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柏辰時時刻刻注意著方霖的情況,很焦慮,從來沒有過的恐慌,比做這世上最艱難的手術都還緊張。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許柏辰在救護車上用聽診器聽替方霖檢查了胸腔後,臉色慢慢凝重起來。


    “師傅,麻煩把車開快點。”許柏辰焦慮地一邊看著時間,一邊看著心髒監測儀,又拿出手機給朱博文打了電話。


    “馬上申請手術間……是肝髒有破裂出血現象,對,準備好……十分鍾後……”


    安排好手術準備後,許柏辰握住了方霖的手,“要撐住!方霖,知道嗎?一定要撐住!”


    救護車停在了急診中心門口,車門拉開,醫護在看到下車的人是許柏辰後,都怔了一下。


    “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幫忙!”許柏辰喊著。


    大家在一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方霖,更是驚愕得說不出話,隻能當普通急診病人地匆匆將方霖推進急診室。


    朱博文趕了過來,“教授,都已經準備好了。”


    “嗯。”許柏辰應著,邊走邊脫下外套,想了想,他又問向朱博文:“之前送進來的董聖堂情況怎樣了?”


    朱博文就是隨董聖堂的救護車回醫院的,“已經沒事了,送病房觀察,沒什麽情況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


    許柏辰沒在問了,既然沒什麽大問題,那他也沒必要去看了。


    換了衣服,刷了手,許柏辰走進了手術間,在護士的幫助下穿上了手術服,站在手術台前。


    無影燈下,方霖已經被麻醉了,等待被手術。


    “教授,你要不要緊?”巡回護士看到許柏辰的眼角旁貼著創傷貼,關心地問著。


    “我沒關係。”許柏辰微微收攏下顎,目光淩冽,“開始手術。”


    許柏辰咽了口氣,她受傷,都是因為他。


    所以她的手術,必須由他親自來。


    雖然肝髒的破損並不是很的嚴重,但許柏辰依舊不敢有絲毫的恍惚。


    那種感覺就好像迎著大風,他的手裏捧著一根細發一樣,小心翼翼地嗬護,生怕細發被風吹走了。


    方霖出車禍受傷做手術的事,很快在醫院傳開了。


    熟悉的人都覺得今天真是個倒黴的日子。


    原本歡歡喜喜地去參加派對,結果匆匆結束不說,還有同事出車禍受傷。


    有平時和方霖關係不錯的醫護在手術室外麵張望,等待結果。


    手術間,許柏辰專注手術,細心地縫合破損的地方,一丁點而不錯過,但是很快,他的眉頭又緊蹙起。


    方霖身體狀況,比他原想的更糟糕。


    這次車禍帶給她的損傷,比實際傷害更大!


    這讓許柏辰很是擔憂。


    手術結束後,方霖被送進了病房。


    許柏辰一直守在病床邊,心情很複雜。


    梁錦怡知道情況後,過來找許柏辰,“伯父在vip病房,你要不要去看他一下?”


    “不是說明天就可以出院嗎?沒什麽好擔心的。”許柏辰拒絕去看董聖堂。


    梁錦怡抿著唇看了眼還在麻醉中的方霖,“是不是因為她?所以你才一直拒絕我?”


    “你別想太多了。”許柏辰正視地說著,“方霖以前沒來我們醫院的時候,我們也是不可能的。”


    “好吧,是我想太多了,是我自己不夠有魅力,還把心中的不公平怨氣歸咎在方霖身上。”梁錦怡悲痛地自嘲著,“我看出來了,你喜歡方霖,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


    許柏辰歎著氣,眼神幽幽地看著閉目熟睡的方霖,此刻,他也不想在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了。


    “是的,我喜歡她。”許柏辰肯定地說著,“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忍不住想要去關心她,忍不住想要看到她。”


    梁錦怡苦澀地笑著,“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一定要聽到你說你喜歡方霖,我的心才會死。”


    “對不起,錦怡,我希望你能明白。”許柏辰看著她,“我並不是一個很會處理感情的人,所以我也不敢輕易付出感情。”


    “我明白。”梁錦怡大方地應著,“方霖其實也挺好的,你喜歡就好。”


    高等教育和父母從小的培養讓梁錦怡懂得什麽叫明事理,什麽叫大方得體。


    其實她心裏早就明白,隻是她一定要得到那個答案,她的心才會真的死了,所以她一直不放棄許柏辰,就算許柏辰表明不愛她,她也堅持著。


    但是今天……


    口袋裏的呼機響了,梁錦怡拿出來看了一眼後和許柏辰告別,“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希望你去看看伯父,他的身體沒有我們想象中的好,而且他本人好像也不是很願意配合檢查。柏辰,不要讓自己再有遺憾了。”


    梁錦怡說完後,拍了拍許柏辰的肩,離開了病房。


    許柏辰牙齒輕咬著唇角,耳邊縈繞著梁錦怡的話:他的身體沒有我們想象中的好,不要讓自己再有遺憾。


    不要讓自己有遺憾?


