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後她才感覺到周身冰冷,手腳都沒有了知覺,渾身的精氣神一下子隨著狼群的撤退也消失了。


    她摸摸臉頰,是濕潤的。


    她太委屈了,他留下三個字突然消失,如果他真的死在這裏,如果她找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如果剛才那一箭她射偏了,如果……


    太多如果了!


    她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你混蛋……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來這裏?你是故意讓我擔心嗎?故意讓我為你著急是不是?你故意讓我虧欠你對不對!?”


    她失控地猛砸葉梢的胸口,壓抑了這一路的擔心一下子爆發。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葉梢不管她是不是願意,將她的臉重重的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也心疼她,想守在她身邊,想為她出生入死,想為她浴血搏命,時光回不去了,不管他怎麽做她都不會原諒他,可他還是想為她做。


    “如果再有下次,我絕對不來救你!讓你一個人自生自滅在這裏!”


    “好……就算我埋在這裏,我的靈魂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再也不和你分開。”


    “我不需要!”


    秦凡凡推開他,倔強的擦掉臉上的眼淚,扭頭大步離開。


    一行人再次來到剛才那個休息的地方,向導已經不知所蹤,可能是在剛才打鬥中溜走中。


    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落下來,來時的路早就已經被埋了,能見度不超過十米。


    溫度驟然下降,接近零下二十度,幾個人都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所有人的貼身保暖內衣都是濕透的,被風一吹,冷得牙齒都在打顫。


    秦凡凡突然覺得喉嚨難受,用力一咳,卡在喉嚨裏的一口痰被咳出吐在地上。


    是紅色的。


    葉梢看到,心重重往下一沉,脫下手套用手試探她的額頭,溫度燙得嚇人!


    “我沒事。”她揮開他的手,擰開水壺漱口,吐出來的水還是紅色的。


    秦凡凡當然知道在這冰天雪地咳嗽吐血意味著什麽,在這極端低溫的環境下,很有可能被凍傷內髒,肺葉組織都能被從嘴巴咳出來!


    再加上高燒,發展到最後就是肺水腫!


    隨時都會要了人的命!


    但也有可能隻是牙齦出血……


    秦凡凡擦掉嘴角的血,喉嚨癢得要命,但她拚命忍著沒有咳出來。


    “不行……你現在必須馬上去醫院!”


    葉梢是醫生,當然知道秦凡凡的情況很危險。


    “現在都沒有路了,連回去都是問題,怎麽去醫院?而且……”她抬頭看看淺灰色的天空:“我們現在必須馬上找個地方躲一下,要不然很有可能遭遇暴風雪……”


    “我會帶你回去的。”


    葉梢二話不說背起秦凡凡,但沒過一會正如秦凡凡所料暴風雪來了。


    漫天風雪幾乎能把人直接從地上吹跑,他們隻能找地方躲。


    幸好不遠處有一個山洞,幾人快速轉移,秦凡凡帶來的四個人靠著洞口坐,把寬敞的洞身留給葉梢和秦凡凡。


    秦凡凡已經有些神誌不清,整個人難受極了,一會像被人放在火爐架子上烤,一會又像被人扔在了冰水中,裏三層外外三層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


    葉梢心疼地都揪起來了,他把人放在腿上,如膜拜般輕吻她的額頭。


    她感覺到了,微微睜開眼,又長又卷的睫毛上一層冰霜跟著一起簌簌抖動。


    “凡凡,凡凡……”


    葉梢把臉埋進她的脖頸之間,在看不見的地方,眼睛濕潤。


    認識秦凡凡的時候,她隻是個普通的高三學生,天真爛漫活潑可愛,會躲在桌子底下偷偷給他發短信,放學了和朋友一起去甜品屋吃東西,雙休日去學芭蕾,偶爾逃走去唱k,這麽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被他活生生地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罵得對,他就是大混蛋!


    別人的女朋友都是用來疼的,可他的女人因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


    如果沒有她,他剛才被狼咬死了!


    從今以後,他的這條命隻屬於她!


    “冷嗎?”葉梢輕聲問,秦凡凡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


    葉梢紅著眼眶,快速脫下她的衣服,從外套到裏麵的保暖內衣一並全都脫下,然後再脫下自己的給她套上。


    衣服帶著體溫,貼上她皮膚的一霎那,她搖搖頭:“不要……你會冷的……你自己穿上吧……我穿自己的就可以了,咳咳咳!”


    “我不冷。”


    葉梢又脫下外套,將她得嚴嚴實實。


    雪越來越大,洞口的積雪已經快到膝蓋。


    風鬼哭狼狼似地刮,聽得人起一層雞皮疙瘩。


    洞口的四個人不說話,默默地為他們擋住風雪。


    “別睡覺,我們說說話。”


    這種鬼天氣隻要一閉眼睛,誰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睜開來。


    “我和你……還有什麽好聊的?”秦凡凡自嘲。


    “很多很多,過去四年,你沒有沒想過我?”


    “……沒有……”


    “但我一直在想你,想你今天吃了什麽,穿了什麽顏色的裙子,學校裏是不是有男孩子追求你,每天晚上都在想你,想你想的睡不著……”


    “嗬嗬……你騙鬼去吧……”


    “真的,每次想你想的忍受不了的時候就畫你,一遍一遍的畫,告訴你個小秘密,我書桌的第三格裏麵放的全是你的肖像畫,滿滿一抽屜,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看。”


    秦凡凡用力睜開眼,眼底湧出莫名的情緒,但很快被她強壓下去:“你還會畫畫?”


    “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想做一名畫家,還把我爸準備送給我媽的一套化妝品當成顏料玩,把我爸氣得當場拿掃帚柄抽我,我當然不會站在那裏讓他傻乎乎地打,爬到樹上不肯下來。”


    “然後呢?”


    “然後就被我爸派人在樹下盯著,我要是敢下來直接打斷腿,我隻能在樹上窩了一個晚上,後來還是我媽來接我的,別看我爸凶得像什麽牛鬼蛇神,對我媽好的不得了。”


    葉梢自己笑了,摸摸秦凡凡的臉頰,問:“渴嗎?”


    秦凡凡點點頭。


    但水壺裏的水都結成了冰,一滴都倒不出來。


    葉梢什麽都不說,地上抓起一把幹淨的雪放嘴裏,融化後捧住她的頭,嘴對嘴喂進秦凡凡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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