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送還或然神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社會係的法師,利用或然神的“名字”,定位或然神的本質,然後用魔法解除固定或然神的力量,讓或然神重新跌回“不可能”之中。


    這樣做的話,隻要法師認知到“或然神確實存在於一個特定區域內”,並且知道“或然神的神名”,就可以完成。


    甚至都不需要這個社會係法師與或然神麵對麵。常規意義上的“戰鬥”都不需要發生


    當然,純粹的社會係法師,一般對物質世界不具備太強的幹涉能力。權能相性好的話,或然神可以輕易秒殺魔法師。


    這兩者的戰鬥,基本就處於一個“互相秒”的狀態。


    但是,那是純粹的社會係法師。


    隻要這個法師兼修了一些工程係、湧現係的魔法,又或者有一位戰友的話,基本上就能奠定勝局了。這也是這一次鬥犬小隊的標準配置。馬歇爾·李就是對或然神專精的民俗類社會係法師,辛德瑞拉和何雲婷都是湧現係法師,有著不俗的戰鬥力。赫爾奇雖然是負責情報收


    集與信息戰的技術人員,但是在纖維動力外骨骼以及熱武器的加成下,也能進行戰鬥。


    這應該是能夠輕易埋葬掉或然神的組合。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


    “那個圍攻神父的黑影,居然沒有名字?”夏吾沉吟。


    當然,這不是什麽太奇怪的事情。人類對於“奇跡”總是顯得一無所知。或者說,符合人類認知中經驗的,就不能叫“奇跡”了。因此,已經總結出的規律、定理,已知的魔法現象,都能輕而易舉的找出反例


    。


    如果說“或然神必定有名字”是一條這樣的、公認的事實,那麽現在,它的反例就出現了。


    一個沒有名字的或然神。


    “這可怎麽打啊?”夏吾皺眉。


    或然神是不會輕易死去的。如果解除他們身上基於信仰的“固定”,那麽物質的身軀不管被破壞多少次,或然神都能夠輕易的歸來。


    不過,除開“名字”之外,或然神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攻略法。


    比如說最簡單的,就是將所有與或然神相關的記錄,都從這個社會之中“抹除”。


    被遺忘的或然神,無法與:“神話原型”聯係在一起,也無法借助人類的信仰心固定自己。


    對於其他或然神來說,這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攻略法。人類所記得的神太多了。想要精準抹去一個特定的或然神,就肯定需要他的神名。


    但你都有了他的神名了,那還不能用傳統的方式將他送還?可那個黑影就不一樣了。很少有人類知道他。他的信徒全部都在這個城市之中。隻需要把所有的異鄉民以及少數涉事人類都殺光,篡改關於這個事件的社會記憶,那個家


    夥也就自然消失了。


    但這個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


    用費鋼也可以。費鋼代表著“現實”的力量。它是最難以理解的奇跡,會將其他的奇跡一並抹消。


    在少數案例之中,或然神僅僅是碰觸費鋼,就會被否定。


    ——順帶一提,現在這個案例又增加了一例。


    但這終歸是一個很看臉的事情。在更多的案例之中,或然神要麽無法看到費鋼,要麽隻是會被費鋼摧枯拉朽一般破壞。


    而夏吾覺得,這一次或然神沒那麽容易被費鋼否定了。


    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等待所有或然神自己玩死自己。


    沒錯,有些時候,他的敵人就會莫名其妙的陷入自滅狀態。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這僅限於他自己不知道的狀況下。


    怎麽說呢,如果他知道了敵人的存在,卻依舊發生這種事情,那就不夠可笑了。


    敵人機關算盡的想要傷害他,但是卻莫名其妙的陷入自滅狀態,那麽觀眾隻會看到他們窘迫的狀態,繼而哈哈大笑。


    比如說之前莫名其妙就被友軍一發費爾巴哈鋼子彈否定掉的彩虹的奧裏莎—奧舒馬累。


    夏吾在意識到它的本體之前,他就自己跪了。但是,如果他確實知道了某個敵人的存在,甚至顯示出探知那個敵人情報的傾向,那麽觀眾就會開始期待他是怎麽將那些敵人消滅掉的。如果這個時候故事不這麽發展,


