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本來心髒就不好……應該是……急性心梗……”


    唐很甜說著眼淚唰唰地往下掉。


    “別說了,我們走吧。”蕭雨澗看不下去了,扶著她往外走。


    若不是蕭雨澗扶著她,她早就軟在地上了。


    上了車,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臉埋在雙手中間嚎啕大哭。


    昨天她還給王奶奶送過藥,叮囑她各種注意事項,沒想到今天人就沒了……


    “如果我能早點到就好了……如果我能再快點就好了……”唐很甜自責的喃喃自語。


    她是醫生,卻救不了人,她還算什麽醫生!?


    蕭雨澗歎了口氣,攬住她的肩頭安慰:“別哭了,你已經做得夠多了,一切都是我的錯,和你沒有關係。”


    “不,遠遠不夠……我可以做得更好的……但我沒有……是我害了王奶奶……是我……是我!我不是個好醫生!我沒有資格做醫生,我……”


    突然,她猛地張大眼睛,冷冷的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臉。


    她的嘴唇是鹹的。


    蕭雨澗嚐到了眼淚的味道。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她自責,她內疚,她把一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他不允許她這麽說自己,他見過她不顧一切搶救病人的畫麵,她是個好醫生,如果連她都沒有資格還有誰有資格做醫生?


    他不允許她這麽說自己!


    蕭雨澗情急之下,用薄唇堵住了她的嘴。


    軟軟的,涼涼的,鹹鹹的。


    這是他記憶裏的第一次接吻,他可以同時和幾個女人傳緋聞,在夜店裏風花雪月尋歡作樂,去從沒有和女人接過吻。


    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蕭雨澗自己也驚訝了,他連忙分開,尷尬地說:“我、我不小心碰到的。”


    唐很甜怔愣了一秒,哇的一聲哭出來,哭的比剛才還大聲。


    蕭雨澗無奈的歎了口氣,隻能不停地給她遞紙巾。


    晚上,何群看到她眼睛又紅又腫,追問之下才知道這件事。


    兩人相對無言地坐了一會,唐很甜起身離開。


    “很甜,別難過。”何群拍拍她的肩膀。


    “嗯,我走了師兄。”唐很甜點點頭在何群麵前強打精神。


    同時,蕭雨澗正在方一俊發過來的資料。


    王鳳蓮,75歲,喪偶多年,和兒子媳婦住在一起,七年前查出心髒早搏後,一直在用藥,她隻要有點不舒服,她兒子就會打電話到愛心醫院,七年來一直如此,村子裏這樣的人太多了,嫌棄愛心醫院不好,卻又總是厚著臉皮叫他們,唐家父女就像兩隻小毛驢,任勞任怨卻從來沒有抱怨過。


    看到這裏,蕭雨澗對唐很甜的憐惜又多了幾分。


    在逆境中長大,不拜金、不走捷徑,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這樣的女孩子又讓人佩服又讓人心疼。


    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遲早要毀。


    想著,他又撥下何群的電話。


    這個電話兩人聊了很多,掛電話時達成了一個共識。


    沒過多久,唐很甜回來了。


    蕭雨澗聽到聲音從書房出來,看到唐很甜的身影消失在廚房。


    “回來了?”蕭雨澗若無其事走進廚房,倒了杯水。


    “嗯。”唐很甜正在洗碗,垂著頭顯然情緒還沒調整過來。


    洗著洗著,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蕭雨澗看著她的肩膀無聲顫抖,心裏不是滋味。


    怕被蕭雨澗發現,唐很甜慌忙用手背擦去眼淚,然而更多眼淚湧出來,怎麽止也止不住。


    “我是不是很沒用?”她聲音哽咽,帶著濃濃的鼻音。


    蕭雨澗定定的看著她:“那你爸呢?你也覺得他很沒用呢?”


    唐很甜回頭,用紅腫的眼睛看他:“我爸是我爸,別把我爸和我放在一起比較,如果是我爸,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唐很甜自責不已。


    “那我問你,你爸去世以後,是誰在照顧王奶奶?”蕭雨澗看著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問。


    唐很甜咬了咬唇,啞聲說:“我。”


    “唐很甜,我不管你是怎麽看自己的,我也不了解醫生這個職業,但我知道一點,醫生是人不是神,人是吃五穀雜糧的,生老病死每個人都必須會經曆,沒有人能逃過這一劫,你也做不到起死回生,別把自己看的太高,你也一樣,你隻是一個普通人。”


    唐很甜又再一次垂下頭,轉身關掉水龍頭:“你說的我都懂,但我就是過不了我自己這一關。”


    說著,她快步走出廚房。


    “如果你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那你就沒資格做醫生。”


    蕭雨澗的話在背後響起,唐很甜渾身僵了下,落荒而逃。


    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做醫生的料。


    她做不到她爸那樣無私奉獻,她不可能成為第二個唐有中,她就是這麽沒用!


    唐很甜把自己深深的埋在被子裏,她救不了自己爸爸,救不了江伯,救不了王奶奶,哥哥把貸款卷走不知所蹤,醫院差點被銀行拍賣,她迫不得已去借高利貸,現在又把醫院經營權交給了蕭雨澗,她這輩子到底做成過什麽事情?


    在如潮水般的負麵情緒中,哭累了睡一會,突然驚醒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淩晨,蕭雨澗推開她的房門,看到一個可憐兮兮的唐很甜。


    她蜷縮成一團,就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獸,眉毛緊緊擰在一起,睫毛上的還掛著淚珠,圓圓的臉濕漉漉的,即使睡著了,還在不停抽泣。


    她夢到了王奶奶,夢到了江伯,突然畫麵一轉,是江伯的兒子猙獰著臉,掐著她的脖子說:“唐醫生,是你害死了我爸!殺人償命,你拿命來還!”


    睡夢中她不停搖頭,她怎麽解釋江伯的兒子也不聽,她難受的呼吸不過來!


    “不要……不要……救我……救我……”蕭雨澗把她抱起來時她突然低聲呼喊。


    蕭雨澗的心一下子像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唐很甜抓住他的衣服,仿佛溺水的讓人抓住了救生父母:“蕭雨澗……蕭雨澗……蕭雨澗……我在這裏啊蕭雨澗……我在這裏……”


    夢境和現實重疊,她在夢裏聽到了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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