    抬手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這個時候去,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又靜坐了五分鍾,雖然他有那麽點想去看看,但內心又有一個強大的聲音不停地衝擊著他,不要去。


    就在許柏辰糾結的時候,方霖醒了。


    “教授。”方霖喊著許柏辰。


    “你醒了。”許柏辰拉著椅子往方霖身邊坐近了一點,“感覺怎麽樣了?會不會很痛?”


    “教授,我……怎麽了?”方霖虛弱地問著。


    “肝髒有撕裂性破損,已經做過手術了。”許柏辰看著臉色蒼白的方霖,“對不起,是我的過失,讓你受傷了。”


    “沒關係。”方霖接受了許柏辰的道歉,再說這事也不能全怪許柏辰,她也有責任,要不是她一直在那叨叨些許柏辰不愛聽的話,也不會讓許柏辰的情緒受到影響。


    “教授,您沒受傷吧?臉上的傷……是玻璃劃的嗎?要記得打破傷風……”


    許柏辰隻是受了點皮外傷,都是玻璃碎片割的,但是他的心,卻是像被用玻璃碎渣碾磨的疼。


    心裏很內疚。


    也許這個時候方霖罵他兩句,或許心裏還要好受點。


    “教授……為什麽要苦瓜著臉?”方霖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連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聲,怕扯動傷口。


    許柏辰雙眸通紅,無顏麵對方霖。


    “教授是覺得,我是因為您……才受傷的嗎?”方霖安慰著他,“教授不用自責……不全是您的錯,再說……身體養養,會好的,而且……教授還會親自做好吃的給我,我會很快就康複,投入工作中的。”


    許柏辰沒說話,方霖動了動手指頭,輕輕地觸碰到許柏辰的手。


    許柏辰長長地歎了口氣,目光落在方霖的手上,然後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裏握著。


    “那你想要什麽?”許柏辰問著,隻要她想要的,什麽他都給。


    “不要……把我受傷的事,告訴我媽媽。”方霖微笑著,“我不想讓她擔心……”


    許柏辰伸手捋了一下方霖臉上亂了的頭發,“再睡一會,我出去一下。”


    方霖動了動眼睫毛,麻醉藥還沒完全褪卻,很快又垂下眼瞼閉上眼睛睡了。


    許柏辰將方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起身離開了病房。


    站在門口,許柏辰有重重地歎了口氣,他怎麽可能不自責,怎麽可能心裏不難過,尤其是方霖還以包容的態度……


    許柏辰揉著眉心,收拾起難過的心情,然後去vip病房了。


    ……


    董聖堂正躺在病床上看書,聽到有人在推門,他有些不開心。


    “已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麽檢查明天在說吧。”董聖堂以為是醫護在推門。


    “我不是來做檢查的。”許柏辰站在門口,看著董聖堂,“隻是有句話要跟你說。”


    “是你……”董聖堂沒想到許柏辰會來,連忙放下手裏的書下床,奈何身體還有些虛,起床太急有些困難。


    “您還是待在床上不要動了。”許柏辰阻止他下床,“聽說您拒絕做檢查?雖然這次入院情況穩定了,但不能保證每次都這麽幸運,所以我勸你您還是聽醫生的話,該做的檢查還是要做。”


    “如果是你建議我做,那我接受安排。”董聖堂欣慰地看著優秀的兒子,“我也相信你,你是南城最好的胸外科醫生,我願意聽從你的建議,接受檢查,隻要你願意照顧我。”


    董聖堂故意歪曲許柏辰的意思,不過說不定就是這樣,他們父子間的隔膜就這麽解開了呢。


    許柏辰沒說話,習慣性地檢查心髒監測儀上的數據,基本都是正常的,但他依舊認真地看著,以此來掩飾他內心的不自然。


    “聽說你下午出車禍了?”董聖堂其實也是時刻關注自己兒子的,“臉上的傷就是車禍弄的嗎?平時開車小心點,要不要我給你安排個司機?”


    “不用了,我除了待在醫院,很少出去的。”


    “不出去也不行的,還是要多見見外麵的世界……”


    “您休息吧。”許柏辰並不打算和董聖堂談論這些,他現在能做的,最多就是關心一下他的身體。


    “柏辰……”董聖堂喊住了準備離開的許柏辰,“對不起。”


    許柏辰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滿是哀傷的老人,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難受地推開門,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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