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霖匆匆地跑回劉珊的病房,看到數據一切都正常,她才鬆了口氣,這才感覺自己跑太快,胃好疼。


    大概是胃疼吧,所以連著心髒也跟著受累了,隱隱作痛。


    已經是第六天了,在堅持兩天,胎兒的存活率又會提高很多,想到這,勞累中的疼痛瞬間又被方霖拋在腦後了。


    許柏辰來劉珊病房的時候,正看著方霖爬在床邊打瞌睡,也許是睡得很不安穩,睫毛一直在顫抖。


    許柏辰將方霖推醒,“起來,回宿舍去睡。”


    方霖睜開眼,看著許柏辰,第一反應是……


    “怎麽了?血壓下降了嗎?”


    “沒有,我叫你回宿舍去睡覺。”許柏辰說著。


    方霖活動著發酸的脖子,迷迷糊糊犯困地說著:“我沒關係的,我要在這裏守著,不能有任何疏忽,我能堅持的。”


    “別固執了,回去休息。”許柏辰看她兩眼眶發黑,眼眸裏全是血絲,實在沒辦法看她繼續工作。


    “不行,教授,我不能離開的。”方霖拒絕,揉著眼睛看著劉珊,“我要等她度過危險期,我才能睡得著。”


    “方霖,你有沒有把我當男人看?”


    “什麽?”方霖不懂許柏辰突來的問話,什麽叫把他當男人看?


    “在是你的上級之前,我首先是個男人。”許柏辰認真地說著,“我說過,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會看著我喜歡的女人每天晚上都趴在病床邊睡覺。”


    方霖翕動著嘴角,耳朵嗡嗡的響。


    “聽話,回去睡覺。”許柏辰再次命令,想了想,他又開口說著:“我去叫朱博文來守著。”


    有人替她,這下她應該可以回去安心睡一覺了。


    但是就在許柏辰前腳離開病房去找朱博文,後麵,鄭哲睡覺的劉珊情況突然惡化,監測儀器發出滴滴的警報聲,是血壓下降了。


    方霖急忙拿聽診器檢查劉珊的情況,大聲地喊著:“教授!教授——”


    許柏辰在聽到方霖的急促的大喊之後,又返回去。


    “教授……”方霖看著許柏辰,摘下了聽診器,“教授,主動脈回流,心區有雜音。”


    許柏辰也拿起自己的聽診器替劉珊檢查,而方霖為劉珊戴上了氧氣呼吸罩,打開了供氧。


    “是主動脈回流沒錯,主動脈即將破裂,馬上送手術室去。”許柏辰收起聽診器,和方霖一起鬆著病床的把手,準備把劉珊推往手術室。


    危險的情況,每耽誤一秒鍾,情況就會惡劣一寸,全程幾乎是用跑的。


    朱博文和周文麟也來幫忙了,幾分鍾的時間,1號手術間已經準備就緒,病人劉珊躺在了手術台上。


    可就在這時,又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大家麵前。


    如果先給孕婦做手術,胎兒的生存環境將受到影響,三十分鍾的時間,胎兒未必撐得過來,可如果先取出胎兒,孕婦生命也將陷入絕境中。


    “不能兩個一起救嗎?”劉珊的丈夫也在手術室裏,哀求地看著眾醫生,“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婆孩子吧?”


    “概率太小了。”許柏辰惋惜地說著:“先接受手術的一方活下來的幾率更高。雖然很為難,但還是希望你能做個決定。”


    劉珊的丈夫痛苦地望著醫生,又望著躺在手術台上的妻子。


    保大還是保小?千古難題。


    大家都在等著家屬的選擇,氣氛一度陷入糾結和折磨中。


    方霖想著自己和劉珊的約定,說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一定要救孩子,可方霖始終沒辦法把這個約定說出口。


    有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哪怕是幾率低,也要博一下啊!


    “教授!”方霖突然喊道,大家都將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開胸和開腹,兩個手術不能同時一起做嗎?”方霖大膽地給出自己的建議,“雖然同時兩個手術有被感染的可能,但隻要控製好收縮壓,就可以同時救出病人和……”


    “要想在手術中控製好病人的收縮壓,哪有那麽容易?”許柏辰擔憂地說著。


    “但是我們得想辦法救活產婦,也要救活孩子啊。”方霖說著,“從一開始,病人就一直冒著生命危險來孕育這個孩子,甚至連死亡都毫無畏懼。而且病人也多次拜托我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教授……”


    “如果能保住我的妻子和孩子,我一輩子都會記得您的恩德。”劉珊丈夫感激涕零地哀求著許柏辰。


    許柏辰猶豫了,從一開始隻保一個的方案也在他心裏滿滿動搖了。


    “教授,我知道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說話,但是我相信,以教授您的能力,這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方霖認真地說著。


