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薑悅頭一回主動投懷送抱,路淩心底狂喜,臉上的怒氣差一點就煙消雲散。


    他好不容易才維持住咬牙切齒的模樣,怒喝,“別以為這樣我就能饒了你?這頓打非捱不可!”


    快點撒嬌、快點求我、快點……


    路大爺滿心是戲,奈何花不解語,薑悅半天也沒吭聲,隻是抱著他的手臂更緊了些。


    路淩突然不對,伸手扳開薑悅的胳膊,抬頭看她的臉。


    眼圈發紅,眸底氤氳著霧氣。


    嚇哭了?


    路淩心頭一緊,後悔不已。妞妞膽子小,不該這麽嚇她的。


    可仔細再看,薑悅烏溜溜的眼底雖然含著淚意,唇角卻是微微翹著。眉頭舒展,哪有一丁點兒害怕的意思。


    路淩一下想起薑悅在馬車上裝哭前科,心裏小火苗子突突就起來了。


    又來這招!


    偏偏他就吃這套,一次兩次的,這要讓小妮子嚐到甜頭還得了?


    “我今天非打你不可!”路大爺手掌高高舉起,怒意十足,卻遲遲沒往下落。


    薑悅吸了下鼻子,抬手抓住路大爺的食指,把他高高揚起的手掌一點點拽下來。


    “我是傻,可我沒傻到不分好歹的地步。”她緊緊抓著路大爺的手指,隱隱帶著哭腔道:“我知道你不會打我,你是個有傲骨的人,做不出恃淩弱的事。”


    哼!


    路大爺依舊是一張臭臉,心裏卻熨貼多了,算你會說話!


    薑悅繼續道:“我知道你是氣我有事瞞著你,怪我不把柳月兒搶我釵子和柳逢春對我說那種話的事情告訴你。”


    “為什麽瞞著我?”路大爺的心情又惡劣了。


    薑悅垂下眼睛,“我隻是想試著自已處理一些事情,不想拿這種芝麻綠豆的事兒煩你。”


    要是被你寵的生活不能自理,我還怎麽離開你?


    路淩咬牙,芝麻綠豆?誰家的芝麻綠豆這麽大?


    “以後,事無巨細,所有事情都得跟我說。”我自已判斷是芝麻還是綠豆。


    薑悅很老實的點頭,“你放心,下次再有這種事情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還有下次?


    路淩氣的眼角一抽,立刻把薑悅可能接觸到的男人,在心裏飛快的過了一遍。


    萬幸,除了柳逢春這個混帳,別人都很穩當!


    “這次……謝謝你!謝謝你毫無保留的信任我!”


    薑悅抹了把眼睛,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在眼底匯聚,然後奪眶而出。


    她被柳逢春汙蔑栽贓,結局和下場如何,很大程度取決於路大爺的態度。


    如果路大爺今天不信她,她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釵子是怎麽到柳逢春手上的?柳逢春無緣無故,為什麽拉著你說那些話?肯定是你勾引在先!


    過堂、對質、盤問細節……然後柳金山的事情也會被翻出來,到時就算她贏了官司,名聲也臭不可聞。


    她會成為地痞無賴們占便宜的首選目標,這輩子就毀了。


    蒼蠅不抱沒縫的蛋,這麽多人都占你便宜、覬覦你,肯定是你有問題。


    這就是大部分世人的思維定式,落到那個地步,她連喊冤都是錯!


    路大爺的信任卻讓她免遭厄運。


    他一句‘我娘子是冤枉的’,就替她撐起一片天,讓她有勇氣麵對一切。


    免受欺辱、自證清白。


    薑悅心裏隻有感激,除了‘謝’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轉念心底又湧出無限的悲涼。


    路大爺的愛護與信任,她還能擁有多長時間?


    以後,再遇上這樣的事,她又該怎麽辦?


    潸然淚下,神色悲戚。


    路淩滿肚子不痛快都化做心疼,伸手抹掉薑悅的眼淚,柔聲道:“傻瓜,你是我娘子,我信你是應該的!而且我也答應過你,你忘了?”


    “嗚……”薑悅哭的更厲害了。


    這樣的路大爺,她真的不想離開!


    她一邊哭,一邊把柳逢春是怎麽跟她表白的,她又是怎麽回絕的。柳月兒又是怎麽威脅不成,改成明搶的。


    一字不漏全說了一遍。案子還沒完,她得讓路大爺心裏有個數,想好怎麽應對。


    路淩邊聽邊點頭,抽空還柔聲的安慰薑悅幾句。表示小事一樁,他肯定能完美的解決此事,保證不留尾巴。


    上堂?我去!


    對質?我去!


    不舉?我……去!


    路大爺咬牙切齒,殺氣騰騰。


    柳逢春這個王八蛋,明晃晃的在他眼皮底下挖牆角、搶老婆,還誣陷他不舉?


    叔可忍嬸也忍不了!


    他要不扒了這王八蛋的皮……不,他要把這王八蛋送宮裏去!


    他喵的,看看到底誰不舉!


    你舉,你舉一個給我看看!


    路大爺暗暗發狠,怎麽也睡不著。薑悅卻在他溫暖的懷抱和柔聲安慰下,漸漸睡著了。可她感覺自已剛把眼睛閉上,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原是周誠要繼續審案,吳長山過來提犯人。


    薑悅睜開兩隻熊貓眼,探頭往帳子外一看,窗戶紙剛微微藍。


    喵了個咪的,還有沒有人權了?


    她氣哼哼的爬起來準備穿衣服,已經下床的路淩回手按住她。“我去就行了,你再睡會。”


    這就是有男人的好處!


    薑悅滿心感動,立刻躺回去。一邊感激路大爺說話算話,一邊感激本朝律法,太尼瑪人性了。


    這種案子,隻要丈夫認定妻子是清白的,就可以代妻子過堂,妻子不用出麵。


    甚至不會在大堂公開審理,隻在二堂私下訊問。


    這種條款,保護了多少女人啊!


    擬定這條律法的一定是個柔情似水的暖男。


    (周誠:你想多了!)


    路淩一走,薑悅攤開手腳又睡過去。


    屋子暖和,床鋪鬆軟,這一覺別提睡的多舒服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差婆子進來送午飯才醒。


    不是薑悅沒心沒肺,實在是這案子已經毫無懸念。


    昨天她就把柳逢春的謊話全拆穿了,柳逢春也認了。


    今天路大爺出麵走個過場,然後那位白臉包公把柳逢春的罪名一定,啪啪啪打那混帳幾十板子,完事!


    區別就是打五十板還是打三十板。


    薑悅是這麽想的,可吃完午飯路淩也沒回來,薑悅隱隱不安。


    日頭漸西,薑悅的不安越來越強,最後已是心驚肉跳。


    天完全黑透,路淩終於回來了,臉色陰沉,活要吃了誰似的。


    薑悅飛奔著迎上去,急道:“怎麽才回來,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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