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說過年找工人來修很難,所以叫我再將就一下。


    一共一個多月的寒假,我一下子將就了十幾天,之前岑辭還會同意我去睡地板。


    今天岑辭的外婆來了岑家接岑辭,我恐怕連地板都睡不成了。


    岑辭的外婆一來,方瑜立即就規矩了很多。


    方瑜客客氣氣的喊了一聲,“趙老夫人。”


    季舒桐原本也想乖巧的惹人憐,甜甜的喊了一聲,“外婆。”


    趙老夫人眼睛一橫,手裏的拐杖輕扣著地麵,“誰是你外婆?”


    季舒桐的笑容立即有些掛不住了。


    整個岑家,我的存在感最低,出於禮貌我對著趙老夫人也喊了一聲,“婆婆。”


    趙老夫人的目光沒有在我身上停留一秒,仿佛當我不存在。


    季舒桐衝著我笑笑,多了一絲嘲諷。


    我拉緊身上的書包,看了看時間,立即向外走去。


    身後的趙老夫人立即發聲不滿道,“沒規矩就是沒規矩,爛泥扶不上牆。”


    我知道自己無論怎麽做,趙老夫人都不會滿意的,老太太因為杜清雅的事情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


    但是聽到趙老夫人的話,我還是停頓了一下,然後跑出了岑家的大門。


    那天外麵飄著很大的雪,我們這一條線的公車停運,我站在大雪裏感覺自己好像也要被雪深埋。


    我要跑出去很遠的路,才能到另一個站台去搭乘主線,在路上滑了三次,第四次的時候沒堅持住趴在了地上。


    路過的小孩哈哈的笑著,玩著打雪仗。


    而我抬起頭總覺得頭頂會傳來岑辭的聲音,可是我伸出去的手隻能空蕩蕩的懸在半空中。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眼前的路口正好紅綠燈,和我並排停著的車子,正好是趙家的車子。


    坐在窗口的是岑辭。


    我狼狽的站定,對岑辭揮揮手,想笑又笑不出來。


    岑辭搖下車窗,扔了一把傘出來,然後車子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撿起腳邊的傘,撐起才發現這是岑辭最常用的那把黑傘。


    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跑,才發現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居然磕破了,還好露出的皮膚隻是青了,流血的話我這牛仔褲又廢了。


    九點四十到晚上九點半的兼職,隨著商場的人增加,也越來越繁忙,一天站下來,不僅是腿吃不消,就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晚上回去的時候正好坐最後一班公車到最近的站台下車,然後走回去,有了傘似乎讓我有種岑辭還在身邊的感覺。


    但是十點半到岑家,我卻打不開岑家的大門。


    門從裏麵反鎖了。


    我走到門鈴的地方,抬手剛要摁下去,卻想起了方瑜的話。


    “如塵你這麽乖,還知道兼職,可是你晚上回來太晚會影響你爸爸睡覺的,以後就不給你留門,你自己進來吧。”


    這話是昨天說的,今天我摁門鈴的話,算不知趣嗎?


    我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方瑜或者季舒桐,但是一打開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她們兩個的手機號碼。


    我對著靠近我的窗口喊了季舒桐一聲。


    “舒桐,我……”


    原本季舒桐的房間亮著燈,但是我喊了一聲以後,季舒桐就關燈了。


    這麽明顯,想不明白都不可能。


    手機在手立即震動,我看是蘇遇發的消息。


    每天我回來,他都會問我有沒有安全到家。


    “如塵,你到家了嗎?”是語音。


    我捏著傘柄,凍得通紅的手指發抖的摁下語音,“到了,你放心。”


    過了很久蘇遇都沒有消息,應該是被他媽媽喊去有事了。


    翻開朋友圈,第一張就是三個多小時以前,趙冪更新的照片。


    趙冪也去了趙老夫人的家裏,像是團圓飯一樣,一張照片都快塞下所有人的笑臉。


    就連岑辭都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回去了果然就開心了。


    我關上手機,站在門口跺腳,搓搓手。


    整個人都快發僵了,前麵一道車燈打了過來,最後在我的麵前停下。


    司機打開門,把應酬喝醉的岑如雄扶了下來,司機看了看我,然後摁了門鈴。


    摁了大概五六遍,裏麵的方瑜才傳出不耐煩的聲音,“誰啊!大晚上的!”


    “岑太太,岑先生喝醉了,你快出來扶一把。”


    方瑜一聽是岑如雄回來了,立即改了調子,連連哎呀。


    “哎呀,老岑啊,怎麽喝了這麽多?”


    司機把岑如雄交給了方瑜,才叮囑方瑜,“岑太太,先生明天早上十點還約了人,一定要提醒他,我九點半來接他。”


    “行了,回去吧,辛苦你了。”方瑜客氣禮貌的對司機說道。


    方瑜扶著岑如雄往裏麵走,看看我不好意思的開口,“如塵,你有鑰匙怎麽不進來?”


    “門反鎖了。”我聲音發抖的開口。


    “哎呀,肯定是傭人忘記了你,沒事的。”方瑜自言自語說著沒事,然後看著我示意我去扶岑如雄。


    我好意抬手扶了一下岑如雄,雙手發僵很不協調,方瑜卻把岑如雄整個人都靠向了我。


    我摔傷的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在青磚的凸起上,紮進皮膚的疼痛瞬間讓我悶哼了一聲。


    “如塵!別把你爸爸摔了,趕緊背進來,現在家裏就你一個男生,一定要派上用場的。”方瑜指揮著,站在暖和的房子內搓手。


    我咬著牙才哆哆嗦嗦的把岑如雄背了進去。


    “愣著幹什麽?背到樓上房間裏去,底下不夠暖和。”方瑜又上了樓看著我。


    我一邊扶著扶手,一邊撐著身體才把岑如雄背上樓,放到了他們房間的大床上。


    方瑜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出去。


    我走到門外,裏麵的岑如雄難受的醒了,方瑜嬌嗔一聲。


    “老岑,我把你扶上來可累死了,看你以後還喝不喝這麽多。”


    我什麽也說,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到床上好像多了什麽東西,一摸居然是羽絨被,這個床罩的顏色還好像是岑辭床上的。


    難道是他留給我的?


    我輕手輕腳的去浴室洗漱,脫下褲子,才發現膝蓋上血都順著腿流下去把襪子都染紅了,傷口裏還嵌著石子。


    用熱水一衝,疼得直冒汗,早上還慶幸沒摔破,晚上就傷成這樣。


    我的生活就這樣,不能有一點慶幸。


    洗澡後,擦了一點藥貼上創口貼,我就回房間裹上被子縮在床上。


    但是眼淚不知道為什麽止不住的往下流。


    似乎每個人受傷想逃避的時候都有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隻有我無處可躲,為了一道遮風避雨的屋簷,隻能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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