    許柏辰咽了口氣,不得不說,方霖徹底動搖了他之前的決定。


    “麻醉師,穩住收縮壓,可以嗎?”許柏辰向麻醉師問著。


    麻醉師眉頭輕蹙,“雖然不敢保證能百分百的成功,但可以試試看。”


    “我也對胎兒保持最大的謹慎。”產科的醫生也應允著。


    既然都這麽的有信心,許柏辰也鼓勵著大家,“好吧,那我們就同時進行。”


    “謝謝,謝謝您了,謝謝您們了……”劉珊丈夫一邊感恩地說一邊被巡回護士攔出了手術室。


    擬定好手術方案,許柏辰開始分配工作。


    “接好右腋動脈插管需要三十分鍾,在這期間你們負責控製血壓。”


    “好的。”協助醫生點頭應著。


    許柏辰又看向麻醉醫師,“就麻煩你了,收縮期血壓是90-100。”


    “嗯。”麻醉師深吸口氣,投入到工作中。


    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就緒了,許柏辰凝聚目光,“開始手術。”


    這台手術,麻醉師的壓力巨大,幾乎關係到手術的成敗。


    雖說許柏辰的手術做得很好,但如果沒有麻醉師的保駕護航,再厲害的醫生,也沒辦法在手術台上從容不迫地進行各種操作。


    就在許柏辰完成右腋動脈插管的時候,婦產科將劉珊的孩子剖腹出來了。


    幾雙大手小心翼翼地托著孩子,雖然是早產兒,但看孩子揮舞著手和腿,至少這一刻,孩子是活著的,接下來,就是該努力讓產婦活下來了。


    許柏辰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勵,特別認真地做著手術,就好像,這是方霖的心願。


    他是在滿足方霖的心願,讓產婦和孩子都活下來,是方霖的心願。


    “嬰兒的評分是7。”產科醫生在替孩子檢查後對大家說著。


    滿分是10分評分,孩子得了7分,真是個很了不起的早產兒。


    小嬰兒裝在了保溫箱裏,推出了手術室,方霖看得熱淚盈眶,生命的誕生,真的好神聖。


    “心肺轉流已經接好。”周文麟說著。


    “開始縫合血管。”許柏辰說著下一步。


    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密切配合,手術進行了六個小時,終於圓滿結束了。


    ……


    外麵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窗灑落進來,暖暖的。


    劉珊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了自己丈夫親切的眼神。


    “老婆,你還好嗎?”劉珊的丈夫心疼我握著老婆的手,“老婆,你辛苦了。”


    劉珊戴著氧氣罩,虛弱不堪,隻是問著:“孩子呢?”


    “孩子很好,是個兒子。”劉珊丈夫捋著妻子額頭上的頭發,“雖然提前來到這個世界,但是在保溫箱裏很健康。老婆,你真偉大,真的,太感謝你了,老婆,我愛你……”


    劉珊微笑著,疲勞地又閉上了眼睛。


    夫妻倆恩愛有加,一旁的感動得一塌糊塗,而她身邊的許柏辰卻擰著眉頭。


    雖然手術成功,保住了產婦,也保住了孩子,他也很開心,但方霖卻讓他不省心。


    最近總會看到她動不動就哭的樣子,是工作太累了?


    在得知劉珊母子情況都穩定後,許柏辰和方霖等醫生離開了病房。


    “方霖,你跟我來。”許柏辰喊著。


    “去幹什麽?”方霖好奇一問。


    許柏辰看著臉色蒼白的方霖,“去跟我做個檢查,做個超音波,看看你的心髒有沒有被感染?”


    “教授,我好好的,幹嘛要我做這個檢查?我不去。”方霖拒絕,“我不要做檢查,我還要工作呢。”


    “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情況嗎?”許柏辰雙眸一瞪,嚴厲地說著:“去做個檢查,如果沒有事,你可以繼續工作,如果有變化,就必須得接受治療!”


    方霖目光閃爍,她的身體情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


    她不想以一個病人的身份留在醫院。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方霖依舊固執,“教授雖然是我的上級,但沒權管我的私事……唔……”


    “啾”一聲,許柏辰在方霖喋喋不休的唇上吻了一下,打斷了她的話。


    方霖腦子空白地望著許柏辰,“你……”


    許柏辰清了清嗓子,繃著尷尬的臉繼續嚴厲:“現在我有沒有權利了?”


    方霖漲紅著臉,什麽啊?親一下算什麽啊?親一下就當是蓋過章,算他的人嗎?那也太……


    便宜了。


    “滴!滴!”包裏的呼機響了,方霖拿出來看了眼顯示器上的代碼,“是病房那邊,我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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