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楊心痛不已,沈少君卻一臉無所謂:“今天是我打電話給她媽媽的,如果她還這麽和葉梢糾纏,我看到一次就打一次電話,直到她媽被氣死為止!”


    沈少君推開楊大步離開,那一塵不染的白大褂落在楊的眼底,讓楊感到深深的挫敗和心痛。


    他狠狠抓了下自己的頭發,追上去,一把拽住沈少君的手腕:“你說的我都答應,你別對小凡凡和她的家人出手!”


    沈少君冷冷地看著他,甩開他的手:“那麽關心他,你幹脆認她做妹妹算了,還找我做什麽?反正早在二十年前你就已經不要我了,現在還來裝什麽好人?那時候我才八歲,八歲啊!你知道我追著你跑的時候說的是什麽嗎?我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但是最後還是走了!你去過你的幸福生活去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我那時候還那麽小,在孤兒院那種地方怎麽過?我恨你!我恨所有拋棄我的人!為什麽軟弱到自殺的人是我爸爸?為什麽媽媽過馬路的時候不能小心一點?為什麽拋下我的人是我的哥哥?!為什麽!?”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二十年前,當其他人踩自行車的時候楊家已經開上了小轎車,楊家父母白手起家辦了一家食品包裝廠,因為楊父的經營有道,楊家在當地算是富裕人家。


    那時他有個好朋友,父親突發疾病媽媽又沒工作,生活很拮據,有一天這個好朋友突然對他說:“我想出去打工掙錢。”


    “你?你就這麽點大誰要你啊?”楊捏著他的小胳膊哈哈地笑,笑完很仗義的掏出一張十塊錢:“我們才十歲,沒人會要我們的,你缺錢我借你不就行了嗎?”


    “可我還不起。”


    “我不要你還!”


    “這怎麽可以?老師說借了東西就要還,我還不起,所以我不能借。”


    “那我送給你。”


    當時十塊錢對孩子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楊家境好,楊青隨身帶著十塊錢,一般小孩兒口袋裏有個五毛一塊就很不錯了。


    “不行!我怎麽可以隨便要你的東西?讓我爸媽知道他們一定會打死我的!”


    “那……那……那這樣吧,我雇用你,你幫我幹活,這個十塊錢就當是給你的工資怎麽樣?”


    “你讓我幹什麽活?”


    “嗯……到我爸的倉庫裏搬東西。”


    楊青平時沒少到倉庫玩,帶朋友一起來玩也不是第一次,做工的工人們看到楊青一路打招呼,他做夢也想不到就是這次的善心讓整個楊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那天說是搬東西,其實兩個孩子多半時間都在打打鬧鬧,但不知道被誰拍下了照片,第二天照片被刊出去,知名企業家非法雇傭童工剝削壓榨等字眼出現在報紙上,等父親被警察帶走後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去找那個朋友,想讓他去澄清,可那個朋友一家竟然偷偷搬家了。


    沸沸揚揚的童工事件隻是一個開端,之後的某一天晚上,工廠突然大火,當場燒死了六個工人!


    工廠消防設施不合格,消防通道被擠占堆貨,黑心企業家,斷子絕孫,不得好死……鋪天蓋地的人身攻擊如雪花般砸在這個瀕臨破碎的家庭身上,所有人一夕之間全都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麵。


    楊父從調查火災開始被警察帶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最終他在看守所裏用一根皮帶結束一生,幾天後精神恍惚的楊目過馬路時被車碾壓,當場死亡。


    一個家庭就在一夕之間土崩瓦解。


    一個玩笑,毀了一切!


    每當想起這段往事,楊就心如刀絞。


    那時候他們一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工廠起火後,父親被抓,總是半夜三更有人闖進他們家來討說法要賠償,這時候母親就把他們三個藏在櫃子裏,楊柔就是那時候種下的心理疾病,隻有躲在櫃子裏她才能安心。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沈少君聽著這些,一點都沒有動容。


    她其實根本沒忘記,當時她已經八歲了,如此深刻的記憶怎麽可能說忘就忘記?


    “現在說什麽都遲了,你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是你害死了爸爸媽媽毀了我的一生!我恨你!”


    殺人凶手……


    楊突然覺得眼前一黑,被沈少君一推,後背重重撞在牆壁上。


    沈少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他難受的用手捂住臉,喉嚨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音,難受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被養父母施虐,被關在穀倉裏一個星期不準吃飯,在充滿魚腥味的密閉魚艙裏差點和魚肉腐爛在一起,這些都是他自找的,自找的!


    可他從來沒有放棄尋找她們!


    養父母每天虐待他,他逃跑出來後悄悄躲到魚船想偷渡回去,整整半個月不見天日,他的手和腳都腐爛了,但當他再次陽光的那一刻他拚命地往外爬,他要回家,他想回家……


    幾天後,他在醫院醒過來。


    “不管你要去哪裏,首先要自己強大,現在的你連一隻老鼠都打不過!要麽回去繼續和沙丁魚擠在一起,要麽跟我走,讓自己變強。”


    救他的人正是學校的校長,校長領養了他,他在那片熱帶雨林中慢慢長大,不斷變強。


    第一次見到秦凡凡,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又和二十年前的楊柔重疊,四年裏,他們是家人是朋友,可以在對方生日的時候把蛋糕往對方臉上砸,也可以在性命攸關的時候能以命相搏,但絕對不是那種男歡女愛的關係!


    借結婚的理由把秦凡凡帶走,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極限了。


    一個是他的親妹妹,一個是被他視為妹妹的女孩子,他都想保護,卻誰都保護不了!


    臉上的皮都快被搓掉一層,楊一個箭步攔下沈少君。


    沈少君抬頭冷冷地看著他,冷酷極了。


    “好……我答應你……”


    楊眼底浮現出一片痛苦之色:“是不是……是不是我幫你把這件事解決了,你就能和我相認?”


    沈少君不做聲,隻是定定的看著他。


    “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柔柔你要記住,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都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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