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鴿在同學走出教學樓的最後一刻救了我。


    然後他還送我回了宿舍,早早回到宿舍的蘇遇看到狼狽不堪的我,立即皺起了眉頭。


    “誰弄的?我問你誰弄的!”


    我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嗓子幹啞連話都說不出。


    “是不是你?”蘇遇拉過我,護在身後。


    蔣鴿連忙解釋,“先處理一下如塵的傷,別這麽衝動。”


    他們兩個一人一張椅子坐在我麵前,找了藥替我擦手心的傷口。


    碘酒擦過掌心的時候,原本應該有的疼痛我也感覺不到,好像什麽東西都隨著岑辭冷漠離去變得不再重要。


    蔣鴿倒了一杯水給我,似乎思考了很久才開口。


    “如塵,你和岑辭認識對吧?”


    我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我沒見過岑辭對誰這麽冷淡過,要說你們倆不認識,我就跟你姓。”


    “蔣學長,你這攀關係的速度有點快,誰要你跟許如塵姓?”蘇遇推了一下蔣鴿。


    兩人直接開是鬥嘴了。


    “是我對不起他。”我低啞的艱難說了一句,瞬間整個宿舍都安靜了下來。


    “其實……我覺得岑辭或許沒有那麽討厭你,剛才是他叫我開口幫你的,之後他說話那麽刻薄我也沒有想到。”


    蔣鴿撓頭,似乎想不明白。


    我一愣,抬頭看著蔣鴿,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雙手握緊,傷口的疼痛迅速傳遍全身,讓我感受到了眼前的真實性。


    “真,真的?”我深怕這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小心翼翼的確認問了一句。


    “嗯。”


    蔣鴿簡單的回應,卻讓我的心情立即變得複雜起來,我低下頭,汗水順著額頭的發絲滴落,眼淚也跟著垂下。


    酸澀的眼淚滴在手心,我覺得手掌快要燒灼起來。


    我想起了那件外套,也是岑辭扔在廁所門口的。


    曾經的岑辭對我不好,但是我的腦海裏卻翻湧著他不經意的好,他至少是不差的,他恨我卻也救我。


    媽媽也恨我,卻恨不得我爛進泥土裏。


    岑辭他……我現在腦海裏都是岑辭的臉,好的,壞的,都是他。


    根本沒有辦法思考別的事情。


    “別哭了。”蘇遇不耐煩的開口,“我叫你別哭了!是不是遇到事情隻會哭?我就看不得你這樣。”


    蘇遇抽了兩張紙用力擦了擦我的雙眼,定神看著我。


    “去找岑辭說清楚不就行了。”


    “對,我覺得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蔣鴿讚同蘇遇的話。


    我抽噎的起身,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衝出了宿舍,我根本不知道岑辭在哪裏。


    但是我就是想去找他問一句也好。


    夏夜的風帶著燒騰的熱氣,奔跑讓我渾身都覺得酸疼。


    一聲笑聲,黏住了我的腳步。


    我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看著前麵迎麵慢步走來的人。


    “我跟你說,待會放假你一定要陪我去。”


    聲音很熟悉,熟悉到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被打回原形。


    是杜清雅。


    或許是看到了我的存在,岑辭皺眉停步。


    我開始退後,我怕自己的出現會影響杜清雅。


    但是等我轉身離開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杜清雅原本清亮的笑聲變得陰沉,她的叫聲蓋過了夏夜所有的聲音。


    “啊!他為什麽在這裏?”


    杜清雅衝了過來拽住我的衣服,麵對麵和我站著。


    原本溫柔的臉頰突然多了一點憎恨,她眼底迅速泛起水霧,“你來幹什麽?你是不是不肯放過我?”


    “清雅,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停的鞠躬。


    杜清雅一把抓住我的衣領,“看著我,告訴我對不起能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岑辭攬過杜清雅,手掌捂著她的腦袋,像是在安撫她。


    杜清雅靠著岑辭開始痛苦,我的出現像是撕開了她心口慢慢愈合的傷疤。


    我張張嘴,好多解釋想要說出來,卻還是用力咽了進去。


    “許如塵,我恨你!恨你!”


    杜清雅的聲音歇斯底裏,撞擊著我的心口。


    她再也不是曾經說我笑起來好看的女生,她說她恨我。


    還有誰不恨我?


    杜清雅的精神狀況突變,她推開岑辭,對著我用力的捶打著。


    曾經那麽溫柔的女孩子,突然之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岑辭抱著杜清雅,杜清雅連岑辭都不認,不停的揮拳向身邊的人去,揮拳不夠泄憤就腳踢。


    岑辭低聲輕柔的喊著杜清雅的名字,“清雅,清雅,沒事了……”


    我上前扶杜清雅,對上了岑辭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我記得,他曾經也這樣看過我一次,還說過一句話。


    他說,“你到底還要我失去什麽?你才開心?”


    杜清雅踢開了我,我坐在地上了愣愣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前後就五分鍾而已,杜清雅從一個嬌嗔溫柔的女孩子變成了一個瘋子。


    而她會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我。


    岑辭抱起了杜清雅,杜清雅摟著他的脖子開始痛哭。


    “岑辭,我不想看到他!”


    “你走吧。”


    第一次從岑辭的話裏聽到了心力交瘁的感覺,他恨我的時候也沒有這麽無力過。


    可我情願他依舊像以前一樣恨我。


    “岑辭……”


    我的身體跟著心一起下沉,我試著喊他的名字。


    “清雅,我真的……”


    “許如塵,你為什麽還要出現?為什麽你還不去死?為什麽要我替你受罪?就因為我對你好嗎?”


    杜清雅冷笑一聲,整個人虛軟的依靠著岑辭,仿佛在控訴她的善良為什麽換來這樣的下場?


    我雙手撐著地,砂礫刺進上過藥的掌心,雖然疼卻及不上杜清雅對我的恨。


    我的雙腿曲下,無論多麽卑微,隻要杜清雅可以解氣。


    一雙手從背後將我拽了起來,蘇遇雙手用力的拽著我。


    “我們走。”


    “蘇遇,這和你沒有關係,這是我自願的。”我極力的替杜清雅和岑辭解釋。


    我想推開蘇遇,想把和這件事沒有關係的蘇遇撇開。


    而蘇遇捏緊我的手腕,很不滿我卑謙的模樣。


    “你以為你跪下就能挽回什麽?許如塵,你問問他!你磕幾個響頭才能放過你?”


    我順著蘇遇的手望著岑辭。


    岑辭隔著眼鏡冷漠的看著我,我能夠察覺到他的情緒,我搖著頭示意他不要開口。


    因為我不想聽。


    我知道他會說什麽。


    “我隻希望你許如塵……去死。”


    可是岑辭,你明明說過我不能死,我死了就不能恕罪了。


    是你叫我不要死的,是你教我做你一輩子的狗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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