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進入房間中,看到的正是徐靖宇單膝壓住厲驍的小腹。


    徐靖宇的槍,掉在床下。


    床頭上方,秦薏和厲驍的婚紗照上留下了彈孔。


    彈孔打在厲驍的胸口。


    徐靖宇伸手掐住厲驍的下巴,冷聲道:“你別逼我去殺你。若是我真殺了你,秦薏在天有靈,絕對不會放過我。厲驍,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很恨你。若不是你的話,秦薏不會死。若是時光可以倒流,我寧可跟秦薏做不成朋友,我也不會讓她回到你的身邊。你好好活著,每天都活在對秦薏的愧疚裏。隻有活著,對你而言,才是最大的懲罰。”


    說罷,徐靖宇鬆開了厲驍。


    他下了床,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槍。


    徐靖宇繃著一張臉,離開了臥室。


    他的額頭青筋鼓鼓跳動著,在厲驍扣下扳機的那一刹那,他迅速動了手。


    子彈沒有打中厲驍,而是打中了厲驍的照片。


    在他接到秦薏的死訊之後,厲峰告訴他,一定要解開厲驍的心結。不然的話,他擔心厲驍會跟著秦薏一起死。


    厲峰猜對了。


    厲驍的確是存了必死的心。


    徐靖宇上了車,緊閉著雙眸,靠在椅背上。


    他跟厲驍從小一起長大,厲驍了解他,他何嚐不了解厲驍?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厲驍會因為一個女人活不下去。


    甚至於為了求死,不惜去戳他的痛處,逼他殺了他。


    徐靖宇在車內坐了一會兒,他拿出電話,打給了厲峰。


    “表叔,派人看著厲驍。讓他不要做傻事。還有,不要讓厲驍出席秦薏的喪禮。我怕他受不了這個刺激。”


    ……


    ……


    厲驍走在迷霧之中,什麽都看不清楚。


    “厲驍……”秦薏溫軟甜蜜的聲音,在厲驍的耳邊響起。


    “小薏,你在哪兒?我看不到你。”厲驍叫道,四處張望著。可是,周圍都是迷霧。白茫茫的一片,他找不到秦薏。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像是有著鈍刀子在一點點刺著他的心髒。


    厲驍非常清楚,他在做夢。


    如果不是做夢的話,他聽不到秦薏在叫他的名字。


    秦薏,死了。


    死在他的眼前,在那團烈火裏被燒焦。他甚至於連見她最後一麵的勇氣都沒有。


    本以為做夢,能夠見到秦薏。可,他卻隻能夠聽到秦薏的聲音。


    “厲驍……”秦薏又叫了他一聲,像是貼在他的耳邊叫的。


    他甚至於都能夠感受得到秦薏溫軟的唇,輕輕廝磨著他的耳廓。像是她身子不方便,卻故意折騰他的時候。


    “小薏……”厲驍轉身想要抱住秦薏,卻抱了一個空。


    “你出來,讓我看你一眼好不好?當是我求求你。小薏,你出來。”他乞求道,聲音帶著哽咽。


    他想要知道,秦薏是不是在怪他。是不是在恨他。


    怪他叫了她那一聲,恨他窮追不舍,讓她出車禍而死。


    “厲驍,別哭。這樣不像你。”秦薏又道,聲音裏麵有著心疼:“我舍不得你哭。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麽嗎?”


    “你說什麽?”厲驍已經淚流滿麵。


    “假如我真有什麽意外的話,你也要相信我。不管如何,我都會活下來。我是為你而來的。我們要走一輩子,我怎麽可能會先你離開?”


    聲音一落,厲驍眼前的迷霧瞬間消失。


    他瞪大了眼睛,秦薏就站在他的一步之遙,唇角噙著溫軟甜蜜的笑。


    她伸手輕撫著突起的小腹,對他道:“你一定要來找我和孩子,一定要來。我們母子兩個人在等著你。”


    “小薏!”厲驍忍不住上前,去擁抱秦薏,卻抱了一個空。


    他猛然睜開眼睛,滿頭大汗,汗水都濕透了劉海和鬢角。


    “厲驍,你怎麽醒了?”陸湛聽到厲驍的叫聲,進入臥室裏。


    那天在徐靖宇走後,陸湛便接到了厲峰的電話。


    厲峰派人過來,直接給厲驍打了鎮定劑。


    厲驍坐起身來,問陸湛:“小薏呢?”


    這個問題,問的陸湛不敢去看厲驍。


    他自顧走到床前,要按著厲驍躺下:“你趕緊躺下。正在給你輸葡萄糖呢。這幾天你不吃不喝,身體虛弱的厲害。趕緊在睡會兒吧。”


    厲驍推開陸湛,拔下帶血的針頭。


    他下了床,便往外走。


    陸湛看著厲驍的神情不對——厲驍的眼睛,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那種亮度,讓陸湛不由得想到即將燃燒殆盡的炭火。


    “你去哪兒?”陸湛攔住厲驍。


    厲峰派過來的警衛員也出現,擋在了門口。


    “我去找小薏。”厲驍的唇噙著笑,繞開陸湛,便往外走。


    今天是秦薏的喪禮,這些警衛員接收到厲峰的命令。不管如何,都會攔住厲驍,不準他出席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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