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凡恍恍惚惚間感覺到一股微微冰涼卻又帶著暖意的水流入口中,她猛地張開眼睛,四目相對,鼻息糅合在一起,她下意識想掙紮。


    “別動。”葉梢低聲道,怕她亂動,兩隻手臂緊緊的圈住她的身體,他隻穿了一件薄薄的保暖內衣,外麵披著秦凡凡小一號的外套,將近零下二十的氣溫凍得手指都僵了,但心裏暖的一塌糊塗。


    入口的雪冷地牙齒都在打顫,冰得他臉頰麻木,可硬是把這雪用體溫給焐熱了,然後一點點度到秦凡凡口中。


    洞口的其餘四人見狀,紛紛撇開眼,葉梢也不在乎,一連度了好幾口水給秦凡凡,水流過秦凡凡的喉嚨,痛癢難耐的喉嚨得到舒緩,呼吸也不那麽急促了。


    他用冰涼的手給她額頭降溫,她渾身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他前襟敞開,隔著厚厚的衣服,她仿佛能感覺到他胸口傳來的滾燙。


    就像一個爐子。


    又溫暖又讓人安心。


    秦凡凡眯著眼,看著眼前的人,耳邊是呼呼的寒風,抬眼是漫天的雪花,如此艱難的條件,卻是她這四年來過的最安心的幾分鍾。


    葉梢過了一會就度一口水給她,然後拍拍她的臉頰,問她冷不冷,讓她別睡著。


    秦凡凡的意識越來越淡薄,幸好葉梢總是在關鍵時刻搖醒她。


    “凡凡,馬上就雪停了,雪停了以後我就帶你回家。”


    “……我想家……想爸爸媽媽……”


    “好,等我們出去了,我帶你去見他們。”


    “不、不行……不能讓他們看到你……他們不喜歡你……我爸……我爸會心髒病犯的……”


    “好好,我不見他們,等到什麽時候他們不討厭我了我再去拜訪他們,我什麽都聽你的,凡凡,還記得以前有一次我們路過一家婚紗店的時候,你說模特身上穿的婚紗很漂亮,你還記得那家婚紗店在哪條路上嗎?”


    “記得……當然記得……淮海路上的……”


    “我上次路過,那家店還開著,你喜歡他們家的婚紗,以後我們就到那家店訂做好不好?”


    秦凡凡的眼睛快要合上。


    “好不好?!”葉梢急切地搖了搖她,她再一次睜開眼,隻是這次她的眼睛又暗了幾分。


    “凡凡,好不好?”葉梢語氣柔軟,帶著三分哄騙七分深情。


    “……不、不好……你、你傷透了我的心……我才不想嫁給你……除非……除非你能重新、重新追求我……哄我高興了……我才、才考慮一下……咳咳咳……”


    雖然她燒得迷迷糊糊,但還沒忘了他的無情,想趁人之危,沒門。


    葉梢苦笑,用嘴唇碰了下她的臉頰,“好,我重新追求你,以前是你追著我跑,以後我追著你走,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你讓我怎麽樣我就怎麽樣。”


    “那……看你表現……”


    一個同事突然站起來:“有車來了!”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山洞前,通體黑色的車身幾乎已經被白雪覆蓋,但還是精確的找到了他們的位置。


    她的腕表除了能看時間,當武器使用,還是一個最先進的追蹤器,孫菲找的向導跑了,指南針失靈了,通話器沒有信號,但她腕表卻能在零下二十度的極端氣溫下工作正常。


    車窗後露出楊的臉。


    室外寒風凜冽雪花紛飛,車內卻熱氣充足,他隻穿了一件薄羊毛衫,頭一伸出窗外頭發就被吹成了雞窩頭,他罵了一句,連忙縮回車內。


    葉梢以最快的速度把秦凡凡抱上車,車內的溫暖讓秦凡凡舒服的嗯了一聲,在葉梢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嘖嘖,女大不中留。”看到這一幕,楊撇撇嘴,一腳踩下油門。


    “小凡凡,好狼狽啊。”楊咬著沒點燃的香煙,從後視鏡中瞄了眼昏昏沉沉的秦凡凡。


    秦凡凡聞言,無力的撅了下嘴巴,有點不服氣又有點委屈,悶聲道:“你怎麽來了?”


    “你都懷了我的孩子,我能不來嗎?都怪我,平時沒事就是喜歡壓你……”楊又看看葉梢,看到葉梢雙眼猩紅,抱著秦凡凡的手猛地一顫。


    傷心了吧?


    活該!


    楊心情大好,勾起嘴角用力踩下油門,車子一路飛沙走石朝市區開。


    秦凡凡無力辯解,抬腳踹了下駕駛座的椅背:“滾蛋。”


    “我都不介意喜當爹了,小凡凡你還矜持什麽啊?反正你沒人要,我也沒人要,看我們兩個多般配呀。”


    “誰說我沒人要……?”


    秦凡凡把冰涼的手伸進葉梢的衣服裏,冰得葉梢一下子回過神來:“我喜歡凡凡!”


    車子突然一個急刹,急速飛轉的輪胎帶起大片雪花,秦凡凡差點被甩出去,幸好葉梢一個眼疾手快把她摟在懷中。


    “你……你幹什麽啊……”秦凡凡眯眼皺眉,倚靠在葉梢身上不滿地嘟噥。


    “131806!”楊突然一改嘻哈,俊臉嚴肅,聲音擲地有聲仿佛此刻他們是在學校的操場上。


    秦凡凡聽到自己編號,猛地睜開眼睛,身體筆直的坐起:“到!”


    這幾乎是出於下意識的本能。


    “131806,從今天開始你正式畢業!恭喜你!”


    這句話遲到了一年,今天楊終於說出口了。


    “教官……”秦凡凡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我、我……不要……”


    “131806,這是命令,今天這一趟是你畢業前的最後考核,成績優秀,不愧是我楊一手調教出來的人,我對你很滿意,我以你為榮,秦凡凡。”


    這是秦凡凡第一次從楊口中聽到自己完整的名字,一瞬間淚流滿臉,倒在泥坑裏起不來的場景仿佛還在眼前,可一眨眼已經過去了四年,整整四年!


    秦凡凡無聲落淚,右手捏著拳頭放在左胸口處,既是感激又是信任。


    葉梢眼眶也一下子紅了,給楊敬了個軍禮。


    楊擺擺手,一切盡在無言中。


    秦凡凡的生命即將開啟一個新的旅程,或許有楊的陪伴,或許有葉梢的緊追不舍,然而不管怎麽變,她都能堅強的麵對。


    擦幹眼淚,為自己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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