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揚車禍後一個禮拜,岑舒桐開庭受審。


    一大早我就起床梳洗打扮了一下,對著鏡子撩了一下長發,將一直放在抽屜的珍珠發卡拿了出來。


    斷掉的地方被我纏了紅線,纏得並不好看,但是已經看不見包裹住的裂縫。


    我用發卡卡了一小簇頭發,別在耳後。


    然後離開了房間,宋一在門外等我,手裏還捏著食盒。


    “我就不去送了,你把食盒放在門口摁門鈴就行了。”我對著宋一說道。


    宋一別扭道,“趙哥在樓下等你,今天岑舒桐開庭,你一定會去的,他聯係不上你,所以隻能打電話到我這裏來。”


    “嗯,那我這就下去。”我抖了抖身上的裙子。


    大紅色,十分喜慶的顏色。


    難怪宋一會用這麽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別人去法庭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再不濟也是淺淡的顏色,我卻反常的穿了一身紅色。


    因為我——開心呀。


    岑舒桐終於咎由自取的毀了,邵揚也罪有應得。


    我理所應當的高興,終於曾經在我生命中使袢子的人消失了一個。


    剩下的人,一個一個也會相繼消失的。


    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原本我隻是對付岑舒桐而已,可是中途卻跑出來一個邵揚。


    為了讓這兩個人受到懲罰,岑辭也是受了一身傷。


    那接下來呢?


    終有一天,我會對杜清雅下手的,到時候岑辭恐怕就會後悔如今幫我的一切。


    宋一輕輕喚了我一聲,似乎有些擔心,“如塵,你……”


    “我沒事。”


    我重新理好裙子,進了電梯,但是手卻不由自主的摁了數字十,等回頭的時候電梯已經停在了十樓。


    想了想還是沒去打擾岑辭,直接下到了樓下。


    趙亦辰站在車旁,他依舊十分熱情的上前,抬手想摟過我,我卻躲了一下。


    趙亦辰的手停在半空,僵了一下,隨即放下,“想什麽呢?都快出神了。”


    我這才明白,他在給我台階下,隨即道,“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有些人罪有應得,你怕什麽,走吧。”趙亦辰拉開車門。


    我上了車,心裏卻有種罪惡感,不知道該不該把岑辭的事情告訴他。


    沒想到趙亦辰一上車,第一件事就說的岑辭。


    “岑辭這兩天打過電話回家了,說他有點私事,並沒有什麽大問題。”


    “嗯。”


    這事我比趙亦辰清楚,岑辭的傷口的確是好了一些,但是也不是他說的那樣輕巧。


    “岑辭聯係過你嗎?”趙亦辰平靜的開車,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我一怔,一咬牙直接搖頭,“我沒手機。”


    趙亦辰才笑了起來,“我給忘了你手機被砸了,待會兒結束了,我帶你買手機。”


    “好。”我快速的結束了關於岑辭的話題。


    但是趙亦辰並沒有草草結束,而是趁著紅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一把握住了我發涼的手。


    “這麽涼?”趙亦辰立即把車裏的空調調低。


    我身上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激得出了一身冷汗,隨即又特別尷尬的開口,“我,我沒事。”


    趙亦辰臉色有些嚴肅,甚至深沉,“外婆被岑辭嚇得有些吃不消,覺得由著岑辭的性子亂來始終不好,所以想讓岑辭和杜清雅早點結婚。有人管著或許就不會這麽隨心所欲了。”


    我的後背貼在車椅上,腰板僵直,眼神也無處安放著。


    “那天和他打電話,告訴了他外婆的意思,他沒回答。我想他應該會答應的。”趙亦辰補充了一句。


    “……會答應。”我附和道。


    岑辭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碰到杜清雅的事情,什麽能妥協和應允。


    我覺得自己又像是個白癡。


    幽魂一般的到了法院,在門外等了一會兒,還沒進去,卻把方瑜等來了。


    什麽叫熬白了頭,應該就是方瑜這般。


    前些日子看方瑜,還像是個貴太太,今天一看整個人都滄桑了十幾歲,頭發夾著銀絲,眼角下垂,一絲人氣都沒有了。


    方瑜憤懣的盯著我,尤其是在看到我一身紅裙後,更是紅著臉鼓動著腮幫子,隻可惜這裏是法院,她也不敢亂來。


    進去後,法官落錘,整個法庭都變得無比的莊嚴肅靜。


    直到當庭宣判的時候,我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為了對付方瑜和岑舒桐,我整整用了兩年多的時間,容忍著這對母女對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這一刻,看著她們如何的狼狽不堪。


    可是真的看著岑舒桐形容枯槁的樣子,我竟然沒有一絲波動。


    即便是方瑜哭聲回蕩著法庭,我都安靜的像與這個世界隔絕一般。


    岑舒桐原本隻是單純的吸毒,罰款後還不至於坐牢,但是有了我的供詞,岑舒桐和邵揚之間變成走私販賣毒品,甚至有構成強行他人吸毒的罪名。


    一口氣重罰加上重判,岑舒桐除了罰錢,還要坐牢五年,也就是岑舒桐最美好的年紀全搭進去了。


    至於邵揚罪名更是罄竹難書,隻是他現在是個植物人,由警察監管,估計比死還要難受。


    宣判後一周,聽說有個曾經被邵揚逼瘋的女人衝進醫院,直接把邵揚捅成了馬蜂窩,而那女人有精神疾病,判不了刑。


    惡有惡報恐怕就是這樣了,隨後邵家樹倒猢猻散,誰也沒想到因為一個被寵溺的邵揚,毀了整個邵氏,不過這都是後話。


    眼下,我看到的隻有岑舒桐和方瑜難看的哭泣模樣,卻沒有了過往的興奮。


    說好的報仇,竟然高興不起來。


    腿腳發虛的走出了法院,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都挽在趙亦辰的手臂上,不由得捏了一把。


    趙亦辰皺眉,卻沒有說什麽。


    “是不是感覺像做夢?”


    “嗯,總覺得不像是真的。”我目光發直的看著遠處。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趙亦辰問道。


    “回岑氏。”


    不為別人,為了我自己。


    趙亦辰攬過我的肩頭,對著我會心一笑,他的笑很舒服,有種強大的包容感。


    隨後趙亦辰就帶我去買了手機。


    我堅持要以前那個牌子的手機,趙亦辰卻想買個更好一點的給我。


    我搖頭拒絕,等拿到手機後,快速的登錄了自己的賬號,然後將之前手機上的東西通通備份到了新手機。


    盯著私密相冊,我還是沒看。


    “一個新手機至於看這麽久嗎?”趙亦辰都笑話我了。


    “不是,我隻是想發呆。”我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趙亦辰快速停車,捧過我的臉頰,湊了上來。


    我本能的往後靠了一下,趙亦辰便沒有再靠近。


    趙亦辰輕聲道,“沒事,有我在。”


    “其實我……”


    “別說別的,我不想聽。”趙亦辰快速打斷我的話。


    我隻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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