中,無異於一場無聲的誓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無比的震驚。什麽意思,太子和襄陽還沒斷?他不是要娶遼國公主了嗎,難不成要讓沈瀟當側妃?


    不對,以大長公主那脾氣,絕對不會讓嫡長孫女給人做妾。她讓沈瀟坐自已的車替出行,這是在替沈瀟撐腰,逼著聖上改主意,把沈瀟指給太子做正妃啊!


    越想越是這麽回事兒,無數雙眼睛在沈瀟和太子間逡巡,想找出些證據。


    薑悅手腳冰冷,恨不得衝過去狠抽沈瀟幾個大耳光。你這個蠢貨,能不能長點腦子,長點良心?


    你願意被太子利用,那是你的事兒,可你別把老太太的臉麵往地上扔,別讓老太太為你的愚蠢買單!


    薑悅咬牙把那股子恨意咽下去,曲膝衝沈瀟福禮,“原來是太子殿下同意郡主使用大長公主車輦的,臣婦無知,冒犯郡主了!”


    這話說的可就有意思了,大長公主的車輦太子憑什麽支配。把‘同意’二字換成‘指使’或‘慫恿’才更恰當。也就是說,沈瀟坐大長公主的車輦出門,根本不是大長公給她撐腰,而是另有隱情?


    能站在這兒看熱鬧的沒一個是傻子,薑悅話音未落,眾人的心思早已轉了無數個彎。


    “薑氏,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沈瀟氣的臉色發白,“你算哪個堆盤上的東西,本郡主的事兒不用你管……”她還想接著罵,太子轉眸看過來,寂靜的目光中隱隱藏著不以為然。


    沈瀟倏的咬住嘴唇,恨的眼圈發紅,薑悅這個該死的賤婢,又讓她在太子麵前失態了。


    太子淡淡的收回目光,莫名覺的自已很奇怪。此時此刻,他應該憤怒才對。薑氏這話不僅挑釁了他身為儲君的威嚴,還破壞了他的一部分計劃。可他卻怒不起來,心裏甚至還有一絲從沒有過的欣賞。


    真是個聰明的女人!


    隻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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