    那麽觀眾的期待就不會得到滿足。


    智人的大腦能夠接受的故事其實就那麽單調而純粹。美國心理學家勒納提出過一個著名的“公正世界概念”,個體有這樣一種需要:相信他們生活在一個公正的世界裏。在這樣一個世界裏,人們得其所應得。這種世界是公正的信念,可使個體相信他們所處的物理和社會環境是穩定有序的,從而有利於個體適應這些環境。如果這種信念缺失,個體就很難使自己致力於長遠目標的追求,難以遵循社會規範行事。由於公正世界信念在個體適應方麵具有重要的功能,所以人們極不情願放棄這種信念,並且一旦遇到例證表明世界是不公平的,無秩序的,他們就會陷


    入憂慮煩惱之中。


    智人的大腦就是這樣的,因此他們接受這樣的故事,且隻願意去聽這樣的故事。因必有果,果必有因,一啄一飲皆有命數。但是平凡的世界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無疾而終的事情太多了,每一個人的生活之中都必定會存在。而飛來的橫財或者橫禍,盡管少見,但也沒有到“罕聞”的地步。每一


    個人的身邊,或許都會有這種現象。


    對於智人來說,隻能永遠把艱辛的勞動看作是生命的必要;即使沒有收獲的指望,也心平氣靜地繼續耕種。人們會因為這種直覺與現實的衝突而痛苦。


    可夏吾是主角,所以他身上就不會有“無疾而終”這件事。有時候夏吾自己都想,如果自己什麽都不做的話,是不是就天下無敵了。但這實在是太難了。就算他堅持把自己困在奧爾格·劉的實驗室裏看書,總有一天,他也能夠從書


    本之中翻出前人沒找到過的線索,牽出一個巨大的神秘組織,然後就是一連串boom boom boom把他炸出實驗室,踏上與那個神秘組織對抗的旅途。


    隻要他思考,那麽他腦海之中偶爾閃過的念頭就會成為一個有“果”的“因”——或許會在大決戰的時候成為領悟必殺技的契機什麽的?


    但話說回來,既然夏吾已經開始思索,那麽那個黑影一般的外星或然神身上,就肯定存在一個“弱點”。


    這個“弱點”被找出來的話,那個黑影就相當好攻略。


    夏吾扶著下巴,思索片刻。


    嘎嘎德小心的問道:“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應該沒有……算了,姑且問一句吧?你們的神話之中,戰鬥之魔有什麽弱點嗎?如果說你們的敵人受到了鬥魔的庇護,那麽破除這個加護?弄點汙穢之物上去嗎?”“用汙穢之物破除神聖的法力”確實是廣泛存在於各地信仰之中的。在清代義和團的腦內世界裏,他們一直在召喚各路神靈,與洋人們召喚的耶穌等洋神進行艱苦的戰鬥,


    並且不斷取得勝利。而如果他們敗了,那就一定是敵人施展了什麽汙穢的手段。


    這或許是最接近古代神話世界觀的戰鬥了?


    嘎嘎德再次露出了某種地球人看不懂的微妙表情:“彼岸的存在,不會受到此岸的影響的。隻有彼岸的力量才能對抗彼岸力量。”


    夏吾點了點頭。他就猜到這這樣。這個小說就會這麽發展,這個弱點還需要他自己去找的。他之所以有這麽一問,也是考慮到了這很有可能是一部搞笑小說。那個黑影或然神的弱點可能是一個非常搞笑的設定,然後嘎嘎德則以“你又沒問我”為理由,忘了說這一


    點。


    不過看起來不是。


    嘎嘎德隻知道獲得鬥魔加護的儀式。這個儀式需要兩個普拉文人進入無光的洞穴之中,在裏麵冥想整整一個行星日。之後,兩人再用兵器相互廝殺。而勝利者走出洞穴的時候,往往就會性情大變,如同成為


