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飛快的搖頭,“不是,崔夫人拿出來好多好多東西給我吃,可我怕吃多了惹人笑話,說娘沒把我教好,一臉饞相,所以我沒敢多吃。”


    薑悅繃緊的唇角一鬆,幸虧不是崔氏嫌棄石頭故意冷落石頭,要不然,她非跟崔氏種仇不可。


    石頭就是她的心頭肉,被誰虧待了都不行!


    薑悅伸手輕擰了下石頭的小臉蛋,心疼的道:“人小鬼大,為這些虛禮難為自已做什麽?教沒教好你,娘自已心裏有數,不用別人判斷。有些規矩不可逾越,有些規矩就是狗屁理都不用理。人活著先是天性,然後才是禮。禮是用來約束天性中惡的那一麵,不是為了擺樣子給別人看。”


    擺樣子給別人看的禮,不叫禮,那叫裝逼!


    石頭立刻點頭。


    薑悅領著他洗了手,又把那團桔子洗了拿帕子擦幹淨,掰開一瓣放到他小手裏,石頭舉著就要往薑悅嘴裏塞,薑悅趕緊給他使眼色。


    傻小子,沒看見你那個爹正憋著一肚子氣,準備找茬呢?


    石頭多聰明啊,立刻舉著那瓣桔子顛顛的跑到路大爺跟前,奶聲奶氣的道:“爹,你吃!”


    路大爺的滿天雲彩,瞬間全散了。


    剛想伸嘴接,立刻又想著,自已可是當爹的,這麽好哄威嚴何在?


    他臉一板,冷哼著道:“現在才想起來孝敬親長……”


    薑悅白了他一眼,“不吃拉倒!拿來給娘吃!”


    越慣越出毛病,給你台階就趕緊接著,不接……自已在台上躺著吧!


    哼哼!


    “哎!”石頭歡快的應了一聲,衝路大爺扮了個鬼臉。擰身,毫不猶豫的把那瓣桔子塞到薑悅嘴裏,“甜嗎?”


    小東西眼巴巴的看著薑避,烏溜溜的大眼睛裏全是期待。


    “甜!”薑悅對著他小臉‘吧唧’親了一口,“不過,沒我兒子甜!”說著拿臉在他頸窩裏使勁摩挲著。


    石頭‘咯咯咯’的笑倒在她懷裏,小身子又香又軟。


    娘倆個鬧成一團。


    路大爺,摔!


    一個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敢不拿老子當回事兒?


    行,你們給老子等著!


    “白明!”


    “小的在!五爺有什麽吩咐?”


    “去溢香居買十隻烤乳鴿,再帶一盤上好的金絲葫蘆糕要奶香味的,另外酥燜魚、奶豆腐、溜三尖……”


    路大爺的菜名還沒報完,笑鬧成一團的母子倆同時咽了下口水。


    四隻眼刷的落到路大爺臉上,再點幾樣、再點幾樣,不夠吃!


    路大爺一臉高冷,傲然的抬起下頜。慣的你們,有本事別理我!


    母子倆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撲上去。


    “爹,你口渴不渴,石頭給你倒杯茶好不好?”


    “相公,你腿麻不麻,我給你捏捏?”


    “哼!”路大爺臉黑的不要不要的,然而,內心深處卻可恥的愉悅了。


    小樣,還治不了你們?


    白明見怪不怪,重複了一遍菜名飛快的出門。


    門外奉周誠之拿來聽消息的崔氏卻石化了,她眼瞎耳聾了不成?


    五弟竟把這一母一子縱到這種地步?


    不,應該說這一母一子心中,根本沒把五弟當成天來敬畏。在她們心目中,五弟就是一個可以隨意嬉笑親昵之人,而五弟也願意如此,這是什麽規矩?


    夫為妻綱、父為子綱,嚴父不苟言笑,慈母時刻端莊。雖至親,於暗室間亦應守禮。


    托周誠的洪福,崔氏對《明誠雅訓》也背的滾瓜爛熟。所以,她透過簾子縫看著一家三口鬧成一團,徹底驚呆了。以至於,張嘴瞪眼半晌也回不了神。


    清醒之後,崔氏先是不讚成的搖了搖頭,暗道怎麽可以如此沒規矩?女四書上哪一條是這樣教的?


    可聽著裏間一家三口,‘嘻嘻哈哈’的笑鬧聲,那股子發自心底的熱鬧親昵,崔氏心裏又呼啦湧出些什麽。


    她回頭,透過簾子縫往裏頭偷偷瞥了一眼,突然覺的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


    她現在過的那不叫日子!就像五弟妺說的,那是演給別人看的。


    崔氏出門,一步三回頭。腦子裏全是薑悅抱著路大爺撒嬌的樣子,笑嘻嘻的又甜又糯,發自心底的幸福。而五弟看他的眼神,亦柔的像一汪水,恨不得揉碎了嵌到心裏,怎麽寵都寵不夠的樣子。


    反觀自已,成親這麽多年老爺何嚐用那種眼神看過自已?自已又何嚐敢像五弟妺那樣,在老爺麵前恣情縱意?


    崔氏心裏突然酸的厲害,神情也中跟著恍惚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回到自已屋子。


    周誠還在看《明誠雅訓》,這回是美嗞嗞的跟老祖宗心靈對話,沒拿反。


    聽見崔氏進來,他也沒抬頭,隻淡淡的道:“五弟夫婦可是和好了?”


    他們兩口子什麽時候不好了?


    便是不好,也是熱辣辣的,當麵鑼當麵鼓的吵出來,哪像自已這日子一潭死水般。


    看著倒是穩當,卻穩當的豪無生機。


    崔氏突然間不想和周誠說話,甚至都不想再看他一眼,直接一挑簾子進了內室。


    周誠愕然,“……”


    這是什麽毛病?


    他臉一沉,凝眉道:“崔氏,為夫問話,你可聽見?”


    沒聽見!


    崔氏想,換做五弟妺此時一定會這麽懟回去,其實她也想這麽懟回去,一定很痛快。


    然而她做不出來,隻能臉朝著牆,抿緊嘴不吭聲。


    周誠終於覺著不對勁了,放下書跟進來,瞧見崔氏垂頭拿帕子掩眼角,瘦削的肩膀微微聳動,顯然是在哭。


    他心裏一驚,眼中滑過關切,差一點快步過去扶住她肩頭,問她怎麽了?是受了什麽委屈?還是哪兒不舒服?


    然而,周家的老祖宗適時的在他腦海中現身,慈眉善目的提醒他,禮不可廢!


    於是人形《明誠雅訓》,穩穩當當的走過去,冷著聲平靜的道:“崔氏,你是一家主母,無故落淚成何體統?”


    ‘妾身魯莽,老爺教訓的是’這句說了十幾年的話,差一點不經大腦脫口而出。


    出口的瞬間,崔氏又死死把這話咽了回去。


    大笑不行、落淚不成、她又不是死人,憑什麽連點情緒波動都不能有?


    仿佛是一星火,落進了桐油。


    崔氏十幾年如一日的委屈與壓抑瞬間爆發,伏在炕幾上放聲大哭。


    周誠目瞪口呆,中邪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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