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不能太貪心。


    得到了就會相應失去一些。


    我不就是這麽長大的嗎?


    可是我到底得到了什麽,要老天這樣抓著我不放?


    “許小姐,你現在的狀況不太好……有的人最壞就是視力下降,有的人卻可能在眨眼的下一秒失明。”


    醫生說了幾種可能性,語氣還算婉轉,臉色卻十分的凝重。


    聽到醫生說了個開頭,我的頭就開始嗡嗡作響,完全無法聚精會神。


    我苦笑著望向醫生。


    師母站在我身後,壓著我的雙肩,像是怕我堅持不下去一樣。


    醫生看了看師母,興許是作為師母的朋友才直白的說了實話,醫生幾乎肯定的告訴我,即便我沒有任何檢查結果,我這個情況不治療的話,結果不會好的。


    我明白醫生的為難之處,輕聲的問道,“我能堅持到生完孩子嗎?”


    醫生隻是搖頭,“不好說,如果情況隻是在緩慢的惡化,這幾個月後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誰也不好判斷,如果真的要治愈,藥物加上手術,孩子是肯定不能留的。”


    醫生的話,等於是在逼我在孩子和雙眼之間做決定。


    我呼吸一窒,臉色蒼白,身體也跟著搖搖欲墜的虛軟。


    師母聲音一沉,對著醫生說道,“謝謝你,我們再考慮一下。”


    走出診室,我在想如何告訴師母我的決定。


    卻沒有想到師母站定之後,神色堅定道,“如塵,我知道你的選擇。”


    “媽媽,我……”我哽咽的看著師母,哀求著,“媽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求你別讓我打掉孩子,我真的需要孩子。”


    師母緊緊握著我的手,“別哭了,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我會尊重你,就算是你看不到,不是還有我嗎?咱們能熬過去,到時候再找最好的醫生給你看病。”


    我感激的看著師母,眼淚收住,深深的擁住她,“謝謝你,媽媽。”


    下定決心後,走出醫院,看到了幾日大雪之後的太陽,耀眼溫暖。


    我覺得我的孩子一定也會像太陽一樣,即便是我有可能以後看不到如此的光芒,但是我能感覺到。


    我和師母到了底下停車場,突然從車堆裏裏撞出來一個人。


    懟到眼前的臉頓時變得猙獰可怖,我用力的推開她。


    媽媽陰魂不散的居然真的一直跟著我。


    媽媽身上雖然還穿著昂貴的皮草,但是已經油膩的頭發,加上淡淡的酸味,總讓人覺得她似乎很久沒有洗澡了,顯得無比的髒亂。


    師母拉開媽媽,“你又想幹什麽?這裏是醫院,你別亂來。”


    “我亂來?你是哪根蔥?霸占我的孩子,居然還敢說我亂來?我帶走我自己的親生孩子有錯嗎?”媽媽伸出想要抓撓師母。


    我擔心師母受傷,忍不住又用力的推開媽媽。


    媽媽哎喲一聲倒在地上,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沒力氣。


    我皺眉的看著媽媽,覺得她身上一定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是我一點也不想知道,我隻想要離開這裏。


    師母趁媽媽還在地上,趕緊拉著我,“走,我們趕緊走。”


    我現在的身體不允許我和媽媽硬碰硬,我隻能跟著師母加快腳步離開這裏。


    媽媽卻追了上來,一把抱住我的腿,害得我差點摔倒。


    “如塵,如塵,你不能走!求求你了,你別丟下媽媽,媽媽真的不能失去你。”媽媽突然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怎麽掙脫都脫不開,師母氣憤的用手裏的包砸了下來。


    媽媽吃痛的縮了一下,總算是鬆開了我。


    但是我剛走出去兩步,她又跑了上來,一副哀求我的樣子,“如塵,媽媽真的錯了,你走了我怎麽辦?我……”


    我看她又不說話了,甩了兩下腿更加的難受,隻能蹲下身體,“你到底做了什麽?”


    “我……我跟著太太團的人炒股,她們說拉得人越多,賺得就越多,我隻要是認識的人都找了,可是她們卻卷著錢跑了,那些人都來找我要錢,我哪裏來錢?”媽媽驚恐萬分的趴在地上,的確是有一些哀求的模樣。


    可是我早就不相信媽媽的任何一句話。


    媽媽來找我也不過是為了利用我去問岑如雄要錢罷了。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無能為力,你有本事借那麽多錢炒股,難道沒本事還嗎?這麽多年了,岑家和我給你不少錢了,你難道一點積蓄都沒有嗎?”我氣得覺得一股氣血湧上喉間,快要逼得我吐出來。


    “沒了。什麽都沒有了,我躲債躲到現在了,岑如雄威脅我不能找你,他又把卡停了,我還能怎麽辦?我隻能來找你,我才是你媽媽,你不能拋下我走。”媽媽一副受傷的模樣,好像我真的是那個拋棄她的人。


    但是她忘記了,我所受的傷都是她賜的。


    就連我和岑辭現在的局麵,她都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叫我怎麽不恨她?我恨得恨不得抱著她一起去死。


    可是我現在不能,我有自己的孩子,我必須活下去。


    “我沒有錢,我沒辦法。”我鬆開了媽媽站了起來。


    媽媽目光呆滯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髒汙的雙手,又攏緊她的皮草,似乎她還是那個可以肆意揮霍的太太團一員,目光裏帶著不甘心。


    “你就是不肯幫我是不是?你找到了下家,就想逼死我是不是?那些人什麽都做得出來,我會死的!你怎麽會這麽狠心?”媽媽尖叫著,整個地下停車場都回蕩著她控訴的聲音。


    媽媽的聲音吸引了一聲喇叭聲,我看著旁邊破舊麵包車上下來的大姨,麵對她們兩個,我不禁將師母拉到了自己身後。


    大姨粗獷的嗓門又是一頓吼,“養條狗都比你有良心!許如塵你這是在逼死你媽媽。”


    大姨拽起媽媽,兩個人氣勢洶洶的看著我和師母。


    “她是自作自受,好好的生活不要,非要做這些自己不懂的事情,沒有人會幫她收拾爛攤子,我也不會!”我已經受夠這兩個人對我長久的折磨。


    師母皺著眉頭,對我低聲道,“如塵,別硬碰硬的,我們先走。”


    我點頭,“媽媽,先離開這。”


    “許如塵!你喊誰媽媽?我才是你媽媽!”媽媽突然發狂似的跳了起來,“一定是這個女人蠱惑了你!我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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