    了“鬥魔”一般,性格變得很有侵略性。


    進入洞穴的兩個普拉文人,不能是仇人,必須是關係非常親近的兩人。


    唯有這樣,才能彰顯出鬥魔那以戰鬥本身為目的的特性。——啊啊,也就是把人關進洞穴裏麵嚇瘋了嘛!武俠小說裏也有類似的情節來說,把人養蠱一樣扔進黑暗的區域相互廝殺,然後就練成“修羅刀”之類一聽就是反派招式的


    武功,之類的。


    夏吾如此想著。


    不過,這好歹也揭示了那個黑影或然神是如何從陰影之中召喚生物的。


    恐怕這個神話在那個或然神權能之中遭到了某種程度的扭曲,被詮釋成了“擁有通過陰影進行運動的權能”。


    “ok,情況大概都了解了。”夏吾如此想著,對自己點了點頭。


    嘎嘎德站起身,行了個夏吾看不懂的禮,走了出去。


    他打算聯係其他異鄉民,好將自己活得幫助的事情傳出去。嘎嘎德不止希望自己一個人脫離苦海。他想要幫助更多的同胞,乃至於更多的異鄉民。


    夏吾則站起身,去找赫胥黎他們。現在,在這座城市裏,站在他們這一方,然後又能夠封印或然神的社會係魔法師有三個。喬爾喬神父、京都純子以及馬歇爾·李。而大概是由於某種劇情強製的因素,這三


    人現在又都處於失聯的狀態。


    他還得跟那邊的人商量商量,交流一下手上的情報。


    夏吾這樣想著,擴大了自己的感知範圍。


    然後,他就感應到了赫胥黎的位置。米氫琳好像也在那邊。


    夏吾朝著那邊走過去。他感覺到赫胥黎和米氫琳之間的空氣在震動。他們在說著什麽。夏吾將注意力集中在聽覺上。


    超凡脫俗的感知,讓他捕捉到了對方對話的內容。


    然後,夏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說得很有道理啊……嘖嘖……居然是這個盲點!”


    夏吾如此想著,換了一個方向。


    他走到了一個相對封閉的會客室。這個會客室不知道是處於什麽陰暗的思路建造的,彩光非常不好,但是裏麵的家具還算齊全。錢光華和那個司機現在就呆在這裏。


    司機先生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將會客室角落的高級紅茶打開,自顧自的泡了一壺,然後加糖加奶。


    錢光華則在一張椅子上坐著,閉著眼睛,依靠“冥想”,在精神的領域構建魔法的儀式。


    很多法師都是通過這種手段,一遍遍的強化“魔法知識”在自己意識之中的地位,構建自身對 魔法的印象與理念,從而取得更高的水平。


    夏吾拍了拍錢光華的肩膀:“華仔……”


    錢光華睜開眼睛:“五哥?”


    “練著呢?蠻刻苦啊?”


    “我能夠感覺到,我太弱了。如果我更強一點,約翰、小田,還有京都女士,說不定都有機會……還有其他孩子……”錢光華的語氣之中充滿了委屈。


    “放心放心,他們會沒事的……”


    錢光華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夏吾,歎了口氣:“五哥,我要是什麽時候能像你這麽厲害就好了……”


    “像我這麽厲害?我哪裏厲害了……”“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好像都不在乎一樣。這麽鎮定啊。我就沒見過跟你一樣鎮定的人。赫胥黎先生也很厲害,但是神父失蹤的時候,他也……他也很激動的樣子……”


    錢光華解釋道。


    夏吾擺了擺手:“嘖,果然你跟我說的台詞是這個主旨……我明明就是隨口一問啊……”


    “嗯?”


    “你聽說過‘蜈蚣走路’的寓言故事嗎?”“啊?”錢光華撓頭:“稍微有點印象……蜈蚣走路的姿態非常優美,青蛙看到了想要戲弄蜈蚣:蜈蚣老兄,你走路姿勢這麽優美,可你是先邁的哪一條腿呀?蜈蚣聽了心想


    :就是呀,我還從來沒注意過呢。說完,它便注意起自己的步法,結果蜈蚣就再也不會走路了——是這個?”“嗯嗯。”夏吾點了點頭:“這確實就是我不會慌亂的理由。我知道,自己總會有好結果的。這是一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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